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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游戲內面具人出現,九州指揮部一片寂靜。部長手指上的煙斷了灰,燙得指尖發紅。
“人形異常。”他喃喃自語,沉穩冷靜的臉龐看不出真實情緒,只有寸寸斷裂的煙灰能窺得一二。
學員季星海還沒遇上找事的張子清,卻遇到了一個人形異常。
林中突然出現的異常是人形的,從外貌看,是一個同樣黑衣黑褲,戴着少數民族特色帽子,臉卻被詭異樹皮面具遮住的‘人’。
它身上異類的氣息并不濃,如果不是學員裏沒有這個人,觀衆一時也不好判斷它是學員還是異常生物。
目前所知,異常生物有四種,一是常見生物異常,蟲魚鳥獸,二是常見生活物品異常,吃穿用住,三則是人形異常,四就是被稱之為無解噩夢的規則類異常。
除卻規則類異常,其他三種不是人卻像人,越像越危險。
但考場中出現的異常生物有其存在的特殊意義,并不能簡單地将其通通打為反派。
有時候出現的‘異常’是引導者或者解密者,類似考場老師或者提示鈴,能增加學員的生存力和對副本的探索度,有時候它們卻是獵殺者,會随機淘汰一部分學員。
同時,異常的角色定位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們喜怒無常,身份随時可以轉換。上一秒還是可信的老師,下一秒就是無情的獵殺者。
在副本世界中,任何異常都不可完全相信,也不可完全不信。
“你來找我嗎?”副本裏的季星海親切地招呼來客,他神情自然,溫和有禮。
部長下意識看一眼季星海的精神值和恐懼值。
隔着屏幕的觀衆因為這突然的變故心率狂飙,但直面異常的季星海精神值和恐懼值沒有變化。
“假設學員意識不到這是異常生物,就可能出現恐懼值為零的情況。”
季星海是一個記憶停留在九年前的‘孩子’,他不知道世界污染,也不知道異常天災。指揮部的人猜測他根本沒有‘異類’的概念。
不知恐懼,恰能克制恐懼。
“這倒是一件好事。異常對學員的傷害有效值和恐懼值是正比關系,恐懼值為零,意味着哪怕現在它出手,對學員季星海的傷害也極其有限。”
“但也只有第一次,之後恐懼值一定會波動。以他的精神狀态,搞不好一擊之後恐懼值就直接飙升到五十甚至更高。都不用動手,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你到底是哪一國的?”
“我只是尊重客觀事實。”
指揮室裏的人為此争吵起來,部長看了他們一眼,到底沒說什麽,他專注地盯着那如畫的山林和人。
視角關系,鏡頭更多落在來訪者身上,留給學員的只有一張垂着劉海看不清臉的側面。
兩次主動招呼都得不到回應,季星海不再開口,表情平靜。
而對面的面具人沉默着,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們之間有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微妙氣場。
突然,極其細微的簌簌聲在另一側響起,這聲音和風聲混在一起,很容易讓人忽略,但來人和季星海卻同時快速朝那個方向看去。
不,準确地說,季星海反應還要更快一點,幾乎這個聲音出現的瞬間就已經看過去。
‘好敏銳的反應。’部長一愣。
微妙的時間差帶來微妙的‘不正常感’,但觀衆沒有深思,順着一人一異常眼睛轉動的方向,他們隐約看到一個停在樹後的影子。
這又是誰?
人形異常……
細細的汗爬上張子清的臉,他死死捏着手中吹箭筒。
百步之遙,隔着無數重疊的樹影,張子清一眼就看破了這個存在的真身。
作為官派學員,他知識技能儲備絕非一般人可比。而且異常在非僞裝狀态的時候都是比較好認的,身上帶着人類不可能有的邪氣。
‘冷靜,這個異常的目标是別人。’
他緩緩地調整呼吸。
雖然進了副本遲早是要碰到異常生物的,但一來就是高級別的人形,張子清沒有絲毫心理準備。
異常生物帶來的壓迫感不在于外表,它們本身就是‘恐懼’。
張子清無法控制自己不被影響,光是‘人形異常’這四個字出現,他的恐懼值就跳了三跳,之後固定在7這個數字上。
他非常清楚,以自己剛剛進入副本的底蘊,即便早就覺醒特殊天賦,也沒有任何可能性從一個進攻的人形異常手下逃脫。
他絕對不可以惹到這個異常,不,最好都不會被注意到。
必須離開。
走!
作為第三人的張子清當機立斷步步後退,想要以最小的動靜離開這個不再平靜的角落,但他已經被注意到。
來訪者微微側過身,詭異的樹皮面具出現在張子清的視線裏,他渾身一顫。
沒人知道張子清看到了什麽,只看到他僵直在那裏,眼睛睜大,紅血絲從眼眶逼近瞳孔。他呼吸變得急促而明顯,臉上出現細細的汗,眼眶中隐隐有恐懼的水光。
那一眼,他的恐懼值直接飙升到13,并且還在繼續往上跳。
逃!
再顧不得來的目的,張子清直接動用一張底牌——他的特殊天賦。張子清幾乎在一瞬間後退數百米,喘息着快速消失在森林中。
面具人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卻沒有動。
“小蟲子飛走了。”
“飛不遠。”
張子清居然被吓跑了?
三個人的游戲再次變成兩個人的對弈,這發展讓很多期待他們當面起沖突的觀衆很失望,甚至留下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留言。
這些人多是新湧入的聯邦觀衆,他們是上層人,來自舉全聯邦之力打造的‘伊甸園’。那裏物資豐厚守衛森嚴,就算異常天災都越不過那堵高牆,裏面的人依舊過着大污染前的奢靡生活。
所以他們看饑餓游戲直播完全是娛樂心态。
倒是聯邦的普通人松了一口氣:跑了好。
他們寧可學員一無所獲,也不希望他們出事。學員出事就意味着‘異常天災’降臨,意味着‘伊甸園’以外的社區将死無數人。
而直到張子清離開,旁觀者視角的九州觀衆才知道來的不速之客是張子清,雖然腦子裏一堆疑問,但現在他們更關心留下的季星海和那個人形異常的情況。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九州觀衆暗暗祈禱着,他們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裏跳出來。
季星海注視着面具人,樹皮面具邊緣處泛着邪惡的氣,渾身上下都如枯木般沒有生機,氣息早已脫離‘人’的範疇。
他喉結微動。‘聞起來很好吃……’
季星海舌尖舔舐尖尖的犬牙,壓制着不合時宜的沖動。
以他目前這脆弱到調動不了一絲能量的沙堆身體,對上這種怪物無異于以卵擊石,但這對季星海反而是一種類似辣味的痛感刺激,只屬于個別人士的‘我想被你打死,或者打死你’的快樂。
半蹲着的季星海站起來轉過身。
那風柔柔地吹着他略長的黑色劉海,而他拎着剛出土的鳥哨笑得友善極了,簡樸的一身黑衣蓋不住少年青松似的高挑身材。
面具人撫摸自己粗糙的面具。
眼前的人類身上處處破綻,沒有任何防備,但所有的試探都如泥牛入水——這個人,完全沒有恐懼點。
它仿佛嗅到了同類的氣味。
眼前的是人,還是用人皮裹得嚴嚴實實嗅不出一點異類氣味的異類?
寂靜中,面具人腦電了總部,語調裏帶着圍觀好戲的波浪號:
‘監察官大人,副本裏有逃竄的家夥混進來僞裝學員了~~~’
‘不是。’
‘好吧。’
它指尖刮着樹皮面具上的紅色紋路:居然是人嗎?
“你來找我嗎?”季星海微微展開雙臂,以一種歡迎的姿态,那天生的桃花眼,看人都深情。
面具人在短暫的沉默後摘下灰白色樹皮面具,露出一張原本完美無暇,如今卻被利器砍成三段的臉。
它出衆的五官扭曲地堆在臉上,黑色的線胡亂将碎裂的肉塊縫合,一雙灰色的眼睛一上一下轉動着。
!
呀——
腦中仿佛有尖銳的嘯聲,無數個屏幕倒映着無數張吓到慘白的臉。
季星海愣住了,他伸手将略長的劉海抓到一邊,一雙淺色眼睛裏瞳孔微微擴張,眼睛都變得更深邃了。
但那不是恐懼,而是……
食欲。
“縫得太醜了,”季星海壓低的聲音帶着海妖般的誘惑,“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重新縫,可以打七折。”
他一笑,桃花眼帶出淺淺的卧蠶,水光潋滟的,美不勝收,人形異常微微睜大眼睛,灰色眼眸變成純白色。
“……”屏幕前九州指揮部的部長掐斷了煙,嘴唇顫了兩下,竟說不出話。縫什麽?縫臉嗎?這孩子是不是有點不對?
“學員季星海的資料拿來我再看看。”
直播間觀衆更只覺得陰風刮過,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剛剛的對話似乎有一點問題……不,這問題大了!
誰會在這種副本裏對着一個明顯不可能是人類的家夥說這種話?
他瘋了嗎?
“……你合格了,期待下一次見面,人類。”裂開嘴角微笑着說完這句話,面具人就重新戴上了它的面具,轉身順着張子清離開的方向消失在重重白霧中。
‘看不透的人類,暫時不能吃,好可惜,好可惜……啊,讓人想,毀~掉~’
面具人的欲望在得不到滿足的短暫停頓後就變成了極端的暴躁和殺欲,面具後的臉扯出一個大大的笑,扭曲而猙獰。
‘下一個無論是誰,都殺了。’
‘都怪那個家夥,瘾被挑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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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