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家

每晚睡覺之前,如果是在家,德拉科總習慣把卧室裏的窗戶關上。別墅裏的所有熏香都是百合調的,很淡,在夜裏醞釀一宿也只有若隐若現的味道。六點五十分,德拉科準時醒了過來。他躺在比夢裏客棧那張軟多了的床墊上,睜着眼睛好一會兒,終于爬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晨風輕輕吹進來,将花香吹到房間深處。德拉科望着屋外蒙了層灰色的山楂林,拎起床邊疊好的襯衫。他邊換衣服邊神游着,以至于系錯了一顆紐扣,又微惱地解開。

五分鐘過去,他洗漱完畢,下樓。

樓梯間裏黑得只能讓人勉強不摔倒,前往餐廳的通道也是。德拉科不明白家裏為什麽總是那樣黑,這讓本就心情煩悶的他在此刻更加不快。他于是徑直走到餐廳外的牆邊,伸手摸到電燈開關,剛要按下,就聽見餐廳裏有人在說話——

“你想過德拉科嗎?”

“不然呢?我為了什麽?”

是母親和父親的聲音。德拉科把手慢慢放下來,扶着門框向裏面看去 —— 昏暗的餐廳裏,納西莎和盧修斯面對面站着,沒人想起來開燈。

桌上扔着一封拆開的信,很薄。

“想想你在做什麽,盧修斯——” 納西莎向丈夫邁近了半步,“聽聽你在說什麽!”

“你不會明白的……” 盧修斯不耐煩地避開了她,抓起桌上的信塞進口袋裏。納西莎眼睛跟着他移動,依依不饒。

“我明白,但我不在乎。我向來不贊成你和海上的人打交道,那是在你父親那輩就該結束的事了 —— 現在呢?現在這又是在做什麽?”

盧修斯轉向她,德拉科于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我用了所有的方式來維持這個家!所有!一個錯誤,一切就都完了——”

“而你正在犯這個錯誤,我現在告訴你——”

“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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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修斯聲音裏流瀉出的憤怒讓德拉科本能地縮了一下。從這個角度,他看到母親定定地注視着父親。後者在拔高聲音後,扶住了身旁的餐廳椅。

“……我不想對你發火。” 盧修斯壓低聲音說。他低下了頭,手指因為抓着椅背而變得蜷曲,“……以及,它沒有成功。”

“沒有成功?你以為——”

忽然間,納西莎止住了話音 —— 她看見了門口的德拉科。盧修斯注意到妻子的視線,也回過頭來。再然後,他迅速将手抽離了椅背,原本焦躁的神情變得冷靜而克制。

德拉科很熟悉這樣的轉換,因為他自己也會。但他不能确定此時最合适的言辭,只是看着父親從自己身邊走過,什麽話也沒對他說,也沒有看他,徑直離開了餐廳。

玻璃窗外的天已經微微亮起了。納西莎站在原地,深藍色的長裙垂倒腳踝,兩手垂在身側。她像座雕塑那樣一動不動着,但德拉科知道母親是在看自己。

“來這裏,德拉科。” 納西莎輕聲喚道,

德拉科聽話地走了過去,看了看桌子上之前放信的地方。

“你聽到了些什麽?” 納西莎認真地問。德拉科以為她會更嚴肅一些,畢竟根據經驗來講,父親母親并不喜歡他偷聽他們講話。但今天,他奇怪地想,母親還算柔和。

“是在說海關那邊的事?我知道那個。”

這是委婉的說法,就連德拉科自己都知道,父親為了保持家裏的經濟水平做過一些不太光彩的事。說好聽點是“幫助被困的難民”,直接點就是偷渡。盧修斯在內政部攀爬到今天,向上向下、向內向外的機會都抓取過,這是從他的祖父 —— 德拉科的曾祖父那輩就開始的事。母親一直不同意他們繼續沾染這些風險極大的經濟來源,家裏也有一陣沒再提過這個話題。

“父親仍然在幫他們掩飾嗎?” 德拉科問。

納西莎注視着他,像是想在他臉上看出什麽特別的情緒來。再然後,她輕輕搖了搖頭。

”你起得很早。” 她說。

這明顯是在跳轉話題。但德拉科只是點了點頭。

德拉科原以為,母親和他的對話到這裏就該結束了。他們總是這樣,像是所有最和平的家庭一樣在飯桌上或睡前、早上起來時說上幾句話,再分頭去做各自的事。父母的争執他不能夠摻合,他們有他們隐藏起來的事 —— 就像德拉科也有他的一樣。

然而,納西莎卻出乎意料地又說話了。

“沒有休息好?” 她這樣問。

這種狀态讓德拉科想起上次他們談論自己那個姨媽的時候。不同的是,那時母親看上去是恍惚的,現在卻很平靜。

“最近都醒得早。” 德拉科真假摻半地說。

納西莎聽到這句話,垂下了眼睛,臉上浮現出一絲 —— 德拉科不是很敢确定,但大致是一種類似于歉疚的神情。他正為這樣陌生的情況感到詫異,納西莎就做了一件讓他更為意外,甚至是驚吓的事 ——

她伸出手來,抱住了德拉科。

這是一個任何母親都會給予孩子的、柔軟的擁抱。德拉科茫然地擡起手來,搭上母親的背,并不太習慣這個動作 —— 要不是有夢裏那個哈利,他該會更不習慣。但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他聞到了媽媽身上的百合花香,有一瞬間仿佛回到小的時候。也許那時,母親曾将他抱在懷裏讀過插畫本,以幫他更好識字。

“媽媽?” 德拉科不确定地喚了一句。

納西莎聽到他的聲音,很快松開手臂,退後半步,讓面色恢複了正常。

“吃早餐吧。” 她拍拍德拉科的肩頭說。

窗外的天空逐漸泛白,德拉科愣怔地看着母親離開,伸出手去,拉開一把凳子。

他扶着椅背坐下,望向走廊漆黑的地方。

……

韋布裏奇鎮的另一端,韋斯萊家的“陋居”裏,歌聲已經快要掀翻了屋頂,惹得鄰居家的拉布拉多犬也汪汪叫了起來。餐桌邊飄着幾個鼓囊囊的氣球,在溢滿甜香的空氣中搖頭晃腦,它們金屬色澤的表面被此時屋內唯一的、暖黃色的光源照亮——

“生日快樂!!!”

七七八八的聲音一衆尖叫起來!掌聲噼裏啪啦炸開,亮麗的口哨圍着火光轉了三個調,手肘與手肘互相擁擠碰撞 —— “呼”一聲,頭戴卡片皇冠的羅恩吹熄了蠟燭,接着便誰也看不清誰了。

“喬治!把燈打開!” 韋斯萊夫人的聲音沖破了混亂,像軍士的喝令般傳進每個人的耳朵。

“我不是喬治!開關在他那邊——”

“把它打開!喬治!”

“我是弗雷德!”

“哦拜托!”

硬跟鞋蹬蹬蹬幾下脆響,“啪”一聲,頂燈亮了起來。

韋斯萊夫人站在開關邊,推了一把身旁喬治的頭,大男孩“Ouch”一聲,朝媽媽咧嘴笑起來。

餐桌上擺着一個十二寸的、足球形狀的巧克力內芯蛋糕,躺在草地般綠色的抹茶味底座上。桌子的另一端,弗雷德正将泡沫紙盤飛給自己的雙胞胎兄弟,金妮見狀一把抓過剩下的盤子,将它們以更安全的方式遞給了剛剛切下一塊蛋糕的壽星。

“媽媽,蛋糕。” 羅恩說着,将盤子遞給忙着給所有人拍照的韋斯萊夫人。

“什麽——” 韋斯萊夫人将頭從相機後探出來,“不不不!先給赫敏!”

正韋斯萊先生一起摘蠟燭的赫敏聽見,飛快擺了擺手,“不,韋斯萊夫人,我——”

“給她,傻小子!” 韋斯萊夫人瞪了羅恩一眼,轉向一臉無措的女孩,藏着細紋的臉上露出一個明亮熱情的笑容,“你先吃,親愛的。謝謝你今天在這兒。”

哈利看見赫敏的臉微微紅了。他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去,給桌上的八個玻璃杯倒上樹莓汁。

即使在吃蛋糕的時候,屋裏的聲音也不消停。弗雷德從卧室裏翻出一把吉他,坐在桌角搖頭晃腦地唱着升了調的《Yellow》,又在喬治塗了羅恩滿臉白胡子似的奶油時哈哈大笑。金妮在給自己切了第二塊蛋糕後坐到哈利旁邊,瞅向拉着赫敏講悄悄話的韋斯萊夫人。

“住在一個大家庭裏的壞事之一 —— 你不會為生日派對感到太興奮。” 金妮将叉子送進嘴裏,讓綿軟的蛋糕在口中慢慢融化,“下個月就是喬治和弗雷德的了。”

“我覺得這很棒,” 這是哈利誠心的想法,即使在他分神時也能說出來,“我很喜歡。”

金妮看了他一眼,嘴角彎出一個逗趣的弧度。

“等着看吧,媽媽不會讓你的十七歲簡簡單單過去的。” 她半是調笑地說。

“我以為十八歲才是重要的那個?” 哈利将手裏的玻璃杯放在桌上,用雙手握住。

金妮歪了下頭,“嗯……十七是十八前的最後一個,所以它也重要。”

哈利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雖然離開德思禮家已有三年多,他仍然不太習慣于思考關于自己生日的事。十三歲時小天狼星剛剛出獄,他也還沒遇到現在這些好朋友,教父子兩人便在匆匆尋找房子一整天後到“貪婪的大象”餐廳裏吃了烤蝦。十四、十五歲是最隆重的兩年,他也終于在夏天裏感受到了有人陪伴成長的熱情與快樂 —— 還有那曾經只屬于達力的、收到禮物的期待。哈利因此悄悄地、格外興奮地,像是等待晴天夜晚一定能看到的星星那樣,等待着十六歲的到來,唯一不巧的是被初次失戀的不解和沮喪打亂了那份本來可以是百分百的快樂。但他依舊很開心。

然而此刻,哈利有意無意地将目光落在羅恩“17”形狀的生日蠟燭上,卻感覺不到去年那樣的期待。2012年,7月31日,夏天,成年前的最後一歲,奧運會期間 —— 這本該是讓人激動不已的……

“我早就想好了,” 忽然,金妮又說起了話,像是在和哈利同時陷入對于生日的幻想後,率先抽離了出來,“等那年到來的時候,我要列一份清單,寫下所有我在成年前想做的事 —— 把它們都做了,告別我的童年。”

哈利偏頭看着她,終于從自己的世界出來。

“你會寫什麽?” 他在羅恩和雙胞胎兄弟互相追趕的叫喊聲中,用足夠大但不粗魯的聲音問。

而金妮,這個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帶着一種專注的神情思索了很久,望着客廳照片牆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如同七巧板般的彩色相片 —— 上面的韋斯萊先生在用鵝卵石子教她加減法的運算,弗雷德和喬治在推着她蕩秋千,羅恩坐在草地裏被她塗了滿臉滿衣服的泥。三歲、五歲、八歲、十二歲……

金妮注視着照片上自己不同程度稚嫩的臉,從一個漂亮的、布娃娃的一樣的小女孩長成了現在的樣子。再然後,她轉回頭來,帶着有些無奈卻明顯幸福的微笑看向哈利。

“也許什麽都不寫。” 她輕盈地說。

或許是因為金妮臉上安然的微笑,或許是為了“童年”這個金色的、總讓人思緒飛到其他地方去的、對他來說卻并不快樂的詞,哈利在那一刻,又感到了恍惚。他正想着說些什麽,羅恩的呼叫就從客廳裏大聲傳來——

“嘿!快來看看是誰在電視上!”

這樣的呼喊總帶着一種魔力。沒過幾秒,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電視機前去。

接着,哈利就在五十寸的屏幕上看見了一張昨天才在英文課上眉飛色舞過的臉。

“……為了我親愛的學生們考慮,我并不會透露更多,不過是的,我在過去的幾個月裏教授了一幫很聰明的學生。我非常珍惜這段經歷,但也是時候回歸我的舊愛了。”

洛哈特那張永遠挂着笑容的臉像是貼在電視上的一張海報,薄薄的,透着背後機械的光亮。熒幕中,他正坐在一個擺了兩張沙發的訪談室裏,頭發被打光照得比平時還要亮。在他斜對面坐着的、正目光炯炯采訪他的,是一個在哈利看來頭發過長 —— 長過腰了的女主持人。

“但我理解的是,你會向大家分享你作為老師的經歷?” 主持人問。

“是的!” 洛哈特點了點頭,“我從我的學生們那裏學到了很多。我的新書,‘智慧門鑰匙’會在明年發布,講述我親身經歷中領悟到的教育關鍵 —— 目前我仍然在完善它,我傾向于讓我的成果變得完美,像我在各方各面一直以來習慣去做的那樣。”

主持人露出一個贊嘆的神情。

“能成為你的學生該多麽幸運啊!我希望我是他們……”

“不,她不希望。”

羅恩頂着滿臉的鮮奶油,身上套着紅毛衣,活像一個聖誕老人皺着鼻子評價禮物清單裏的無聊心願。電視機前領教過洛哈特教學風采的男女孩們都笑了起來,韋斯萊夫人則端着幾個粘有巧克力和抹茶粉的紙盤,撅了撅嘴。

“但他看上去那麽好……” 她嘀咕了一聲。

“我告訴你了,媽媽,他是個糟糕的老師 —— 連哈利都這麽說。” 羅恩擡起手袖擦掉沾在睫毛上的奶油,毫不猶豫地将對付韋斯萊夫人的致命武器 —— 哈利,帶入了佐證中。

哈利見到韋思萊夫人朝自己眨了眨眼睛,無奈地笑了笑。

電視上的采訪似乎已經到了尾聲。

“……令人驚嘆的是,洛哈特先生會将他新書收益的百分之六十提取出來,資助孤兒的社會福利建設和教育,” 主持人說到這,眼裏的光亮越發跳躍了,“作為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 —— 以及您的忠實粉絲,洛哈特先生,我無法表達這讓我有多麽感動!”

“謝謝,艾麗,” 洛哈特面朝主持人,眨了下眼,“我相信和你經歷相仿的孩子,和你一樣有着無限的可能性。如果有足夠多好心人的幫助,他們都能像你一樣有魅力。”

“他剛才是公開和他的粉絲調情了嗎?” 金妮盯着電視屏幕,不可置信地說。

韋斯萊夫人“嘭”一聲将手裏的紙盤折疊起來,朝自己的女兒喊:“那不是調情!”

“我想金妮非常清楚調情是什麽意思,媽媽。” 弗雷德笑着插話。

金妮稍稍皺起眉頭,轉向哥哥,用一種全然困惑又不經意地語氣問:“你在說什麽?”

采訪裏的話題已然轉到了女主持人艾麗曾經送給洛哈特的禮物上。哈利聚精會神地看着,再次想到洛哈特那數不盡的粉絲禮物當中、現在屬于自己的那本書。于是他并沒有注意到喬治什麽時候湊到了自己耳邊,并悄悄對他說:“抱歉,弟弟,但我前天看見她和迪安了。”

哈利聽到這句悄悄話,疑惑地望了望朝他露出惋惜神情的喬治,又注意到羅恩往這邊瞥了一瞥 —— 他這位最好的朋友此時眼神相當古怪,像是有什麽不太爽快的地方,但還沒等哈利弄清楚那是什麽意思,羅恩就又轉了回去,什麽都沒發生似地再次看起了電視——

“Everybody —— Mr. Gilderoy Lockhart!”

女主持人在和洛哈特一同站起來時帶頭歡呼起來,金妮一把抓起遙控器,快速切了下個臺 —— 「歐洲人最先發現美洲大陸,比克裏斯托弗·哥倫布早了兩萬餘年……」

生日會的熱鬧散去後,哈利仍然坐在電視前的沙發上,端着一個空了的玻璃杯。趁着其他人圍在餐桌前分食剩下的蛋糕,韋斯萊先生挪到了他的旁邊。“哈利,你還好嗎?” 他輕聲問,力度不重但穩穩地扶住男孩的肩。

原先哈利的眼神是渙散的。他在喝完最後一口樹莓汁時明白過來“今年生日”這個主題讓他悶悶不樂的原因,并因此更加迷茫:關于那個重要的人,他的“戀人”,無法像赫敏出現在羅恩家裏一樣,出現在他的生日會上……他甚至無法在夢裏說出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而他們剛剛在那個城堡裏,理論上講……客觀上來講,那麽親近過。

“Yeah……” 哈利垂下眼睛,向韋斯萊先生低低地,沒有任何實質意義地應了一聲。

身旁總是像只抱抱熊那樣放松而溫暖的韋斯萊先生注視着他,在這一刻似乎有那麽一丁點兒地認真起來。但這認真又絕不是嚴肅的。

“你知道的,哈利,你可以信任我們,” 韋斯萊先生慢慢地說,确保哈利聽清了每一個詞,“我們不是西裏斯,但……” 他停頓了一下,“羅恩說你最近總是在分心。”

哈利偏頭看向他,眨了眨眼。

韋斯萊先生是個好父親,各種意義上。這不是說小天狼星在他心中有任何的不好,但他們的确很不一樣。據哈利過往的經驗來看,小天狼星随意和灑脫的外表下,對與自己相關的事總帶着一種近乎偏執的關切。他不太清楚是不是所有長輩對待孩子都是這樣,但自從小天狼星将他從德思禮家接出來,果決而飛速地替他轉了學之後,這種讓他在大多時候倍感踏實,少數時候卻讓他隐隐擔憂的感受便一直存在。就是這種 —— 似乎是“教父”這個名頭帶來的沉重,讓哈利不敢提起自己曾經想要選擇法律專業的原因,也不敢提起讓自己過于淪陷其中的夢境。

但韋斯萊先生卻是另一種父親。哈利的直覺告訴他,即使他前後颠倒、磕磕絆絆地說出自己這幾個月來的經歷,韋斯萊先生也能耐心地、面帶微笑而一言不發地聽完。這也許是因為他有着當七個孩子父親的經歷,經歷過七個孩子的青春期,非常明白他所有關切的有限程度。

有那麽一瞬間,哈利還真想頂着的新聞報道和弗雷德的高歌,将他自己弄不清楚的心緒朝這個關心自己的長輩說一說。但最終,他只是聳了聳肩,回答:“只是考試。”

韋斯萊揚起頭,像哈利意料中一樣,理解地笑了笑。“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什麽事都能讓我分心 —— 除了考試,” 他向正在搶弗雷德吉他的韋斯萊夫人瞥了一眼,又把眼睛轉了回來,“我們都在這裏,哈利。”

哈利知道他不必再說下去,而韋斯萊先生也不會追問。他于是向韋斯萊先生露出一個小小的 —— 但足夠發自內心的微笑。而就在這時,羅恩模糊不清地叫喊起來,嘴裏似乎塞滿了蛋糕 —— “Dad!Orry!Lol-st doo!”

哈利和韋斯萊先生對視一眼,一同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向明亮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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