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哄你

第47章 哄你

她臉熱着, 半張臉藏在枕頭下,說:“你要是說了看片的事,我就立即挂斷, 并且接下來三天都不接你的電話。”

祁肆禮的臉在屏幕上也俊美異常,他黑眸看着她,寵溺的聲, 說:“不提。”

“哦。”溫杳稍稍把臉露出來一點,她臉離手機很近, 說:“你特意開視頻要幹嘛?”

祁肆禮說:“明天想跟我見面嗎?”

提及明天, 溫杳輕輕地垂了下眸,說:“不要, 我明天有事。”

祁肆禮看她一會, 過分柔和的聲調,“确定不需要我陪着你?”

溫杳搖頭,“不要, 我想自己一個人。”

祁肆禮說:“嗯,要是還是覺得需要我陪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

溫杳說好。

電話結尾, 祁肆禮還是一句老話, “杳杳,睡不着或者做噩夢, 記得給我打電話。”

溫杳微微彎了彎眸,隔着屏幕親了口祁肆禮,杏眸濕漉明亮了一點, 她說:“好, 周六周日見啦。”

隔天周五,十月十二號, 是溫杳的生日,也是嵇雪的遇難日。

當年嵇雪在舒城散心,為了給她慶祝生日,定了溫杳生日當天一早的機票,從舒城機場出發,卻沒想到遭遇飛機失事,整個人随着飛機墜毀屍骨無存。

溫杳跟輔導員請了假,便離開了學校。

她先是買了百合花去了寧城的陵園,把花束放下,沒在嵇雪的墓前多待,當年嵇雪屍骨無存,這裏埋着的不過是嵇雪的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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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杳又去繡坊坐了兩個小時,這裏的繡娘都認識嵇雪,知道今天是嵇雪的忌日,個個都穿着很儉樸的素衣,連晚來的崔棉也知道這個日子,一同穿了白衣。

她在繡坊坐了許久又去寧城最大的畫廊逛了一圈,這裏是嵇雪身前最喜歡來的地方,嵇雪說喜歡這裏,安靜平和,可以讓她的心也平靜下來。

溫杳習慣在每一年嵇雪的忌日那天,逛遍嵇雪生前最常呆的地方,相比于冷冰冰的衣冠冢,這裏更能讓溫杳感知到嵇雪曾經存在過的氣息。

在畫廊坐了一下午,溫杳最後進了嵇雪生前最愛的飯店,三年過去了,這家店還開着。當年很小衆低奢的店,如今已經成了網紅打卡地。

溫杳排隊一個小時才進去,她排隊排的是包間。

被服務生領進去後,溫杳照着嵇雪每次來最愛點的菜點了幾眼,有一道菜已經被撤下菜單,溫杳怔了下,問:“可以勞煩廚師做一下嗎?很簡單的一道烤乳鴿,網絡上都有教程的。”

服務生笑着道歉,“實在很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廚師只能做餐單上的菜。”

“嗯。”溫杳沒有強求,有些事情強求并不能得來,比如這一道菜又比如讓嵇雪再出現在她面前。

這是一天裏,溫杳唯一的一次進食,她吃的很慢,仿若對面坐着嵇雪,正笑着看她一口一口乖乖吃飯。

光是想到嵇雪會坐在她面前看她吃飯,溫杳眼淚就泛酸,她真的真的真的很久沒見到嵇雪了,她很想她。

眼淚落進海鮮粥裏,又被溫杳紅着眼眶吃進嘴裏。

已經夜裏十點了,包間外的夜色濃稠地像墨汁,黑的不見一顆星星。

手機在這時響了一聲,溫杳愣了下,從包裏拿出手機看了眼。

她手機一整天都很安靜,姜如茵跟溫奶奶都已經知道她的習慣,知道這一天她想要自己安靜度過,是祁肆禮發來的微信。

祁肆禮:【想來想去,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還是想陪你一會。】

祁肆禮:【我在外面,如果你還是不想有人在身邊,我們零點見。】

溫杳愣住了,看着那兩條消息,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在這家店裏,是不是去問了溫奶奶?他是剛剛趕來這裏?還是說這一整天,他已經熟知她的目的地,一只不作聲地開車跟在她身後?

他想見她,想跟她一起度過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即便如此,他還是尊重她的意見,如果她不想,他便不會進來。

溫杳心潮湧起浮起密密麻麻的甜,和剛才記起嵇雪的酸糅合在一起,讓她眼眶再度濕潤,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給祁肆禮回:【215包廂,你進來。】

十月中旬的天夜裏已經開始變冷,祁肆禮進來時,穿一件黑色西裝和黑色西褲,他仿佛也在為嵇雪的忌日做了準備。

他進來後,如第一次見面那天,在包廂門口略作停頓,用一雙漆黑的眸靜靜地看着她。

溫杳仰頭看他,擠出一抹笑,“進來坐。”

祁肆禮走近,沒有走到她對面,而是半蹲在她身邊,大手去擦她的眼淚,他黑眸裏是心疼,他說:“三年了,杳杳。”

溫杳懂他沒說完的話,她把臉輕輕依偎進祁肆禮溫熱的大手,眼淚仍舊往下落,她鼻音厚重道:“可是我覺得我下一個三年還是會哭,祁肆禮,我想她。”

祁肆禮低低“嗯”了聲,說:“那下一個三年讓我陪你好嗎?起碼有人給你擦眼淚。”

溫杳淚眼模糊地問,“你是不是今天沒有去上班,一直跟在我身後?”

“嗯。”祁肆禮撈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大手溫柔地幫她擦不停落下的眼淚,他說:“昨天晚上問了溫奶奶,擔心你一個人不安全,就一直開車跟在你身後。”

“會不會很辛苦?”溫杳有時候不坐車,會走路,他就那麽龜速開着車跟她。

“不會。”祁肆禮說:“你祁奶奶平常喜歡離家出走,又走不遠,我都要開車亦步亦趨跟着她請她上車,已經習慣了。”

溫杳忍不住破涕為笑,她眼睛哭紅,笑着說:“你真的很孝順,祁肆禮。”

祁肆禮低頭看她,俊美的臉離她很近,那雙黑眸裏滿是心疼,他低聲:“杳杳,我也真的很愛你,所以不要再哭了,不要再讓我心疼了好嗎?”

溫杳更想哭了,她眼淚一瞬間湧出來,眼前的祁肆禮變得模糊,卻在腦海裏越加清晰。

祁肆禮嘆了口氣,不再勸,大手扣着她的後腦勺将她帶到懷裏,他大手拍着她的後背,低聲說:“好好哭一場,我陪着你。”

溫杳真的哭了很久,久到服務生敲門,在外面說:“你好小姐,我們還有半個小時就要打烊了,請盡快用餐。”

她哭盡興了,從祁肆禮懷裏退開,眼眶紅腫,低頭用自己的手抹眼淚。

已經夜裏十一點半了,明知祁肆禮不會說,但她還是鼻音厚重道了一句,“祁肆禮,你今天不要對我說生日快樂。”

祁肆禮垂眸看着她,看她眼哭成小核桃,芙蓉面似水洗的模樣,大手輕輕拍了拍溫杳的腦袋說,“好。”

“祝你歲歲平安,杳杳。”

兩人在飯店打烊前五分鐘出了包間,夜裏風冷,路燈光芒也凄慘地照射着路面,祁肆禮摟着她的肩膀,将她送進了停在路邊的邁巴赫。

坐上車,祁肆禮問她,“回溫奶奶那邊,還是想去哪?”

溫杳說:“奶奶那邊,雖然她這一天都沒給我發過消息打過電話,但她其實很擔心我。”

祁肆禮啓動車子,将車子開往溫家老宅。

路上溫杳話不多,大多數時間都是看着車窗外發呆,祁肆禮懂她今天的難受,誰能接受親生母親在自己生日這天死亡,還是在給自己過生日的途中。

他沒有打擾她,車子平穩駛上去溫家老宅的路。

饒過一道比人高的稀疏綠化帶拐一個彎就到了溫家老宅門前,但還沒拐彎,溫杳突然在車內大喊,“停車!停車!”

祁肆禮側眸看她,就見溫杳雙眼睜的很大,她眼眶又落下眼淚,雙手扒着車窗戶,一眨不眨地看向車窗外。

已近深夜,這裏又是富人區,車輛很少,祁肆禮違規将車停在路中間,實在是溫杳的狀态很不好,他一停下,溫杳立即拉開車門,就奔了出去。

她不顧綠化帶的枝丫,礙身從綠化樹的枝幹中間穿過去,就要往另一邊大路上奔過去。

祁肆禮也解開安全帶,跟了上去,他穿過綠化樹,昂貴西裝被綠化樹的枝丫刮出絲線,他沒在意,看着溫杳追着一輛已經開走的車,她跑的很快,跌在地上,然後捂着臉痛哭。

他大步過去,将溫杳從地上抱起來,摟在懷裏,大手扣着她的後腦勺,低聲道:“怎麽了?杳杳。”

溫杳在他懷裏斷斷續續地抽噎,“我剛才看見我媽了,我看見了,真的,她本要去奶奶家的,但是被兩個西裝男抓上了車,你……你幫我跟上那輛車好不好,我真的看見她了嗚嗚嗚。”

祁肆禮看着已經快成一道殘影的奔馳商務車,車牌都快模糊成一道線。他将哭的抽噎的溫杳打橫抱起,折回車內,系好安全帶後,溫杳淚眼朦胧看他,她還在抽泣,說:“你幫我追,求求你了,嗚嗚嗚她真的是我媽,真的。”

祁肆禮單手抓着方向盤,另只大手摸摸她的腦袋,眸底漸漸往下沉,“好,我幫你追。”

那輛奔馳商務車在夜裏車流稀少的大路上疾馳,一路駛向寧城機場。

上了外環高速,車輛漸漸多起來,祁肆禮那輛邁巴赫混跡其中,隔一輛車跟在商務車身後,溫杳一言不發,雙眼緊緊盯着那輛商務車的車頂。

很快到了寧城機場,商務車停了下來,祁肆禮的車依舊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停在一邊。

溫杳要下車,祁肆禮抓住她的手臂,他眸底不知為何,已經沉為一片深潭,他看着溫杳,眸中複雜一閃而過,“你如果這時候下去,車子主人看見你,會立即開車走人,杳杳,等一會,等車子的人下來。”  溫杳眼眶很紅,她雙手緊緊握着車門把手,雙眼目視前方,等待前方商務車的動靜。

兩分鐘後,一個戴着墨鏡口罩的高挑女人下了車,她一左一右跟着一個保镖,不像是陪同,更像是羁押。

航站樓前燈光明亮,在看清那個女人身影的瞬間,溫杳眼淚瞬間落下來,她扭頭看向祁肆禮,無助委屈痛苦和迷茫所有情緒都積攢在那雙杏眸裏,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她哭着說:“是我媽,她是我媽,我記得她的背影嗚嗚嗚,她真的是我媽,我要下去找她。”

溫杳推開車門,眼淚洶湧落下,正要隔着夜間機場來來往往的人高喊嵇雪,下一秒,商務車裏又出來一個男人,身形高大,西裝革履,不遮不掩,跟在嵇雪身後。

在看清男人面容的瞬間,溫杳呆在原地。

祁肆禮與此同時下了車,跟溫杳一同望向了商務車上下來的男人,是他的父親,祁松年。

機場有安保人員迅速出來迎接祁松年和嵇雪一行人,溫杳一瞬間什麽也沒想,徑直跑過去,眼淚珠子被風刮向身後,她大喊:“媽,我是杳杳,媽——”

可這時航站樓下汽車擁堵鳴笛聲此起彼伏,完全蓋過了溫杳的喊聲。

溫杳被無數人流擁堵着,等到跑到航站樓入口,那裏已經沒了祁松年和嵇雪的身影,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祁肆禮眸底發沉,大步過來抱住她,卻在下一秒被溫杳狠狠推開,她瞪着他,眼淚在洶湧地流,她喊:“你走開!不要碰我!!”

祁肆禮再次俯下身,用力将不斷掙紮的溫杳抱起來,他把她抱去一邊,壓在航站樓的外牆上,單手禁锢住溫杳亂動的雙手,他額頭貼着溫杳的額頭,很低的聲說:“我不知道你母親的事,如果我知道,我不會讓父親這麽做。”

溫杳什麽也聽不進去,她雙手被摁着,她就用嘴狠狠咬着祁肆禮的脖子,她發了狠,力氣大到将祁肆禮的脖子咬出血絲,祁肆禮吃痛到額頭憋出青筋,他沒有拉開溫杳,任由她在他脖子上發洩,他另只手掏出手機,撥給祁松年。

電話響了三聲,祁松年接聽了。

祁肆禮看着身前懷裏哭的快要暈厥的溫杳,說:“爸,你的私人飛機是要送走誰?”

祁松年沉默了三秒,反問,“肆禮,你跟蹤我。”

祁肆禮脖子那裏疼到麻木了,溫杳邊咬邊在用盡全力排斥他的靠近,他覺得心慌,二十六年人生裏第一次心慌,他說:“爸,為了大家好,今天晚上你的飛機不能起飛。”

“肆禮,這件事你不說,沒人知道。”祁松年說完便幹脆利落地挂了他的電話。

祁肆禮拿着盲音的電話,看着懷裏還在發狠咬他脖子的溫杳,心下苦笑,在溫家老宅看見那場奔馳商務車的一瞬間,祁肆禮的心就不斷往下沉,他猜出來祁松年養在舒城莊園不能見人的女人是誰了。

祁松年說他不說沒人知道,可是,爸,過了今晚,他私自軟禁嵇雪隐瞞嵇雪仍舊活在世上的事就會變得人盡皆知。

而溫杳,一個因為嵇雪去世痛苦了三年的女生,有可能原諒身為祁松年兒子的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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