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绮思一夢

绮思一夢

“乖女兒，怎麽......蒼翎帝君.....”方才見自家心肝沖出人群，這才跟上來的鳳王和身後的王軍王将，看見蒼翎，欠身見禮。

蒼翎沉聲：“鳳王，日後像裂天兕這般危險的蠻荒兇獸，還望莫要私自捕來豢養才是。若是馴服不當，出去傷了百姓，天帝那邊也不好交代。鳳公主那點私趣，還需克制些。”

原鳳王地位雖不及蒼翎，畢竟為鳥族之王，天庭對他也須禮待三分。但此番，到底是鳳王理虧。蒼翎帝君帶着自家徒弟，前來鳳凰谷參加誕辰宴，人愛徒卻在王宮內受了傷，還是因為自個私捕的兇獸，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此時他也只能好脾氣陪着笑臉。

鳳王：“不知，帝君可看見那畜生？我定将那畜生捕來削骨絞肉！”

蒼翎：“我已将其處死。”

鳳王本打着将功折罪的算盤，眼下卻無處尋功，一時尴尬。

蒼翎微眯雙眸：“鳳王這是有何顧慮？”

“不敢不敢.....這畜生自該死！”

“父王”鳳千裘扯着鳳王袖子：“此番多虧溫白，不然您可能再也見不到您的寶貝女兒了。”

公主道出事情始末，鳳王聽後，感動得鼻子抽動，眼底泛紅。

“溫姑娘，救女之恩，本王此生沒齒難忘，還請受本王一拜......”

溫白見狀，忙托手去扶：“鳳王，您這是要折煞小女了。”

蒼翎：“鳳王，不知可否借一間偏殿？”

“好說，帝君，随我來。”

蒼翎回去後，溫白在鳳王宮偏殿休息了半個時辰，便陸陸續續見着十幾個唇紅齒白的小婢女，一趟接一趟，端了幾十個精致的梨花木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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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滿滿一排，皆是王宮內的珍品良藥，每一個端來的婢女非常貼心的将藥品的療效和對症，如數家珍細細道來。

一串的專業術語溫白實在記不住，她一屁股坐在矮階上，支頤看着來來往往走出一陣風的婢女們，困倦得直打呵欠。

鳳王似乎對這件事格外在意，裂天兕既已被斬殺，那麽總得尋些別的法子來彌補過失。蒼翎帝君醫法均是天界翹楚，王宮內的這些醫官自是拿不出手，那麽便只能送些靈藥以助溫白康複。

送禮麽，越多越好。

什麽療愈的、滋補的、進養的，美容養顏的、強身健體的......什麽都來點準沒錯。

鳳王在自家王宮內的靈藥殿內一陣仔細斟酌，最貴的舍不得，便宜的拿不出手，還要數量多，功能全，反複拿起又放，足足選了一個時辰。

婢女似乎終于将全部錦盒端完，最後留了一位眉目清秀的婢女前來侍奉。

“溫姑娘，小人這就幫您上藥。”婢女看起來柔柔弱弱，沒曾想做起事來卻是雷厲風行。

溫白正瞌睡得迷迷糊糊，腦袋一點一點，尚還未反應過來搭話。

那婢女卻只當溫白默許，幾個跨步上去，做勢要扒溫白衣服。

溫白登時清醒，大驚失色，緊緊雙手攏住衣襟：“你.....你要幹嘛？！”

婢女一臉無辜，奇道：“小的來幫溫姑娘上藥，溫姑娘放心，小的在王宮內多年，知下手輕重。”

“撕拉”一聲，溫白外袍被撕扯下一塊。

溫白：.......

婢女郝然一笑：“這.....溫姑娘，意外！”

溫白低頭看了一眼這位看起來尚顯青澀的姑娘的雙手，指節粗大，內側依稀可見一層厚繭：“姑娘.....”

“溫姑娘可喚在下綠兒。”

溫白無言得看着穿的一身桃紅的綠兒：“不知，姑娘先前在王宮是負責？”

綠兒驕傲：“溫姑娘放心，小的這麽些年在鳳王殿負責內防，從未出過岔子。小的辦事，您大可放心。”

那怪方才見這姑娘舉止，不像是個貼身丫鬟，原來是位練家子。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

“溫姑娘，不用客氣。王上交代過了，要服侍好姑娘，溫姑娘若有何吩咐，直接交代小的。小的保證給你辦得妥妥帖帖。”小綠一拍胸脯，發出一身悶響。

溫白眼梢抽動：“呵呵，看來小綠姑娘身體很結實嘛。”

“那是自然。不把身體鍛煉的結實些，如何能防禦外敵？溫姑娘，還是讓小的幫您上藥和更衣吧，您看您衣服都髒成這樣，還破了個缺口，鳳王特地給您送來了一身新衣服。”

少女，缺口不是你撕下來的麽？！

“不....不用了，我自己便好！！”

“哎呀，溫姑娘不用跟小的別見外。”小綠笑着起身伸手再要去扯溫白身上那件滿是血污的青衣，溫白透過袖口隐約能看見她小臂結實粗壯的肌肉線條。

溫白：！！！！！

十幾分鐘過後.....

溫白費了好大功夫，終于将小綠送到門外，好言好語勸說走了。

關上門後随手下了個鎖印，回身便看見滿屋狼藉。

鳳王宮內，果真卧虎藏龍，實乃人不可貌相，妙！

其實自吐過之後，身體便沒啥不舒服的地方。只是身上在躲避裂天兕攻擊之時，免不了身上有些小傷小口，本來放着自己也能痊愈，無甚大礙。但人家東道主既然這麽有心，不用白不用。

溫白在記憶中摸索，拿起一個小巧的藍紋瓷瓶。

她緩慢将外袍和裏襯盡褪，随手扔在地上，上身只剩一件短小的裏衣，坐在銅鏡前，細細擦拭那些極為細碎的傷口和淤青。

門外，蒼翎在走廊裏看着那間偏殿，正猶豫踟蹰。

不去，自己擔憂。去了，怕惹她不悅。

他心念幾轉，到底生了怯，正欲回屋，正巧看見溫白将婢女請了出去。

蒼翎将小綠攔下。

“帝君。”小綠垂首作揖。

“如何？”

小綠想起溫白方才滿臉的拒絕和警惕，猶豫道“溫姑娘似乎.....臉色不太好.....”

“怎麽？”蒼翎心下一緊

“小的不知。溫姑娘不讓小的幫忙伺候傷口。”

“知道了，你去忙罷。”

小綠走後，蒼翎終是放心不下，決定親自看看。

只要她能安然無恙，其他的便也不那麽重要了。

殿內，溫白剛剛上完藥。

她見妝奁上置又一個金色海螺，紋理細膩。她用手輕觸螺尖，螺內傳出來海浪和鳥語的聲音。

溫白正趴在桌上，沉浸于樂聲。

外頭，蒼翎輕扣門扉好一會，也沒見着來人，想及方才婢女說溫白臉色不好，倍感不安，一推門徑直而入。一進殿內，沒看見人影，只看到幔後的角落，梳妝臺前隐隐有個人倒在桌前。

“溫白.....？”

沒反應。

他一顆心提起，幾步上前。

溫白這才聽見響動，一回頭，便看見了那張神色緊張的面容。

溫白：“師.....尊？”

蒼翎：......

鳳王宮所有宮殿內皆綴暖玉，即便光着身子也不會覺得冷。

此刻溫白上半身只穿一件白色裏衣，肩膀、腰身均暴露無遺。

同樣展露在蒼翎面前的，還有那些因上過藥膏而由紅變粉的口子。

他怔住片刻，便馬上轉過身去，心如擂鼓，幾乎要從胸腔中生生蹦跶出來。

全身的血液翻湧奔騰，臉上如火酌般滾燙燥熱。

屋內梅爐焚香，麝香濃郁，更添缱绻。

這種感受，前所未有。

蒼翎即是面對魔界千軍萬馬，也不曾出現過慌亂無措。

此刻他筋骨分明的手背在身後，五指蜷縮，自己給自己掐出了血色。

溫白本沒覺得有什麽，在她看來，現在這身比起上輩子的吊帶裙、短身衣遮住的還要更多，但被蒼翎這般反應一鬧，由是她也不好意思起來，急忙去找可以遮身的東西。

她探過身子去拿蒼翎腳邊自己方才脫下的外衫。

卻偏又發現自己腰帶正被師尊踩在腳下。

她低伏身子去拉。

一下

沒挪開。

兩下

還是沒挪開。

無奈，溫白只得馬足勁兒拉了第三下。

這一拉，把只身玉立的蒼翎，拽得摔了下來。

眼下這幕，無論是施害者溫白，還是受害者蒼翎，均萬萬未料。

溫白沒曾想平日裏叱咤風雲的帝君，能被一段腰帶絆了跟頭。

兩人就這麽面對面、眼對眼，愣住了。

蒼翎支起一直手臂看着那雙小鹿般圓潤的眸子，也透過那雙眸子，看見了自己此刻無處安放的慌張。

魔性伴随欲念而生，在他身體內的每根血管中，橫中直撞，張揚橫行。

溫白只虛搭了件外衫，此刻身子一歪，外衫一側滑落到臂肘。

兩人如此相近，蒼翎甚至能聞見溫白身上藥膏的香味，看見那清晰凸起的鎖骨，和光滑細膩的肌膚，以及沿着鎖骨向下，裏衣微微隆起的幅度。

他只覺口幹舌燥，唇瓣幹涸，氣息不穩，眼底湧上一絲鮮紅。

原本被武裝起來心髒，也丢盔棄甲，裸露出最柔軟脆弱的部分來。

溫白先一步起身，将外衫複又攏好，同時系好腰帶，這才搭手想将還半躺在地的蒼翎起來。

“不用。”

蒼翎深呼吸一口氣，鉚足了全身氣力，這才從地上起身。

“對不住.....師尊，我并不是....”

蒼翎沒看溫白：“沒事。”

糟糕，莫非摔得這下，把男主摔生氣了？

溫白心中倒數一二三，也沒等來系統掉好感度的通知，這才松下心。

系統：恭喜宿主，男主好感度+5，共計84.5

溫白：......

男主原來有這種癖好？！莫非這就是決定高手，在武學之巅獨占多年，終于有人能他摔一跟頭的人，即便是物理上的，心底也會莫名興奮的那種情況？

系統：男主好感度突破80大關，金手指保命技能解鎖，技能名稱：時停3秒。技能詳解：現世人物及物質運動靜止3秒，期間宿主可自由行動。使用須知：每次使用冷卻時間為24h。

無敵3秒是吧？！

這技能好啊。

經過一番思想鬥争後，蒼翎終是想起此行目的：“你的傷如何了？”

“回師尊，弟子受的都是些皮肉傷，無礙。”

“下次遇到這種事，不得自己硬抗。”

說完這句，蒼翎便心生後悔。

她不扛着，又叫她如何？是把鳳千裘推出去作餌？

亦或是指望這個還在宴場上毫不知情、疲于應酬的師尊？

這句話訓得實在沒有道理。

那頭果然沒應聲。蒼翎正思索要如何轉圜。

溫白卻莞爾一笑，幹脆應道：“好，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蒼翎愕然。

照理來說，蒼翎帝君的徒弟本該如此。

但此刻他不知是否因為魔性的影響，自己竟對這般回答生出幾絲失落來。

他究竟想要什麽回答？他不清楚。

但溫白此刻的回答仿佛是在對他說，他今後也只需如此，顧大局、顧大愛，她不會奢望，更不會祈盼。

這一句滴水不漏的回答，讓蒼翎難受的幾乎透不過氣來。

今夜，宿在王宮中的蒼翎，許是沒有蜉蝣逐魇，他一夜做了無數個荒誕不經的夢。

夢中，他輕咬女子耳珠，呼吸交疊，是一場漫長而又無盡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