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喬澤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剛才……秦老師是親了他一下嗎?

他訝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秦煊。

秦煊也正看着他,眼底笑意溫柔,帶了些歉意道:“抱歉,沒有忍住。”

喬澤更懵了:“秦老師,你……”

“噓。”秦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凝視着喬澤的淺琥珀色眼眸神色近乎缱绻:“給我兩分鐘時間,先聽我說,好嗎?”

男人的聲線壓得比平時更低,如同低音大提琴般磁性悅耳,加上他祈求似的神情,喬澤不禁遲疑了一瞬,仿佛是默許了這個請求。

随即便聽見秦煊道:“小喬,我喜歡你。”

“我以前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直到遇見你。那天劇組聚餐,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很特別,後來你說我們曾經在金爵電影節上見過,那時我就想,或許我們是真的有緣。”

不知是否因為職業特性,他說話就像電影裏男主角念臺詞一樣動人。

喬澤呆呆地忘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麽,聽着秦煊繼續說下去:“其實我也猶豫了很久,要不要說出來。畢竟我比你大了這麽多歲,你還那麽年輕,可能不會接受我這樣一個老男人,我只要看着你、照顧你就足夠了。”

秦煊垂眼自嘲地笑了一下:“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他頓了頓,又重新擡眼望向喬澤,眼裏的深情仿佛要溢出來:“即使知道希望渺茫,我還是想問,小喬,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這番表白實在很動聽,尤其是在當下這樣美好浪漫的氛圍裏說出來,更顯得真誠感人。

但凡喬澤再天真單純那麽一點,可能當場就會感動得答應下來。

可他雖然長了一張純良無害的臉孔,內裏卻不是什麽傻白甜,平時有些事懶得多想就愛裝傻糊弄,然而真到了要談感情的時候,還是很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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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澤白淨的臉頰微微泛紅,似乎正羞赧得說不出話來,實則內心已經琢磨了一整個來回。

這世上哪來那麽多“一見鐘情”,大都是見色起意,喬澤自認不過中人之姿,還達不到用臉就可以俘獲人心的地步。

秦煊縱橫娛樂圈這麽多年,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卻這麽言之鑿鑿地說喜歡他,喬澤可不敢輕易相信。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道理喬澤自然早就明白,只是粉絲濾鏡讓他選擇暫時沉迷。

在劇組裏享受秦煊的照顧,白嫖秦煊給他開小竈講課,每天還有免費的奶茶和甜點,怎麽都是他占了便宜,直到現在秦煊主動把窗戶紙捅破。

喬澤是很崇拜秦煊沒錯,但崇拜不等同于喜歡——也許有一點,但不多,所以哪怕秦煊說的都是真的,喬澤也不太想答應對方。

畢竟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如果要正經談戀愛,他必然會和其他三個人斷掉關系。

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他花了這麽長時間,好不容易和幾個實驗對象達到一個平衡狀态,正是漸入佳境的時候,就這麽白白放棄,實在有點可惜。

喬澤腦海中思緒千回百轉,表面上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在秦煊期許的目光中沉默了片刻,最終讷讷開口道:“抱歉……”

秦煊聞言,露出些許失落的神情,但還是很溫和包容地微笑道:“沒關系。”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是否回應我,選擇權在你。”

他認真地看着喬澤的眼睛,語氣鄭重:“我尊重你的決定,你不用道歉。”

說完又輕聲嘆了口氣,半是玩笑道:“雖然早就猜到結果,但心裏還是有點難過,果然人老了,也變得矯情了。”

“秦老師,你一點也不老!”

喬澤趕忙搖頭,說些好話找補:“其實你真的很好……”

秦煊笑起來:“這算是好人卡嗎?”

喬澤又連忙搖頭:“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煊笑意更深,深邃的眼眸中映出喬澤的影子:“那你的意思是,我還有機會?”

“我……”喬澤想了想,覺得這話不太好接,幹脆選擇裝傻:“我不知道。”

他朝秦煊眨眨眼,長睫如蝶翼閃動,露出常用的無辜表情。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我等你。”

秦煊說着,擡手愛惜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眼底柔情脈脈:“不管答案是什麽,我的心意不會變。”

喬澤被看得臉上發熱,垂眼躲開秦煊的目光。

手裏的煙花棒早已在兩人說話間燃盡,絢爛的花火熄滅後,只剩下灰暗的餘燼,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刺激得喬澤鼻腔微癢。

他皺了皺鼻子,小聲說:“秦老師,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秦煊的神色在昏暗中晦澀不明,聲音卻還是很溫柔:“好。”

第二天,劇組照常開工。

似乎是昨晚沒有休息好,一向皮膚狀态極佳的段景曜眼下竟出現了淺淡的青黑。

化妝師用遮瑕蓋掉他突然冒出的黑眼圈,還關心地問:“小段老師沒睡好麽?要是失眠,可以試試褪黑素。”

段景曜有些心不在焉,只悶悶地嗯了一聲,沒有搭話。

這種神游般的狀态一直持續到片場,尤其是在看到喬澤依然像個沒事人似的,小尾巴一樣寸步不離地跟着秦煊,他就不禁更加氣悶。

男主角情緒不對,NG的次數難免增多,拍攝速度也慢下來。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變暗,光線穿幫,只能加上幾盞大镝燈來模拟日光,如果再拖到更晚,可能還得夜拍日。

喬澤對刷大夜可謂深惡痛絕,只能祈禱段景曜別再“夢游”,好讓大家早點拍完早點下班。

也不知是否是他急切想下班的心情感動了老天爺,他的祈禱雖然沒有在段景曜身上奏效,卻拐着彎來了個“天有不測風雲”,讓劇組不得不提前收工。

“怎麽突然刮這麽大的風?”

燈光師看着搖搖欲墜的燈架和大燈,忙招呼場工收器材,攝影也直搖頭,大聲喚秦煊道:“老秦!這沒法兒拍啊,要不然咱明天繼續?”

呼嘯的狂風席卷而過,黑沉沉的天幕越壓越低,似有要下暴雨的趨勢。

秦煊再想完成進度,也得考慮實際情況,加上今天段景曜的狀态不大對,回去調整一下隔天再重拍,倒也是個好的選擇。

他拿起擴音喇叭,對着話筒道:“今天先到這裏,大家都辛苦了——”

話音未落,便聽見衆人驚呼:“燈吹倒了!小心!”

金屬磕碰的刺耳聲響和呼呼的風聲中,秦煊下意識擡頭望去,只見一盞碩大的镝燈直直倒下來,又猛地被風吹得偏移方向,不偏不倚正砸向他身旁不遠處的喬澤。

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喬澤躲得慢了半拍,本以為要被砸個正着,不料卻忽然被人飛身撲開,剛好和那轟然墜地的重物擦肩而過。

他重重倒在地上,最脆弱的後腦勺竟也沒有被磕到,而是被男人寬厚的手掌護得嚴嚴實實。

喬澤驚魂甫定地睜開眼,壓在他身上護着他的正是秦煊。

兩個人因為掩護的姿勢緊緊貼在一起,連呼吸和心跳都在這一瞬間同步加速。

“秦老師,謝謝你……”

喬澤剛喘勻氣,一邊道謝,一邊想和秦煊攙扶着站起來,手邊忽而感到一陣溫熱濕潤,一摸竟是一手的血:“你受傷了!”

“沒事。”秦煊因為疼痛而皺起眉,唇角勉強勾起一抹笑,聲音沙啞:“你沒事就好。”

片場突發緊急事故,還是導演受了傷,周圍人都趕緊上前來幫忙。

跟組的醫務人員先給秦煊緊急止血,因為手臂上被金屬片劃開的傷口有點大,需要縫針,他很快被送往最近的醫院。

喬澤主動跟上了去醫院的車,秦煊畢竟是為了救他才受傷的,他總不能沒有一點表示,如果做完縫合後續需要人護理,他也責無旁貸。

秦煊右臂的傷處清創後縫了整整十八針,醫生建議最好是留院觀察兩天,他也算是公衆人物,當夜便住進了單人病房。

喬澤自告奮勇留下照顧,他本來就是導演助理,大家也沒有異議,道過別就都先回了酒店,留下喬澤和秦煊兩人獨處。

說實話,在被秦煊撲倒護在懷裏的那一剎那,喬澤還是很感動的。

或許是因為危險下的吊橋效應,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看着秦煊因為受傷失血而略顯蒼白的英俊臉孔,他竟然真的有那麽一絲心動,甚至都懷疑昨晚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煊難道是真的喜歡他?喬澤想到這個可能性,心裏莫名有些內疚。

為了彌補這種虧欠感,他不由得對秦煊更加殷勤體貼,比專門的護工還要盡心盡力,把陪護睡的小床搬到秦煊床邊,随時候命。

秦煊明明只有一只手受傷,卻被他搞得好像兩只手都不能動了似的,連喝水都要試好溫度、捧着杯子送到唇畔,可謂無微不至。

喬澤願意這麽做,秦煊當然不會拒絕。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對方的照顧,時不時皺一皺眉,便又引得喬澤關懷備至:“秦老師,你疼嗎?要是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沒事的,不疼。”秦煊笑着搖頭,又輕輕吸了口氣,哪裏是不疼的樣子。

喬澤果然露出心疼的表情,卻幫不上什麽忙,只能耷拉着眉眼,沮喪得像被雨淋濕的小狗。

秦煊淺色的眼眸微眯,望向喬澤的眼底意味深長。

導演受傷缺席,劇組臨時放假。

喬澤前一晚總惦記着秦煊的傷勢,後半夜才終于睡着,早上秦煊看他睡得正香,也就沒叫他。

等他自然醒時都快十點了,早餐還是秦煊自己訂的外賣,喬澤這個“護工”做得不盡職,于心有愧,便想着出去買點水果。

回來時看見病房的門虛掩着,裏面有談話的聲音,好像是有人來探望。

喬澤從門縫裏瞄了一眼,認出攝影組和副導演幾人的身影,見他們和秦煊正聊着天,不好進去打擾,便在門外等了一會兒。

VIP單人病房附近還算安靜,隔着一道沒關嚴實的房門,喬澤能清楚地聽到裏面傳來的對話。

有一個人問:“老秦,你真沒事兒啊?這都住院了,為了個小男孩兒,不至于這麽拼吧,真喜歡上了?”

“開什麽玩笑?怎麽可能。”

喬澤聽見秦煊哧地笑了出來:“換成別人我一樣會救,不過正好是他,算是湊巧了。”

“只是一點小傷而已,看着吓人,其實沒什麽大礙。”

秦煊語氣漫不經心,又帶了些輕佻的味道:“我特意在醫院多留兩天,你們以為是為了什麽?”

損友們心領神會,發出揶揄的噓聲,秦煊仍是笑:“等着瞧吧,就這兩天,絕對拿下。”

“我不信。”

“我也不信。”

“賭不賭?”

“行啊,誰輸了誰請喝酒。”

“想請我喝酒直接說,不用這麽拐彎抹角。”

裏面的對話還在繼續,病房內充斥着快活的空氣,喬澤拎着鮮果切,靜靜地站在門口,無聲地嘆了口氣。

唉,果然,早就知道男人的話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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