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霧中花

霧中花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更不知道前面是什麽地方。

只是一味地，像一只瀕死的野狗，緩慢地向前爬行，手裏緊握着那把僅剩下刀柄的刀。

暴雨沖刷着我的身體，特質的隊服早已經破爛不堪，雨水擊打在傷口上，也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我用着唯一能動的一條胳膊，爬上了一層階梯，努力向上爬行，雨幕中看見了一扇大門。

為什麽我還在求救呢

明明早已經累了。

許是接近死亡的緣故，往事像走馬燈在腦海中回放。

父母的死亡讓我恨透了鬼，因此加入了鬼殺隊。

我不是天才，甚至比普通人的資質還要差，進入鬼殺隊已經三年，卻還是最低的癸階級。

每天看着隊友一個個犧牲，曾經和我一起通過最終選拔的人，現在只剩我自己。

他們不是電影裏的主角，不會死得轟轟烈烈。曾經只是鬼彈指間的一擊，就讓幾十名隊員瞬間化為灰燼。

他們的犧牲真的是有意義的嗎。

不戰鬥的話真的不行嗎

不犧牲那麽多人真的不行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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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累了。

極苦的盡頭，極樂的門打開了。

我好像嗅到了鬼的氣息。

“真可憐，你叫什麽名字”

“空我。”

——

根據空我的說法，那些信徒的家人們，大多都是聽說那裏有招工的工廠，想去謀個生計，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但那裏明顯沒有什麽工廠，他們一定是被騙過去的。

出發前，鬼殺隊又對這件事進行了詳細的調查，但工廠招工消息的來源始終無法确定。

還是實地去看看為好。

為了行動方便，雪村鈴蘭換上了鬼殺隊的隊服，意外地很合身。柊一葉還将一名已故隊員的日輪刀給了她，防身使用。

至于日輪刀的使用，目前僅限于高中選修和警校學的劍道。

隊長薙田純平調侃她經常卷入鬼的事件中，不如幹脆加入鬼殺隊得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這麽做。

站在人類一方，作為鬼的對立面，鬼殺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清點所需物品後，鬼殺隊準備出發。

鈴蘭也準備去和她們彙合，出門的時候，她在半路上遇到了時雨。

此時，小姑娘正在挖一個小土包，并往裏面栽了一棵小花苗。

“你在做什麽呢”鈴蘭不禁問道。

時雨轉頭看了看她，又捧起泥土将洞輕輕蓋實，

“我在這裏種了一株山茶花。這裏是冬瓜的墳墓。”

“之前怪物襲擊吉原，冬瓜救我的時候就已經受了重傷，還一直陪着我找到柊大人，才氣絕身亡。”

小姑娘說着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它好可憐啊，被人丢掉，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就為了救我死掉了，都是我的錯。”

鈴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我想，它一定是在向收養自己的小主人報恩吧。所以，別自責了。”

時雨擦了擦眼淚， “嗯嗯，這株山茶花也會有冬瓜的一部分的。”

雪村鈴蘭盯着那株山茶花，久久回過了神。

——

夜間，鬼殺隊一行人來到了村落的附近。

雖說白天易于調查，但畢竟和鬼相關，對付這種晝伏夜出的生物，只能選擇夜間。

還沒進到村中，霧氣便已經散到了腳邊。雖然沒有确定，但這白汽大概率就是霧，不一會衣服就已經被打濕。

但奇怪的是，就像一開始說的，這裏不該長時間霧氣不散。

遠遠看去，整個村鎮淹沒在一片缭繞雲霧中，即使借着明亮的月色，也完全看不清裏面的情況。偶有幾只烏鴉撲棱飛過，平添幾分詭異的氣息。

為了防止大家在霧中走散，他們提前準備了一根繩子，也大家拉着繩子走。每隔五分鐘就會報一次數，以确保全員安全。

繩子的一端綁在村外，也防止在霧中迷路能及時走的出來。

一行人在霧中摸索着前進，借着手電筒，漸漸看見了許多房屋，農田和牲畜棚，但走了許久，始終一個人都沒有。

之前消失的幾名鬼殺隊員，既沒見到他們的人，也沒有看到屍體，村裏四周也沒有打鬥的痕跡，簡直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奇怪，怎麽一個人都沒有那些鬼到底是從哪跑出來的”後排有隊員發出了疑問。

但也沒有人知道答案。

更為奇怪是的，從進來到現在為止将近一個小時，他們都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鬼的氣息。

這裏真的有鬼的存在嗎

“再報一次數!”隊長在前面再次喊出命令。

“1!”

“2!”

“3!”

“4!”

“5!”

……

一個接一個的聲音戛然而止，黑夜陷入了恐怖的寂靜。

“後面沒有人了嗎!”隊長焦急的聲音響起，在窒息的迷霧中顯得如此無力。

大家一齊朝後看去，不知何時，背後手電筒的燈光已經消失，拿着手電筒的人們變成了一片死寂。

背後已然成了無底的深淵漩渦。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突然間，腳下的地面傳來一陣沖擊，幾人被彈到了半空中，手中的繩索也因此脫落。

他們失去了和彼此之間的聯系，朝着地面直直墜落。

[羽之呼吸·五之型·領空]

伴随着平靜的嗓音，一道清亮的圓弧刀光劃開霧霭，劍氣所及之處皆為領空，帶着身體平穩落地。

無事的人迅速集中到一起，此時他們才發現，目前也只剩下了雪村鈴蘭和柊一葉。

而鈴蘭也是因為和柊一葉離得近，才被他的呼吸法順道救了下來。

兩人人朝着霧中呼喊，但始終沒有其他人的回音，他們看了看對方，表情皆變得格外凝重。

霧變得越來越濃，繩子也不知所蹤。別說找到走散的隊友，連如何走出這片迷霧都不知道。

“剛剛那個力量，果然是血鬼術吧”鈴蘭問道。

怕姐姐走丢，柊一葉握住了她的手。

兩片羽毛懸在他的身側，紋絲不動。

“沒錯，剛剛那一瞬間的确感覺到了鬼的氣息，但現在卻又什麽都沒有。簡直像霧一樣，來去無蹤。”

話音還未落，便又有一陣沖擊傳來，率先感知到空氣波動的羽毛輕顫，下個瞬間便被日輪刀劈開，連同想帶走他們的血鬼術一同擊破。

兩人都知道，那些憑空消失的人，一定是被血鬼術轉移去了哪裏。

但是他們的死活不得而知，更不知道被那種血鬼術擊中會不會立馬死亡，因此也不敢貿然被轉移。

然而，那血鬼術像是定時鬧鐘一樣，隔段時間便會發動一次。柊一葉雖然能避開攻擊，但每次攻擊的來源都不同，無法确切地找到施術者。

但這樣下去，只會一味地浪費體力，更別提找到出去的路。

在這片迷霧中，要麽進要麽退，如果無法離開，那麽只有放手一搏。

雪村鈴蘭握緊了日輪刀， “柊，這只是個賭注，如果賭輸了的話，拜托你了……”

說完，她拔出日輪刀，割破了手心。霎時間，鮮血淋漓。

柊一葉震驚地看着她， “鈴蘭姐……”

“顧好周圍的攻擊。”雪村鈴蘭用力握拳，意在讓血流出更多一些。

充滿着水汽的空氣呼吸起來令人嗓子發痛。

既然對方用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将人帶走，就不會輕易現身抓人，即使這裏有只流血的獵物。

那麽會被血腥味吸引出現的，就只剩下無自我意識的雜魚鬼，以及……

白霧中，一個黑色的身影正火速接近。

柊一葉身旁用來探知鬼的羽毛突然間化為了灰燼，少年的瞳孔為之一振。

“小雪!!你沒事吧!怎麽又流血了!”出現的鬼捧起鈴蘭流血的手，似乎十分着急心疼的模樣，與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十分不合。

——該死的笨鬼。

當他出現在眼前的瞬間，雪村鈴蘭有一絲的恍惚。

雖然是預料之內的事，但她明顯還是愣住了。

可能她是不明白，明明是同樣的招數，為什麽會中招兩次呢

就好像踩進了寫着“陷阱”二字的陷阱。

而此時的童磨，正盯着鈴蘭流血的手，雙手生理性地發顫。他咬緊牙關，努力抑制住身體裏沸騰的血液，抑制住嘴裏快要流出的液體。尖牙将下唇磕破，鮮血順着唇角流下。

好餓。

好餓。

身體好餓。

想來，他已經很久沒進食了。不知怎麽的，自從上次嘗到雪村鈴蘭的一滴血後，便覺得世上所有的食物都失去了滋味。

好想再嘗嘗啊。

就在他快要沖破防線的時候，一股劇痛由頭頂穿過腦髓。

柊一葉将日輪刀紮進了他的腦袋，然後猛地拔出。

鈴蘭看着他嘴角的口水: “……”

對吧，他只是想吃飯。

“啊啊啊痛痛痛!!”童磨捂着冒血的頭頂，連連叫痛，但嘴角依舊保持極度興奮的上揚狀态。

羽呼少年冷着臉，揮着日輪刀繼續向他砍去，将羽呼十型全都用了個遍。

柊一葉是個不善言辭的孩子，但心如明鏡，冷靜和智慧遠超同齡人。所以，當童磨出現的一瞬間，他便明白了雪村鈴蘭割手放血的用意。

如果他像鯉沼誠一樣是個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此刻一定邊砍邊咆哮: “卧槽你個死變态啊啊啊!離我鈴蘭姐姐遠一點!!”

童磨笑着躲過這些攻擊， “哦哦，對了，小雪上次說過，下次見到我的時候，會用盡一切辦法殺死我。所以，這次小雪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讓這位少年殺了我嗎”

“不過，我之前就說過吧，少年是殺不了我的。雖然我說過不會傷害小雪，但其他人的性命不在保證範圍之內哦。”

雪村鈴蘭緊握雙拳，看着童磨的眼神一瞬間喪失了溫度。

童磨愣住，随後便被日輪刀劈開了半個腦袋，又在瞬間恢複。

“哎呀，開個玩笑嘛，小雪，別用這麽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啊。”

雪村鈴蘭給了柊一葉一個眼神，少年停止攻擊，将日輪刀收了起來。

她撕下羽織的一塊布條，将受傷的手包紮好，垂着眸子，語氣軟了下來:

“我之前的确很想殺了你。誰讓你說是你殺死了那兩個孩子，我當然恨透了你。不過，後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對，你不可能會殺他們的。所以，你是為了讓我不再對你心軟，讓我能夠對所有的鬼抱着恨意，讓我不再因為一時的恻隐之心差點喪命，才撒了這個謊。”

她擡起頭看向他， “童磨，你真是個該死的笨蛋。”

“所以，我現在不讨厭你了，也沒有理由殺你。我們變回從前那樣吧，童磨，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

為了得到想要的情報，欺騙對方的感情，說着滿口謊言。

因為他是鬼，是敵人，所以自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做出這種事，不會有任何，任何的負罪感。

她不覺得這樣做很卑鄙，一點都不覺得，一點都不。

童磨的眼睛裏閃動的星光，只覺得心跳得極快。

“當，當然了!我說過我會永遠喜歡你的!那個發釵壞了，不過我會盡快修好給你的!”

他像個少年一樣，耳尖染上了些許萌動的粉紅。

鈴蘭再次垂下了眸子， “嗯，謝謝你。”

“對了，童磨，既然你出現在這裏，那應該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對吧那些消失的人都去了哪裏，這個村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你不用擔心，他們全都沒事哦。”童磨笑道， “原本我也是以為有誰在這裏虛假招工搞傳銷，然後把招來的人全都吃掉。不過進來之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你們跟着那個空間轉移的血鬼術去就知道了，那裏是一個美好的樂園哦!”

“美好的樂園”

“嗯!我非常喜歡!相信小雪也一定非常喜歡的!之前小雪說，你要殺了我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麽，只是因為我是鬼，你必須這麽做。可是如果在那裏的話，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這樣的理由了!很棒對吧!”

童磨的語氣透着雀躍，

“所以，這幾天，我也一直在為樂園做貢獻哦!”

雪村鈴蘭的額角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雖然她有些聽不懂童磨在說什麽，但總覺得很詭異。

“這樣子啊，那很好啊。”她裝着笑臉說道， “我之前還以為，你是發現了這裏有食人鬼，就跑過來和他們一起同流合污吃人了呢。不是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她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柔聲念道， “答應我，不可以傷害人類，可以嗎”

童磨覺得今天一定是他人生和鬼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小雪居然會握着他的手和他講話。

他不假思索地便答應了， “那我餓的時候，小雪要負責把我喂飽哦!不多，我只要一點點血就夠了。”

雪村鈴蘭一時間有點窘迫， “啊，嗯。好。”

也如此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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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奉勸廣大青年，話不能亂說，自己許的承諾是要負責的哦:-D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實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