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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好人

教室裏倒抽氣的聲音頓時此起彼伏。

等教導主任望過去，又是埋頭苦學的模樣，手上筆都沒停過。

方旬南筆尖在草稿紙上點着，桌子上突然多了個小紙條。

——你現在還有半分鐘時間可以撤回自己的話。

方旬南詫異的看了許無憂一眼，提筆回他。

——為什麽要撤回？

許無憂寫的極快。

——？你還覺得陸妄很好？

——先不說他打沒打老師，他這樣的态度明顯就是刺頭啊，說不準會成咱三一班一霸。

方旬南想都不想，直接回他。

——不可能，他肯定是太生氣了。

要是陸妄真的是什麽刺頭，今天哪兒還會被那幾個不良少年威脅。

許無憂默默的扭頭看了他一眼，無力的寫道。

他願意賭上自己這周的生活費跟方旬南打賭，要是陸妄真是個小白花，他願意包了方旬南這周的三餐。

他把紙條遞過去，卻見方旬南沒有露出他預想中的喜悅或者心虛，而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許無憂等了等，看到了方旬南回的消息。

——賭博不好。

——拿父母的錢跟別人打賭更不合适。

——而且你的生活費不夠我一周吃飯的錢。

……

許無憂被重擊三連，悲憤的收了小紙條。

方旬南見他不繼續，也松了口氣，又把注意力放到陸妄那邊。

只是臉上多了份愁意。

要不是許無憂的提醒，他差點就忘了，陸妄即使為自己的美貌買單，也是用他家裏的錢，似乎有點兒不太好。

可要他放棄這個小弟，又有點難。

要不然督促陸妄賺點兒錢好了。

方旬南想着，心底已經琢磨起來了關于陸妄未來的十八條路線。

被惦記着的陸妄正跟教導主任對峙着。

教導主任到底是多年工作，被陸妄激了一下，很快冷靜下來，“你出來，我們去教務處說，別打擾到學生上課。”

“那可不行。萬一你們想把事情壓下來，我豈不是只能被迫接受？

我才轉學第一天，又沒同學替我說話，家長也不能來，去教導處走一圈，又被帶上想打老師的帽子，傳出去我名聲都毀了。”

陸妄嘴上說着，心裏頭壓根沒把這群同學放在心上，他就惦記着不能讓小蠢蛋誤會，畢竟他還沒享受過被追求的快樂呢。

也就陸妄他自己覺得他好欺負，他們要是真壓着事情，說不定這學生轉天就能帶個喇叭堵校門口喊冤。

教導主任黑着臉道，“這點你不用擔心，如果你沒做錯事，我肯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反正肯定會公平解決，那在這兒解決也沒問題。”陸妄點着頭，“反正開學頭一天，也耽擱不了什麽正事。”

教導主任看了看自己旁邊的兩個老師，又看了看堅持不合作的陸妄，只得點了頭。

他也不可能強行把陸妄拉走，只是心底火氣又多了幾分。

陸妄見他點頭，也不委屈自己，從講臺邊上勾了兩張備用的凳子，一個給教導主任，一個給了張老師，然後自己穩穩當當的坐到了剩下那個凳子上。

“那我就說了啊。”

被晾着的男老師臉色難看，站在教導主任背後，盯着陸妄時，眼底多了幾分怨毒，等張老師看過來，又客氣的婉拒了她把凳子讓給自己。

要說陸妄跟這老師的事情，也算不上大事。

至少男老師是這麽覺得的。

這位男老師姓胡，是個語文老師，在學校裏教了十幾年的書，還是高三班的班主任，頗有聲望。

就連三一班的學生，也不覺得老師會做什麽壞事。

方旬南除外，他聽到這老師的姓，又仔細的盯着胡老師的臉看了看，臉上糾結起來。

他記得他們班主任會在高考前兩周出現疑似小産跡象住進醫院，由這個胡老師帶着他們進行最後沖刺。

胡老師很喜歡傅淺這個班長，帶隊考試的時候發現傅淺沒來參加考試，還挺遺憾的。

他一邊擔心着胡老師，一邊又擔心着陸妄，正左右為難。

陸妄已經開了口。

“我進學校的時候，發現這位胡老師在讓幾位女同學撿垃圾。”

他坐的凳子就在講臺邊上，他一條腿曲着，一條腿垂着踩在講臺下面的地板上，絲毫沒有半點緊張感，慢悠悠的說着。

“路見不平，就罵了他幾句。”

教導主任聞言，更覺得陸妄過分，“讓校園保持幹淨是老校長留的話，學生撿個垃圾怎麽了？我們這些老師在路上遇到垃圾也要順手撿起來的。”

胡老師跟着附和，“而且我也撿了。當時還有幾位男同學。”

陸妄撩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嗤的笑了一聲，“你要是不撿我還沒發現不對呢。”

市一高為了防止外校學生混進來，規定入校即穿校服。

而這其中夏季校服男生是白色POLO衫和藍色短褲，女生則是POLO衫和藍色半裙。

一來愛美，二來天氣實在熱的厲害，總有女生偷偷摸摸改了衣服尺寸，領口略微大些，裙子短些。

被胡老師拎出來撿垃圾的幾位女同學，基本上都是改過的，蹲下來的時候都有些難堪。

陸妄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從那邊路過的時候，突然聽到兩個男生在讨論女生內褲的花樣，才停住了腳。

這一看，就不巧發現了胡老師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合适的位置。

“胡說八道。”胡老師面紅耳赤，怒聲吼着陸妄。

“我跟我妻子十分恩愛，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情。”

教導主任也覺得不可能，“應該是學生無意中看到了，胡老師沒必要這麽做。”

“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不代表你能在同學面前胡說八道。”

“嗯。”陸妄漫不經心的應了聲，從口袋裏摸出來了手機，遞給了張老師。

“證據。”

張老師遲疑了下，還是接了過來。

她點開之後，才發現是剪輯過的視頻，來源是學校各處這一個月的監控，單一次還可以說是巧合。

但是綜合起來，問題就大了。

就連他們老校長，也沒這麽頻繁的揪着人來撿垃圾。

畢竟學生平時都在上課，課外活動的時間并不多，哪兒至于幾個人一起撿。

而且還有幾處，是胡老師刻意扔在地上的。

張老師深吸了一口氣，“主任，證據您不方便看，但胡老師确實是做了這種事情。”

教導主任也不是聽不進去話的人，他見張老師臉色臉色凝重，又特意叫了個學生去找另外幾位教導處的老師。

胡老師攔了一下，“學生跑一趟又耽擱不少時間，不如我們直接過去？”

“急什麽？”陸妄抱臂看着他，“胡老師不會做這種事情的，肯定得當着大家的面還你一個清白啊。”

他越是這麽漫不經心，胡老師越慌亂。

等其他幾位女老師趕過來的時候，胡老師又自我安慰着，他跟這些老師關系都還不錯。

而且他做事隐蔽，陸妄連監控都沒調，能拿出來個什麽證據？

至于監控，管那邊的是他一個遠房親戚，絕不會拿出來對他不利的證據。

教導處的幾位女老師看過，臉色大變。

“胡老師，你确實有不恰當的行為，我們需要上報校長，決定你是否繼續留在學校。”

“我沒有。”胡老師狡辯道。

“學校的監控還在呢！”張老師忿忿。

胡老師故作鎮定，“他哪兒來的監控視頻？”

“有位黑客見義勇為，無私奉獻，特意把視頻發到我郵箱裏的。”陸妄面不改色回他。

他拿到的東西自然不止這個，但是更多的證據都不适合放出來。

不過他特意讓人給胡老師妻子和丈母娘都發了一份。

胡老師還想再辯解幾句，脾氣暴的女老師已經踹了他一腳，打電話叫保安了。

學校的監控并不是各個地方都有的，但有監控的地方胡老師尚且這麽過分，指不定還做過什麽其他的事情。

教導主任沒想到會折騰出來這麽個大事，也沒什麽心思訓斥陸妄的态度了，臉色難看的喝着胡老師往教導處走。

被塞了一口瓜的學生私下裏頓時沸騰起來。

等張老師心不在焉的上完餘下半節課，陸妄的座位立刻被圍住了。

“陸妄你好厲害啊！”

“真的有黑客幫忙麽？”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胡老師不對，故意搜集了證據過來的？”

“你今天早上就在忙這些麽？”

……

陸妄被這些叽叽喳喳的聲音煩的頭疼，他隔着人群看了眼方旬南的方向，忍無可忍道，“閉嘴。”

一衆同學也看出來他不是什麽溫和的性子，只回自己座位上的時候，還在感慨。

陸妄果然是幹大事的人，扳倒了一個壞老師竟然還這麽冷靜。

陸妄遙遙的看着窗邊的人，對周圍低了幾個分貝的聲音也滿意了不少。

“咱班果然是天選之班吧？有了個會算命的，還有個背後有黑客的，說不準今年會過的十分精彩。”

陸妄對這種中二的發言冷漠以對，哪兒有黑客這麽閑，他這都是讓自己家裏養的人查的。

卻聽剛剛說了話的人繼續道，“真想讓方旬南看看咱班明年會是什麽樣子。”

陸妄眉頭微挑，要是真有人會算命，怎麽可能不知道學校裏藏了這麽個人渣。

他直來直往慣了，嘴上也不客氣道，“那他有沒有算到我們學校還有沒有別的事情？說不定黑客看到了還能幫忙查一查呢。”

陸妄沒壓聲音，坐在教室中間的方旬南也聽到了，他扭頭看着最後排的陸妄，隔空點了個頭，“你說得對。”

陸妄臉上嘲諷微收，有些挂不住了。

他要是知道小蠢蛋就是方旬南，剛剛肯定會忍一下的。

偏偏方旬南不知道他的想法，還覺得自己這個頭號小弟不封建迷信，而且有話直說，十分有前途。

“我只是隐約推測出來一些，未必就是最後的結果。而且有些事情即使準，從我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改變了。”

方旬南說這話的時候，有點淡淡的憂傷。

比如胡老師不會在最後兩周帶他們班，高考前夕又會發生什麽，他說的幾個人考試成績怎麽樣，傅淺到底還會不會參加高考，都說不準了。

唯獨不會變的是，他肯定考不好。

他真的好慘。

陸妄還當是自己把人給傷透了，揣在口袋裏的手指捏了捏，愣是沒從自己記憶裏搜刮出來什麽安慰的詞。

他想了想，又道，“不，我相信你。”

“你算得肯定準，不過這種事情算多了不好，你以後還是別算了。”

“或者只給我算。”

方旬南一愣，跟着感動起來。

陸妄果然是個好人啊。

小弟值得。

得獎勵一下。

他把自己剛拿到手，還沒吃上的巧克力拆開，拿了兩個，繞到走到陸妄面前，“謝謝你，這個巧克力給你吃。”

陸妄微微仰頭，看了眼方旬南彎着的眼睛，又看向他手裏的巧克力。

方旬南的指甲剪得整整齊齊，只露出圓潤的指腹，隐隐透着粉色，看起來深得陸妄喜愛。

他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才矜持的應了聲。“嗯。”

巧克力是能随便送的東西麽？

他還沒答應小蠢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