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肋骨
第25章 肋骨
到了醫院後依舊是例行的那套檢查, 這套流程談桐已經歷過不知多少次。
每次的結果大同小異,無外乎是卧床靜養,不能過度勞累, 注意休息。
這是談桐最讨厭的病症,因為這類傷病永遠不會痊愈。它就如同附骨之疽, 在脆弱的時候乘虛而入。不會讓你死,但痛苦卻如影随形。
她被緩緩送進核磁共振的機器中,黑暗如潮水湧來, 耳邊隆隆作響。談桐始終覺得做核磁的體驗感像是被封進鐵皮棺材埋進建築工地一樣,要用意志控制着奪門而逃的沖動。
不過或許是恐懼轉移了疼痛的注意, 她竟然覺得腰上的疼沒有那麽強烈了。
一天一夜沒睡覺, 始終在高強度工作,又受了如此嚴重的傷, 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了。在感覺腰疼稍許緩解後, 談桐甚至在轟鳴的機器聲中迷迷糊糊睡了一小會。
等再次被傳送出來時,她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段柏章就在她的身邊, 談桐揉了揉眼睛,用了好半天清醒,問道:“現在幾點了?”
“是該睡覺的時間了。”段柏章答。
談桐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困, 想回家。”
段柏章俯身, 像哄孩子一樣輕聲說道:“今天在醫院住,明天我陪你回家。”
談桐還是想回家,但她太困了, 更不想和段柏章再進行任何争論,便順從地點點頭。
和醫生溝通過, 又交待好各種事宜,段柏章走進病房, 站在床邊看着談桐。
她很安靜,閉着雙眼,眉心擰成一團,乖得和平時截然相反。但說是乖也并不恰當,更像是精力耗盡後的關機。
重逢後他們就一直是針鋒相對,幾乎沒有平心靜氣說話的時候,這還是段柏章第一次如此平靜地審視她。
他的第一反應還是瘦,太瘦了。其他部分都掩蓋在被子下,露出的鎖骨和脖頸的青筋無比突出,看得人心驚。
人躺着的時候皮肉會受重力影響而顯得攤開少許,但她臉上的皮膚還是緊緊包裹着骨骼,幾乎沒有一點多餘的脂肪。
有那麽一個瞬間,段柏章竟以為她沒有變老,分開的五年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一點歲月的印痕,但軀殼的內裏卻好像填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
他循着慣性,試圖和她像往常那樣相處,如今卻有些不得其法。
她的改變不在段柏章的預料之內,當她說出讓他當情人時,段柏章承認這讓他有瞬間的無措。
他這才意識到,他太自信了,甚至有些自負。自負讓自以為是地以為事情會按照他的計劃發展——
談桐回到他的身邊,從此再也不分開。
畢竟他了解她,他有耐心,他有為她滿足一切的資本,最重要的是,他們有舊情。
但舊情複燃所需的因素很多,他有燃料,有火種,如今只缺少一根引線。
這時,談桐的眉心微微顫動起來,被子下的身體小幅抖動。睡夢中的她想翻身,卻牽動了腰傷,險要疼醒。
段柏章雙手輕輕壓住她的肩膀,讓她感到踏實,待她冷靜下來後,隔着被子揉捏她腿部的肌肉。
等肌肉被活動一遍,談桐終于感到舒适,也不再想翻身了,安寧地睡了過去。
段柏章坐在單人病房的沙發椅上陪伴着她,他沒有躺下,擔心睡死過去聽不見談桐的動靜。
*
對于這一切,談桐絲毫不知情,她又陷入了新一輪的噩夢。
她躺在空曠的原野,望着湛藍的天空,是夢中難得的平靜。
就在她正享受着難得的安寧時,突然一塊巨石從天而降,直奔她而來。
她想逃跑,身體卻被牢牢釘在地上,無法移動分毫,只能眼睜睜看着帶着鋒利尖角的巨石砸穿她柔軟的腹部,砸斷她的脊骨。
下一秒,從四面八方跑出來了面目模糊的人,他們抓住她的四肢,将她的肢體活生生扯斷,她只能驚恐地看着身體的每一部分離她而去,而她甚至發不出一點喊聲。
哦,又一個噩夢而已。
她試圖強迫自己醒來,以往每到噩夢侵襲,她只要逼着自己清醒過來,就能成功從噩夢中逃離。
但這次卻失敗了,她的眼睛似乎被縫上,神經被上了鎖,代表清醒的大門沒有門把手,她只能用指甲摳挖着門縫,扣到手指血肉模糊,都無法拉開那扇門。
談桐反複醒來又沉睡,每次睜開眼,牆上挂鐘的分針都會移動幾個大格子,終于在時針指向數字10的時候,她恍惚地睜開了眼睛。
病房內灰蒙蒙的,昏暗的環境讓她覺得呼吸困難,而她确信,這是上午的十點。
她扭頭看向窗外,才發現外面風雨大作。烏雲低低地壓在天邊,幾乎伸手可觸,閃電劃破雲層,隆隆的雷聲翻湧。雨滴、樹葉和殘枝被狂風卷起砸到窗戶上,發出爆裂般的撞擊聲。
北城的秋天很是幹燥,幾乎沒有降水,遑論如此大的雷雨。
大概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吧。
談桐正欲收回視線,卻看見牆角的單人沙發上縮着一個人。
沙發較矮,而段柏章人高腿長,坐下來有種蜷縮的委屈感,而此時他的神情卻顯得異常。
他雙手抱在身前,卻不是放松的姿态,左手握拳,用力地抵住肋部,那裏是肋骨的位置。他眉頭鎖緊,從兩頰的肌肉輪廓可以看出在緊緊咬着牙,額頭上布滿大顆的汗珠,在如此溫度中顯得異常。
談桐能看出,他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她用自己為數不多的生物學知識猜測,他按住的是哪裏?是肺?還是肝?為什麽會如此痛苦?
她不受控制地思考各種不妙的可能,表情逐漸驚恐,似乎在她的心裏段柏章已經病入膏肓,活不過三個月了。
她發出的窸窣聲音驚醒了段柏章,他睜開眼,努力做出一個輕松的表情。
“醒了?先喝點水,想吃什麽?”他的語氣輕松如常。
而談桐卻猶豫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以段柏章的性格,他不主動說就意味着不想讓自己知道,她如果直接開口詢問,會不會對他造成傷害。
“你……”她猶疑着開口,“你去休息吧,我讓周周過來。”
段柏章仿佛選擇性耳聾,他從保溫杯中倒出半杯滾燙的熱水,又從冷水壺中倒涼水,兌到合适的溫度,遞給了談桐。
看着遞到面前的水,談桐竟突然覺出口渴來。嗓子火燒火燎,她吞了吞口水,最終還是接過來,斷斷續續喝掉半杯。
段柏章接過水杯放到一邊,說道:“我準備了粥和早點,現在要吃嗎?”
談桐搖了搖頭。
“那有什麽想吃的?”
談桐繼續搖頭,她太久沒吃東西,反而覺得餓過勁,不想進食。
段柏章并不勉強她,說道:“那我去找醫生,你先休息,我讓護工來陪你去衛生間。”
“不要,你肯定會和醫生偷偷聊我的病,還不讓我知道。”
若不是病中,如今談桐才不會和段柏章這樣說話。
而段柏章就好像她提出的是再正常不過的要求,他說:“好,那稍後我叫醫生來病房,我們一起聽。還有什麽需要的?”
段柏章越是從容平和,談桐越是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若是普通人就罷了,可眼前的人是對她依舊不死心的前男友,扔下自己的工作在醫院圍着她轉。她作為一個演員都時常覺得忙不過來,更何況段柏章既要管理公司,還要每周在學校上課。更重要的是,他還要花大量的時間在自己的科研上。
這讓她如何心安理得。
談桐咬了咬因缺水而起皮的嘴唇,說道:“需要你去休息。”
“我昨晚休息了,現在不累。而且我今天本就沒有重要工作安排,可以陪你到晚上。”
“那你跟我說實話。”談桐急切地提高了聲音。
段柏章不解:“我什麽時候沒有說實話?”
“你生病了。”談桐用肯定的語氣說。
“我很健康。”段柏章比她還要肯定。
“你胡說,我都看到了!”談桐索性不再掩飾,直接了當說道:“就在剛剛,你很痛苦地捂着右肋,你是不是病了?”
段柏章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你別想再騙我,你到底得了什麽病?你告訴我!”談桐急得恨不得從床上跳下來。
“我沒有生病,只是骨傷而已。早就痊愈了,陰雨天會不太舒服。”
他用寬慰的眼神看着談桐,好似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和劃破手、磕破膝蓋一樣普遍。
但他的解釋沒有讓談桐安心,反而激起了她的疑惑,她追問:“是肋骨嗎?怎麽會傷到肋骨?”
“車禍,右側肋骨斷了三根。”段柏章輕描淡寫道。
肋骨确實斷了三根,但也不止如此,還有半邊胸腔塌陷,多髒器挫傷,顱腦損傷,腦出血,剛送到醫院就下了病危通知,用了足足三天才恢複意識。
這一切就發生在五年前,談桐和他提出分手的前三天,也是他消失的三天。而且,這場慘烈的車禍并非意外,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陰謀。
這些段柏章不打算都對談桐講明,現在的談桐沒必要知道,她需要好好養傷。也是由于任何策略都需要循序漸進,瞬間過大的刺激可能會帶來更加失控的效果。
談桐自然會刨根問底,她瞬間就急道:“什麽時候出的車禍?在哪?誰撞的?”
“好了,有時間我慢慢給你講。現在我要去開一個電話會,你有十秒鐘決定你想吃什麽。”
于是,談桐就這樣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黑芝麻糊……”她不假思索地說道。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