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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公子卬是沒有派兵追來,讓秦軍安然地退回了現下的都城栎陽,可大秦的危機遠遠沒有就此結束。
魏惠王對于現下的戰況顯然很是不滿,大軍班師回朝之後,對一應侍衛作了處罰。主将被擄,按律,護衛在主将身邊的戰士是要被斬首的。
魏王本來對公子卬也沒多少好臉色,可公子卬卻足夠機靈,說出是自己麾下的甲衛射中了秦獻公。
本來魏王也不可能對這位族弟罰得多重,如此一來,便說是功過相抵,倒也罷了。
此時魏國的都城在安邑,商旅如雲,富甲天下,正是一派繁華之景,承祜一路走來,見到人人穿得光鮮亮麗,與粗布衣衫看看掩體的老秦人比起來,竟是天差地別,不禁暗自喟嘆。卻有誰能想到,繁華如斯的大魏國将一步一步地失去它的霸權,而被山東六國鄙視的秦國卻會在數十年後崛起,成為令天下忌憚的龐然大物?
魏國霸權之失,源于桂陵之戰與馬林之戰兩場敗于齊軍,不僅作了齊威王霸圖的墊腳石,也成就了一席“圍魏救趙”的佳話。
然而此刻,魏國尚未摘下它那霸主的光環,上将軍龐涓正目如鷹鹫地死盯着秦國。
在一輛又一輛華貴氣派的轺車駛過後,饒是承祜也察覺到了不對頭,忙拉過身旁路過的一人問道:“近日裏卻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那人頗為自得地道:“小兄弟是從別國來的游學士子吧?嗨,你不知道,這是我大魏國國君邀請山東各國前來,六家一起瓜分秦國呢!”說罷好像是怕承祜不理解似的,手指着軍營大帳的方向,“看,就是那兒!我瞅着各國的車輛都往那兒去了?”
承祜有些怔愣,他所知道的,唯有嬴政統一六國時的輝煌,全然不知秦國崛起之時是何等樣的艱辛。
不過,他在離開栎陽之前,新君嬴渠梁卻是與公叔痤協定過的,将函谷關一帶割讓給魏國,希望以此來換得幾年的安寧,趁此機會休養生息,尋求強國之道。為此,幾乎所有的老氏族都上他那兒鬧過,因為河東一帶,幾乎全是他們的世襲封地。不得已,幾乎是老太後動用族規,将贏氏一族的封地與老氏族的對換,方才使得各種聲讨偃旗息鼓。
卻不想,這魏王接受了割地,竟轉過頭來謀劃六國分秦。
商讨下來,由幾家聯合出兵攻秦,燕趙兩國則秘密前往秦國的‘後院’,策反那些西戎人,想借此給秦國來個兩面夾擊。
此番商讨,承祜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此時此刻,他也不過平白地感嘆一句:多難興邦,罷了。
雖然與嬴渠梁和贏虔兄弟二人相處不過短短數日,他卻對他們心生好感,但他卻很清楚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會想去做一些多餘的、且又不自量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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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能夠早些抵達洛陽。
至于尋找秦孝公的事情,他反倒不那麽急了,現在,他基本已摸清了王族住在哪裏,所餘的只是他不知哪個是要找的人。橫豎都是無果,倒不如慢慢來吧,總不能再一次的因為找錯了人而得到另一個莫名其妙的任務。
一路上,承祜走的是水路。從渭水與泾水的交界之處駛入,本想直接順着水走,從洛水經過,直抵洛陽王胤之地,然則這船本是一商船,是到魏國首都安邑賣囤積的大米的,承祜也便只好跟着下了船。
在黃河與濟水分流處的三角谷地,有一座敖山,此處有一個堪稱天下最大糧倉與貨倉的敖倉,平日裏魏國以稍高的價格将米糧等物資購進,一旦碰上災荒之年,便開倉放糧,以平價或者更低價售予百姓,故而安邑人幾乎從不擔心無米可用。
下一班船還須得等上大半日,承祜便索性在這安逸城中溜達了起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身邊的人卻逐漸擠了起來,人人由信步閑庭到步履如飛,越往前走,卻是越發人聲鼎沸,熱鬧了起來。
随手拉過一人問了,這才知道,原來是有各家學子在這裏辯駁。
百家争鳴!承祜的眼睛一亮,頓時也來了興致,需知日後可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了。
也許溫和的儒術适合于日後王朝的統治,但在他看來,在這大争之世,卻有更多的門派比儒家之學精彩、實用。
過了春秋戰國,便再也沒有這般激烈精彩的學術辯駁氛圍了。
只可惜,前面鬧哄哄的,承祜人小力氣小,擠了半天,硬是擠不進去。
聽不清站在臺上之人說了什麽,只聽得周圍人參差不齊的一聲“彩!”,承祜有些懊惱地退出了圈子。
啊,啊,他也想要聽!
卻在此時,聽得身旁兩人議論道:“兄臺可知那辯駁的三人是何許人也?”
另一人則頗為自得地道:“嗨,知道,知道!一個是慎道大師,一個是中庶子衛鞅,還有一個是申不害。聽說啊,這三人都是法家人物。”
問話的那人聽着便奇了,“既是師出同門,他們三人何苦如此相争?”
“賢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他們三人,雖同是法家人物,但側重卻各有不同,慎道大師崇尚的是‘勢制’,申不害崇尚的是‘術制’,衛鞅崇尚的則是‘法制’。”
那人聽了一面咋舌一面搖頭道:“我卻不知,一個法家,裏頭竟還有這些講究。那麽,這三人既是想分出個高下,來證明自己才是正統咯?”
“依我看吶,難!即便口舌上勝利了,不是還有別門別派嘛!而且,口頭上厲害,不代表其言可鑒,其道可行。儒家弟子素有舌戰群雄之名,卻有哪一個國家敢用他們了?”
承祜默默地聽了半響,不知腦中在思考些什麽,待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人群已紛紛散場,臺上方才還在激烈辯駁的人,也早就不見了蹤影。
不禁暗笑了一聲,然後尋了個小館子,點了些鹿肉,緩緩地咥了起來——總算福臨還有點良心,出任務之前給了他一些這個時期的通用貨幣。
墨色漸漸地潑灑上了整片天空,夕陽的餘晖早已消散殆盡,安邑城中的人流卻沒有消散。
有轺車和缁車不斷地從青石板鋪就的路上辚辚地駛過,整個城市竟是燈火輝煌,許多店鋪正張羅着下一筆生意,對于偶然路過的人,根本無暇顧及。
好一個安邑不夜城!
承祜自繁華的人群中走過,走到碼頭上,一陣冷風吹過,他不禁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三三兩兩的游學士子正聚集在一起,高談闊論着《詩》、《書》、《禮》或是兵法,商人們則徑自圍成另一個圈兒,談論着這裏的市場,那裏的物價。什麽地方短了什麽物資,什麽地方需要軍備……
承祜也不與他們待在一起,徑自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默默地坐了,只覺一天走馬觀花地逛下來,竟也有了些疲憊。
于是,便靠着船檐這麽睡了過去,直到被一股外力拉扯住……
“小兄弟,小兄弟,醒醒!快掉下去了!”
只覺耳邊一陣急促短暫的話語,噴灑而來的熱氣讓承祜覺得有些微的不适,遂扭動了一下身軀,這一動可不得了,承祜覺得自己驟然間碰觸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事物,驚得驀然睜開了眼睛!
卻見自己被一個人拉着兩只手,而自己的頭已然觸到了水面!
“小兄弟,你沒事吧!”那人見承祜總算安然無恙,便憨厚地一笑,看着承祜雙手上的紅痕,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俺是粗人,不會收斂力道,抓疼你了吧?”
見這人如此樸實可愛,承祜不禁“撲哧”一笑,竟連方才差點墜水的後怕也忘了。
哪有人救了人還一副“我對不起你”的樣子啊?
與這人交談了一陣,方才知道,原來這人祖上是天子王城之人,因而也頗是繼承了一些“王氣”,他一直渴望着返回故鄉。
在諸侯争霸的戰國,周室早已徹底沒落,名存實亡,洛陽之人,有能力的,有條件的,都想着法子地向外跑,如面前之人這般情況,承祜想,自己即便是等個數十年,也不一定能碰到一個。
船順着河流往下走,過了兩日,承祜方才在一股眩暈的感覺中着地。
面前的是河邊一片頗為雜亂的葦草,因為無人打整而淩亂不堪。不知怎的,看着這幅景象,承祜竟隐隐地猜測到洛陽王城是怎樣的一種形象。
進了城,只看到一些井田荒蕪着無人耕種,街頭人走過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些接受着周禮熏陶,被“王化”的王民,永遠都是那麽麻木溫順,日複一日地過着看不見未來的日子。
周室東遷之後,原本王胤之地有一千裏,然而在這漫長的時間中,随着中原諸國的蠶食,如今王族領地不過一百來裏,偏偏,自周考王之後,周室又封了兩個諸侯,分別稱為東周和西周。兩家一家領地三十裏,一家領地七十裏,硬是把原本便稀薄的王族力量一分為三。偏生,連同周天子在內的三股勢力還相互掣肘,東家要灌田,西家便掐住水源,西家要動工,東家便派人來砸場……
站在古老陳舊、油漆剝落的洛陽王宮面前,依稀間仿佛還能看到從前的繁華。
可此刻,承祜卻分明覺得,這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在戰國列強仍在争霸的時候,他已經氣喘籲籲,不斷地斡旋于各國之間,茍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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