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不得不說，除去徐汐這個刷題不要命的特性，作為同桌，他可以說是首選之中的優選。

不多話，不找事，只沉迷學習，對其他的人和事都不怎麽感興趣。光這幾點，對黎千瀾來說就足夠了。

一個上午，徐汐毫無人性地刷完了七張試卷，臨下課前五分鐘，他終于心滿意足地蓋上了筆蓋。

他伸了個懶腰，手肘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自己的新同桌。轉頭去看，他的同桌雖然長了一張很昂貴的冰山臉，但性格似乎還不錯，從坐到他身邊開始，安靜地連一句話都沒主動跟他說過。而自己偶爾湊過去對他提醒一二，他也只是無聲聽着，并沒有做出任何中二的行為，或露出欠揍的表情。

總體來說，這個同桌很省事。

徐汐花了一分鐘來觀察他的新同桌，嗯，長得非常帥，靜可以入畫，動可以上愛豆舞臺的那種頂級俊帥。

頭發又黑又密，眉毛和睫毛也一樣，雖濃重但非常利落幹淨，像高級人偶技師，用盡心思一根根栽上去似的，沒有一絲的瑕疵。

皮膚好白啊，至少是他長這麽大，見過的最白的人。應該是混了血吧，不然五官也不可能這麽立體和深刻。

個子也高，最起碼比他高了五公分，而且明顯還有往上長的趨勢。嗯，就這一點，讓人有點嫉妒。

肩很寬，但不厚，是獨屬于他們這個年紀的薄和瘦，但穿衣服是真好看。

琅城一中的白灰校服，松垮得像只麻袋，誰穿誰醜，花再多心思搭配鞋子，或偷偷修改也還是醜到爆炸。

可黎千瀾穿着不僅不醜，還格外挺拔飒爽，那灰撲撲的配色都顯得明亮了幾分。

這種身材，大概就是所謂的衣架子吧。嗯，又多了一點點羨慕。

手長腳長，明明身高比他高，可倆人坐一起，頭頂線幾乎差不多，那多出來的五公分去哪了？

徐汐忍不住往同桌叉着的兩條腿上瞄了一眼，果然是全長腿上了。瞧那雙大長腿，無論在課桌下立着斜着盤着，都不夠他放的樣子。

他又習慣性地看了看黎千瀾的鞋子，幹淨得像全新的純白運動鞋，沒有任何Logo，跟艾濱成那種色彩斑斓，品牌标簽巴不得戳人眼珠子裏的貴鞋一比，普通得引不起任何讨論，但穿人腳上卻格外亮眼。

挺好看的，不知道在哪買的？看着不像特別貴的樣子。

徐汐又掃了一眼他的書包，也是很普通的樣式。

嗯，他的同桌本身看起來是真貴，但物質細節又沒那麽貴。挺好的。

不過黎千瀾也不知道是內向還是高冷，一整個上午了，他竟是跟別的同學一點交集都沒有，沒擡頭看過人，沒跟人說過話，連基本的好奇張望都沒有，簡直一自閉青少年。

沒辦法，就他這張臉，以及那通身的冷氣，遠瞧着十足吓人，近看着……好吧，這種顏值，正常人再是想舔，也絕不願意跑他跟前來被碾壓。

這樣的人，性子好一點，那就是衆星捧月，如魚得水。要是像黎千瀾這樣的，想都不用想，絕對是被孤立的下場。

哎，行吧，難得同桌，能幫就幫。

“校園卡辦了嗎？沒辦的話，今天吃我的好了。”徐汐很官方地展示着同學愛。

黎千瀾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藍色的卡片，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了。

徐汐看着他毫無表情的臉，暗想：繼續保持，酷男孩，孤寡一生就在前方等着你哦。

“等會得跑得快點，不然想吃的都沒了。”徐汐擡起腳，把鞋帶又重新系了一遍。又随口說道，“豬肉和雞肉類的都還能吃，牛肉千萬別點，記住是任何牛肉，廚師好像跟牛有仇，沒有一次燒好過……”

黎千瀾聽着他帶着笑給自己推薦食堂菜，剛想開口說他回家吃，鈴聲就響了。

幾乎同時，徐汐伸手一把抓了他的手腕，起身就奪門而出，在身後一大片轟隆隆聲中，搶先大步就往樓下奔去。

等他們倆沖出教學樓的那刻，整幢樓的樓道上和樓梯間，全是烏泱泱的人。

徐汐拉着黎千瀾往前跑，倆人都個高腿長，還長得巨帥，離着食堂最近的二號教學樓裏沖出來的學生，原本還死命往前跑，結果一眼瞧見後來居上的兩人，光看大長腿就迷傻了一批，等看清了倆人的臉，更是直接迷暈了一大片。

其中一個大家都認識，從進校開始，他的照片一直在榮譽榜上高挂着，名字也總是被人提起。不光讓全琅城一中的學生談徐色變，更讓一中的家長提徐長嘆：這樣的夢中情孩，為什麽就不是自己家的嵬呢？

結果一個徐汐已讓衆生自慚形穢，偏偏今天他還手牽着，另一個更為帥得炸天的男生，直接就讓普羅大衆民不聊生了。

徐汐拉着黎千瀾沖進食堂時，裏面才廖廖數人。

他站到菜品最有保證的一個窗口，照常點了一份肉松和榨菜絲炒豆幹，還揚着帥臉甜着笑容，沖廚房大媽多喊了兩聲‘姐姐’，年近五十的‘姐姐’，立刻給他飯上澆了滿滿一勺紅燒肉汁。

端了餐盤讓開，站在一邊跟黎千瀾說：“點大排，別點紅燒肉，肥肉太多，蔬菜別點湯多的。”

黎千瀾沒說話，略彎腰往裏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角，又轉頭看了看還在等他的同桌，最終還是伸手點了一份蝦仁炒蛋、西蘭花和土豆絲。

打菜的‘姐姐’一瞧是這麽帥的小夥，也想照着徐汐那樣給他一勺肉湯，但立刻被他冷着聲阻止了。

徐汐帶着人往長桌走，壓着笑說：“肉湯可以不要，但你不能傷‘姐姐’們的心啊，不然下次手一抖，你就沒幾塊好肉吃了。”

黎千瀾看了一眼他勾起的唇角，沒什麽情緒起伏地說：“我不吃豬肉。”

“你是回民？”

“不是，不喜歡吃。”

“哦，那你能吃的就不多了。不過，你也可以去外面吃，校外小飯店還挺多的……”

徐汐一頓，後知後覺地轉頭看着他說：“你不會本來就沒想來食堂吃吧？”

黎千瀾不說話，臉色不冷不熱地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徐汐尴尬了，坐下後笑道：“不好意思啊，是我自作多情了……”

黎千瀾筷子一頓，擡眼看他。

徐汐也一頓，更為尴尬道：“不是，說錯了，是我自作主張了。”

倆人開始低頭吃飯，都沒再說話。

徐汐吃得很快，不管是飯還是菜或湯，一點都沒有剩下，吃得幹幹淨淨。

黎千瀾幾乎沒動，讓徐汐看得更為別扭了。

經過小賣部時，徐汐跟黎千瀾說：“你沒吃飯，買點零食備着，不然等會肯定會餓。我請。”

他同桌搖頭，徐汐也懶得多說，自顧自進去買了裏面最貴的面包和牛奶，提出來後就塞人手裏了。

哎，新同桌果然很貴呢，第一天就花了他25塊錢，三天的夥食費，真他媽的貴。

之後，倆人都沒再有交流，徐汐開始做各種練習冊，‘唰’一頁再‘唰’一頁，看着像是刷題刷入魔了。

下午放學時，徐汐看着同桌桌兜裏動也沒動的面包牛奶，問：“等會你去哪吃飯？”

黎千瀾低着頭整理桌面，很低地說：“回家。”

“哦，那你還吃這個面包嗎？不吃的話，我當晚飯吃了。”

黎千瀾眨了一下眼睛，手上略頓，然後伸手把那個塑料袋抽了出來，頭也不擡地放在了徐汐的桌上。

徐汐毫無所謂地說：“謝謝。”說完，拎起袋子就起身走了。

果然，高三牲不用交朋友，互不打擾才是最好的。

徐汐去了沒人會去的實驗樓天臺，吹着熱風啃着面包。

托同桌的福，他今天難得改善夥食了。不過，明明買的是最貴的面包牛奶，可吃起來還不如他一塊錢兩個的大白饅頭好吃和扛餓。

第一節晚自習時，徐汐掉筆去撿，發現黎千瀾換了一雙鞋，雖然也是素色的，但瞧着就是那種一看就很貴的鞋。

他略略一愣，起身後又開始做題，然後悄無聲息地把自己穿着兩年舊鞋的腳，往椅子下藏了藏。

徐汐，你是不是刷題刷傻了？

還沒到八點半，徐汐已經做完了所有的作業，開始輕聲地收拾自己的書包。

黎千瀾用餘光看着他，很快，他的同桌就矮着身移開椅子，然後弓着腰往後門溜去，很熟練地就遁走了。

他垂着頭做題，什麽也沒問，因為徐汐也什麽都沒說。

徐汐沒走正門，而是直接走了三號教學樓後面的坡道，一個左拐再一個右拐就到了從來不開的後門。

他隐在暗處，左右看了看，确認內外都沒人，就卸了一處灌木叢後的一根鐵欄杆，然後側身擠了出去，再把欄杆重新裝好。

大步沖到十米處的公交車站，不到兩分鐘，他等的車就駛進了站。

半個小時後，徐汐到了站，他先進了不遠的公廁，把身上的校服給換了，又把額前的頭發用水打濕，往前密密地貼着，把額頭和一雙眉都藏了起來，然後戴上一副塑料黑框眼鏡，把眼睛和半張臉也遮了遮。

整個人依舊是少年人的清瘦秀氣，但已經不顯眼了。

等他縮着肩弓着背往外走時，更是不起眼的讓人不會多瞧一眼。

徐汐繞過‘紅楓’金碧輝煌的大門，從它側邊的昏暗小道進了後門。

他剛在更衣室換好白襯衫黑馬甲黑褲的制服，一樓包廂的領班燕哥就扭着腰過來了。

“快點，都快忙死了。今天有好幾位尊客，給我小心點侍候啊……哎呀，Tom你這頭發什麽時候能去剪一剪，簡直要了我的命了。”

徐汐眯着眼，滿臉傻氣地沖他笑笑，好欺負地讓萬般挑剔的燕哥都沒了脾氣。

“要不是看你幹活利索，不然醜成你這樣的，你燕哥我是連大門都不會讓你邁進來的。行了，趕緊幹活去。”

徐汐應了一聲，把寫着Tom的銘牌別在了左胸上。

上了一層階梯，推門出去，暧昧的光影之下，是一片紙醉金迷。

等徐汐回到自己一片廢墟之中的住處時，已經是後半夜三點了。他打了桶冷水，胡亂沖了一個澡，濕着頭發就在一米寬的窄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被一百來塊錢買的山寨手機給鬧醒，才睡了三個小時的徐汐，全程閉着眼洗漱穿衣，最後拎了書包出門。

跑了二十分鐘後，趕到公交車站，在路邊的小攤上花兩元買了四個大白饅頭，分別是早餐和晚餐。

時間剛剛好，他剛走回站臺，公車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