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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雖然謝旭借了個關心謝珏的名頭,但是帶兵闖入拜恩宮一事仍舊惹得皇帝震怒忌憚,狠狠地訓斥了一番。

被繼後如此算計,張貴妃和謝旭對此懷恨在心,更焦慮照此發展太子一位落入七皇子手中,寝食難安,暫按下不表。

……

雲泠一覺醒來,旁邊早已沒了身影。想到昨天他穿過夜色急急闖進來,中了藥,還不許她聲張,定是不能被人發現的。

且他天未亮離開的動靜她其實也有所感。昨夜雖累極睡去,但身邊睡了個喜怒無常的魔王終究睡的不夠安穩,點點動靜便能讓她驚醒。

雲泠還是照往常一般時辰起來,去換衣物時,一低頭,便看到自己胸脯上青紅交錯的痕跡。

這樣掩藏的玉白軟香之地怎受得了粗暴的對待,是以到了現在還有些隐隐作痛。

換好衣服後雲泠同時收回心思,卻想到了另一樁事。

既然他來到這裏不欲人知,且昨日還是先皇後娘娘的祭日,發生了這樣的事,定是極不能容于倫理的。可他偏偏中了藥,無奈只能來找她。事後六皇子若要掩蓋此事不見天光,那麽最好最穩妥的辦法便是——

殺了她!

雲泠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

她不确定六皇子現在是否信任她,也不确定他是否有這個想法,但她卻不能不想萬一。

正思考着昨夜可能發生了什麽事之時,宮門口似乎有什麽聲音,按下思緒,雲泠連忙出去。

原來是六皇子被兩個侍衛護送了回來。他身上穿着一襲白衣,比起黑服的陰沉隐貴,更顯得冷玉般的疏離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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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泠立刻上前恭敬行禮,“殿下。”

謝珏卻似沒看到,鴉羽似的黑睫擡也未擡直接越過她。

昨晚的迷欲之色已不見,又是一副狠辣的模樣。

頓了一下,雲泠轉過身,跟了上去。

進了殿內,謝珏已在案前坐下,未曾開口,漆黑狹長的眼眸不動聲色地望了過來,森然的模樣,與昨夜那火熱的相貼判若兩人。

他不言,雲泠站在下首微微低着頭,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靜靜地站着。

房內氣氛沉沉。

壓得人不敢動彈,悄無聲息。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越發逼悶的氣氛促使雲泠不得不主動開口,“殿下昨日那般難受,奴婢惶恐一直擔心到現在,茶飯不思。”

她主動提起昨晚之事,便是在隐晦地提醒他,若她有任何不臣之心,将此事通傳出去,絕不會像目前這樣風平浪靜。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擔心他,從昨晚到今日。

聽到她的聲音,謝珏才擡起眼分了眼神給她。森冷的視線在她身上審視,如鋒利的箭,于寂靜中更顯危險萬分。

“你在等我?”悄然中只聽到案前傳來一道冰冷的嗓音。

雲泠:“是。”

謝珏眼眸眯了眯,忽然意味不明地問,“你可知昨日是什麽日子?”

雲泠頭低了低,“昭慧皇後的忌日。”

謝珏:“我母後的忌日,可是我卻在這天寵幸一個宮女,若此事傳出去會有什麽後果?”

雲泠道:“對殿下名聲一定不好,皇上也會對殿下再無指望。”

謝珏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你果然聰慧。既然知道,你等我做什麽?”

“我等殿下,平安回來。”雲泠一刻沒有猶豫,“殿下昨日必定是遇到危險才會如此。旁的事,奴婢會永生永世爛在肚子裏。我只在意殿下,是否平安。”

她不會說,更不會傳出去。希望如此能打消六皇子的想法。

謝珏深黑的瞳孔動了動。

丹鳳眼緊緊的,一動不動地看着站着的人。

忽然從椅上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低着頭的雲泠前面。

“等我……平安……”謝珏一字一字緩緩道,“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麽對我說過了,你真是,大、膽。”

一雙修長冷白的手瞬間掐在雲泠纖弱的脖子上,感受着掌心下強忍的驚顫,謝珏臉上看不出分毫憐惜,只有陰冷可怖,“我小看你了。”

“你現在是不是很怕我殺了你?”

雲泠實在被吓的肩膀瑟縮了下,不知道為什麽他如此喜怒無常,忽然就暴怒。

“怕。”雲泠被迫仰着臉,呼吸漸漸不暢,紅暈爬上了臉頰,連說話都有些困難。

卻第一次“大膽”地直視他的眼睛,沒有求饒,而是倔強地說,

“來冷宮伺候您那麽久奴婢方知殿下處境艱難,即便被囚禁在此處,仍然有那麽多人想要設計您,對付您,要您死。所以殿下疑我,猜忌我,奴婢都明白。一直以來奴婢不知道要怎麽向殿下證明自身清白,只能盡我所能,照顧您,伺候您。盼殿下安康餘生順遂。”

謝珏覺得頭痛至極,連額上青筋都暴起,“閉嘴。”

雲泠卻睜着眼睛,眼裏蒙着薄薄一層水光,“再不說,奴婢怕沒有機會再說了。在絕境中得到一條生路,奴婢不勝感激。有任何可以幫到殿下的地方,奴婢願為殿下掌中刃,馬前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可是奴婢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難道擔心您也是錯?”

“好一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謝珏指骨逐漸收緊,“你是不是真的以為你的花言巧語能夠哄得了我?”

“我沒有。”

雲泠眼裏淚光朦胧,慢慢閉上眼。

似再無求生的欲望。

他忽然随手一丢,松開她。

雲泠脫離摔在地上,忍不住用力咳嗽。

謝珏居高臨下冷眼看着,過了好一會兒,蹲下.身,似漫不經心地問,“你想要什麽?”

“奴婢想活下去。”雲泠喘息着,“殿下活,奴婢才能活。”

呼吸終于平緩之時,雲泠沒有擡頭,手指蜷了蜷,握住身前謝珏月白的一點衣角。此時眼淚終于如泉湧般落下,眼睫濕透,眼尾殷紅,委屈的眼淚一顆一顆砸下,“可是殿下不信。”

抓着衣袍的手指像是藤蔓,只能依附在大樹上緊緊不放。淚水從眼角流下滾到腮邊,咽喉裏細弱地嗚咽着,似有無盡的委屈與難過再也無法忍住。

謝珏看着她哭得顫抖的肩膀,視線一偏,便能看到她雪白脖頸上那道明顯的掐痕。

大概是掙紮時領口松散,那道掐痕之下,還有一片紅紫色的痕跡,淹沒在衣領之中。

那是他昨天晚上在她身上留下的。

微弱的哭聲還在耳邊。

“哭夠了沒有?”謝珏英挺的眉頭緊緊皺着,下颚緊繃有些不耐煩,低頭湊近,看着她通紅的眼。

閉了閉眼,“有完沒完。”眉目沉郁。

她是不是整天就知道哭。

再沒看雲泠一眼,轉身離開。

雲泠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把眼淚擦幹淨。

都說六皇子狠辣暴戾,陰晴不定。雲泠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能領會到。

他進來的時候絕對是動了殺心的。

剛剛那麽緊急的時刻,她不再完全裝傻裝膽小,就是想表明她在他身邊這麽久,即便是知道他的處境的,卻從來安守本分沒有二心。

而在最後關頭他放過了她,那也代表着,他相信了她的說辭。

險象環生的絕境之後,迎來的,是生的曙光和新的開始。

雲泠想站起來,只是剛才被吓得狠了,竟然一時間腿有些無力。

那人真是……比地獄裏的閻羅還要恐怖。

……

謝珏自然清楚那個小宮女沒有任何向人通風報信的苗頭,今早她若試圖踏出宮門一步,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緩緩閉上眼。

雖不願,但他昨晚确實碰了一個以往他最為厭惡的宮女。

至七歲起,被派來他身邊窺探監視的宮女就被他一個一個砍死,他對宮女的厭惡滿宮上下皆知。

十一年前的舊事在他腦中依然清晰,他和表哥出宮打獵前和母後說要給她獵得最漂亮的狐貍,母後卻只是笑吟吟地摸了摸他的頭說,“母後只要珏兒平安回來。”

他那時箭術已然不錯,獵得一只狐貍不在話下,可當他回宮時,卻得知母後病死的消息。

那竟是母後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一個宮女竟然敢說等他平安回來……她也配!

不可否認這個小宮女很聰明。看似膽小怯懦,但她在他身邊活到了現在不是麽。

甚至幾次三番替他促成了布局,聰明到無需調.教,就能領悟幾分。

最重要的是,她沒有危險,無論她的目的是什麽,縱如她所說,她來此是為了避禍。那麽只要她有求于他,就夠了。

看在她這些時日還算識相,伺候他也算用心的份上,他今日不殺她。

門忽然被敲響,得到允許後,緊閉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雪白的脖頸上那道掐痕還十分醒目,剛剛差點被他掐死的小宮女眼眶還紅紅的,端着水走進來,“殿下,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好像無論他怎麽粗暴地對待她,她永遠不怨。

謝珏卻不知道為何,看得十分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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