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神雀·灼灼赤翎鳥

神雀·灼灼赤翎鳥

東方霖戰敗後一周，一向習慣眯眯眼的上官吉仍有些焦慮，他站在落地窗前，無心欣賞琉璃海翻滾出的金色海浪。“真是的，”吉自言自語，眉頭微微皺起，“明知道以他的本事不會有出事，可我還是放不下心。”吉轉身，來到桌子前，圍着桌子轉了兩圈，像只大公雞一樣，可腦袋裏仍然很亂，他幹脆坐下了。吉拿起茶壺，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端起茶杯，眯着眼睛看着一縷縷飄出來的水汽，吉慢慢想起了以前的事。上官吉的家庭很平凡，也很和睦，他的父親負責馬車運輸貨物，技術很棒，是出了名的好車夫；她的母親在一家胭脂水粉店工作，不僅漂亮，人也是好脾氣，很多人都喜歡過去捧場。吉在不上學的時候經常跟着母親待在店裏，看着那些與顧客談論的店員，吉從小耳濡目染了與人交流的方式，也學會了母親的溫和從容。他們家裏雖然不富裕，但是卻是算上不錯，生活有保障，收入也很穩定，吉的一家人過着平靜且自由和諧的生活。直到吉的父親接了特殊的一單。那單的老板給出極高的價格，而要運輸的貨物只有一小包，吉父以為那是什麽珠寶礦石之類的，富人們都喜歡這種金貴又稀少的東西，他保證會完整送達。後來吉父也的确做到了，他跨過山海，成功送達，沒有差錯，為此他獲得高額利潤，那個老板也說會推薦他。他漸漸出名，越來越多的類似單子來了，吉父也獲得越來越多的錢，吉的家庭收入一下子上漲不少。吉父一開始也只是拿錢辦事，可是他覺得不對，在他面對一個利潤高的離譜的單子時，如此豐厚的利潤，吉父不得不懷疑。吉父覺得他們讓自己運的貨不對勁，他拒絕了，吉父不想再與他們有瓜葛，可是對方沒放過他，他們把吉父打暈帶到某地，吉父才明白，那群人讓自己運的，是毒，品。那群膽大包天的人，在域晶夫人的手下，公然傳播販賣違，禁毒，品，而自己既然明白了，他們更不會放過自己。不過吉父沒想到他們竟然膽子這麽大，雖然域晶夫人一時半會注意不到他們這個犄角旮旯，可是這群人也……吉父當時和他們争執，也向他們苦苦哀求，他絕對不會說出去一個字，只求他們放過他。那群人怎麽可能作罷，他們先對吉父一陣毒打，強迫吉父幫他們做貨，随後強制讓他吸，食毒，品，讓他成，瘾，以此控制他。事後，他們又挖出吉父的家庭住址，還有他的家人，他們派出便衣控制住吉父的家人，以吉等人的性命要挾他。為了保全家人吉父不得不幫他們做事。吉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即使這樣，他們也沒忘了蹉跎他和他的家人，他們的便衣會去吉母的店裏騷，擾裏面的店員，還會吓唬還是小孩子的上官吉。吉父苦苦哀求不要傷害他們母子，那群人卻威脅他：“如果你敢有反心，我們就派人把那個女的，輪，了！把你兒子拆吧拆吧拿去做人工運，毒容器！”吉父不敢再說，只能盡可能的幫他們做夠多的事，之後他狠下心來，不僅運，毒還幫他們販，毒，自己也放肆的吸食，毒，品。吉父變成和其他人無異的、喪心病狂的毒，販，甚至更加瘋狂，他敢公然與檢查人員對抗。吉父修煉火系，當遇上情況時，吉父也會像其他毒，販一樣自焚全身，再趁着對方驚愕時逃出生天；他也會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些沒錢買毒品，卻因為上，瘾而痛苦不堪的人翻來覆去、抓耳撓腮，他變得冷酷無情；他認為自己徹底成了亡命之徒。他們也終于給了他一點可憐的面子，不再為難上官吉母子二人。不過他們對吉母子的監控越來越嚴重，吉總是能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偷偷看自己，他和母親說了，母親只是垂淚，告訴他一定要考出去，考的越遠越好。吉那時還小，不明白，只是跟着點頭，也發誓要好好學。

事實上，直到吉父回訪家庭，吉母一直不理解吉父在幹什麽，吉父當時不辭而別，沒過兩天就有人開始找她們母子麻煩。吉母質問他們，他們卻對她出言侮，辱，甚至威脅，吉母想吉父一定是招惹上了壞事。她不是沒想過報官，可是這種事情既然能這麽明顯的出現，那說明周圍的官員不可信，她不能冒險。要是真想報官，那就報給大官，于是吉母才告訴吉，盡全力考出去，至少她的兒子得脫離掌控。後來吉父因為表現良好，被允許看望家人，他以怕犯，瘾為由帶了極少量的毒品，還故意讓吉母看到，吉母一下子明白了。在吉父走後，吉母哭的泣不成聲，但她很快振作起來，她要做點事，于是她告訴吉，考出去，實現真正的自由。吉也沒辜負他的母親，他在升入中級學堂時，憑借優異的成績和強大的法術考進了華南钰等人所在的學堂，那裏靠近域晶夫人的工作處，那群人不敢作亂，吉徹底脫離控制。沒有那些人的暗中監視，吉感覺自己逃出生天，他開始探索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開始交朋友，修煉法術，學習知識。吉因為學到了父母的交往能力，他在學堂裏很讨喜，男生喜歡他的正派，女生喜歡他的謙和，老師也喜歡他重禮儀，吉相當受歡迎。事實上，吉本人就是個溫潤如玉的人。也是在那時，他結識了東方霖，他與霖成了好兄弟，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兩個人在球場打了場球。霖對吉很驚訝，霖以為吉這種翩翩公子不會打球，而吉則是對霖的球技驚訝，兩人一來二去成了朋友。在後來，吉發現自己對語文很擅長，但對于洋文卻是學的舉步艱難，他發現了華南钰，他時常找钰幫忙。但钰實在是不适合教書，而霖也說他不喜歡钰，吉也就不再打擾钰了，轉而找別的人幫忙。除了學習，吉也沒忘了他的母親，他知道自己走了那群人肯定會變本加厲的欺負母親，他必須想辦法。可是他一個學生，空口無憑，又是跨區域，報官實在是難，因此他有時會一個人皺眉發呆。霖詢問他，他搖搖頭，說家裏有事，霖和他對視，随後霖告訴吉，他也一樣。兩人交流了自己的家庭情況，都對對方表示唏噓，可是他們再次對視，仍然沒有辦法。後來他們知道钰的父母的身份，吉感覺看到了希望，可他又不敢去請求幫忙，畢竟他和钰沒那麽熟，而且這種事……他不能随意請求。之後吉的母親生病了，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那群人的蹉跎和折騰，以及心裏一直難受，她病倒了。吉很難過，雖然母親告訴他輕易不要回家，他還是回去看她了。之後霖家出事，吉在安慰霖的同時也知道了是钰出手相助，他請求霖幫忙向钰引薦自己，霖自然同意了。很快霖就告訴吉，讓他去找钰，吉和霖來到天臺，他們看到了钰。钰先是告訴吉沒必要引薦有事可以直接找她，之後又告訴吉：“你只需要耐心等待。”看着吉不解的眼神，钰提醒他：“你真以為媽媽會這麽放過包庇那個人的那群官員？她只需要稍微查一下，你猜會查到什麽？”吉恍然大悟，但是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麽，钰想了一下，告訴他：“你可以讓阿姨幫忙搜集證據，你也可以寫舉報信，我的話……會盡力和媽媽說，想辦法救下叔叔，也盡力保住他。”吉感激不盡。

钰在末尾告訴他：“從現在開始，你只能和家裏以書信來往，不要再回去了，盡量讓阿姨也搬來這附近，”钰頓了一下，“他們可能會狗急跳牆，想要處理掉你們這些證據。”吉再次感謝，随後他向母親說明一切，母親将家中一些吉父留下的東西收集好(吉父雖然很少回家，但他确實回來過幾次，也只是幾次)，然後馬不停蹄來到吉的學堂附近。也正因如此，吉母子逃過一劫，那些前來處理的暗衛撲了空。之後吉和母親呈遞舉報信，而吉父則趁着那群人忙來忙去的時候拼死逃出那群人的住所，來到官府自首舉報，钰也試圖和域晶夫人說情，然而不等钰說情吉父就自盡了，在死前他舉報了所有他知道的內容。在那之後域晶夫人徹查那片地方，還順勢将她手下的人員來了個普查，整得域晶夫人手下管理的瑾花原區域所有官員人心惶惶，沒有受到牽連的官員也更加謹慎的工作，沒有人再敢試圖欺瞞域晶夫人。後來上官吉母子受到政府支援，兩人度過了一段平靜且輕松自由的時光，在吉考中高級學堂時，吉母病逝，吉獨自生活，生活雖然艱難，但在政府的幫助下也能維持。直到霖告訴吉他要追随钰而去，吉追問钰，得知銀的存在，也明白當時钰對他說的話、囑咐他的話是銀的想法，而想幫他是钰的想法。吉也下定決心，和钰等人一同前往琉璃海，他總得做點什麽，吉是這麽想的。回到現在，吉用一只手撐着頭，眉頭緊鎖：“奇怪，我怎麽想到這些了？”他睜開眼，紅白異瞳微微發光，“傳聞人至将死會有回憶走馬燈，我這是……”吉感到不可思議，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茶葉罐，才發現他剛才一時疏忽，竟然泡了回神茶。“不是綠茶嗎？”吉苦笑，“原來我的心已經這麽亂了。”他站起來，正欲走到窗前打開窗戶，門外傳來敲門聲：“吉總，是我，維達。”吉連忙回答：“快請進。”同時他自己也站起來，走向門口。維達推門而入，和吉簡單交流後告訴他：“吉總，銀董有事找您，請您前去商議。”“好的，我這就去，辛苦了。”吉微微帶笑，維達并未多說，只是微微颔首，吉随後跟随維達一同前往。這麽多年了，銀對維達的心思，吉早就看了個八九不離十，不出意外，銀把維達當成了下一任白銀組織首領培養。兩人并未走到銀的辦公室，而是坐上了玻璃直升梯，來到另一個樓層。那裏是他們的修行室，他們這些首領會在修行室裏打坐，或者發呆冥想，也會修煉法術。跟随維達一起，吉來到銀的修行室，敲門，門開了，兩人看到坐在辦公椅上的看着他們的銀。銀揮揮手：“下午好。”吉和維達向銀回禮，随後銀讓兩人坐下。看着吉，銀開口：“你看起來很擔心東方霖。”吉回答：“抱歉，我會調整心态的，我絕對不會在戰鬥中出亂子。”銀微微颔首：“想多了，我是想說，其實東方霖現在沒有危險，不過如果你思考太多，也的确會很累。”吉低下頭，不再說話，銀看着窗外金光閃閃的海浪，緩緩說道：“上官吉，介意我一同前往你的戰場嗎？”吉一驚，随後看着銀，銀靜靜地看着他，并沒有懷疑或責備的意思。

吉笑道：“自然可以，歡迎銀董指導。”銀點點頭，想起什麽：“對了，現在沒別人，不用加那些稱呼。”吉愣住，随後說：“是啊，銀，好久沒有這麽說過話了，在咱們公司成立後。”銀的眼中流露出回憶：“沒錯，在我收納第一批員工後，大家就成了銀董、吉總、維達大人，都挂上了稱呼……其實大家的關系并沒有他們想的那麽僵硬。”“大家什麽都知道，”吉笑眯眯的回答，“他們知道咱們這幾位領導私下都是好友，而且對他們也很好。”銀難得笑了：“你倒是會說話，難怪钰喜歡和你聊天。”吉也笑了：“謬獎，謬獎。”銀沒別的話，吉自行離開，他沒回到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天臺。海風吹着他的白發，夕陽照在他的身上，他微微反光，吉閉着眼，讓自己被風吹的清醒一些。銀剛才的話讓他想起自己在公司的職務了，上官吉在白銀組織中一直負責“外交”，他擅長談判、交流以及打嘴仗，他軟硬兼施，而且沒有敗績，他一直是讓各個勢力頭疼的存在。那些勢力，在力量上鬥不過他們，在嘴皮子上也鬥不過，難免會變得瘋癫，因此每次吉出席都會有各種人試圖對他動手，然而吉本身的力量雖然無法與維達等人碰瓷，但遠超過東方霖，因此他總是能全身而退。而那些對他試圖動手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被銀和東方霖弄死了，事實上就算銀他們不出手，其他人也會動手，他們早就是夥伴而不是同事。記得以前組織還沒成立時，他們這些首領總會抽空去聚餐，他們會經過化形，到某地玩一圈，如今因為公司事務，他們倒是很少聚了，不過友情并沒有淡化。因此在吉得知東方霖大戰時銅葉說得“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夥伴”“我們是夥伴”時，他笑了，誰又不是夥伴？誰又沒有夥伴？如果他們的身份互換，吉也會說出一樣的話。吉站在天臺，腦子裏想到越來越多的事，不過他居然越發清醒了。他想起之前東方霖告訴他，銅葉曾經将祺琪說崩潰的事，他感覺有些好笑。按照銀的吩咐，他會前往戰場，好好看看這幫家夥到底有多大能耐。至于自己，吉有些頭疼，因為他更适合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判交流，而在這種戰場上，他必須表現的足夠兇狠，這意味着他得僞裝成蠻不講理、兇神惡煞的樣子；僞裝…實在不适合他。吉一陣冷笑，“雖然感覺自己根本比不上維達他們……對付銅葉他們也應該夠了。”因為心中仍然有牽挂，吉轉身離開天臺，心中想着：你們對東方霖做了什麽，我就加倍奉還好了，誰會放着自己兄弟被欺負！雖然銀在吩咐前就囑咐過他們每個人，不要傷到銅葉等人的性命，火焰仍然會讓你們獲得新生。上官吉走向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