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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概是看出裴申不太喜歡，安城糾結地抓抓頭發，可憐兮兮道：“為了盡快把禮物送給你，我找到鄭氏集團旗下的加工廠，讓工人按照鄭總的尺寸連夜趕工。我可是一整晚都沒有合眼，親自在工廠等着它被加工出來，好第一時間送到你的手上。”

裴申：……

不好，是道德綁架。

“別說了，放這吧。”裴申妥協道。

這玩意兒退回去就是駁了鄭開陽的面子，他現在還得罪不起鄭家。

而且他也有點好奇，安城口中按照鄭開陽尺寸制作的充氣娃娃，是不是哪兒哪兒都那麽還原。

嘿嘿。

保镖識趣地将充氣鄭總擡到裴申的病床上，還附帶蓋被服務。

安城掏出手機：“鄭總囑咐我錄個視頻發給他，他很關心你，你要不要也回他兩句話？”

裴申不是很想配合，畢竟他和鄭開陽攏共也就見過一次面。

但對方給他買藥，還配了營養師為他調理身體，這份人情他得記着。

“我的身體沒有大礙，醫生說随時可以出院，謝謝關心。”裴申面對鏡頭，“還有，大同行的藥很管用，安城的營養餐效果也很好，你送的禮物……”

他額頭青筋不由得一跳，最終忍氣吞聲道：“我也很喜歡。”

安城比了個“OK”的手勢，低下頭搗鼓手機：“要是我說我忘記按錄像那個按鈕了，你會不會答應我再錄一次？”

裴申臉都黑了：“你确定？”

“哈哈哈，逗你的，不打擾你用餐了。”安城哂笑，生怕充氣鄭總被退貨，連忙帶着保镖腳底抹油。

裴申轉頭看向王德發：“王爺爺，我自己吃，你也先出去吧。”

打發走了王管家，他的目光挪向身側。

平心而論，這具充氣娃娃制作得十分仿真，皮膚光滑細膩，和真人的觸感沒有太大差別。

他的手順着娃娃的領帶向下，到尾端的時候，心虛地瞟了一眼房門。

很好，病房裏只有他一個人。

他緩緩解開娃娃的扣子，露出包裹在西裝之下的八塊腹肌。

裴申挨個戳了戳，嗯，手感不錯。

再往下解開西裝褲，扒開白色的小內內——

“吱嘎！”

病房大門突然被打開，裴申吓得趕忙把手收回去，大被一蒙，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剛剛在幹嘛？”

裴申從被子裏探出腦袋，發現問他話的居然是展博宇。

他咳嗽兩聲，盡力掩飾自己的尴尬：“我說我是驗一驗快遞，打算七天無理由退貨你信嗎？”

展博宇瞥向衣衫不整的娃娃，俊朗的臉頰微微泛紅：“我信，不過我覺得人應該比娃娃好用。”

裴申狐疑地看向展博宇。

不是，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坐吧，”他擡手将被子完全覆蓋娃娃，“找我有事？”

展博宇頂着一頭紗布，在陪護椅上落座，高大的身軀委屈地擠在一起，但他卻罕見的沒有怨言。

“昨天，”他的目光沒離開過裴申，“教堂塌的時候，為什麽要救我。”

裴申像看智障一樣：“難道說你想被砸死？”

展博宇：“當然不想，我的意思是，我那樣欺負你，你為什麽還要救我？”

裴申理所當然道：“我不救你的話，你就死了，我覺得我們沒有深仇大恨，正好我對我的速度還算自信。”

再說了，橫梁與承重柱的榫卯結構是他破壞的，要是因此造成傷亡，他也會感到良心不安。

展博宇眼睛都亮了：“你不想我死，對嗎？”

裴申點點頭，展博宇是渾，但他還罪不至死。

得到想要的答案，展博宇面上不顯，心裏卻像吃了糖一樣甜蜜。

他又看了一眼少年，餘光發現桌上還有未動的營養餐。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到時我們一起出院。”展博宇說。

裴申不置可否。

等展博宇走後，他一邊吃着營養餐，一邊混進樓蘭一中的貼吧。

除了置頂帖之外，第一條就是講廢棄小教堂塌方的事情。

裴申點開這條帖子，樓主繪聲繪色地描述了當時的情景，和事實差不多，底下還附了幾張廢墟圖。

原本他還打算在貼吧裏開個帖子煽風點火，但現在有人替他做了這件事，那他就可以隔岸觀火了。

【我去，是學校北面的廢棄小教堂嗎？那我豈不是沒地方跟女朋友約會了？】

【樓上還想着約會呢，出了這樣的事，你以為學校還會讓你們去小教堂？】

【聽說昨天小教堂塌的時候裏面還有人，醫護車都開進學校了！到現在校方都沒消息，怕不是死了人，封鎖消息了吧？】

【保護我方帖子，說不定哪天這條帖子就要被删了[dog][dog]】

裴申大致掃了一眼，底下的回帖一半都是在哀嚎失去了約會聖地，只有一小部分跟帖在等學校的處理結果。

還有些在散布謠言的，說小教堂死了人，驚動了警方，過幾天就會出警情通報。

其實單單從結果來看，他當時不出手救人，展博宇非死即傷，小教堂塌方事件的影響力會比現在惡劣十倍。

但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不可能為了達到目的就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利，即便那個人和他處于敵對的陣營。

這是現代文明的觀念，也是他融入這個社會的立身之本。

吃過營養餐，裴申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趙不群焦急地打量着裴申，眼底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爸爸錯了，爸爸應該陪你一起去報到的，是爸爸不好。”

“爸爸，我好害怕，”裴申依偎在趙不群懷裏，泫然欲泣，“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把我鎖在小教堂裏，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打我。小教堂塌的時候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趙不群正要安慰，卻聽見裴申問他：“爸爸，你知道為什麽他們要打我嗎？”

趙不群默然，他當然知道這背後是趙敘的手筆，可他不能告訴裴申。

他還需要裴申對趙家保持善意，不到萬不得已，他還不想撕破臉面，拿監控錄像威脅。

“小申，也許是因為你是新來的，他們看不慣你這種走後門進學校的，所以打算吓唬你一下。”趙不群溫聲說道。

吓唬？

裴申眼眸微眯，他從趙不群的話裏聽出了避重就輕的意思，看來在他躺床上這兩天，那幾個學生背後的勢力已經和趙不群達成了某種默契。

這背後的交易，有沒有問過他這個受害者呢？

恐怕在他們眼裏，他本身就是個無足輕重的私生子吧。

趙不群繼續循循善誘：“你現在剛進學校，人生地不熟，不如賣他們個人情，讓他們為你的學習生涯保駕護航，別人就不敢在學校欺負你。”

裴申揣着明白裝糊塗：“爸爸，你想讓我怎麽做？”

趙不群：“待會兒如果警察會來問你情況，你就告訴他們，是那個門衛把你關在小教堂裏向你敲詐勒索，其他幾個同學是為了救你才進小教堂的。”

替罪羊都找好了，效率真快啊。

但要是真這麽說了，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思索片刻，答應了趙不群：“好的爸爸，我會按你說的做，但是就像你說的，我要跟同學搞好關系，總得需要一些資金。”

趙不群猶豫了，并不是他舍不得錢，而是一旦給了裴申錢，裴申的行為就會多出很多的可能性和不可控性。

但他必須考慮到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響力，要是警方順藤摸瓜，從那幾個孩子身上牽扯到趙敘，那對趙敘的名聲将會是巨大的打擊。

更何況，他們的父母已經找上他，開出了相當誘人的條件，他也不可能放棄。

當初讓趙敘和這幾個學生接觸，也是存了拉攏他們家族的心思。

尤其是展博宇的父母，一個是體協的高層，一個是教育局的高官，有了他們的支持，對趙家百利無一害。

“爸爸，我不想被同學瞧不起。”裴申催促。

趙不群終究還是同意了，讓趙軍去銀行辦一張副卡，這樣他也能掌握裴申資金的動向。

這老狐貍。

看來也只能少量多次地取錢了。

裴申着急用錢的原因也很簡單，他打算開發一些軟件，盡快積累資金，為将來脫離趙家做準備。

但不管開發什麽，初期都需要投入資金，沒有錢，他不得不受制于趙不群，寸步難行。

趙不群得到了滿意的答複，便放心地回到趙宅，進門就看到和王鎏月吹噓的趙敘。

他這兩天沒去上課，趙不群讓他在家避避風頭，等廢棄小教堂塌方的事有了結果再去學校。

趙敘雙腳搭在八仙桌上，一邊吃着王鎏月為他削好的蘋果，一邊得意洋洋道：“裴申那個狗雜種，我動動手指就能讓他進醫院，以為有爸撐腰就了不起了？我就是要讓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蠢貨！”趙不群大步流星地走到趙敘面前，揚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趙敘捂着脹痛的臉：“你又打我？”

趙不群瞪了一眼試圖和他理論的王鎏月，眼底的怒火猶如實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小不忍則亂大謀，裴申是鄭開陽的未婚夫，你得罪他，就是得罪整個鄭家！你自以為做得隐蔽，裴申看不出來幕後推手是你，可你有沒有想過鄭家，你覺得你那點伎倆，能逃得過鄭開陽的火眼金睛？”

而此刻，火眼金睛的鄭開陽，正盯着安城發給他的視頻發呆。

安城的視頻通話請求彈了出來，鄭開陽選擇了接聽。

“老板，任務圓滿完成，是不是可以考慮給我加點工資？”安城嬉皮笑臉道。

鄭開陽沉默地注視着他，那幽深的眼神，看得安城心裏直發毛。

他不明所以：“怎麽了老板，咱們公司財政出問題了，一百塊都加不起啦？”

鄭開陽面沉如水，愠怒的嗓音從喉間溢出：“誰讓你送充氣娃娃給他？”

安城：“可是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挑選的啊，溫暖、柔軟，還要有你的風格，這的确是最适配的禮物了，而且裴申說他很喜歡。”

鄭開陽呼吸一滞，想到在裴申面前這麽丢臉，眉間的溝壑更深了。

鄭開陽：“今年的年終獎取消。”

安城：“……”

不是，這三十七度的嘴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

難道堂堂鄭氏集團，真的困難到連他的年終獎都發不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