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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啊啊啊啊啊！”見此情狀, [蜜桃烏龍]宛如回到了那個恐怖的深夜，手腳發軟地往後退。

随着她的動作，手機鏡頭不經意間掃到地上的場景，屏幕前的觀衆瞠目結舌。

【卧槽！好多老鼠, 密集恐懼症要犯了！】

【這可真是活久見……】

【普通老鼠的智商相當于七八歲的人類小孩, 更別提這些是灰仙派遣來的。】

【提前給老贅婿點蠟。】

“這、這……”看着眼前離奇的一幕, 饒是公公下定了決心無賴到底，也不由生出了一絲畏縮。

與此同時，［蜜桃烏龍］身後的鼠仙終于肯正眼看雲棠，用普通人聽不到的聲音，向她講述了那一段往事。

在遇到施老頭之前, 它已是深山中修煉得道的精怪。

但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動物成仙, 渡劫險之又險, 它不幸沒熬過去, 一身修為被天雷劈散。

躲避劫雷時，更是不慎誤踩了人類的捕獸夾, 灰鼠心裏清楚, 這并非時運不濟，而是天道要亡它。

這樣的結局, 灰鼠早已從帶它入門的前輩口中聽過無數次, 對此它并沒有不甘。

然而就在它坦然等死之時, 意外發生了——

一個人類老頭救了它。

老頭一邊掰開彈簧夾，一邊對着它念叨：“長這麽大的老鼠不常見啊, 你是成精了吧？遇到我你算是走運了, 跟我回去養傷，順便給我閨女瞧個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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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鼠詫異地發現, 因為老頭這一句無心之語，竟助它得到了天道的承認，消散的修為漸漸回到了體內，它也因此欠下了一份因果。

養傷期間，灰鼠從別人的閑言碎語中，逐步拼湊出了施老頭的形象。

命硬克親，老婆孩子都被他克死了，養在身邊的小閨女，是他在垃圾桶旁撿到的。

他喜歡喝點小酒，心腸軟，親戚街坊誰的忙都幫，一開口就是“都不容易……”

它長成這麽大不容易，小閨女被親爹媽丢掉了不容易，總之在他眼裏，天底下就沒有一個容易的。

灰鼠自知它的物種在人類社會不讨喜，施老頭那個小閨女就很怕它，于是養好傷便主動離開了。

它到山中鞏固修為，直至修煉到能口吐人言，才順着記憶中的路線，回到了施老頭的門前。

它對施老頭許下承諾，可以滿足他一個願望。

施老頭表情稀罕地盯着它看了半晌，第一句話竟然是：“嘿！真有老鼠成精啊？那挺好，幸虧我把你給救了。”

至于許願，他想了老半天，苦着臉說：“沒有願望，不知道許啥，要不你看着随便給點就行。”

灰鼠無語至極，認定老頭是在說謊。

人活一世，怎會沒有私心欲望？

財富權勢、美色情.欲，凡人大多逃不出七情六欲。

在它再三糾纏下，施老頭終是嘆了口氣，說道：“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想讓老婆孩子重新活過來，你給得了嗎？”

灰仙最為精通的便是起死回生、逆天改命，怎麽會給不了？

它一口答應下來，倒是老頭反悔了。

“算了，生死有命，你修煉成精不容易，不好壞了你的修為。再說了，你真把她們從閻王爺手裏搶回來，街坊鄰居得被吓死了。”

灰鼠下山報恩無果，只得返程回去，尋思着或許下次再來，施老頭就改變主意了呢。

山中修行不知歲月，等它心有所感，第三次上門時，施老頭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他那個小閨女也結婚生娃了。

暮氣沉沉的施老頭和它記憶中總是笑呵呵的爛好人判若兩人，他易爆易怒，變着法兒地找茬，拉着小閨女質問她為什麽不是個男孩，逼着上門女婿發誓要給施家留後。

是夜，灰鼠避開耳目，悄摸着來到施老頭的屋裏。

施老頭對它的到來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灰鼠知道，這個白天還上蹿下跳折騰女兒女婿的人，活不過今晚了。

他睜眼看着布滿黴斑的屋頂，有氣無力地嘆息：“唉，我怕死啊，老施家只剩我一個，我死了施家就絕後了，養了大半輩子的閨女是個沒出息的，保不住了，施家的根保不住了……”

灰鼠修行日久，已逐漸能體會到人類的所思所想，它明白，施老頭還是沒能逃出陳舊觀念的禁锢，這便是他的私欲，他對它許下的願望。

看着行将就木的老人，灰鼠點了點頭，鄭重許諾：“施家的根，我替你守。”

諾言出口的下一秒，施老頭雙眸緊閉，溘然長逝。

灰鼠替他守靈七天，帶着契約返了山林。

直到兩個月前的一天，它修時感應到契約出了變故，便分出一縷靈識查探究竟。

如施老頭所料，施家閨女沒出息，竟被入贅的上門女婿拿捏住了，施家子孫不姓施，竟妄想改随父姓！

灰鼠冷笑連連，對雲棠說道：“不姓施的孩子，有什麽必要出世？”

它的敘述中蘊含着一絲妖力，雲棠沒有抗拒這股力量，被拖拽着看完了它的回憶。

聽到她的轉述，直播間內外感慨萬千。

【難怪灰仙會針對連線人肚子裏的孩子。】

【老鼠都比人有情有義。】

【僅僅因為孩子不姓施，就想讓它胎死腹中，太狠了吧。】

【不要用人的思維衡量動物啊，很多動物是有棄仔和殺嬰行為的，它們會把最瘦弱的幼崽推出巢穴，讓其自生自滅，以保證其他幼崽的食物充足。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價值的幼崽，不配得到生存的機會。】

雲棠看着屏幕另一端的人，說道：“灰仙原本只想保證施家姓氏的傳承，但如今它改變主意了，施家孫子所生後代，都必須姓施。”

“憑什麽？”公公壓根不服氣：“三代還宗，這是天經地義的，它憑什麽插手我們家的私事！”

雲棠：“三代還宗是要求跨越三代以上的家族，追根溯源歸屬到原先的宗族，恢複祖姓，這個規定只适用于姓與氏分離時期，入贅并不包含其中。”

事實上，自［蜜桃烏龍］的公公入贅那天起，其後代所繼承的香火血脈均屬于女方。

舊時流傳下來的許多儀式，如婚禮、過繼、認幹親等等，都是具有契約效力的，受天地法則所保護。

“有必要提醒你們，灰仙的行為是經過天道認可的，它身具道行，又背負了施家的救命之恩，知恩圖報，了卻因果，這才是天經地義的事。”

[蜜桃烏龍]的丈夫聽懂了雲棠的話，猶不死心地問：“你不是大師嗎？我給你錢，你把它除掉！”

“實不相瞞，哪怕你們請再多的得道高人，也不會有人接下委托的。”雲棠悠悠地說道：“誰願意舍棄一身修為，與天道作對呢？”

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施家人耳中卻重逾千金。

公公情緒瀕臨崩潰：“老頭子懂得給自己家留根，怎麽就不為我考慮考慮？我所有孫子都得姓施，這麽貪心也不怕撐得慌？”

【又不是他強逼着你入贅的，入贅本來就是默認孩子随母姓啊，你破什麽防？】

【一開始灰仙只要求長子繼承施姓，是你自己耍無賴在先，怪誰？】

【笑死！愛看一些封建餘孽被整治。】

雲棠對施家父子的态度不予理會，目光轉向一旁的[蜜桃烏龍]：“灰仙的目的只在施家姓氏上，你們老老實實照做，它不會為難你們。但你們若強行将它驅除，斬斷它身上的因果契約，便是阻了它得道成仙的機會，那時的報應可比斷子絕孫嚴重多了。”

“我知道了。”[蜜桃烏龍]忙不疊應了聲，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不管姓什麽，只要我的孩子平安健康就好。”

聽了她的話，灰鼠嘴巴翳合了兩下。

雲棠神情微滞，轉述道：“灰仙說，倘若你不止生這一胎，可以讓其中一個孩子随你的姓，它不會阻止。”

“真的嗎？謝謝灰大仙！”這對[蜜桃烏龍]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在施家父子看來卻是又一次打擊。

[蜜桃烏龍]喜氣洋洋給雲棠付了卦金，主動道了別。

連線挂斷，網友的讨論還在繼續。

【有一說一，三代還宗這種習俗真的惡臭，這不就是吃絕戶？】

【姓什麽有那麽重要嗎？随個母姓就跟要了他們的命一樣。】

【說這種話一定是女的吧？你們沒有冠姓權當然不在乎！男性生來背負着傳承香火的職責，要是跟誰姓不重要，施老頭為什麽拜托灰仙給他們家留後？】

【+1施老頭跟贅婿本質上是一種人，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麽只譴責贅婿。】

【呵呵！瞧不起上門女婿呗，這下能理解連線人公公為啥不肯承認入贅的事實了吧？】

【大清亡了！你們纏腳布怎麽還裹上小腦了呢？施老頭跟贅婿哪裏一樣了？就算他思想落後，可他又沒傷害別人的利益，入贅是雙方你情我願的事，接受不了後代随母姓，有本事自己花錢娶媳婦，別入贅啊！】

持不同意見的網友在彈幕吵得激烈，雲棠想了想，神情嚴肅地說：“因果有報，今日之果皆出昨日之因，如果你們無法承受某一個後果，那麽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她掐指算了算：“今日的直播就到這裏，下次直播在十二天後。”

【不是吧，這麽久？】

【每次開播都要算黃道吉日，不愧是你玄學大佬！】

【多算一卦是能要了你的命嗎？】

無論觀衆怎麽挽留，雲棠一如往常，毫不留情地切斷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