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菁華高中(二十一)

第54章 菁華高中(二十一)

褚眠眠看見霍閻和白木槿離開, 扯着霍閻小聲問:“那個碎嘴子給你調節?光是耳朵都能被她念出老繭來。”

霍閻嘆口氣,罵了劉旻皓一句,還是跟上白木槿的腳步。

褚眠聳聳肩膀:真慘。

劉旻皓真是個喪氣玩意兒啊。

等霍閻回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兒了, 算上來回時間, 白木槿和他聊天消耗的精力,比沈漠之的反而還要少一些。

堆在他宿舍門口等着熱鬧的同學更多了, 他不在的時候,沒少敲門騷擾沈漠之, 不管裏面是傳來哭聲還是別的聲音,他們都挺興奮的,還有同學,說的話很是難聽,污言穢語不忍耳聞。

沈漠之在門裏面, 嘴裏裝哭, 眼睛卻在看霍閻那兒的雜志, 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看見霍閻來了,其他同學都作鳥獸散,褚眠眠還想跟他再八卦一下, 也被他一并趕跑,只說不爽, 想打人。

褚眠眠摸着下巴:啧。

沈漠之看見霍閻, 将雜志往旁邊一放:“這群熊孩子的鳥德性,沒救了。”

“已經養廢了,理他們幹嘛。”霍閻老神在在地往椅子上一靠,剛才臉上那股子陰翳表情也一掃而空, 兩條腿搭在書桌上,哼出一聲:“這個白木槿, 真是不簡單啊。”

“來,咱們細說說。”沈漠之拖着椅子,坐到霍閻跟前,眼睛亮亮的,一副很有求知欲的模樣。

霍閻捏捏他的耳垂:“還是這樣看你習慣,沒事兒少哭,哭多了眼睛幹。”

“啧,我能不知道這個?”沈漠之把手裏揣着的眼藥水拿給霍閻看:“就算不為了我的眼睛,也得為了這個該死的哮喘病,要不然哭狠了我再抽抽怎麽好?”

“說得對。”

“別轉移話題,白木槿那邊怎麽樣?”

“白木槿啊……”霍閻将在辦公室裏的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跟沈漠之說透。

有意思的是,在沈漠之這裏一直勸說要反抗要勇敢的白木槿,在霍閻那裏,又變了一副嘴臉。

更是換了一套對待霍閻的說辭。

霍閻到了白木槿的辦公室後,脾氣暴躁卻也垂頭喪氣的很,明明是同一個動作,沈漠之做出來,就是可憐巴巴委屈兮兮的,霍閻做出來,就是失意不得志。

白木槿也給霍閻倒了杯水,問他:“你和劉旻皓的事兒我都知道了。”

霍閻沒有接過那杯水,他只是煩躁的搔了搔頭發,将手往旁邊的桌子上一錘,發出一聲悶響:“那你說說,我特麽哪兒不好?”

這一下子動靜可不小,吓了白木槿一跳,她趕緊去看霍閻的手,被霍閻躲開:“少碰我!”

白木槿也不生氣,反而打趣他:“總不能你們一個宿舍兩個人全都是傷員吧?就算你生氣,也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要是再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我可跟你父母告狀的。”

霍閻聞言也無奈:“你能不能別老拿告狀說事兒,我這兒正煩着呢!本來今天就考試心情不好,你別給我整這套!”

白木槿點點頭,對着她接的水努嘴:“那你就好好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就算是不打算聽我的意見,把我當個樹洞總行吧?”

霍閻無法,只能拿過水杯喝了一大口,潤潤喉之後便開始發牢騷:“我就不明白劉旻皓怎麽想的,跟了我有什麽不好?以後我護着他,還有誰敢說三道四?他可好,寧可挨打都不願意,我要不是心裏還覺得他有點分量,昨天就強上了他。”話語最末的時候,能聽出一股子狠勁兒。

“你也算是知道尊重他的。”

白木槿對付學生有一套自己的辦法,對着不一樣的學生,就得用不一樣的話術,用不一樣的态度,她如果拿對劉旻皓的方法對屠克忽,肯定不超過三句話屠克忽就得走人。

對屠克忽這樣的學生,就要大大方方的,有什麽說什麽。不然這種智商不夠顏值來湊的學生,是聽不懂什麽叫言外之意的。

她現在要看的,就是屠克忽對劉旻皓的态度了:到底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還是玩玩就過的炮友。

霍閻演屠克忽這種二世祖簡直演得活靈活現:從小養尊處優,沒有不順心的時候。做事直來直去,說話也不肯拐彎抹角。

白木槿最喜歡學生是這樣的性格。

這二世祖突然碰見了一個這麽不懂事的人,自然心裏全是不滿:“他怕陳宏的事兒在他身上又鬧出來一次?有我在,他怕什麽啊!我就沒見過這麽不知好歹的人!媽的,早知道就做了他,省得他跟我玩這套欲拒還迎的。”

白木槿意識到屠克忽明顯就是想跟劉旻皓玩玩,而劉旻皓不同意,他這才惱羞成怒:“你光想着強迫他了,沒想到他會反抗?這就是你打他的理由啊,我今天看他,到現在那胳膊還沒好利索呢。”

“他憑什麽反抗啊!那麽多人倒貼我都看不上,我給他這個機會,他應該珍惜才對!”霍閻說的那叫一個真誠。

“其實劉旻皓喜歡男的還是女的不重要,你只是缺乏一個機會而已,而這個機會,你是要自己創造的。”白木槿沖着霍閻調皮的眨眨眼。

霍閻愣住:“什,什麽意思?”

屠克忽的反應和白木槿設想當中差不多。

這種男生她很知道,光長個子不長腦子,你跟他說話只要有道理,他就很容易相信,不算聰明,溝通起來沒有難度,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好騙。

“屠克忽,你知道嗎?其實所謂的純直男和直女的比例,以及純同性戀的比例,都是很小的,大部分人其實都是男女都可,只是因為生長環境還有其他人的眼光等種種原因才表現成現在的樣子,在沒有一定的契機或者是特殊事件的刺激下,是不能确定自己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的。”

白木槿說的認真,霍閻被忽悠的一愣一愣:“啊……是嗎?”

“劉旻皓現在拒絕你,是因為他以為自己不喜歡男人。當然,也可能是被陳宏的事情吓到了,這才會拼命的反抗你,和你對戰到底。在為了保護自己的前提下,用最大的努力和你對抗。”白木槿将沈漠之的态度說的很明顯,同時也是在試圖激怒霍閻。

聞言,霍閻果然做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又很煩躁地搔搔頭發,想要找點什麽發洩又沒有地方可以瀉火的樣子,又猛灌了一大口水才開口:“他一個老爺們有什麽可倔的,怎麽這麽油鹽不進!”

“都是學生,哪有什麽油鹽不進的。”白木槿安撫霍閻:“對付劉旻皓這樣的人啊,其實最好的法子,不是順着他來,你順着他,他就躲起來了。”

“什麽意思?”霍閻面露不解,手卻伸進了校服口袋裏。

白木槿渾然不覺,她的目光重點還落在霍閻的臉上,看着霍閻惱怒的樣子,一心都在為他着想:“這其實不是我一個老師該說的話。”白木槿很是為難,她話說一半又停止,故意在等霍閻給一個反饋,好決定要不要說下去。

霍閻憋得難受:“你到底說不說!趕緊的,你們老師怎麽這麽磨叽呢?”

“其實,我是不提倡以暴制暴的,可是我跟劉旻皓談話的時候,發現他對你反抗的意識很強烈。在他的觀念裏可能會下意識認為,你能力再強也是有限的,如果不在早期對你表達出足夠的怒意和不滿,你還是會繼續欺負他,不放過他。”

白木槿說完這話頓了頓,仔細看了霍閻的臉色,這會兒霍閻陰晴不定的模樣讓她很滿意,這才繼續道:“就因為如此,你才更應該給他一個認知。那就是:有些人,有些事,是沒有辦法反抗的,過度反抗只能帶給他更大的傷害。你想想,劉旻皓在學校裏本來就是被人欺負的。如果你不願意護着他,那他的麻煩一定會越來越多,多到他無法解決。而你這個時候再出現,幫他的忙,當他的救命恩人……他對你就只有感恩和依附了,因為他知道,只有牢牢攀緊你,才不會出事。”

“到時候你想做什麽不行呢?”

白木槿用着最親切的笑容說着細思極恐的話,她的眼睛像是一彎秋水,看着霍閻像是在看自己小輩的弟弟妹妹,好像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最可信的。

這種程度的暗示,屠克忽應該能聽懂吧?

“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霍閻露出一張思考過度的臉。

白木槿:這個智障!!

縱然是看不起屠克忽的腦子,白木槿還是得跟他解釋自己的意思:“就是,兩手抓。一手讓他知道,你是他反抗不動的人,不要輕易跟你對着幹。你可以把你周圍所有人脈都發動起來,讓他們從外部給劉旻皓壓力,讓他在這裏活不下去。另一手就由你出面,幫他擺平問題,再适時的表現出他對抗不來的武力值,懂?”

再不懂的話,白木槿就只能把話說的更直白了。

萬幸,霍閻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還不至于真的把屠克忽演成一個弱智。

“哦!自導自演英雄救……帥?”他想了個很通俗的解釋,一臉的大明白。

白木槿無力的擺擺手:“對,就是這樣,都行,一個意思,你可以這麽理解。”

霍閻:好像被NPC敷衍了一下。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霍閻還有些猶豫:“萬一他發現了怎麽辦?”

“他發現了又如何?他能對你怎麽樣嗎?他不能。”白木槿這回再拍霍閻的肩膀,霍閻就沒有再躲開了,她對此很是滿意:“老師這也是為了你的着想,當然,要不要做就看你自己了。哦對了,如果沒有必要的話,老師還是希望,你不要再對劉旻皓動手了,就算是要動手,也不要由你親自來做,好嗎?”

“我明白了!”霍閻豁然開朗,對白木槿的計劃很是滿意。

白木槿對霍閻的開竅也很是滿意。

兩個人終于都在對方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一時間場面很是和諧。

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霍閻敘述完之後去看沈漠之的表情。

沈漠之:好一個白木槿,還有兩副面孔呢!

合着真是你一直在這裏暗戳戳激化矛盾啊!

沈漠之這才終于明白過來,為什麽不管是陳宏還是林曉染,每次找到白木槿聊天之後,都會遭到更加殘酷的對待。

原來全是白木槿在中間撺掇的。

恐怕不止這三個學生,白木槿在學校任職了這麽多年,開導過的學生肯定不止他們知道的這些,也就是,會有更多的受害人。

對于弱勢群體,白木槿會鼓勵他們的行為,将他們對欺壓的反抗歸結為積極正确的面對校園暴力的有效方法,并讓他們貫徹落實這種不服輸的精神死扛到底;

對于那些施加傷害的群體,白木槿也是保持了鼓勵态度,告知他們,暴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是可以讓不服自己的人閉嘴,順着那些脾氣嬌貴的學生,按照他們的角度出謀劃策。

怪不得白木槿不管和什麽學生的關系都是這麽好。

她這是兩邊都在激化矛盾。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最終被欺壓者更加悲慘,欺壓人者更加盛氣淩人。

弱勢群體發現反抗無望之後,會更加頻繁的去找白木槿做心理疏導。

沈漠之推測,按照白木槿的态度和那些學生後面的表現來看,等那群弱勢學生真的反抗無望之後再去找白木槿,白木槿就會從鼓勵教育轉變為現實教育,然後再适當地表達自己對他們的失望,從一個對學生充滿信心的老師,變成一個對他們失望至極的師長。

讓這些脆弱的學生失去在這裏的最後一絲溫暖,成了他們心理防線的最後一個重大打擊。

最終導致了那群孩子的自殺。

玩得一手好PUA啊。

“白木槿為什麽要這麽做?”沈漠之想了一圈也沒想清楚白木槿的意圖:“對她有什麽好處?”

“不知道。”霍閻也沒想通:“但是看這個學校裏的情況,她應該還沒有翻車過,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都這麽安穩。”

找白木槿做過心理疏導的學生很多,自殺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她也不傻,那些意志相對堅強的人不會是她的目标,而像劉旻皓這樣意志不堅,容易被洗腦的人,最終才會成為她話術下自殺的亡靈。

“對了。”霍閻雙手環臂,閉着眼睛思索了一下:“我在去白木槿辦公室的時候,看見她的胸口挂着一個牌子,紋路很特殊。”

“我也看見了。”沈漠之想起來之前就在白木槿身上見過這玩意兒。紋路特殊,而且又是在木牌上,應該是有什麽特殊含義。

霍閻稍微思考了一下:“木牌…學生…自殺…疏導…”這些信息串聯在一起,他想到之前在教學樓的時候陳宏說過的話:“咱們今天恐怕要再去一趟教學樓。”

他還記得之前陳宏提到過,所有在教學樓裏死掉的學生都沒有辦法離開這個地方,教學樓底下全都是鬼。

按照瘋狗的推測,如果在白木槿的催化下,有無數學生因為校園暴力事件而失去了生命,那麽那些學生在教學樓自殺後又離不開教學樓的事兒就和白木槿有必然的聯系,而白木槿身上的木牌也很有可能與此相關。

由此他們說不定就可以解開副本的第一個任務謎團。

霍閻這麽一說,沈漠之也記起來他提過這麽一茬,之前他就覺得教學樓裏肯定是有什麽東西他們還沒有搜查到的:“你的意思是,教學樓那邊還會有情況。”

“很有可能。”

“要不要叫趙蒙?”

“問問也好,不過他如果不願意出來也就算了。”霍閻還記得趙蒙說自己怕鬼來着。

遇見鬼結巴倒是不怕,如果真吓的魂不守舍又拖後腿,兩個人無暇顧及他,白白把小命搭在這種地方就真的沒有必要了。

果然,沈漠之去找趙蒙問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拒絕了:“我會努力賺積分的,可是這種殺鬼的積分,我肯定是沒有緣分賺了。”

沈漠之對于趙蒙賺積分的渠道也适當表達了擔心:這次副本裏提供積分的任務本來就不多,而且他們至今還不知道隐藏積分觸發的條件。

如果不能多次觸發隐藏積分的積分獎勵,以趙蒙的能力,就算是把其他的所有任務都做了,也充其量就是個三百分出頭,除非有特殊情況發生能再補充積分的,否則就真的沒有成功離開副本的希望了。

Ejoker比他想象當中的還要更加難過一些。

就算現在找到一個不對勁的白木槿,也還是有太森*晚*整*理多人藏在暗處,就連沈漠之也不能保證自己有本事在這個副本裏拿到完美通關。

沈漠之說到道理趙蒙都懂,再怎麽說也是關系到他性命的事兒,又怎麽可能不上心。他已經細算過積分了,怎麽算都沒有辦法在一周內湊到400,只覺人生黑暗。

湊不到400積分也得死,被鬼吓到肝膽俱裂也得死,怎麽死都是死。

到底是死得痛快一點還是死得窩囊一點,趙蒙需要做出一個選擇。

他覺得這個比月考還要令人頭禿。

他這兩天的掉發量都比原來暴增一倍,室友都覺得他馬上要立地成佛,頭上點個戒疤就能直接出家的那種。

沈漠之看出趙蒙的糾結,也不強求他:“你自己看着辦,反正現在距離十一點半還有時間,你可以再考慮考慮。順便,幫忙把這個意思轉達給齊青青。”

“好。”趙蒙這塊倒是答應的幹脆。

反正這兩天他和齊青青接觸多了之後,同學都在傳他要追齊青青,這種小流言在這個學校裏壓根就掀不起來什麽風浪,反而方便他和齊青青見面。

齊青青的回應則是幹脆了許多:去。

反正都是要死,不如去教學樓碰碰運氣。

齊青青也是這麽勸趙蒙的。

哪怕最後都逃不了一死,比起試都不試就認命等死,她寧可是自己拼盡全力之後迎來那個結局。

起碼不會後悔。

趙蒙深思熟慮,終于決定回複沈漠之:“去!等我成功從這個副本裏出來,我就……”

沈漠之打斷趙蒙的話,捂住他的嘴,很是鄭重:“這種flag少立,不吉利。”

趙蒙深覺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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