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墜海

第37章 墜海

回到卧室, 沈知念丢了賀風馳一個枕頭,臉色漲紅地怒斥賀風馳:“你還說人家也玩!人家分明正經多了!沈天漫一聽就臉紅了!”

賀風馳接住枕頭無辜道:“江煥不是秒懂嗎?說明沒少玩。”

他抱住她,說:“再說你也臉紅啊, 不是照樣做。”

沈知念:“......”

丢臉丢到人家夫妻倆面前去了。

沈知念跑進浴室,“今晚別弄了, 好好睡覺。”

說起來, “這幾天好像沒看你失眠。”

賀風馳眉梢微扯,不正經道:“天天想着怎麽睡……失什麽眠。”

沈知念:“......”

咦惹。

怎麽睡她吧?

賀風馳大概是白天十分餍足了,晚上倒是老實睡覺了。

兩人相擁着, 沈知念窩在他懷裏,聞着他身上的淡淡沉木香,聞着室內淡淡的玫瑰香,漸漸入睡。

夜色濃稠如墨, 白浪翻濁,豪華游艇在風浪中也只是輕微晃動,像是搖籃一樣讓人有安全感。

沈知念依舊窩在賀風馳的懷裏,兩小時都沒有換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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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隐約可見她唇角勾着抹淺淺的笑意。熟睡中她的臉偶爾會像貓兒一樣蹭他的胸膛。

賀風馳睡夢中有時會無意識地拿下颚蹭她柔軟的發絲。

沈知念有時會發出輕柔低喃:阿馳......

豪華精致的卧室裏連空氣都是溫馨香甜的,氣氛靜谧甜膩。

忽然, 紛亂又急促的腳步聲撕破了這份安寧溫馨。

“嘭嘭嘭!”

卧室門被拍響, 保镖阿威素來都是沉穩端方,此時語氣動作也慌亂而失了分寸, “賀總!有人襲船,對方有槍,快坐直升機走!”

兩人立刻驚醒, 睫毛震顫着對視了一眼。

兩人飛快地起身, 套上羽絨服,打開卧室的門。

沒有了卧室近乎完美的隔音效果, 槍響聲近距離聽簡直能震碎人的鼓膜,震得人的腦子嗡嗡作響。

沈知念呼吸立刻變重,心髒如擂鼓,雙腿發軟。

但她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能拖後腿,表現得鎮定又堅強,只是緊緊牽着賀風馳的手急速奔跑。

可她腦海中不斷徘徊着無意義的問題:怎麽可能有槍呢?怎麽可能有槍呢?怎麽可能有槍呢?

禁槍的啊。

他們這樣猖狂,賀風馳一個正經生意人怎麽對抗?

這樣的亡命之徒,無視法律走.私了槍支進國內,賀風馳卻是遵紀守法的,怎麽跟他們對抗?

賀風馳牽着她的手在兩名保镖的簇擁下來到低空盤旋的直升機邊。

直升機上放下來一根繩索,在螺旋槳掀起的狂風下飄零。

事态已經緊急到都不能在甲板上登機的程度。

沈知念擡眼望去,發現附近盤旋了另外兩架直升機在逼近!

明顯是對方直升機!

賀風馳的保镖可能搶了對方的槍,正在射擊掩護不讓直升機逼近!

賀風馳的直升機正努力的降低機身,螺旋漿掀起的風大到能把人吹歪。

沈知念依偎在賀風馳懷裏,賀風馳緊緊擁着她。

賀風馳的面色在漆黑夜色中沉靜又果敢,“快上直升機。”

沈知念心中徒升起不祥的預感,恐慌地緊緊拽住賀風馳的手,“一起上,阿馳,我怕高,你抱着我一起上。”

現在直升機低空盤旋,也就幾米高,沈知念才不是怕高,她現在深怕被分開,賀風馳自己一個人冒險。

賀風馳低吻了一下她,深深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你上。我坐逃生艇。”

沈知念知道了,他坐逃生艇引開他們,兩架直升機很可能會全部會去追他的逃生艇,那她坐的直升機就不會有危險。

沈知念眼淚滾下來,緊緊拽住他的手,“不要。一起走,你答應過我永遠做我靠山的。”

賀風馳沉靜的臉上出現一絲龜裂,轉瞬即逝,不容置喙地道:“念念,遺囑在張英宏律師那兒,找我小姨找張律師。阿威,帶她上飛機。”

沈知念聽見“遺囑”兩個字,臉色在夜色中刷白。

沈知念身體顫抖,雙手緊緊拽住賀風馳的手,她甚至懷疑賀風馳會被她掐出傷來。

但她不願意松手,幾乎是求着他,“不要,阿馳......”

然而,阿威的力氣很大,動作也迅速,她的手指幾乎在瞬間就被大力扯開。沈知念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就被帶上了直升機,“阿馳!!!”

夜晚海上風大,沈知念的發絲被吹亂,羽絨服套不到的地方被海風吹得冰涼。

她眼淚在臉上縱橫,被海風卷着一顆顆墜落。

隐約有溫熱的液體落到賀風馳的臉上,賀風馳仰頭看着她,目光複雜地道:“念念,怎麽都行。要快樂。”

他給了她一個笑容。

沈知念瞬間淚崩。

他剛才分明還在為他身後她說的那些行為而狂吃飛醋,這會兒又說:怎麽都行,要快樂。

“不要!!!!賀風馳!!!!!”沈知念一瞬間哭到幾乎快喘不過氣,海風灌進她嘶聲張着的喉嚨裏,夾雜着鹹澀冰冷的味道。

她被塞進直升機機艙裏。

不管她怎麽嘶聲力竭的吼叫,直升機厚厚的門緊緊的阖上,不留一絲縫隙。

沈知念瞳孔一縮。

從她的視角看下去,賀風馳身邊已布滿流彈,流彈四處迸射,飛濺火星。

他赤手空拳,血肉之軀,立在槍林彈雨中……

沈知念拼命拍打直升機的艙門,眼淚縱橫,道:“讓阿馳上來!不可以飛!阿馳!!!讓阿馳上來!”

可是飛行員和阿威沒有任何人聽她的指揮。

螺旋漿提速,直升機迅速擡升。

身體的提升感讓沈知念瞳孔猛縮,渾身血液像是被凍住般發冷,眼見着賀風馳的身影越來越小,她瘋狂撲到駕駛員那兒,“我說!!!!不可以飛!!!!”

但卻被眼疾手快的阿威制止住,“冷靜點!現在墜機怎麽對得起賀總?!”

沈知念不管,嘶聲道:“不可以飛!!!我們走了阿馳怎麽辦?”

阿威沉默不語,控制住沈知念,就是不下降直升機。

沈知念吼到發不出聲音都是徒勞。

賀風馳看見直升機升空,懸着的心微微放下,卻發現或許是夜色很黑,剛才阿威被誤認為是他,有輛直升機還是追着沈知念他們不放!

賀風馳跳上逃生艇,下海便立刻發射了一個信號彈,企圖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小艇尾部濁浪翻起,在詭谲的夜色中拍浪飛馳。

沒走多遠,他很快發現,那架跟着沈知念的直升機,還是死纏着他們不放!

他心髒猛地停滞。

為什麽不放過她?

為什麽不來追他?

他在這兒夠明顯了,集中所有的火力攻擊他才對。他才是他們錯過了這次機會,未必會再有機會殺掉的人。

這時逃生艇上的保镖說:“賀總,抓到對方一個人,說是賀治英被警方追捕逃脫後突發心髒病死了,這些人是他媽媽派來的,喪子之痛,特別瘋狂。”

賀風馳心一凜!

是想讓他嘗嘗失去身邊人的滋味!

賀風馳對掩護他的保镖嘶吼了一聲,“掩護那架直升機!別掩護我!”

他身邊已經是槍林彈雨,他的保镖們曾經都是訓練有素的退役特.種.兵。完全憑着身體優越性搶奪槍支在跟對方火拼,已經處于下風。

再撤掉掩護……

但在賀風馳的指令下,火力很快更多地用來掩護那架直升機。

在這樣的火力下,對方的直升機卻還是追着沈知念的直升機不放!

鹹澀冰涼的海風吹得賀風馳渾身發冷,身體像是被刀割一般,那架直升機下翻騰的白浪像是史前巨獸的爪子,要将他心愛的人拽下深淵。

那架直升機企圖撞上去,賀風馳瞳孔猛縮,脊背發涼,“念念!!!”

場面混亂至極,幾乎同時,天上另一架直升機趁機對他射擊。

“賀總!”邊上的保镖扯過賀風馳堪堪避過。

賀風馳幾乎喪失了行動能力,瞳孔失焦般看着天上的直升機。

夜空中嘭的一聲巨響,螺旋漿碰撞,擦出一片詭谲的火光。

沈知念坐的直升機在天空中晃蕩幾下瞬間失衡。

火花四濺,螺旋漿斷裂。

賀風馳直立在逃生艇中,整個人僵住。

身邊的子彈擦過,他都沒有閃避,螺旋漿碰撞擦出的火光照映出他英俊卻驚恐倉惶的臉。

賀風馳撕心裂肺地吼道:“念念!!!!!”

巨大的震蕩之後,直升機的艙門被轟然打開,沈知念被抱着墜入海中。

她墜海的時候,只感覺水不是無形的,而是像石塊一樣砸在身上,渾身像是要被拍碎。

進入水中之後,海水冷冽得沒有放過任何毛孔,無孔不入地滲入體內。

她甚至冷得抽筋。

聽見賀風馳的聲音,她想游泳想掙紮,但此時此刻完全使不上力。

她隐約聽到了抱着她游的阿威安慰她的聲音,“堅持一下,離岸邊不遠。”

賀風馳立刻掉轉救生艇的方向,朝沈知念墜海的方向疾馳過去。

他家念念,不能墜海的。

他家念念都沒有脾,就算沒有被子彈射中,在零度的冷水中浸泡都夠她丢掉小命了。

他一定要立刻去救她,立刻把她送去醫院!

賀風馳身邊一路都被子彈追逐,眼見着要被子彈擊中,賀風馳果斷道:“我跳海!你去把阿威和念念帶上救生艇,立刻上岸去醫院!”

保镖還想制止一下,“賀總!”

“快去!!!她不能墜海的!”賀風馳吩咐完就立刻跳入海中,冰冷的海水刺骨,更讓他痛的是心。他都難以承受的冷,不知道沈知念怎麽承受。

他身邊不斷有子彈射進海中,還是咬着牙,往跟沈知念平行的方向游去。

縱使心裏再急,都不敢靠近。

他一靠近,所有的火力都将集中在他們倆身上。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逐漸的,鹹鹹的海風中夾雜着血腥味,深暗的海水中融入血色。

忽地,數道強光照進海面,天空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了,放下手中的武器。”

“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了,放下手中的武器。”

“......”

歹徒試圖突破包圍,又是一陣火拼,但賀風馳和沈知念沒有了火力追擊,很快被送上岸。

賀風馳狂奔到沈知念身邊,看見她臉色慘白,唇色發紫,已經昏迷。

他失了往常的矜貴自持,有幾分倉惶狼狽地喊:“念念!”

沈知念被利落地推上了救護車,賀風馳抓着沈知念的手跟着上了救護車,海水在他臉上縱橫。

他眼尾猩紅,臉色慘白,唇發顫着說:“她切了脾髒,身體很差,救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知念身上,一頓手忙腳亂地給她治療。

一直到快到醫院,醫生和護士才發現救護車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察覺出異樣,一轉頭,發現握着沈知念手的賀風馳,腳下淌下來的水被血染過,顏色越來越深。

醫生和護士震驚,“賀總!您中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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