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聽你的

比之林拾音，韓雲笙要更熟悉清單上這些靈草些。

劍峰的人需要做捕獵相關的任務，受傷流血是很正常的事。同時又為了适當鍛煉劍峰弟子，讓他們并不完全依賴各種療傷丹藥，山門會有派發任務的人負責暫時沒收納物袋，只留下幾粒普通的療傷丹藥。

韓雲笙對靈草的辨別能力是這時候鍛煉出來的。

韓雲笙對付妖獸或是靈獸的過程更兇險些，且常常做的是連環任務，做完一個任務的空隙時間裏，她必須尋找那些被當做療傷丹藥主藥的靈草來止血。

“師姐這麽熟悉清單上邊的靈草？”林拾音問韓雲笙，她自己能将這上面的靈草認個七七八八，但若說要看出任何貓膩，還是很有難度的。

韓雲笙瞥了她一眼，有點奇怪地答：“受傷多了，就知道了。”

受傷多了，自然不能只依靠劍峰發的那點丹藥。又擔心随手摘回來的靈草有害，就只能學咯。

把一整本毒峰做出的副産品百草大全背完，再買回來實物認真比對，就不擔心靈草使用不當毒死人了。

韓雲笙習以為常，完全不知道林拾音的驚訝是哪裏來的。

“這樣嗎……”林拾音輕輕地說，漏出一小點微妙的心疼出來，又很快恢複原樣，“那師姐，你繼續說吧。”

聽見韓雲笙習以為常的答法，林拾音不由自主在想，有多少靈獸或是妖獸曾在韓雲笙的身軀上留下痕跡了。

疤痕是可以消去的，但受傷時的疼痛卻不能。林拾音很少試圖去了解劍峰的人的生活，以為那會是在音峰的生活的平行複制。

不過現在看來……怪不得劍峰弟子身上總有一股子土匪味兒了。

林拾音略微對自己在意的人的受傷有點介意，卻也知道這是韓雲笙的道。或者說，這是劍峰的人的道，劍，若不磨砺，只會越來越鈍！

思及此，林拾音便開口讓這話題匆匆掠過，只想着若她哪日當真跌入韓雲笙心房，定要讓她多愛惜自己一點。

“雲芝子，木黎，苦苧，……”韓雲笙斟酌着道，“這數十種靈草在清單上分散開來，都有着孕養生靈的功效，好像沒什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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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曾聽聞過一個藥方，若将這數十種靈草投入藥鼎中，再配以一種輔料……便有、有大面積毒傷的作用。”

是了——韓雲笙突然想起來，她并不是在任何一個藥方裏看到了如此的描述。

而是因為她背熟了百草大全，且曾在書中看見過相關的語句，才在此時，靈光一現！

而那本書，也就正是她韓雲笙穿進的這本書！

書中，主角枕着軟香溫玉，聽他的紅顏知己以炫耀的口吻說出自己的山門曾經做下的一次壯舉。

這紅顏知己是條美人蛇，她依靠在主角身上，用妖嬈的語調說着殘忍的話——

“用雲芝子，木黎……再配以築基期弟子的心頭血……我們山門可是做出了了不得的東西呢，”她嘻嘻地笑着，将那般惡毒的東西輕描淡寫地拈來，

“所有阻礙我們山門的人在那天，都被通過這些小玩意兒制出來的毒弄得修為盡失呢。宰他們就像殺兔子一樣，一點也不費力。”

主角安靜地聽着，待她說完，與她長長地親吻一番，再之後便行的、是那他最愛的雲雨之事。

韓雲笙将這些從記憶的旮旯裏勉強拾撿出來，臉色變得煞白。

到現在她哪兒還猜不到……書中主角的紅顏知己口中的山門，就是靈獸峰！

所謂阻礙山門的人，自當是去解決靈獸峰這叛宗的叛徒的那些修士！

也難怪，不然靈獸峰那樣一個并不算出衆的五峰中的小峰，是如何能讓清藏宗圍剿失敗？

将這來回的線索串聯起來，韓雲笙亦覺得需要重新定位還未拜入清藏宗的這位男主韓谷軒的形象了。

為何讓清藏宗折戟而歸的靈獸峰卻在主角的手中翻不起浪花？主角對這一切都不知情嗎？概率實在太小太小！

“大範圍的毒傷？”林拾音也嚴肅了表情，“師姐從何得知？這消息可靠嗎？”

林拾音問及此的時候韓雲笙沉默了，她既沒有這份藥方的具體搭配，用料，更說不出這事她到底從何處知曉。

難不成叫她開口說這都是從一本小說裏看來的嗎？

這荒缪之言，少有人信。何況……

當韓雲笙這一次無比強烈地生出想要告知宗門前輩的意願時，她的心中突然湧出莫大的恐慌。

這恐慌不知來處，卻讓她的心也仿佛跟着絞痛起來。

“……”韓雲笙面色不好地捂住心口部位，冥冥之中感覺到……

如果她一旦将這話說出口，她将會消失……不留一點痕跡的消失。清藏宗也決計不可能知道靈獸峰的謀劃，因為——

因為……！

倘若叫清藏宗知曉，那定下的大軌跡就再繼續行進的可能，那麽……清藏宗，包括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會被清洗，倒流到所有都沒有發生過的時候。然後，沿着脫離了變數的原本軌跡，繼續下去！

韓雲笙冥冥間知道了這些，這也是她二十年來，第一次這麽清楚地感覺到，這個世界是一本書到底代表着何種意義——

就算她引導着軌跡往了一個小小的岔道去又如何？大的軌跡是不由得她意願改變的！

“師姐！你怎麽了？”林拾音察覺到韓雲笙的異狀，慌忙問到。

她卻是看到韓雲笙那顯得頗為蒼白的臉上，那雙晶亮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層塵埃。

而那層塵埃卻也很快消弭了，一滴眼淚，将眸子裏的星光又重新聚攏了來。

雲笙……哭了？

林拾音心頭一緊，就看着她猛地擦掉眼淚，沖她搖了搖頭。

“……不能說？”

韓雲笙覺得很難過，知道那一切的終端的她仿佛看見了劍峰沒落的最後，眼淚便完全止不住地落下來了。

她心有不甘，卻在終于再次意識到這個世界的真實以後，有那麽一瞬，觸碰到了心如死灰的感覺。

可再下一刻，韓雲笙心裏的星星之火又再次燎原，現在放棄難道不是太可笑了一點嗎？韓雲笙沒有多宏大的志向，只是她心中的執念……為了它，就算将天翻過來又如何？

韓雲笙想起了正站在她面前的女主林拾音，忽地生出一個荒缪無比卻又大膽的想法，她若是将命定的女主拉上賊船又會如何？

她猛地擦掉擦掉眼淚，看着林拾音，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緩緩地搖了搖頭。

韓雲笙聽見林拾音問她，不能說？便知道，女主啊，果然是聰明得很的。

她緩緩點了點頭，又默默地指了指天。

修士都能聽懂韓雲笙的意思的，修士從來都知道，他們所渡的劫，是由這個世界的法則——一道固定程序來安排的。而法則之上，還有一個天道，來阻礙韓雲笙說出那一切的，是天道無疑。

“……！”林拾音眼中的驚詫清晰可見了，她一動不動地看着韓雲笙的動作，做出一個天道的唇形出來。

“你會幫我嗎？”韓雲笙此刻這樣問林拾音，她知道自己提出這個問題多少是有點在利用女主對她的感情的成分在裏邊了……

韓雲笙不太敢正視自己心中所生出的那分朦胧的悸動，也因為師父的誤會感覺頗為崩潰和羞恥。

可是這件事，是她不得不試圖去做的。

林拾音不知道自己是命定女主的身份，她看出了韓雲笙邀請她并不是單單因為她流露出來的對她的好感。

不過林拾音還是微笑地回應說：“好啊。”

只要這是你所想的。

她還沒有對一個人動心過，不過既然動心了……該盡力滿足對方的要求，是這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很嚴肅的進劇情，絕對沒有摻雜戀愛的氣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