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病房

第39章 病房

你喜歡我嗎？

盛亦淮握着門把手的手一頓。

她會這樣直接, 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愣了一陣，看着女孩眼中肆意張揚的笑意，須臾，他揚了揚唇角：“你感覺不到嗎？”

“？”

什麽意思！

“啪嗒。”

房門被輕輕關上。

還沒說完跑什麽？

南秋慌忙從床上跳下來。

她打開門, 沖着那個還在過道裏的背影道：“盛亦淮, 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為什麽我每次問你問題，你總是來反問我！”

盛亦淮腳步一滞。

她會追出來更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失笑，轉過身來。

看到女孩穿着毛茸茸的拖鞋立在門口，傲嬌地揚着下巴，一派你不回答就別想走的架勢, 他思考了下，回答道：“喜不喜歡, 你都是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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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

盛亦淮看着她染着粉色的面龐, 眉目凝笑：“好了, 早點休息。”

——就這？

還真走了！！！

南秋的腦回路跟不上他。

看着半只腳踏入房間的男人，她鄙視地罵了一聲：“盛亦淮, 你混蛋！”

正在屋裏的盛亦淮輕笑了下。

旋即按住心口,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

——你自己感覺不到嗎？

——喜不喜歡，你都是我太太。

這到底是什麽？這個人講話怎麽這樣子？

句句暧/昧, 偏偏又不說出答案, 盡跟她打太極來着！

她甚至都有點懷念起最開始的那個盛亦淮。

現在他突然變成這樣子, 一點都讓人捉摸不透心思，明明很簡單的事情, 喜歡就喜歡, 不喜歡就不喜歡，怎麽就還繞來繞去的, 也不怕她跟人跑了！

哦！

跑不了！

結婚證框着呢！

她突然發現他挺高明的，怎麽就想到直接結婚呢！

……

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不平。

她想着，必定把他的老底給查出來才好！

***

失眠了大半宿，次日起來的時候都九點多了。

自然而然，盛亦淮早就去上班了，昨天晚上聽說後天他公司有個亞洲區的大客戶要來，今天肯定是忙着開會做資料，她也就不打攪他，收拾一下準備去醫院。

南秋提着補湯來病房時，看到自己的媽媽正立在窗口邊，背影有些惆悵的樣子。

“媽。”

她笑着過去，晃了晃手裏的喜糖。

“秋兒，你回來了啊！”

胡淑雲微笑着轉過來，細細地凝視着她。

“對呀！”

“林縣離這兒，高鐵就一個多小時。”

南秋扶着她坐下，将喜糖打開：“沾點喜氣啊媽媽！”

“好。”

胡淑雲剝開糖紙，輕咬了一口軟糖。

“今天太陽可真好！”

“我們一會兒出去逛逛？”

南秋邊計劃着，邊到窗口邊将窗戶打開了些，發覺那邊的桌子上擺着一個高檔的果籃，她唰地下看回去：“昨天有誰來過了嗎？”

胡淑雲的手一頓，答道：“是你劉姨。”

“劉姨？”南秋想了想，并不記得有這麽一個劉姨，奇怪道：“我見過嗎？”

“你應該沒見過。”

胡淑雲看着手裏的喜糖，慢吞吞道：“那是媽媽以前工作上的朋友，半個月前她陪她老公過來看病，剛好跟我遇上。她啊，昨天特地過來看看我的。”

“原來是這樣。”南秋也沒多想。

看到裏面的水果都不錯，她拆開後拿出兩個橙子去衛生間洗了洗，準備切在盤子裏。

“秋兒。”胡淑雲忽然叫了她一聲。

南秋回眸看去，發覺坐在陽光下的媽媽看着格外憔悴，好像心思也很重，她忙放下手裏的活，坐回她身邊，像小時候那樣依偎着她：“媽媽，怎麽了？”

“這兩年……”

她輕柔地撫摸着南秋的發絲，心疼道：“你受苦了。”

南秋心裏一咯噔，驀地豎起腦袋來：“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媽媽就你這一個閨女，”胡淑雲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龐，“舍不得你吃苦啊！”

“哪有吃苦，我明明很好！”

南秋又靠在她身上，笑着黏着她：“只要在媽媽身邊，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最開心的人！”

“傻孩子。”

胡淑雲說着，看向床頭上的那瓶癌症特效藥，眼眶紅了紅。

“對了，秋兒。”

趁着南秋還沒有發現她的淚，她輕擦了下眼角，話音恢複如常：“昨天下午我跟醫生聊了聊，醫生說我這個情況，可以先出去療養，散散心。”

“所以我準備去你外婆家住段時間。”

“他們年紀也大了，我要回去，也可以多陪他們說說話兒。”

爸爸當年賭/博輸光家産的事情，讓他們一家都難在爺爺奶奶家擡得起頭，後來他們來到容城發展，自然而然與爺爺奶奶叔伯姑姑那些淡了，只有外祖家有正常來往。

在爸爸第二次出事之後，舅舅他們也出手幫忙了不少，否則面對債主追逼，她們母女倆不可能全身而退。

媽媽是外公外婆最小的女兒，也是舅舅姨媽他們最寵的妹妹，要接媽媽過去休養的這個提議他們說過很多次，只不過當時媽媽病情不好，她不敢讓媽媽離開她身邊……

現在媽媽病情穩定，能出去療養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加上外婆家靠山傍水，是個很好地休養生息的地方，媽媽回到自己的父母身邊，說不定心情好了，對病情康複也能好一些，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那我聯系下司機，到時候和媽媽一起回去。”

胡淑雲聽後笑了笑，說道：“不用麻煩，你大舅說明天早上過來接我。”

“明天？”這麽趕？

南秋心想着，走不開啊！

外婆家距離容城幾百公裏，當天來回是來不及的，而且她下午這兩天還有課呢！

“媽媽知道你有工作要忙。”

“沒事的，你大舅接我你還不放心？”她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寬心，“至于你外公外婆那，你等有空來也是一樣的。”

“好。”

“都聽媽媽的！”

南秋乖順地倚在她身上。

胡淑雲輕輕拍了拍她腦袋，眼眶有些紅。

南秋上午陪着她在醫院裏散了會心，說了說昨天江夏雯結婚那些高興的事情，還将視頻照片都一同分享給她，原本以為媽媽順口會問問她對象的事情，卻沒想到媽媽根本只字未提，她就也沒有再主動說那些。

同時想到媽媽明天就要去外婆家了，她這晚自然而然要留在醫院的……

等手頭的事情忙完之後，她給盛亦淮發了消息：「我媽明天要出院，我今天晚上就不回來住了」

「出院？」猝不及防的決定。

剛要出辦公室的盛亦淮看了這消息，不禁鎖了鎖眉。

「她跟醫生溝通過了，醫生說可以」

「另外她準備去我外婆家住段時間，正好散散心」

她媽媽要住外婆家一段時間？就意味着她不用兩頭跑了，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盛亦淮點了點頭，爽快答複：「明天我讓人送你們」

「不用，我舅舅來接」

南秋想了想，加了一句：「謝謝（比心）」

這個愛心實在光芒奪目。

盛亦淮輕笑一下，将她這個浮誇的愛心表情收藏起來，随後發給了她。

盛亦淮給她發這個？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收藏的時候手滑，笑着給他回一句：「偷我表情包（鄙視）」

片刻後，盛亦淮那又發來一個傲嬌熊貓頭的表情。

「。。。（汗）」

「你是被奪舍了嗎」

南秋正琢磨着誰拿了他手機，盛亦淮又正經地來了一句：「我開會了」

「OK」

發完之後，她關了手機。

片刻，她又忍不住打開，看向他發來的這倆表情，琢磨着——

這家夥吃錯藥了？

他忽然不再高高在上，與她有距離感。

現在看着看着——

就還挺可愛！

***

月近中天。

淡白的月華從窗外照入屋內。

房間裏的病床、儀器，輸液杆，一切都顯得那麽冰冷。

南秋睡在病床旁邊可拉伸的沙發上。

她擁着被褥，微微蜷縮着的身體顯得那麽嬌小。

前半夜她沒睡着，後半夜睡得還挺沉，因此絲毫沒有發覺有人立在她身邊。

胡淑雲完全沒睡着。

甚至昨天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

兩萬多一盒的藥，她只能吃一個月。

三萬多一個月的高級病房，她住了快三個月。

……

更不要再提其它的開支。

——她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都是媽媽拖累你。”

胡淑雲微微俯下身，伸手摸了摸沉睡中的女兒瘦削的面龐，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那個男人簡直不是人，總是折磨她。”

“我們也勸她早點離開他，可是南秋卻說自己愛他。”

“可我們知道，哪裏來的愛呢！”

昨天來的那個女孩的話又回蕩在耳邊，一遍一遍地折磨着她。

“阿姨，這些話我原不該說的。”

“要是讓她知道我來過，肯定與我朋友都做不成了。”

“可南秋實在太可憐了。”

“作為朋友，我實在不忍心她這樣。”

……

所以當南秋問桌上的果籃是哪兒來的，她騙她說昨天來了一個劉姨，掩蓋了她那個朋友來過的事實。

胡淑雲痛苦地閉上眼。

她的孩子，她的掌上明珠，她那麽驕傲的女兒啊，卻為了她，放下尊嚴、舍去道德，不惜出賣身體，去做一個需要讨好男人的……

可是她怪不了她。

她只剩鋪天蓋地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