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柳澄回頭看向青綿,與她對上一眼,這才心生後怕之意。若叫有心之人聽了,因此責怪她家姑娘,也是有可能的。
說罷,袁大夫人叫人去查探。
青綿與一衆人等在屋外。
袁二夫人瞧着穆青綿,早前聽聞這個姑娘身為庶女卻不安分,常與嫡女相争,她便覺得她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只是,做出與嫡女相争,不能安守本分的事,她本不該是這樣一個遇事氣定神閑的人。
袁二夫人想到此處,不免多打量了她幾番。
這時,袁大夫人身旁的管事婆子從屋裏出來,手中正捧着一個香爐,“大娘子,确有香灰。”
“咳咳……”
“大郎!”
這聲咳嗽叫在場之人皆望過去,袁大夫人心疼地望向自家兒子。
袁沣穿着一身喜服走來。
“我平日慣用安神香,許是下人用錯了。驚吓了娘子,是我的過錯。母親不必再查了。”
他生來便有惡疾纏身,因此遭了不少罪。如今,因着他身子不好,只能找一個庶女做自家大娘子。
想起此事,袁大夫人心中便怄的很,看向穆青綿的眼神也淩厲了幾分。
“大郎以後的日常起居便要靠你照料了。不過,今日之事是下面人做錯了事,我一定要将那人揪出來,好好罰才是。”
Advertisement
說罷,袁大夫人擺擺手:“罷了,都散了吧,前廳還有客人,莫要讓外人看了笑話。”
“是,母親。”
穆青綿看着他們三兩句話就将一件事定了性,心中想笑。
這是什麽勞什子破命,重來一世,本想靠着自身的嫁妝做些小生意,從此衣食無憂順遂一生,無奈這一家人并沒有想象中的好相與。
若指望袁大郎死後她一個人潇灑,也得看看她能否活到那個時候,有命享才是。
-
“姑娘,袁大郎一句話便将我們打發了?方才那幫賊人四處搜尋,可見不是手底下的人随手用錯了香。”
柳澄臉色煞白,想起方才一事,她此刻還不能完全冷靜下來,只覺得後怕。若是新婚當日被人擄走了,那她家姑娘的名聲必然保不住了。
“此事旁人不會在乎真相的,只想息事寧人。”
青綿看着一衆人移開的方向,眼神漸漸變得淩厲。翠暖看了一眼,險些被她家姑娘吓到。
許多年,不曾被人如此算計了。
既然袁沣為此事遮掩,那他必然知曉內情。或者,此事便是他一手策劃而成。
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不想娶她,想将她的名聲毀了,再理所當然地将她送回穆家去?
或者是,下馬威?
想到這兒,青綿輕輕地勾了一下嘴角。
倏然,穆青綿看見一位自西廂房走出的男子,此人身長玉立,着灰白色素袍,發髻被玉冠簪起。
他轉過身,擡眼看向她的那一瞬。
青綿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僵硬。
他的眉毛斜入兩鬓,一雙丹鳳眼狹長,眼皮上輕壓着一道細褶将整個眉眼勾勒的愈加深邃。薄唇殷紅,襯得一張臉白皙如玉,呈病弱之資,唯有那挺立的鼻骨為整張面頰添了冷凜,叫人難以靠近。
從他出來的院子來看,此人,便是方才解她危困之人。
青綿沒控制住自己的儀态,往前走過兩步。
除去這身份,他好似也是她的故人。
-
蕭钰峙自小受穆太師所授,立志奪回九州失地。年方十四,于才名顯赫時自請離京。在北境一戰便是六年。
六年間,他将九州失地盡數收複。卻不知因何之故,致使收複失地再次城破,亦丢了邊境雙城。
此後,蕭钰峙因九州盡失,雙城再破回京領罪。回京以後他堅持聲稱自己無罪,并非自傲之過,但無呈堂證供以證清白,他在诏獄之中足足被關了六個月。
酷暑難耐,直至一個寒冬。北境被襲,朝中無人可用,同順帝命人将蕭钰峙從诏獄中放出,戴罪立功。
奈何蕭逸琅不願放虎歸山,出計,以公主和親止戰。
二人意見不合,蕭钰峙斥其懦夫:“以女郎止戰,當我大齊兒郎都死了不成!”
那一年,上林京中大雪紛飛,他拖着殘敗之身自夜中出城。
穆家長女穆憐箬聞訊,托小妹穆滟斐前去,為他送一件寒衣。
“父親為助太子,以心攻心,走了一步妙棋。将殿下設計至北境,令他一人獨自苦撐。到如今,想必他已知曉內情。可即便如此,他仍心之所向。阿斐,是我穆家對不起殿下,父親不認,我卻要替他認這樁罪!父親千算萬算,萬不該算壯士之心。阿姐身殘,難送殿下,你去替阿姐送他一程,莫要告訴他,是我。”
在他出城之際,她踏馬追上去,只見青年身着一襲白衣,匿跡于大雪之中,他衣衫單薄,連一件鬥篷都不曾帶。
想起長姐囑托,滟斐踮起腳尖,撫過他肩頭的雪,擡手為他披上一件佛頭青鶴氅。∶“等雪停了,你還會回來嗎?”
蕭钰峙沒應,只是丢下她為他披上的寒衣,留下一句∶“皇嫂,請珍重。”
那時,她還來不及了解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便已轉身,走進大雪之中。
經年已過,再重逢。
他自北境歸來,權勢滔天,直逼蕭逸琅皇權。無形之中幫了與蕭逸琅對峙的她。
一日,蕭钰峙問她一句:“皇嫂權勢在身,可曾想過還大齊朝野一個清明。”
何為朝野清明?
她每一步都只為保全自身,逼不得已。
穆滟斐瞧着似有聲讨之意的鎮北王,冷眸相看:“蕭逸琅為登上皇位,收攏權勢,陷害良臣。使本宮父兄皆受其難!本宮并非聖人,如今行事,不過是為自保。”
說罷,她看着蕭钰峙,嘲弄般笑了聲:“還大齊朝野清明,殿下是否問錯了人?”
蕭钰峙似不曾聽見她的冷諷,合乎于禮,拱手便道:“承皇嫂寒衣之恩,特來請願。”
聽他提及那件寒衣,滟斐倏然一笑,那寒衣是她替長姐送的,可如今他既然提起,她便當是她自願去送的罷。
“可本宮記得,當年,你未曾收下。反是扔了?”
他一雙桃花眼擡眸,直撞上滟斐戲谑的目光。她微微歪過頭,一步一步走近他,眼眸的戲谑之意帶上幾分笑。
從前只知蕭钰峙英勇善戰,卻未曾想過,他竟生得如此好看。
她擡起手指,蹭在他唇角。
“不過,本宮倒是好奇,在殿下眼中,這世間有何為名,又有何為利?”
她周身的幽香陣陣,在她一步一步靠近他時,于他鼻息間的味道便愈濃。
感知她于他唇角的觸碰,他抱拳的手不免輕顫,桃花眸低斂看她。
“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廣庇天下寒士,功成身退。”
滟斐聞之一笑,亦在他話音落下時,好奇地盯着他,說出一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話:“若殿下真心想還朝野一個清明。那麽,便只有一條路。”
滟斐勾着唇,輕輕笑起來,鎮靜地說出那句大逆不道:“奪位。”
蕭钰峙聽罷,往後退了一步:“臣弟知皇嫂并非妖後,臣弟亦不願做叛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人人皆要為自己的德行所負盈虧。”
不叛嗎?
很好。
-
他自屋中走出,回頭便瞧見袁沣的新婦站在庭院之中,胭脂的紅印着她幾分嬌豔,氣質如同芙蓉般清麗,光彩照人。
他同她行禮。
“表嫂。”
穆青綿被他一句表嫂拉回理智,忙低下頭,收回自己的視線,亦收回不知何時奪眶而出的濕潤。
等她再擡眸時,那人已不再眼前。
翠暖在她耳旁問:“姑娘,方才那人是誰?”
是誰?
穆青綿一時難以給出她答案。
他是袁家的表公子,還是上林京的六殿下?
她不知道。
或許,世間有二人長得八九分像。
如她像穆滟斐。
算時間,如今已是永昭二十一年。
永昭二十一年……
六月,六月,好似城破正是六月發生的事。
若他真是蕭钰峙,此時應當在回京的途中。
不該出現在此處。
青綿思索之間,決定寫信至上林京,向穆勤遠打探邊境的消息。不多時,便有嬷嬷過來請,“大娘子,請您進房中等哥兒吧。”
青綿收回視線,往屋中去。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人人都要為自己的德行所負盈虧。”
前世之言,在她耳邊悠悠蕩蕩。
這一世,蕭钰峙,你可要得償所願。
-
賓客盡散,原本的熱鬧嘈雜之聲亦漸漸散去,庭院間只剩婢女小厮忙碌奔走的聲音。
随着明月西落,一切皆重歸于寧靜。
穆青綿一直在等袁沣,可直到子時,蟬鳴聲盡數消停了,他也依舊沒有來。
“這袁家大郎病成這樣,娶到我們姑娘都是他的福氣。誰知,白日裏發生那樣的事,他只一句下人之過便搪塞了,新婚之夜,還撂下姑娘不顧,當真以為我們好欺負?”翠暖忿忿不平。
他不來,倒能落個清淨。
青綿說:“睡吧。”
“姑娘,你不再等等嗎?”
“今日白日那麽一鬧,他是故意的。新婚之夜,抛下我不管,也是故意的。既已是如此,何必在等?”
“咱家姑娘從前是拼了命也想出人頭地,如今卻嫁給這麽一個不知好歹的人。”
翠暖在一旁嘟囔,柳澄聽見當即瞪她。
“姑娘,翠暖只是嘴快,她并無奚落之意。”
她怎麽會不知呢?
翠暖與柳澄性子相反,只是為她打報不平罷了。畢竟,于翠暖而言,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還是那位拼了命也想高嫁的穆青綿。
她回想起今日之事,招惹過袁沣的人是穆青岚,又不是她。若是她被有意針對,那她曾經可得罪過這位袁公子?
轉頭,青綿便同翠暖與柳澄問:“我不記得我曾經做過什麽事得罪了袁沣,你們可還記得什麽?”
翠暖與柳澄瞧着彼此,随後對方看了一眼,便道:“奴婢們也是猜測,不敢言。”
“不怕,我自不會怪罪你們。”
柳澄說:“姑娘是這清河城中貌美無比的女子,怕是去了上林京,也沒幾人能比過姑娘的容色。袁公子曾在一處賞花宴上見過您,可您當時……”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