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組第一

第15章 小組第一

“榮翹，10秒52。”

“派克，10秒50。”

兩人都破了11秒大關！對于只有十幾歲，身體還未進入巅峰的少年來說，打破11秒大關已經非常優秀了。

榮翹聽完成績，沉默無言。這已經是他很好的成績了，跟他上次拿到青少年賽冠軍，幾乎相差無幾。

而派克的成績，距離全國青少年男子一百米的記錄，僅差0.05秒。

剛跑完停下的派克，就被沖上來的徐游謙和周洲給埋了。

徐游謙直接挂在他身上吶喊：“太牛X了兄弟！！你跑起來怎麽這麽帥啊哈哈哈哈！更重要的是，我不用叫爸爸了！！！”

徐游謙笑得賊大聲，周洲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站在後面的汪博臉都黑了。

周洲感覺拍了拍得意忘形的徐游謙，表示做人留一線。

派克這個成績鐵定能進入A班的，兩人的賭約也見了分曉。

徐游謙看着汪博笑得賤兮兮的，就跟他自己比賽贏了一樣得意。

給贏了比賽，輸了賭約的汪博氣了個半死。

可惜現在還不是履行賭約的時候，因為還有人沒有跑完。

周洲原地活動着身體，做着熱身活動。緊張的呼吸都幾乎在顫抖。

徐游謙拍拍他肩膀說：“放輕松，反正我們賭局已經贏了，你就随便跑跑就行。”

周洲白了他一眼，然後自己走上賽道。

發令槍再次響起，八個人沖出賽道。

但不像徐游謙和派克那樣，起跑的反應和爆發力從來不是周洲的強項，本來心态就有點慌亂，再起步落于人後，周洲一步踏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節奏已經亂得一塌糊塗。

可惜。

最後以11秒26，小組倒數第二的成績結束了這次周考。

跑完的周洲再次垂頭喪氣的，徐游謙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話，教練就叫了集合。

成績都是時實錄入的，excel有自己排序的函數，幾乎是錄完的瞬間，排名就已經出來了。

前十七名進入A班。

小運動員們按着自己的班級整齊地站好方陣，教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成績單，開始宣布結果：“C班到B班的晉升有三個，B班到C班有四個，我念到名字的人出列，然後站到對方的方陣中去，徐游謙……”

參加好幾年的徐游謙還是第一次進入B班，他仰着頭看起來對自己的成績十分滿意，短短幾步路走出了誰都不認識了的王八步。

教練看了看他，忍住往這個黃毛腦袋上敲一下的沖動，繼續宣布結果：“A班基本上沒有什麽變動，只有一個從C班到A班的，A班最後一名順到B班裏，B班依次。”

不等教練說完，衆人就把視線轉到了C班方陣裏那個面無表情正在發呆的家夥身上。

派克。除了他沒有別人了。

分班考試還沒成績的家夥，誰能想到第一次考試就一鳴驚人，擊敗了之前穩穩端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的榮翹，直接拿了第一。

“派克。”教練說道這個名字的時候，自己也多看了兩眼這個之前所有人都不熟悉的小選手。

誰能想到這個平時面無表情看起來一直沒什麽情緒波動的選手，不算高也不算壯的小身板裏竟然蘊含了那麽強的爆發力。

91分……也許中國站在奧運賽場的距離，也不是那麽遙遠。

教練平複一下自己大膽的想法，難得帶點笑意地宣布道：“進入到A班。”

——

下午分班完畢，跟着自己班的人訓練了一會兒，就到了吃晚飯的點。

但是幾個班完成的訓練時間其實不太相同，很容易早或晚個十來分鐘甚至半個小時，所以去食堂的時間也不一樣。

等周洲結束訓練走進食堂，派克已經和徐游謙都吃完飯，勾肩搭背地說着什麽走出食堂。

看見周洲，徐游謙擡手打個招呼：“宿舍等你啊老周。”

派克也跟着點點頭。

周洲也跟着木愣愣地點點頭，目送他們兩人出了食堂。

這時候A班B班的人基本都已經吃完了，只剩下C班的人在打飯。

大家剛剛經歷了一次考試，在座的基本都是被淘汰下來的人，誰也沒心情邊吃飯邊聊天，一向熱鬧的食堂竟然變得安靜無比。

周洲一個人坐在餐桌面前，任由安靜沉默的空氣默默的，一點點蠶食掉自己。

夜裏下起了雨，訓練取消，大家在室內的健身房完成了今天的訓練量就紛紛回了宿舍。

夏天的雨實在是不算太舒服，空氣都因為濕度而變得粘稠，高溫又悶，讓每個人的身上都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好不容易早下訓練，衆人紛紛在讨論晚上一會兒幹點什麽，結伴走出健身房。

只有周洲脫離了人群，走到室外的操場上。

他不讨厭下雨，因為雨會滋養莊稼，讓家裏的糧食變得更茁壯，每當下雨，家裏的人也不比辛辛苦苦地下田勞作，而是難得的可以聚在一起吃頓飯。

雨滴打透了他的衣服，淋濕了他的頭發，雨珠很大，砸在肌膚上甚至有隐隐的痛感。呼吸也變得困難，随時會有水流進眼睛裏。

他的腦中回憶起下午那一聲聲槍響，和一個個超過自己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逐漸在操場上跑起來。

現在整個操場上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他卻感覺狀态意外的好。

可以感受到腿部的發力，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速度在提升，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節奏，即使是雨天，依舊抵擋不住自己的腳步。

周洲一個人跑了很久，想了很多。

想到了自己的家裏人，想到了省隊時候比賽，想到了第一次踏進這個讓自己滿懷希望的地方，又想到今天被一個個超過的處境。

直到他再也跑不動了，就一屁股坐在操場的水坑裏，用拳頭狠狠地錘了地面一下。

“沒出息……”他嘟囔着。

可是雨聲太大，他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麽。

——

宿舍裏徐游謙正挂着語音用手機打游戲，嚷嚷着什麽，派克枕着雙臂躺在床上發呆，表情看不出一點的興奮。

對他而言，進入了A班并不是什麽值得讓人高興的事，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如果不是分班考試一時間沒有适應，大概就已經在A班了。

10秒45，是青少年全國男子100米記錄。

他對于這個成績印象深刻。因為這曾是他親眼目睹的，在亞洲青少年錦标賽上誕生的成績。

盡管在之前的八年裏，楊勝并不讓他随心所欲的奔跑，但是卻帶着他跑到各地，看重量級比賽，拓寬他的視野。

他對那場比賽的印象極其深刻，因為在看到這個成績出爐的時候，一向在大賽上心平氣和的楊勝紅了眼睛。

當年他只有十歲，正扒在栅欄上興致勃勃地看那幾個和自己一樣的黑頭發黃皮膚，卻講着不同語言的選手紛紛高速沖過重點。

其中，那個唯一他能聽懂名字的，身着紅色運動服的運動員，獲得了第三名的成績。

很厲害。他的第一印象是。

雖然那個選手一直在溫溫柔柔地笑着，但是奔跑起來，卻分毫不讓，甚至有些拼命的狠勁兒，咬緊了前面的選手就不放，最終一舉反超。

“國家紀錄。”他突然聽到頭上傳來這個聲音，擡頭看去，楊勝已經紅了眼眶。

被陳杏悉心教育了兩年，派克已經不再是不知人情事故的小孩了，知道眼眶紅就是哭的前兆，而哭泣是人類表達傷心難過的一種方式。

小派克拉住楊勝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的，像安慰這個不知道怎麽突然難過起來的大人。

楊勝感受到衣服的力道，低頭看去，看到小派克擔心的眼神頓時笑了起來。

“我不是在難過，而是在開心，在我退役之後依舊有很多年輕的血液出現，而我的接班人也幹得很好。你上來看看。”

說完，楊勝一把把派克撈起來，架在自己脖子上。

“派克你以後也會站在這樣的賽場上，披着我們國家的國旗。”他說。

視野一下子變得廣闊，派克幾乎可以把底下的運動場盡收眼底。

那名年僅十六歲的小選手披着國旗，站在頒獎臺上，觀衆席上的所有人都為他獻上掌聲。

所有中國人都為了他的成績而內心震動。

成千上萬的人，都因為一個人的奔跑，而凝結出一種情緒。

敏感的派克可以嗅到空氣中的激動和期盼，那是他還不能理解的感情，但是領獎臺上的那抹鮮紅卻刺入他的眼睛。

同時，他也牢牢記住了那個人的名字和成績。

仲子路，十六歲，百米10秒45，全國未成年紀錄的保持者。

——

國家隊選拔訓練營的宿舍裏，派克伸出一只手，眼睛描繪着手上的肌肉，卻在走神。

明明自己剛才的身體狀态非常好，自己發揮的也很好，也遵循了楊勝給予的意見，沒有在中段肆意爆發，而是把力氣都留在了最後三十米，盡情沖刺。

一切都很順利，他以為他可以做到的，但是他沒有，還是差了0.05秒。

到底是哪裏不對……

今年的派克也是十六歲，他自認為自己沒有比那個人當時差了任何地方，他極度信任的楊勝也是這麽說的。

那到底是為什麽沒有贏？

派克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