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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刺耳的尖叫聲很快吸引來附近的傭人。

“都給我滾！”趙不群氣血上湧，憤怒之餘，更多的是窘迫。

他倚靠王家的權勢上位，因此在王鎏月面前有些擡不起頭，這麽多年一直忍受王鎏月的管制，哪怕新入職的傭人都知道家裏該以王夫人馬首是瞻。

可他是男人，他想要有尊嚴地活着，怎麽能讓一個女人壓在自己頭上？

所以和鄭家的聯姻他勢在必得，他必須得到鄭家的支持，才能在他自己的婚姻中掌握足夠的話語權。

王鎏月倒吸一口涼氣：“你居然吼我？趙不群，你看這種東西，非但不跟我解釋，還吼我？你就不怕我告訴我爸，讓他停了跟趙家的合作？”

趙家能有今天的規模，離不開王家的資金鏈。

趙不群知曉其中的厲害關系，不得不軟語相向：“老婆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他瞟了一眼房門，确認密碼門已經被鎖上，這才将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什麽，你說他是你的兒子？”王鎏月只聽得到自己想聽的，對于趙不群的謀劃是一點不感興趣，“你竟然偷拍自己兒子跟男人上床，你還說你不是變.态？”

趙不群有一瞬間的失語，果然，他不該對這個女人的腦回路抱有幻想。

他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都說了，錄像是我計劃中的一環……”

“你對我不耐煩，”王鎏月擡手甩了趙不群一巴掌，淚眼婆娑控訴道，“你現在對我不耐煩了，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不對，是不是有男人了？”

趙不群頂着火辣辣的臉：“……”

将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裴申啞然失笑，黑進趙家的總控系統後，趙家的監控，甚至大多數可控的電子設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趙不群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書房的密碼鎖是他打開的。

他的本意只是想給趙不群添點堵，但沒想到這位王家大小姐這麽一根筋，愣是聽不進去趙不群的解釋。

上一世，他作為趙家的私生子，和王鎏月基本沒有什麽交集，也不知道她的性格如何。

現在看來，他跟趙不群的博弈，突破口将會在她身上。

裴申靜觀趙不群夫妻争吵，而後不歡而散。

趙不群氣得扔了手邊的文件，望着監控視頻裏交纏的軀體，面色愈發冷峻。

他将監控視頻保存到桌面，俯身取出抽屜裏的U盤。

在他低頭的剎那，裴申運指如飛，準備将趙不群電腦桌面的視頻替換掉。

忽然他暫停了輸入，在最後一刻放棄了替換。

與此同時，趙不群的U盤接入電腦，在轉移視頻之前，趙不群還把視頻打開看了一遍。

這老狐貍。

幸好裴申足夠了解趙不群，料到對方會反複檢查視頻，但這也意味着他必須争分奪秒，完成替換視頻的複雜指令。

裴申的手速飚到極限，額角隐隐有汗珠滲出，總算趕在趙不群轉移視頻之前完成了替換。

成了！

這份監控視頻趙不群不用還好，要是用了，就別怪他給的驚喜太炸裂。

“小少爺，老爺有請。”王德發的聲音通過貓眼顯示器的喇叭傳到他耳中。

裴申關閉電腦，暗下的顯示屏倒映着少年的臉龐，黑漆漆的底色襯得那雙眼眸格外明亮。

現在，輪到他登臺了。

……

見面的地點被定在距離趙家不遠的，一家名叫“Zeal Paean”的高檔西餐廳。

裴申并不意外，趙不群的老婆正在氣頭上，趙不群當然不敢在趙宅內和他單獨見面。

衣衫單薄的少年努力将衣服下擺往下扯了扯，面露難堪地環顧四周，小心翼翼地問：“趙，趙先生，我們為什麽要在這裏見面，這裏太多人了，我害怕。”

趙不群額頭青筋一跳，王鎏月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害他不得不把見兒子的地點換成了這裏，這無疑是将他的男性尊嚴踩在地上碾壓。

被掌掴的臉頰隐隐作痛，趙不群滿腹屈辱，眼底的陰狠一閃而逝。

面對親生兒子的提問，他只得找了個理由：“聽說這裏的西餐特別好吃，特地帶你過來嘗嘗。還有，從今往後，你叫我爸爸就可以。”

“爸爸！”裴申強忍着惡心，熱淚盈眶地喊道。

趙不群輕輕撫摸裴申的頭發，一副好爸爸的形象：“好孩子，讓你受苦了。以後你就好好在趙家生活，你想要什麽，爸爸就給你什麽。”

裴申狀似感動地依偎在趙不群懷裏，悶聲問：“爸爸，那兩個欺負我的人……”

“爸爸一定想辦法把他們找到，扔到你面前随你處置。”趙不群抛出誘餌，循循善誘道，“只要你乖乖聽話，不只是他們，将來整個趙家，都是你說了算。”

真是好大一張餅，還沒吃飯就飽了。

兩人進了包廂，服務生将菜單放在他們面前。

裴申看了眼菜單，除了菜名以外都是英文，想來是考慮到客人的文化水平，避免對方點不上菜尴尬。

他順勢道：“爸爸，這些都是英文，我看不大懂。上面的菜我都沒見過，你點什麽我吃什麽吧。”

趙不群對裴申的順從相當滿意，他要了兩份煎鵝肝和香草焗蝸牛，又要了紅酒和牛奶，吩咐服務生将牛奶送到裴申手邊。

裴申局促道謝。

“做趙家的子孫，用不着這麽卑微，”待服務生走後，趙不群輕輕搖晃手裏的紅酒杯，“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從前的裴申了，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着趙家。當然，我不是說服務生就低人一等，你可以尊重他們，但不要跟他們走的太近。跟平凡的普通人保持距離，保持神秘感，是你步入豪門的必修課。”

裴申聽得認真，眼裏滿是崇拜和濡慕：“爸爸，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這些，你真的好厲害。”

“那是因為你沒有在爸爸身邊長大，”趙不群放下酒杯，目光溫柔，仿佛真的在為錯過他的成長而遺憾，“以後爸爸會慢慢教你，你會像其他孩子一樣，擁有爸爸所擁有的一切。”

他乖巧地點頭，既然趙不群想演父慈子孝的戲碼，那他就陪他演。

然而這頓飯還是沒能吃下去。

趙不群接了個電話，匆匆忙忙地走了，走之前告訴裴申想吃什麽随便點，他會付錢。

裴申可不會客氣，點了幾道自己愛吃的，要是趙不群問起，他就說自己随便點的，怎麽都能圓得過去。

他正享受美食，包廂的門忽然打開。

擡眼望去，居然是剛和趙不群吵過架的王鎏月。

她來找他做什麽？

多半是趙不群見他的事沒瞞住，這位趙家的女主人便支開了趙不群，來單獨會會他。

裴申心思電轉，面上卻浮現出一抹疑惑：“你是誰？”

王鎏月看向桌上精致的美食，再看一眼少年和監控視頻裏如出一轍的臉，頓時氣血上湧。

趙不群還真把私生子帶回來了！

就算趙不群保證不會影響到他們兒子的繼承權，就算裴申是給趙敘擋災的，她也無法忍受自己的枕邊人竟然欺騙了她快二十年。

“我是誰？”王鎏月冷笑，“我是趙不群的妻子，趙家的女主人。”

裴申适時露出畏懼的神情：“你，你就是害我失去媽媽，在鄉下生活了這麽多年的人？”

王鎏月一噎，滿腔怒火熄滅大半。

好像，好像這孩子說的也沒錯。盡管她不曾對裴申做過什麽，但她确實間接導致了裴申遭受苦難。

“話不能亂說，”她試圖為自己辯解，“我沒有逼趙不群做什麽，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裴申弱弱道：“難道你不是來欺負我的嗎？阿姨，我真的無處可去，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把我留下吧。”

他考慮過和王鎏月合作，前提是王鎏月得是個合格的合作夥伴。

聰明人不會一上來就把底牌打光，他需要多花點時間觀察，在此之前他必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一個畏手畏腳，性情懦弱，沒見過世面。同時對豪門生活充滿向往，渴望在趙家紮根的土包子。

到現在，王鎏月已經放棄了教訓裴申的想法，只不過看見他還是覺得膈應。

這口氣不出，她今天睡都睡不着。

“你想留在趙家也可以，想辦法把這頓飯的錢付了，我就同意你留下。”王鎏月纖細的食指指向桌臺。

裴申面露為難：“可我沒有錢……”

心裏卻想着要是這樣就能被趕出趙家就好了，他就省得惡心自己跟趙不群虛與委蛇。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王氏集團董事長的千金，為難一個還未入社會的學生，恐怕不太合适吧？”

裴申下個月才滿十八歲，确實是還在上學的年紀。

只不過鄉下的教育資源差，裴申讀完初中就沒有繼續念書。

王鎏月這才意識到包廂的門沒有關，她警惕地向外張望，要是她和裴申被人偷拍流傳出去，對王家和趙家都有影響。

确認沒有可疑人員後，她才将目光投向說話的人：“鄭總？你不是想追求我兒子嗎，怎麽還維護這個私生子？”

“就事論事罷了。”鄭開陽掠過王鎏月，目光鎖定在她身後瘦弱的身影，眼底飛快劃過一抹心疼，卻在察覺到對方不滿的情緒後轉變為困惑。

他和裴申這似乎才剛見面吧，他做了什麽惹他不高興了嗎？

氣氛都烘托到這了，鄭開陽只好暫時将困惑壓下，語氣中帶了一絲警告：“還有，王夫人，裴申是我的未婚夫，希望你不要再以‘私生子’稱呼他。”

王鎏月不悅，卻也反駁不了鄭開陽，只好咬牙忍耐。

鄭開陽道了聲謝，徑直走向裴申：“我送你回家？”

裴申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滿頭霧水。

不是兄弟，我們認識嗎？

你這樣為我出頭有點過于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