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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說罷,陰暗潮濕的空氣中只剩下寂靜。
倏然,蕭钰峙轉過身,不再看穆青綿。随着他腳的動作,鐵鏈聲響。而他原本平靜的胸腔也随之震動,他逐漸認清,他說的話,是大不敬,是異想天開。
“你為何轉過去”
聽他的意思,前世的蕭钰峙待她好,不是因為她長得像穆滟斐。
“一時忘了,如今這般模樣,見不得姑娘。”
聽他這話,青綿不禁笑了聲: “你說穆小唯不會騙你,那顧長澧會騙穆小唯嗎”
蕭钰峙說: “不會。”
“我知道了。”
她要一個實話,聽過了,安心了,便放手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便是這其中還有更多她未解之事,她也信了,不會再悔。
“我要走了。”
穆青綿回眸,只見他後背微抖,似要轉身過來。可她眼睛一眨,只見他還是背立着她,似乎是她看錯了,他從未有想要轉過來的念頭。
她一路走出去,直見月光,等他出來,她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便再也不來這上林京了。
路光側眸看着從诏獄之中走出的穆青綿,回過頭,朝着最深處走去。
“這是你何時認識的美嬌娘啊”
路光觑了眼蕭钰峙,随即提醒他: “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要拖人下水了。”
蕭钰峙聽見聲音,轉頭看向路光。
“你收了她多少”
路光挑眉: “怎麽我這兒都是這個規矩。要進诏獄,都得拿錢!”
“這事兒你們督主知道嗎”蕭钰峙看着他,冷嘲一聲: “別有錢賺,沒命花!”
“你放心吧,他知道不了。”
路光笑了聲,肩膀往牢獄杆兒上一靠,收了些音量,好奇問: “不過,剛那姑娘,該不會是穆太師家的”
蕭钰峙果斷否決道: “不是。”
路光眼睛亮了亮,好奇着問: “那她知道你是誰嗎”
是誰
或許,她以為的他,是隐姓埋名,在袁府養傷的當朝六皇子,而不知,他才是真正的袁沣。
眼瞧蕭钰峙神情,路光便知那姑娘不知道。
他笑了一聲, “原來,我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你真實身份的人。”
“不是。”
蕭钰峙冷聲擲下兩個字。
知道的人,還有劉逢,師從喜,黃雀……
說罷,路光收起自己不正形的模樣,一本正經起來: “你甫一入京,便進了這诏獄。你想查的事到底從什麽地方開始查難不成就這樣等着等皇後的人來救你不成”
宋錦虞很疼愛蕭钰峙,只可惜,從前,蕭钰峙太過剛直,不願與自己的舅舅同流合污,因此生了龃龉。
“宋氏的人,怕是不肯救你。”
“這世間,哪有什麽真正的龃龉。若是合力圖謀,可陷太子為不利,如何不救”
路光聽聞便笑: “你倒将宋國舅算的很清楚。”
說到宋國舅,路光又想起一事來: “聽聞,宋國舅一直在極力勸說皇後,想讓皇後過繼一個皇子,到自己膝下養着。”
“皇後不願意。”
宋錦虞此人,倒是及其愛子。她雖愛重權利,但絕不會容忍自己的母族打壓她的兒子,反而利用她扶持別人的兒子上位。
随後,蕭钰峙濃黑的眼眸瞥他一眼,不再提此事,只問: “戶部,近來可安生”
“鬧了一場。”路光實話說道: “你猜猜怎麽着戶部侍郎和尚書因今年賦稅一事鬧得不合。那個李甫堅你知道吧,出了名的鐵公雞,一毛不拔。自然不會讓手底下的侍郎貪稅貪的超過他去,如今二人打算魚死網破,已告到陛下面前去!”
“這下倒好,戶部一下子空缺了兩個位子。”蕭钰峙同路光問: “你們監察司的人,可能調動”
“能啊——”
路光笑了聲,随後擡起手,用兩根手指搓了搓, “只要這個到位,一切都好說。”
“你看着辦,将合适的人調到戶部。”說罷,蕭钰峙道: “記得要清正廉明的。”
“那我得去和督主說。”
路光聽蕭钰峙的打算,眯了眯眼睛, “是不是你派人去挑撥離間了按理來說,李甫堅二人再不合,也不至于魚死網破,不過是互相制衡罷了。”
“絹絲案該翻案了。”
蕭钰峙擡眸,望向天窗外那一縷光。
-
青綿從诏獄回至穆勤遠的宅院,路過穆勤遠的書房,她瞧見他書房還亮着燈。
想是沒睡。
她走上前,敲了敲他的門,随後聽見裏面傳來聲音: “誰”
“哥哥,是我。”穆青綿答。
穆勤遠聽罷,便道: “進來。”
“聽下面的人說,你今夜出去了”
青綿點了點頭, “嗯,聽聞京城的夜市很是熱鬧,便出去走了走。”
穆勤遠嗅覺敏銳,他聞了一聞,随即嗅到穆青綿身上的味道,他皺緊眉頭。
“實話實說!”
她身上竟然有腐屍的味道。
若不是去了亂葬崗,就只能……在诏獄了。
“我只是出去随便走走,哥哥為何突然……”
穆勤遠瞧她斂下眉眼,不再争執,很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斥責道: “若我猜的不錯,你是去了诏獄!你剛來京城,先是去了太師府,又去了诏獄!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蕭钰峙回京,太子一黨正不遺餘力。說不定何時,诏獄便會出現意外。可穆青綿,偏偏在這個時候去了诏獄。
穆青綿起初并不知道穆勤遠是因何生氣,直到他直接點明,問她去了何處。青綿這才低下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才算明白。
她自然不能告訴穆勤遠,她是去見蕭钰峙。
仔細一想,穆青綿将穆越搬了出來, “今日,是穆太師拖我前去诏獄送一封信。”
“你知道诏獄那是什麽地方嗎他讓你去你便去”
“他說了,若此事成了,會幫哥哥以後的官路走的更順當。”青綿說: “我,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了。”
“你!”
瞧她這一番說辭,穆勤遠信了,青綿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自然,她不是白來找穆勤遠這一趟的。她還記得前世,蕭钰峙下獄之後,朝中還出了一件大事。便是戶部的尚書與侍郎紛紛下獄,并牽扯出多年前的一樁大案,絹絲案。
“上京前,我偶然聽夫君提過,袁家貶至清河是因為袁知州從前涉足于一樁案子。而他們說,這案子,是當今戶部尚書李甫堅一手促成的。他貪污不成,反将清流一派打壓。可他一個人,如何能做這麽多呢”
穆勤遠聽穆青綿提到絹絲案,不禁皺眉: “袁沣還與你說這些”
“是。”
他擡眼看向穆青綿,不知她忽然提起此事是何意。近日來,戶部确實出了事,而穆青綿在此時與他提起,未免太湊巧了。
“我想着哥哥在官場,少不了要耳聽八方。我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訴哥哥,兄長日後也會少碰壁。”
“我知道了。”
說罷,穆勤遠低頭看着自己桌案上的文書,擡眸與穆青綿道: “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對了,你身邊一直沒有人伺候也不算回事。今兒下午,我支了兩個人去你屋中伺候。過兩天,你與我說,用的合不合心,若不合心,我再給你換。”
“綿兒謝過兄長。”
青綿回去自己的院子,便見有兩個婢女守在院外。她朝着她二人看了一眼,比起翠暖,多了幾分穩重,比起柳澄,卻又多了幾分疏離。
“奴婢叢葉見過姑娘。”
“奴婢叢枝見過姑娘。”
叢葉,叢枝
倒是好名字,青綿說: “我記下了。”
“我這裏沒什麽旁的事,你二人滅了燈,便去歇着吧。”
叢葉說: “我與叢枝會輪流守夜,姑娘有什麽事情,便喚我們。”
從前翠暖和柳澄都會自己回旁屋去睡。
“不必守夜,只要你們睡的離我近些,我能聽見便是了。”
青綿擡腳回了屋中。
這一夜,算不上安穩,自再生以來,她便一直多夢。今日,如是。
有道是,一步錯,步步錯。
前世,她入京以後,先是被眼前的富貴迷暈了頭,後又被送上太子妃之位,成為皇後。
她享受了這身份地位帶給她的好處。
可是,無人知曉,她每每夜中都會做噩夢。
她夢到東窗事發,她擁有的一切都化為烏有。她被天下人指責,被心愛人贈以鞭笞之刑。
生母已因她而死,長兄也受她所累。
她只剩眼下的富貴了啊……
即便這些都是假的,原本都不屬于她,可既然已經是她的東西,便不能拱手相讓。
她時常與自己說,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人生沒有對錯,只有代價。你往這條路上走,便一定會付出代價。
可是,這些代價太大了。
大到她忘了她自己原本只想安安穩穩的過一生,而不是為了維持眼前的假象,為了得到榮華富貴而每日殚精竭慮,與虎謀皮,殺人害命。
穆家滿門獲罪前一日。
穆家二郎,穆庭佘收買了守門的太監,想方設法地見到她,一并威脅她: “穆青綿,你是我妹妹嗎你是我妹妹穆滟斐嗎你若是穆青綿,為何能坐上皇後之位你若是穆滟斐,為何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太師府被蕭逸琅這個雜碎禍害我告訴你,若你不能在蕭逸琅面前求情,讓他放了穆家,你的身份,便藏不住了!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究竟是誰!你占了我妹妹的身份,便不能獨善其身!”
他用手掐住她的脖頸,嗔怒着瞪着她,惡狠狠地笑: “就是死,我們全家也會拉着你一起死!”
不,不,她不能死!
穆青綿擡手拔下自己發間的發髻,手哆嗦着,卻毫不猶豫地插向他的心口。
穆庭佘見狀,掐着她脖頸的手更加用力,穆青綿漲紅了臉,直覺喘不上氣。
她閉上眼睛,握着簪子的手用力一捅,鮮血順勢噴出,灑在她的臉上。
穆青綿感受到自己脖頸間那道力道越來越小,他的手徹底松開了她。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死不瞑目的穆庭佘。她的腿癱軟無力,瞬間跌坐到地上。
她殺人了……
她殺人了!
意識到這一點,穆青綿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随後害怕似地扔了出去。
然後她好像聽見了腳步聲。
有人來了。
她緩緩擡起頭,眼睛裏的淚再也控制不住。
她全身都在發抖,卻在那一瞬間,她看見那個人,說: “他想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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