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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容才剛睡醒,沒有困意,于是掀開被子下床,拉開門把走了出去。還記得他剛進717時,手腳都戴着鐐铐,就像電視劇裏罪大惡極的犯人。

陳笙算是個小太子爺,倒也不混賬,只是有點少爺脾氣。他和韓容在一起後,兩人也經常争執打架。陳笙不怎麽記仇,只是韓容性子倔強,偶爾要陳笙放低身段哄。

大概是哄的時間一長,就不耐煩了吧。所以出了軌,對方是個乖巧溫柔的學弟。出軌後陳笙不是沒有試圖挽回過,倒也痛哭流涕求原諒,韓容知道自己那時候狀态不好就沒去理他,最後陳笙也火了,和韓容争執起來。

情侶間吵架最忌諱說傷人心的話。陳笙有個臭毛病,一生氣就口不擇言,提到了韓容去世的母親。母親永遠是韓容的逆鱗,他瞬間精神崩潰了,激動地想要和陳笙同歸于盡。把對方弄的半死的時,陳父的手下趕到了。

再之後韓容被關進717,與世隔絕。

後來某個市區發生喪心病狂的連環殺人案,當地專家刑警束手無策,不曉得是誰提了一句,說分裂後的韓容經專家鑒定是個破案高手,于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把他弄過去破案。一天內韓容就鎖定了兇手,從此在全國公檢法八卦微信群內“一炮而紅”。

至此韓容有了可以離開717的機會。

在上面糾結是把他束之高閣,嚴加看管,還是一勞永逸的時候,季延出現了。才20歲的醫學生,聽說來頭很大,連陳家都要給三分面子,他一來,看守韓容的保镖也撤了。

他見到韓容的第一句話就是“把他的鐐铐摘了”。

望着一下子輕了很多分量的手腳,重獲自由的韓容突然有了一種類似于新生的感覺,心裏頭陡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這斯文漂亮的孩子會是他的救贖嗎?

韓容輕手輕腳地來到外面。他的病房是獨立的一樁屋子,外頭有個整潔的庭院,開滿了鮮花。他赤腳坐在秋千上,搖啊搖,望着濃如墨的夜色,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到他和陳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逃課一起打架,無憂無慮。想到鼻青臉腫的陳笙對他表白,說:“我爸和我斷絕關系了,我只有你了。”想到陳笙對他說:“我受夠你了。你到底愛不愛我?為什麽你從不肯遷就我。”想到他出櫃被韓父打斷腿,自己一個人在外地醫院養傷騙陳笙說出去旅游了。回來就發現陳笙出軌了。

那時候感情多純粹,喜怒哀樂都是你。可偏偏偏偏,最後在我心上插了一刀,差點殺死我的也是你。

說到底現在還放不下,是因為不甘心吧。老韓家差點搭上兩條人命,幾乎一蹶不振,為什麽你陳家照樣風生水起。

韓容甚至黑暗地想,會不會陳笙是故意接近他,故意騙出他的真心再抛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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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這個時候,他全身的血液都流的很快,直往上沖,頭發也要倒豎起來,眼球因激動而充血,紅的像要吃人。

然後他又想起了季延,那個面冷心善,溫柔似水的俊美醫生,閉上眼睛,努力地将所有暴戾、毀滅的欲望壓下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知道是又發病了還是怎麽的,出現了幻覺,竟然看見了陳笙站在庭院的小門外。

他就站在那裏,不知道看什麽入迷,眼神有些發癡,很像學生時代看韓容發呆的樣子。他好像瘦了很多,神色憔悴,但依舊英俊挺拔,端着翩翩貴公子的架子。

韓容坐在原地不敢動,他怕他一動,就會克制不住自己上去掐對方的脖子。

又過了一會,陳笙發現到韓容的“注目禮”,眼睛裏閃過一絲驚慌失措,好像早戀被抓包的學生,張了張嘴有些詞窮。

看到這幅久違的愣頭青模樣,韓容“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有些嘲諷意味。

陳笙總算是組織好“久別重逢”的語言,“我聽說你的病情好轉,所以來看看。季家那個孩子沒有騙我,倒真的有把握治好你。不枉費我求……”他忽然住嘴不說,改口問:“我送你的花,你收到了嗎?”

什麽花?

倒是前段時間看見他送給季延很多藍色妖姬,就像以前追求韓容的樣子。

韓容沒說話,也不知道有什麽好說的。他心裏很煩躁,正在壓抑幹壞事的欲望,他在等陳笙識趣地離開。

但是陳笙好像腦子壞掉了,叽叽喳喳地絮叨,“我其實很早就想來找你,但是父親不允許。”

“我很自責,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把你害成這個樣子……對不起。”過了很久,他睜着一雙誠懇、懊悔的眼睛,認真的說。

那個從來不會道歉的陳笙竟然道歉了?

韓容有些詫異,随後就嗤的笑了一聲,那又怎樣?已經晚了,太晚了。

“我知道你還不肯原諒我,沒關系的。我願意等,只要你不再拒絕我見你……我……我真的很想你。”

他在說什麽鬼話?

陳笙什麽時候來看過韓容了,韓容自己怎麽不知道?

當然他要來探病,韓容也不會見他的。

韓容擡起頭看了眼天,月亮很圓很亮,大概是十五。這麽好的日子用來和渣男敘舊太浪費了,于是他懶洋洋的、不容置喙的說:“你滾吧。”

“我不想你,也不想見到你。”

陳笙一愣,眼睛裏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然後穩了穩心神,用低沉磁性的聲音說:“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

他的表情很溫柔,語氣很纏綿,好像兩人只是吵了一個小架,正在鬧別扭的情侶。

可把韓容惡心壞了,用力地跳下秋千,大步流星地進了屋子,再砰的一聲,重重的甩上門。

這響亮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刺耳。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暗處的角落裏走了出來。

陳笙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季公子,你說的沒錯。他果然很厭惡我,不想見到我。”

季延用公事公辦的語氣,一點也不近人情的聲音,沒有起伏的語調講:“為了韓先生的病情着想,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冷冰冰的、一絲不茍的,就像他穿在身上的白大褂。

“我還是想再試一試。”陳笙說:“他恨我,讨厭我,就代表還沒有忘記我,心裏還有我。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我知道的。”他轉身将車裏的藍色妖姬拿了出來,遞給季延,“請你轉交給他。他最喜歡這種花。以前我送給他的時候,他雖然臉上嫌棄,但心裏很開心。”

季延收下了,陳笙再往屋子裏頭望了一眼,只能看到微弱的燈光。于是轉身上車,背影有些頹然。

季延望着手中的藍色妖姬出神,這些花妖冶、清純、迷人,像極了韓容。

身後的門緩緩開啓,韓容像個沒事人似的走了出來,瞟一眼季延手中的花,吹了聲口哨,沒個正經地說:“喲。陳大少深夜送花,感天動地吶。醫生,你心動了沒有?”

季延的眼神有些茫然,說:“心動怎樣?不心動又怎樣?”

“你心動的話,我會生氣。”

“為什麽生氣?”

“不知道,大概是吃醋吧。”韓容聳聳肩。

季延今夜的話似乎特別多,大有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為什麽吃醋?吃誰的醋?”

“我前男友給我現男友送花,現男友還接受了,我不該吃醋?”韓容笑着看他,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笑意,只有冷徹骨的寒意。

季延想也沒想的把包裝得價值不菲的花扔進垃圾桶,淡淡地講:“我不收下,他不肯走。會吵到你休息,不利病情。”

韓容笑了,發自肺腑的,甜甜的笑。他舔了舔因缺水而發幹的嘴唇,說:“醫生,接吻嗎?”

然後一陣天旋地轉,韓容被季延壓在鐵門上,嘴唇被舌頭重重的碾過。他笑着張開嘴,季延的舌頭闖了進來,用力地搜刮他口腔裏的津液。這個吻強勢、霸道,像是國王在宣布自己的領地,饒是韓容再鎮靜,也被突然狂野的季延吻得有些發蒙,膝蓋止不住地發軟。他伸手抓住季延腰間的衣服,斷斷續續的呻*吟從喉嚨裏溢出來,“你、你怎麽……那麽激動?唔!”

吻了好半天,在韓容大腦缺氧快暈過去的時候,季延放開了他。

俊美冷傲的男人用幹燥溫暖的嘴唇親吻他的額頭,似發誓又似情人之間的呢喃,“我不會離開你。”

“不要怕。”

短短九個字,一下子擊潰了韓容的僞裝和心理防線。

果然是專業的醫生,瞬間抓住了韓容的弱點。

韓容難得的,用有些示弱的,很輕的聲音說:“我的病康複後,你就會走。”

季延說:“我現在是你的男友。”

韓容嗤的一聲笑,“男性友人而已。”

季延沉默了下,然後打橫抱起韓容,往病房走,用沉穩的、斬釘截鐵的聲音說:“那就變成你男人。”

韓容驚訝了下,然後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說:“哎呦,真不容易,木魚腦袋開竅了。”

到了病房,季延把韓容放在床上,然後伸手去關燈,被韓容制止了。

“我要看着你。”他說。

“看不到你我會不安。”

“好。”季延沉默了下,開始脫外套。

然後韓容看見了他身上觸目驚心的鞭痕。這傷再眼熟不過了。韓容的笑容僵住了,伸出手,指尖有些顫抖的撫摸那些傷口,“是真的啊,醫生。夢裏的那些都是真的。”

季延不說話,捉住他手,放到嘴邊親了親。

韓容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栗。

眼前這麽高傲、優秀的人,為了配合他發神經,變得那麽卑微、低三下四。不是一次,不是一天,而是整整七年,無數次。

“搞什麽啊,有點丢臉哎。”韓容覺得鼻子發酸,眼眶也有點酸,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在他以為自己被全世界抛棄的時候,這個人一把抓住自己的手,竭盡全力地把他拉回現實世界。

現在氣氛并不适合做一些不和諧的事情。于是季延準備穿上衣服,手指剛碰上白大褂,就被韓容拽住了。他擡起頭,看見對方眼尾紅紅的,笑的痞氣十足,“好不容易抓到的小白兔,怎麽能讓你這樣跑掉啊?”

“你讓我哭了,你得負責。”

季延點點頭,伸手把他抱進懷裏,親了親他的耳朵,用溫柔的聲音在他耳畔說:“那等會再哭得激烈一點吧。我會負責一輩子。”這天晚上,韓容似乎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聲音沙啞哭着求饒,“你不是X無能,我錯了,我錯了……”

第二天早上挂葡萄糖,韓容啞着嗓子,一臉嫌棄,“醫生,你到底會不會啊?技術好爛。”他當然不是指打點滴。季延臉和耳朵都紅了,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我是第一次。”在韓容驚愕的眼神下,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好學生态度講:“以後一定和夫人勤加練習。”

他摸了摸韓容的臉蛋,準備轉身走的時候,腰被人用力地抱住了。韓容蹭了蹭他的衣服,喃喃道:“醫生,怎麽辦啊。我好像更喜歡你了……”

“你可以再喜歡我一點,再相信我一點。”季延說:“我不會讓你失望,不會放棄你,永遠不會。”

韓容安靜了一會,然後淡淡地開口,“陳笙和我認識了那麽久,最後還不是說出軌就出軌。我們才認識七年而已。”

季延轉過身坐到床上,把他摟進懷裏,與他臉貼臉,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你可以随時把這裏剖開,看看上面是不是寫滿了你的名字。”

“怎麽可能啊。”

季延說:“真有那麽一天,你就剖開這裏的皮膚,把我的心挖出來,用刀在上面刻你的名字。”

“我不是陳笙。”

“我願意為你而死。”

“你幹嘛啊,一大早就想讓我哭。”

季延親了親他泛紅的眼角,說:“你哭我會心疼。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韓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在我發瘋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啊。你怎麽能做到和現實的自己大相徑庭,難道你也分裂了嗎?”

季延說:“學你。”

是的。韓容現實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妖豔賤*貨。季醫生看的多了,自然就學的像了。

韓容靠在他的懷裏,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疊,懶洋洋地問:“我都不清楚你的情況,而你對我了若指掌。太不公平了。”

“你要知道什麽?”

“你家裏幾口人啊,你爸媽是幹什麽的?”

季延報了幾個名字,韓容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然後又噗嗤一聲笑出來,“我這次會不會被扔進公海裏喂鯊魚啊?”

“不會。”季延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是陳笙那個廢物,我不受家族制約。”

韓容沒仔細想季延的話中話,問:“你和我搞在一起,怎麽向家裏人交代,你爸媽還抱不抱孫子了?”

“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

傳宗接代、繼承家業的事輪不到他,也不用他操心。

“我居然真的把太子爺給睡了。”韓容沒心沒肺地笑,“可把我牛逼壞了。”

“只是普普通通的小醫生。現在是你的愛人。”

韓容笑的眯彎了眼睛,“大家族就是不一樣,氣度都是養在骨子裏的。不像陳家,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有點小地位。”

“不過話說回來,你父母真的沒意見?”

季延說:“我在717留了七年他們就知道我要的是什麽。從小到大,他們都不會幹預我。而且繼承家業,我哥更适合。”

這就是所謂的最受寵的“小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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