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這是我（一個一歲多的紮着羊角的女嬰坐在竹簍中），噢不，這是小時候的我，養父獨自撫養我，所以無人幫忙照看，于是只能去哪裏都用個竹簍将我裝下，随身背着。雖然日子過得有些苦卻也充滿樂趣，而且養父十分疼愛我，有時我也能給他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或者說是驚吓？]

“呀，這是誰家的女娃娃怎麽爬到石獸上面去了，這看着多危險啊！”一處正在修繕的城樓前，一名路過的人正好看見，大聲喊道。

[此時三歲的我已經能夠爬上爬下，可不是區區一個竹簍就能夠把我困住的，我經常會在大人們不注意的時候爬出竹簍，有時候還能來一場即興的創作。養父說他當時正在跟其他人商量怎麽修繕城樓，等他聞聲趕來時，就看見小小的我騎在一尊石獅子上面，手裏還拿着一只蘸着紅色顏料的毛筆，顫顫悠悠地在給獅子畫眼睛。想來那個毛筆也是不安分的我從刷漆的師傅那裏順手抓過來的。]

養父急忙将我抱下來，“實在抱歉，諸位，這是小女，是我沒有看護好她，對不住。”

可是養父的同僚看到我畫的眼睛，卻倍感驚訝道：“柳匠人，我看令千金這麽小就跟你一樣，擁有一雙巧手啊。這畫出來的點睛之筆反而給這尊獅子增添了幾分生機，看起來更加活靈活現了，妙，實在是妙。”

圍觀的衆人也都紛紛點頭稱贊。

養父仔細一看，确實也有些道理，心中竊喜便也不舍得怪我。

[養父說我當時也許是聽懂了贊美，也揮舞着毛筆，笑得更加開心。從那以後我便毛筆不離手。後來養父作為木匠的名氣越來越大，家中的光景也變得好了起來。養父知道我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喜歡畫出來，所以從來沒有短過我的紙筆。我也在養父的熏陶之下對鼓搗各種小玩意兒頗為在行，只要腦子裏有什麽想法便會畫出來，再動手做出來。]

[養父雖然不是我的生父，但是他給了我最好的父愛和最好的教育。雙峰山上的樹種豐富，村裏的男人也大多數是靠木匠活為生，但是大家都從山上砍樹卻不種樹，漸漸地，山上的樹越來越少。]

[養父注意到了這點，便自己買了樹苗，發動全村男女老少上山種樹。後來更是在村裏自發形成了規矩，每年的春秋兩季，村裏的大人都會帶着自家的孩子自發地上山種樹，畢竟這片山是他們全村的生計來源，而且誰種的樹越多，為子孫積攢的福氣也會更多。]

[再後來，等我長到十歲時，養父已經是鄉裏乃至京城人都知道的木匠大師，人稱小魯班。更多的京城的大戶人家也會慕名找上門來，他們想請養父去幫他們建造府邸宅院，并許以重金酬勞。起初養父還是應允的，漸漸地，養父可能厭倦了這種事情便委婉回絕了這些權貴的邀請，并且帶上我，在林仙伯伯的陪同下（那時林仙伯伯已經成為我們的鄰居），我們三人悄悄離開村子，踏上了遠行的道路。]

[之前，養父也會一個人每年出去一兩個月，然後将我托付給同村的人照顧。他說如果不經常出去走走看看，去學習別人是如何建造，不向人請教便猶如井底之蛙，技藝是不會見長的。他會回絕那些權貴的邀請，也是因為凡是大戶人家講究建造無非是求一個奢靡之風，養父從心裏是排斥這種做法的，他更覺得自己不能助長這種風氣。]

[在養父看來，他更加注重建造的精巧與實用性，他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心無旁骛地一心研究木匠技藝，并且毫無保留地将自己在外所獲得的技藝、經驗和體會，在歸來時同其他木匠師父分享，因此也贏得了同村人和同行人的尊敬和愛護。]

[于是在我十歲以後就幾乎很少在村子裏待過，只不過為了方便，我出門總是會以男童的裝扮，跟随他們四處游歷，增長了不少見識。養父的建造技藝更是達到了吸納各家所長、融會貫通、爐火純青的地步，同行的林仙伯伯也尋訪到不少家鄉沒有的珍稀藥材，我們都有各自的收獲。]

[再有兩個月我就整18歲，算是同齡人當中出嫁最晚的。養父擔心再耽擱下去可能會耽誤我的嫁人之事，于是便沒有告訴我，悄悄聯系上了我的生父。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生父。雖然我一直都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就住在不遠的京城裏，但是他對我而言十分陌生，更何況養父對我很好，所以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去找他，更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來找我。]

Advertisement

[第一次見到生父的那天，我和幹爹還有林仙伯伯剛從外面遠游回來，也是時隔一年多，我們再次回到村裏，因為這次遠游去的地方比較遠，還要坐很長時間的船，所以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

我們三人剛回到村子，就遇到了熱心的村民，認出我們并且打招呼：“柳伯、林伯、念姑娘，你們回來了。” （比起那些榮譽稱號，如柳大師、柳巧匠、柳匠人，村裏人更喜歡尊稱幹爹一聲柳伯。）

“嗯，回來了。家裏可好啊？”養父回應。

“都挺好的，晚上去我家吃飯吧，我今天剛打了兩只野雞回來，一只烤一只炖給你們接風。”

“不用麻煩了，我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今天剛回來想先休息一下，改天來家裏坐坐喝杯茶。”

“好嘞，謝謝柳伯。”

養父總是這樣，本來是別人邀請他去家裏做客，最後總能被他說服，把對方邀請過來，反客為主了。

我們先是經過林仙伯伯的家門口，簡短的告別之後，林伯伯便回自己的家了。可是等快走到我們自己的家門口時，養父突然沖我說道：“念兒，你先進去吧。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要去跟你林伯伯商量一下。”

“哦，爹，那你把行李都給我吧。”

“你自己能拿得動嗎？”

“沒問題。”

我将養父的行李也接過來，因為從小就練出來了，所以這些重量對我而言并不是什麽難事。我兩只手拎着養父的行李，背上還背着我自己的行李，悶頭推開院子的門走進了自家的院子裏，結果迎面看見一個高大壯碩的背影立在院子的中間，背對着我，面朝着屋子方向。

等他轉過身來，我看到那是一張陌生的中年男人面孔，我并不認識。後來我自然知道了，這個中年男人就是我的生父，曾經的輔國大将軍現如今的開國郡公，薛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