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菁華高中（七）

第40章 菁華高中（七）

沈漠之沖着趙蒙一擡手, 比了個“一”。

趙蒙暈暈乎乎，對眼前喪了一天的同學突然之間的犀利還沒有适應良好：“一天就發現了？”

“一開口就發現了呢。”某沈笑的活像個狐貍。

趙蒙覺得自己距離哭出來不遠了。

其實趙蒙的演技總的來說是過關的，可惜就可惜在他對劉旻皓的同情上。沈漠之作為劉旻皓醒過來的時候, 第一時間就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會是個不招人待見的角色。桌子上不管是刻痕還是白色修正液, 字體都不甚相同，就說明班級裏不喜歡他的人占了多數。

甚至有可能是被一個班都排擠在外的身份。

而且他們已經高二了, 這種情況恐怕也持續了很久。

在這樣的環境裏，成為他的同桌且還能被整個班級淡然接受的方法, 就是和其他同學一樣厭惡劉旻皓，甚至要比其他人用更加惡劣的手段對付劉旻皓才是趙蒙的正常選擇。

就算趙蒙一開始是個對劉旻皓充滿同情的人，在大環境的影響下，這種同情也早該消磨殆盡了，不可能言語之間還有關懷, 更不用說在食堂裏問他有沒有被霍閻欺負, 或是在看見他被圍堵的時候立刻跑去求救了。

沈漠之說自己有哮喘的時候, 趙蒙也明顯遲緩了一下。哪怕是關系不好的同桌，這麽久時間下來，知道劉旻皓有哮喘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可是趙蒙卻愣了一下才表現出相應的舉動，也足以說明他對劉旻皓不夠熟悉。

再來, 就是趙蒙午休做題的時候嚷嚷卷子難。

那個時候沈漠之并沒有睡着, 他不過是閉目養神而已。事後他留意了一下，趙蒙做的卷子不過是基礎卷，這樣的卷子不說考個極高的分數，就是考個及格線以上也不是難事。趙蒙的成績比劉旻皓要好, 卻被一張基礎卷難倒，不是說不過去了嗎。

綜上所述, 趙蒙一定不是這裏的NPC。

沈漠之說的頭頭是道，每說出一條，趙蒙的臉就要垮下去一點，數條線索下來，趙蒙已經在懷疑自己是個廢物了：“我蠢吶，我真蠢……”

“你暴露因為你是個本性善良的人，而我們選擇和你合作，也是因為你是個本性善良的人。”沈漠之安慰他：“現在所有玩家還有鬼怪都在暗處，BOSS更是無跡可尋，一個人單打獨鬥總歸勝算不大。而且這次的副本通關條件太苛刻了，不如我們組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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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蒙不會因為沈漠之輕易猜到自己的身份就随随便便相信他，前面副本裏他一直茍着，親眼見到那些輕信老玩家蒙騙的人的下場：“我憑什麽相信你們？”

“你可以不相信我們，不過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如果我們洩露給一些NPC，你就會被動觸發副本禁制……”沈漠之取出一把匕首，匕首尖端散出墨綠色的光，在桌子上磨來磨去，看見趙蒙抖了一下，他溫言道：“別害怕，我磨磨刀。”

趙蒙大膽開麥：“你就不怕我去告訴別的NPC？不怕我揭露你們的身份？”

沈漠之笑的很是和善，甚至散發出了充滿人性的光輝：“啊，是嗎？你是要和我們成立同歸于盡小組嗎？”

和善突然變核善。

威脅拉滿。

“明，明白了，合作！我們合作！”趙蒙後脊梁骨幽幽蹿上來一股子涼意，他也是傻了，這倆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甚至很有可能在自己動了告密念頭的一瞬間就把自己給背刺歸西。

游戲規則不讓誤殺NPC，可沒說不能殺玩家啊！

他就不應該多這句嘴。

沈漠之沒真的打算和趙蒙計較，他把幾個人的信息和趙蒙串了一下：“既然副本裏不允許使用代號，我們就還以目前學生的名字互稱。任務要求解決教學樓鬧鬼的事，所以我們打算今天晚上就去探一探教學樓，你要不要一起？”他向趙蒙發出邀請。

霍閻讓趙蒙安心：“我是老玩家，這次的Ejoker算我的額外副本，完美通關對我不是那麽重要。我的首要任務是讓劉旻皓完美通關，之後我們會盡量也幫着你完成這些任務。”

“不用不用！只要我能活下來就行。反正之前我也沒有達成過完美通關，對這個沒什麽執念，能通關就是好的了。”趙蒙趕緊謝過霍閻的好意，他對自己沒有那麽高的奢望，只盼着能安穩度過這次副本就好。

反正之前也是這麽茍過來的。

完美通關或許對那些大佬而言，是一個獲取專屬道具的機會，但是對于他這個小透明來說，在每一個副本裏毫發無損的出來，那就已經是他福大命大了。

“好。”沈漠之也不為難趙蒙：“實話跟你說，劉旻皓這個人的性格你也看出來了，因為他的性格，我有些行動受限。找你合作，也是考慮到你是最方便和我溝通，并且代替我跟外界溝通的人。所以，以後的一些事情可能要麻煩你去做。”

這個趙蒙擅長：“沒問題！”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你遇到困難，不管是被玩家糾纏還是遇到鬼怪，我們會竭盡所能的幫你。哪怕是口頭協定，我們也不會出爾反爾，傷害你或者欺騙你對我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們。”沈漠之給出承諾。

他不可能和趙蒙約定，一旦合作破裂了會如何，現在雙方除了相信彼此也沒有別的辦法。或許對于趙蒙來說，他和霍閻反而是不敢被輕易相信的兩個人。

然而趙蒙現在沒有選擇。

“我相信你們，我的腦子肯定算計不過你們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就跟我說好了。”趙蒙考慮的時間相當短。

大概一秒鐘。

沈漠之對他的識趣表示滿意。

“不過還有一件事，我得先跟你們說明白。”趙蒙擰了擰自己的手指，打算把自己的短板說出來，争取寬大處理：“我，我，其實，本來覺得到了這個副本，可能是會寄的，因為游戲規則裏有太多是要和鬼打交道的了，我覺得我自己可能夠嗆……我，我怕鬼。”

“你怕鬼？！”始料未及，相當驚訝。

沈漠之有點頭痛：怕鬼的話，行動就會受限，行動受限也就算了，最怕那種一緊張就嗷嗷叫的，到時候自己會跪不說，還得連累隊友。

“你那兒有沒有能把人暫時弄啞的道具？”沈漠之看向霍閻，目光灼灼。

霍閻開始翻道具面板。

“啊？”趙蒙捂着自己的嘴巴連連後退，一直到後背抵上牆壁，唯恐自己下一秒就被灌了啞藥：“等等！！我我，我緊張的時候最多就結巴，說，說不出話，但是不會叫，我真的不會！我不叫，我發誓！”

沈漠之審視地看着趙蒙。

“我，我要是叫出聲來，你們就把我當肉牆，你們肯定是比我能打的，又比我聰明，到時候直接把我一推！真的，我我我，我發誓！”

還真的是會結巴。

沈漠之勉強信了趙蒙的說法，三個人暫時成功建立合作關系。

距離晚自習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從寝室到教室大概需要10分鐘左右，他們現在還剩下20分鐘商量晚上要怎麽從寝室出去。

和沈漠之觀察的一樣，趙蒙的信息搜集能力不錯，那些零碎的話語到他這兒都能整合成有用的信息，就連他和霍閻暫時沒有精力顧及到的地方他也都問清楚了：

“學校晚自習七點半上課，十點結束。十一點後所有學生禁止進入教學樓，同時，宿舍樓開始查寝，由生活老師帶着生活小組成員分別負責不同的樓層，二十分鐘內結束查寝。十一點半宿舍準時熄燈，一直到早上五點半之後才會供電。”

“也就是說，我們最好十一點半之後行動。”沈漠之道：“宿舍樓內每一層有5個攝像頭，可以說是全方位捕捉，想從宿舍裏出來還是要用點手段……宿舍外有攝像頭嗎？”

“有。”趙蒙連這個都調查過了：“宿舍樓外面也有攝像頭，不過不多，咱們後面的話一共有兩個，但是是正對着整個宿舍的。外面的攝像頭歸學校保安室監管，宿舍監控室和保安監控室一天24小時都有人輪班，想要誰也不驚動的可能性太低了。不管是從宿舍窗戶爬下去還是冒充生活小組成員都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兒。”

趙蒙的調查能力遠超兩個人的預估，但其他方面還有待提高，沈漠之笑着問他：“咱們是NPC嗎？”

“不，不是啊。”

“那咱們就不要單從普通人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了。”沈漠之點了點腦子：“用這裏嘛。”他戳了戳自己的左手：“道具商城了解一下？”

趙蒙恍然大悟，然後調開自己的面板，沒有五分鐘，又苦哈哈了一張臉，很是悲憤：“好貴！”為什麽不管在哪裏，他都是這麽窮啊。

所有能夠短期內造成視覺錯覺或者是隐藏身形的道具都至少四位數積分起步，他所有積分一共才不過四位數而已，為了逃個宿舍難不成要清空了？

這都什麽人間慘劇？

沈漠之聽着趙蒙的動靜，自己去看了看，還真是。

四位數對于大多數新人玩家而言都不算便宜。然而他和霍閻的積分，買這些還是綽綽有餘。

沈漠之大手一揮，六個隐形貼到手，他取出來，給了霍閻兩個，也給了趙蒙兩個：“隐形貼，貼在身上能維持一個小時的隐形狀态。咱們十一點半之後貼上，統一到一樓的公共衛生間集合，從公共衛生間的窗戶到教學樓。今天晚上去教學樓的肯定不止咱們，如果遇見其他玩家，能避則避，不要正面硬碰。”

趙蒙沒有異議：“好，我提前準備個手電筒，在背包裏存着。”

買個手電筒的積分他還是有的。

沈漠之看着趙蒙的狀态頗為擔憂，眼裏則是深藏的笑意：“如果只是需要規避保安的話倒也沒什麽影響，不過手電筒光芒不小，吸引來其他玩家也好辦，萬一引來點兒不是人的……”

趙蒙快要吓哭了，他這還沒見鬼呢，怎麽就開始吓人了啊。

哪有這種張口閉口都在威脅人的啊嗚嗚嗚嗚。

霍閻看趙蒙人還沒碰見鬼就要被沈漠之吓到撅過去了，伸手給沈漠之順毛，他也不知道沈漠之這個惡趣味什麽時候出現的，想來也是因為剛才趙蒙承認身份承認的太輕易的緣故，沒讓沈漠之過足戲瘾，這會兒才蓄意報複來着：“你看看道具商城裏，有沒有小範圍照亮的道具，應該不會太貴，可以暫時代替手電筒。你要是被吓出個好歹來，對我們也沒有好處，還是好好保護自己吧。”

趙蒙點點頭，聽了霍閻的話，果然在道具商城裏找到了一個名叫螢燈的道具。這個道具是能夠自己調節亮度的，照明範圍也只有以持燈人為圓心的半徑半米之內，只需要一百積分就可以購買，使用時限是24個小時。

有了這個，趙蒙就安心多了。

時間差不多了，三人動身離開，去教室裏上晚自習。

晚自習結束之後，又各自回了宿舍。

一切都按照他們之前定好的計劃進行。十一點，白木槿帶着生活小組的成員過來查寝，十一點半準時熄燈。

沈漠之和霍閻将宿舍的床位布置成有人睡覺的樣子，貼上隐形貼，從宿舍裏一路走到一樓的公共衛生間。他們看不見彼此，靠拉着手才能感受到對的存在，沒有兩分鐘，衛生間外面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但是卻沒有什麽人的身影出現。

沈漠之低聲道：“趙蒙？”

趙蒙很快回複：“是我，咱們現在走嗎？”

“走。”

霍閻将窗戶打開，動作小心翼翼，全程沒有發出一絲響動來。

這個時間宿舍已經熄燈了，但不少學生都還沒睡覺，趁着衛生間沒有人在，三個人翻牆出去，穩穩落在宿舍樓外面的草地上。

教學樓的燈也已經熄滅了，整個大樓一片黑暗。高大的建築矗立在黑夜的陰影之中，慘白的月光照射在上面，黑色的巨大建築散發出陰冷的氣息。光是遠遠看着的時候就讓人感覺到不适。學校沒了白天的熱鬧，就連教學樓都顯得比白日看起來更大了。

校內沒有其他人的身影，三個人的腳步聲大了點，方便确定彼此的位置。

整個教學樓有七層，趙蒙負責一二層，沈漠之負責三四層，霍閻負責五六七層，活動時間是隐形貼的時效內。一旦隐形貼失效，就立刻去七樓的美術室等待集合，三人再根據當時的情況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路線。

如果中間有意外發生，就先自行回到宿舍——這條主要針對趙蒙。

“對了，你怎麽出來的？”沈漠之和霍閻的宿舍都好說，趙蒙的宿舍裏還有兩個NPC，就算是他隐蔽身形，也不好在室友面前表現大變活人吧？

趙蒙對此很是淡定：“道具商城裏面的安眠藥便宜大碗。”

“……”行吧。

教學樓很快就到了，趙蒙和沈漠之與霍閻簡單說了保安巡邏的規律：“正常情況是十一點第一次巡邏，這個咱們已經避開了，然後十二點會有第二次巡邏。這是兩次固定的巡邏時間，咱們肯定會撞上第二次，一定要及時避開別被發現。保安交接工作是在早上五點，這個時間咱們已經在宿舍裏了，也不需要考慮，中間如果出現意外了，盡量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不然把保安惹來，咱們也麻煩。”

“你們說，教學樓鬧鬼的事兒，保安會知道嗎？”沈漠之也好奇，他沒有和學校的其他人溝通過，這些事情自然不清楚。

趙蒙反而對這些事兒都門兒清：“鬧鬼的說法，除了學生之外，老師和保安沒有一個相信的，好像鬧鬼都是挑着學生在鬧，老師這個時間都下班了肯定不知道，而保安也沒有撞見過一次鬼，只覺得是學生之間的謠傳。”

說到這兒，趙蒙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根據那些學生說，菁華高中建校這麽多年以來，近十幾年死人的數量是最多的，這事兒不少人都知道。就算保安沒見過鬼，也未必就不害怕啊。”

沈漠之對趙蒙的信息來源很感興趣：“你這些情報都哪來的？”

“嘿嘿，就是花時間閑聊來的。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習慣性的到了一個地方就跟人唠嗑，不管是保安還是服務員，乞讨的還是大堂經理，我都能聊！”這也是趙蒙在現實世界裏的習慣，就是這個習慣讓他在副本裏會比很多人更早的掌握一些信息，這才茍到現在。

哪怕是沈漠之和霍閻，獲取信息也大多都是靠觀察，或者通過蛛絲馬跡，再進行詢問和旁敲側擊，這種直白純靠唠嗑的形式，對于他們而言反而不如趙蒙适用。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等等，教學樓外面上鎖了。”霍閻看着所在巨大玻璃門外面的U型鎖，壓低聲音：“開的話需要一點時間，看看有沒有別的方法進去。”

除了校門口的保安室之外，教學樓一樓裏也有個保安室，他若是想開鎖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尤其是這樣的U型鎖，本身就帶有一定重量，上面還纏着厚厚的一圈鐵鎖鏈，即便是在外面強行開鎖，也需要有一個人再把鎖給鎖上，否則也會引來保安的警覺。

如果從教學樓背後爬牆的話……霍閻打算去看看教學樓後面的情況，被沈漠之拉住衣角：“教學樓後面有欄杆，而且所有班級窗戶都做了鐵網加固，從陳宏跳樓之後連天臺都加上了這些東西，恐怕不太方便上去，等我！”

沈漠之仗着有隐形貼，趴在保安室外面的玻璃上屏息看裏面的情況。

保安室在教學樓一層內，有兩扇門，一扇是能直接離開教學樓的，還有一扇是能夠進入教學樓的，沈漠之回來，跟兩個人敲定：“咱們從保安室進去。”

至于怎麽把保安引出來嘛……

趙蒙不是說了，保安哪怕沒見過鬼，聽多了傳言，也總會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