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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姜寧回到家,坐在沙發上,發呆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看着母親的海報,輕聲說:“這下,連最後的一點糾結都沒有了。”
他倒在沙發裏,蜷曲着身體,盯着母親姣好的容顏,良久,又說,“我好恨他,他不該騙我的。”
朦朦胧胧睡了很久。
睡夢中,姜寧回到母親下葬的那一天,好多人都來吊唁,姜寧看着他們哭泣和悲傷,看着他們跟自己說節哀順變,又看着他們開始談天說笑……
那個時候姜寧就覺得,人性使然,情緒都為無常,情感不會是假,但稍縱即逝。
許是背後說人說慣了,一個女人肆無忌憚地說起母親的壞話。
姜彥紅生前最後一部電影,演的是家喻戶曉的白娘子,她在家中飼養了幾條玉米蛇,觀察它們的習性、動作,時間一長,姜寧也學母親的樣子,經常把這幾條寵物蛇纏在手臂上玩。
他從家中取來一條蛇,悄無聲息地放在了女人的包裏。
随着女人的一聲尖叫,記者的長槍短炮對準了那個女人。
他們把女人包中的蛇跟姜彥紅飾演的蛇妖聯系起來,香江媒體将那個女人扒了個底朝天,甚至憑空捏造二女搶一夫、姜彥紅化蛇報複的戲碼。
有很長一段時間,女人的社交賬號就沒消停過,甚至都沒人找她拍戲。
睡夢中,姜寧對這樣的結果露出滿意的笑,然而笑着笑着,一股強有力的悲傷席卷而來。
睜開眼,安靜的客廳只剩黑暗……
手機鈴聲劃破安靜,那頭傳來宋羽潇含糊不清的聲音,一會兒嚷嚷一會兒嘟囔,過了一會兒,宋羽潇的聲音被另一個清晰的男聲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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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喝醉了,正在耍酒瘋,吵吵着讓你過來接。”
姜寧支起身,聲音中帶着幾分疲憊:“在哪兒?”
“暮色,我是席君昊。”
姜寧打車,來到酒吧。
門口,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剛剛駛遠,白賒月的身影已經沒入酒吧。
酒吧內燈光四射,動感的打迪聲震耳欲聾,方才還在耍酒瘋的人此時仰躺在卡座上呼呼大睡。
“知道有人過來接他,他朋友都走了。”席君昊把手機塞回宋羽潇的口袋,“拍你打電話來,一直守着。”
“謝謝。”
姜寧看着接近一米九的宋羽潇,抱不了,扛不動。
席君昊看到姜寧求救的眼神,不為所動,笑着問:“喝一杯?”
宋羽潇還躺在卡座上,無意識掀起衣服撓肚子,全然沒有半點明星該有的形象,姜寧脫下外套兜在宋羽潇腦袋上,防止被偷拍。
“我先打個電話。”
席君昊含笑:“那我先去調酒。”
姜寧點頭應下。
等與宋羽潇的助理交接完,席君昊早已等候多時,他拿出新調的雞尾酒:“嘗嘗。”
酒很漂亮,玫瑰紅和星空藍相撞,有種光穿過雲層的視覺效果。
“不開心?”雖然姜寧不愛說話,但今天的眼睛特別沒神。
姜寧唇角微彎,點了下頭。
他皮相很美,雖然在笑,但有一種破碎感。
“想知道我是怎麽認識你的嗎?”席君昊繼續上次沒說完的話題。
姜寧清清淺淺地看着星空狀的雞尾酒,搖頭:“不想知道。”
樓上的那道目光又看了下來,與前兩次不同的是,這次那位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
像是想到了什麽,姜寧冷笑兩聲,又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他将那杯雞尾酒一飲而盡,“因為以後,會有很多認識我、但我不認識的人,我沒必要一一去知道。”
舞池的打迪聲響徹整個酒吧,男男女女盡情地搖擺着身體,姜寧把錢放在桌上,緩步進了舞池。
沒有外套,裏面只有一條內搭,Amani真絲內搭盡顯心機,微敞的衣領露出精致的鎖骨,半镂空的設計讓穿衣者不得不隐約露出一小截腰。
腰随着音樂來回擺動,仿似無骨。
席君昊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姜寧,他性感妩媚,耀眼奪目,好像所有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席君昊的視線不由得轉而向上,玩味地看着黑暗中的那道影子。
從十幾年前知曉姜寧開始,就對他的人品了如指掌,姜寧不是那些為了利益錢財可以将自己送上門的小鮮肉,對于這樣的人,那位韓爺要怎麽才能拿下他?
正想着,他便接到了來自韓焘的電話。
聽到電話內容,席君昊微愕,韓焘從沒搞過這種陣仗。
半分鐘後,酒吧消防聲響起,五分鐘後,所有人都被疏散,除了單獨被攔下的姜寧。
服務生邀請他上樓。
二樓包間很大,姜寧進門,韓焘坐在沙發正中間的位置等他。
他把一杯酒推給姜寧:“你人上來了,就是默認了某種許可,都是成年人,你應該懂吧?”
安靜的酒吧,除了韓焘的說話聲,還有拳擊聲。
那一方拳擊臺與“暮色”格格不入,臺上的男人正用各種技巧,擊打着陪練之人。
“韓爺這麽大費周章的,我不懂,也應該懂,不是嗎?”
韓焘點了根雪茄,目光從姜寧的臉挪到鎖骨,“我的意思,包括上床。”
香江人都知道,韓焘風流成性,最喜美人,被他看上,想跑都難。
姜寧微笑點頭,“我知道,但是……”
他的目光轉移到拳擊臺上方,韓焘順着姜寧的視線看去,姜寧開口,“如果是他,就可以。”
“老白?”韓焘大聲笑開,“香江誰人不知,老白喜歡女人。”
白家的太子爺迎娶白家的養女,婚禮轟動整個香江,二人的結合可謂郎才女貌,婚後,媒體報道,白小姐不顧自己的身體,冒死為白賒月産下一子。
而自白小姐死後,白賒月沒再傳出戀情,不同于韓焘隔三差五登上娛樂報頭條,白賒月幾乎從未以娛樂的方式出現在公衆視野,外界說起他,只道他對妻子用情之深,是個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白先生是否喜歡女人,香江人不知,韓爺會不知道嗎?”
韓焘笑而不答,招呼身邊的人:“去,跟老白說,我看上的人看上他了。”
傳話後,白賒月向這邊看了過來。
他喘着氣,松動筋骨,臉頰上的汗順着脖頸滑向線條分明的胸腹。不管是狀态還是身材,都跟他三十五歲的年紀不相符,而他也只是看了姜寧一眼,便繼續擊打陪練之人。
韓焘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對我這麽大陣仗的邀請沒表現出一點反抗,事先就知道老白喜歡男人,又看上他而沒看上我,可以說目的明确,所以我是被利用了?”
韓焘彈掉指尖的雪茄灰,面色肉眼可見的不太爽。
“是,”姜寧大膽承認,“确實利用了韓爺對我的厚愛,對不起韓爺。”他主動謝罪,将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韓焘還沒被姜寧這個年紀的人算計過,哭笑不得,伸手招來人:“跟老席說,今日酒吧損失記在老白賬上。”
服務生轉身,又被韓焘叫住,“再弄幾杯酒來,請這位先生喝。”
姜寧一杯接着一杯喝下,胃部傳來火辣辣的灼痛感,但也只能強撐着。
酒全部喝完,韓焘的臉色才好看些許。
“老白這人特喜歡裝,你說說看,怎麽知道他喜歡男人的?”
“是我母親說的。”
“你母親?”
“嗯,我母親說,第一次見她的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超過十秒鐘的,如果不是女人,就是不喜歡女人的人。”
韓焘似乎感興趣:“說說你母親。”
姜寧說了些小時候和母親的日常,期間白賒月結束拳擊,此時穿了條浴袍坐在姜寧邊上。
韓焘擡了擡下巴:“這小孩跟你是舊識,想要勾搭你,你要還是不要?”
白賒月點燃一支煙,目光清淺地打量姜寧,待煙燃盡,他在腿上輕拍兩下:“坐過來。”
韓焘身體向後放松,一副看戲的姿态。
姜寧坐了過去。
喜歡女人是假,深情也是假,有些人從外貌、到言談舉止都擅于僞裝,只有在某些隐秘的角落,會卸下僞裝露出本性。
內搭紐扣輕松解開,真絲衣領瞬間滑落到肩胛,白皙的肌膚暴露在外。
白賒月的手指捏在他的下颚,大拇指指腹一下輕一下重地按揉着他的嘴唇。直到把兩瓣嘴唇揉搓得通紅,那只大手才捏向後頸,将通紅的嘴唇帶向那兩瓣看起來有些涼薄的唇。
從最初的淺嘗到深深探入,男人的吻技爐火純青,似久經沙場。
良久,屬于白賒月的氣息遠離:“給我個理由。”
終得喘息,姜寧說了一個挑不出毛病的回答:“我想快速成名。”
這條路,無疑是最好的捷徑。
白賒月盯着他,目光深邃。
掐在臉頰的力道逐漸加重,男人薄唇微啓:“不對,再答。”
在最好的年華耐住寂寞守男友五年,從而錯過最佳發展期,姜寧的這個回答無疑顯得蒼白無力。
“出了點意外。”姜寧說,“有個人騙我多年,把我的真心踏在腳下踩在泥淖中,對我的付出視而不見一絲感恩都沒有,打破了我對未來的一切規劃和憧憬,我恨他,恨不能撕碎了他。”
理智被恨意沖昏頭腦,姜寧嘴唇微顫、眼眶猩紅,有憤怒,有牽絆,此時若有愛也都化成了恨。
臉頰上的力道消失,白賒月沒再評價對與否,只是冷漠地丢下一句:“考慮清楚了?”
姜寧點頭。
這個決定剛剛才做,很沖動,也許會後悔,但失去這次機會或許會更後悔。
臉上那點廉價的情緒被快速收起,空洞的眼神轉而變得堅定。
7歲的姜寧對着摔到腦漿泵出的母親沒有害怕,拿起母親的手指反複查看,問警察:“自殺的人會掙紮嗎?”
理性得出奇。
愛情真能讓人失去理智嗎?
白賒月的指腹摩挲着姜寧臉上的粉色掐痕,他的眼神諱莫如深,看不透在想什麽,但終究開了口。
“今晚跟我回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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