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26

chapter 26

餘家的廚子是從江城帶來的,也只有餘莉娜,能從她爸爸的手裏橫刀奪愛。

曲疏月一到餐廳,就使勁兒聳鼻子,走到桌邊:“好久沒吃過紅燒鮰魚了。”

初中時養在外婆家,她那個賭鬼外公雖沒什麽本事,但燒得一手好菜。

外公貪杯三兩,總喜歡在傍晚的時候,自己做上兩道愛吃的,袖口擦着油亮的桌邊,自斟自飲。

碰上外孫女放學,也招呼她一起坐下來吃,就着弄堂口些微灰白的月光,風裏飄來蘇州河的一絲潮味,那香氣氤氲缭繞,真是頂難忘的。

可惜,疏月還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外公就去世了,沒能等到她再回一趟江城。

阿姨端上一道白灼菜心:“是莉娜特別吩咐的,說曲小姐啊,最喜歡吃燒鮰魚了。”

曲疏月點點頭:“确實喜歡。”

餘莉娜去地窖裏取了兩瓶酒,2006年的LaTache,名酒拍賣會上的常駐嘉賓。

“嘣”的一聲,餘莉娜拔了酒塞,把酒倒入醒發器中。

曲疏月笑了下:“今兒什麽日子啊?搞這麽隆重。”

餘莉娜說:“這不是你第一次上門嗎?我得表示一下。”

她一邊倒酒,一邊對曲疏月講:“我一到家啊,我媽就拉着我看,說沒想到我竟然還白了胖了,一問才知道,合着她以為我在京城撿破爛呢。我說有我們家月月在,怎麽樣也不會淪落到這地步啊,他們真是愛瞎操心。”

曲疏月笑着捋了裙擺,坐下來:“就算要撿也是我去撿啊,你哪兒知道什麽能賣錢。”

餘莉娜也笑:“餘董事長就發話了,說你得好好謝謝人家,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就這麽囫囵遮過去了。做人不好這樣的。”

曲疏月點點頭:“行,那我就喝你兩瓶好酒,再跟叔叔說你謝過了。”

這頓晚飯她們吃得很盡興,好像打從畢業以後,就沒有再這麽踏實坐下來,安生吃上一頓飯。

前段日子住在曲疏月那兒時,不是她有事,就是餘莉娜心情不好,總沒機會。

她們聊初中同學,餘莉娜說:“附中那幫男生還總提你呢,說高中以後就沒再見過了。”

曲疏月兩根手指夾着杯托,晃了晃酒:“是啊,我都多久沒有回去過了。”

上一次去,還是剛參加工作那年,去出差。

她去弄堂裏轉了轉,外公外婆都不在人世了,他們住過的那一套房子,也已被單位收了回去。

沿途逛了一圈,從前的那些老街坊,早不知搬哪兒去了。

“哎,今天不是周五嗎?”餘莉娜多喝了幾杯,扶着酒瓶歪在桌上,“陳渙之怎麽不在家啊?”

曲疏月也半眯醉眼:“可能應酬去了吧。”

餘莉娜實事求是的說:“你們倆最近處得怎麽樣?上次在你家,他那人看起來蠻賢惠的。”

對面的人撐着頭,哼的一聲笑起來:“不知道他是種什麽感覺,我反正是快受不了了,像被擱在爐子上小火慢煎。”

餘莉娜聽見這句話,半邊身子湊了過來,賊兮兮的問:“哪一種受不了?”

“把你腦子裏那些畫面掐了,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

看曲疏月這麽義正辭嚴的,餘莉娜頓時就覺得沒勁:“嗨,那就算了。我時間也不是很多,不是淫/穢色情的內容,麻煩你就不要傳播了。”

“......”

酒後話多,曲疏月說起她後媽的事:“她那個人,你曉得的呀,愛占點小便宜,喜歡拉關系走後門,我都不意外。平時她怎麽想盡辦法刮我油水,不涉及原則問題,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但是!她居然把主意打到陳渙之身上去了,害我擡不起頭。”

“不是我說你啊,月月。”

“什麽?”

餘莉娜用筷子敲了敲她額頭:“你就那麽在意你這顆頭?知道為什麽高中三年,您雖然占了天時地利,但愣是沒拿下陳渙之嗎?”

曲疏月的上下颌開合着:“那你說,是為什麽?”

“你這張臉,看着多弱不禁風的,和你這個性子,差了何止十萬八千裏啊。論手腕實力,你就是比不上他啊,怎麽了嗎?”餘莉娜恨鐵不成鋼的,又狠狠喝了一大口酒,“你們已經結婚了,不就應該共同處理這些事嘛,有必要分那麽清楚?不管什麽事,你就和人家商量着來,哪怕有對策,咱裝也要裝着問一句,老公,這事兒怎麽辦才好呢。”

曲疏月像聽天書似的,似懂非懂。她的喉嚨吞咽着:“你說的話,和陳渙之那天說的,有點像。”

“他說什麽?”

曲疏月幽幽嘆出一句:“他說很多事,我完全可以丢給他,讓他擔起來。”

餘莉娜點頭,感覺這是個不錯的開端,然後問:“你是怎麽說的呢?”

但下一秒,曲疏月的回答,澆了她一盆冷水。她說:“我說不需要。”

“......真的是好險。”

“哪兒險了?”

“差一點就被你談上戀愛了。”

“......”

餘莉娜氣惱的抓了抓頭發,這個無可救藥的女人哪。

就算月老的紅線是鋼絲做的,也能被曲疏月用老虎鉗絞斷。

出于姐妹道義,她接着分析說:“依我看,陳渙之對你不可能沒有一點意思的,你也不要畏首畏尾,做人嘛,膽子放大一點好了呀,面子才值幾個錢。”

曲疏月聽見這倆字兒就擺手:“你搞錯了,他根本就是出于家庭責任,做任務一樣的。”

餘莉娜點到即止的:“好好好,我也不再傳道授業了,慢慢領悟吧,講多了你也接受不了。”

夜裏起了風,院落南面的花枝吹送一陣清香,天邊是澄澄溶月。

她們結束了晚餐,各自端了一杯酒,互相攙扶着,左腳絆右腳的,跌撞撞的走到泳池邊。

摸着沙發坐下時,曲疏月像走完長征似的,伴靠在椅背上動不了了。

她本來就心亂,莉娜這一通旁觀者清的分析,攪得曲疏月更加頭昏腦漲。

餘導師的話只說對了一半,人的确不是任何時候,都需要那麽在乎面子的。

但她在陳渙之面前有什麽面子?有也只不過是倒立行走的自卑,撐得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餘莉娜也回頭看看,醉醺醺的:“這路真長,我家真大。”

阿姨擔心她們倆有事,一直在後邊小心跟着。

她聞言回過頭,看了鄰近泳池的全玻璃餐廳,計算着攏共不到兩百米的路,心道真是蠻長的。

曲疏月跟着舉了下杯:“敬你爸媽置下的房産!”

餘莉娜閉着眼睛喊,酒杯高舉過頭頂:“敬餘董和餘夫人!”

一旁的阿姨:“......”

這真是喝多了。

胡峰是九點多的時候回來的。

他手裏晃着車鑰匙,見餘莉娜東倒西歪的坐着,夜色下,也看不清她一副醉态。

胡峰走過來就求表揚:“我把您的車開去洗了啊,看看咱這份自覺,你家司機也不過如此了吧。”

餘莉娜歪在曲疏月肩上,腦子裏只剩個喝酒了,又是一杯:“敬我們家司機!”

曲疏月作勢要吐,撫着胸口:“不能再敬了,喝不下了。”

胡峰見她這樣,不大敢信,忙擡頭望望天:“不是,月亮打南邊出來了吧,連曲疏月都喝這麽多?”

阿姨沖他點了點頭:“我去了四趟酒窖了。”

胡峰:“......您受累了。麻煩看好一下疏月。”

說完,他就從曲疏月的身上,把餘莉娜給撥了下來,抱起她。

餘莉娜憑借最後一點意識,掙了兩下:“你幹嘛!我還沒有喝完酒呢。”

胡峰低着頭,聞着她呼吸間的花果酒香,啞着聲調呵斥她:“都醉成這個樣子了,還要喝。”

她捶了他兩下胸口,氣憤道:“我要喝,你憑什麽管我!”

胡峰抱着她,步履沉穩的,往樓上卧室走:“你想做什麽我都不管,也不敢管,但你別拿身體開玩笑。”

餘莉娜瞪大眸子,眼神稍許迷離的看他:“那麽關心我的身體,你喜歡我哦?”

他的腳步頓住,一雙眼睛在她面上來回逡巡,餘莉娜喝了不少,連上挑的眼梢處都包藏春意。

胡峰看得久了,頭不自覺的往下靠過去,卻碰上一只溫熱的手掌。

餘莉娜伸手擋了他一下:“幹嘛!想不明不白的占便宜,你做夢。”

他竟然笑起來:“你還要怎麽明白?我......”

“別說!等我清醒的時候再說,我想記下來。”餘莉娜忙要制止。

胡峰無可奈何的笑:“記什麽,我可什麽都還沒說。”

餘莉娜氣得擰他:“沒說是吧!你放我下來,誰要你抱我啦?”

他洩了半邊的力氣,故意吓她:“我現在松手,你得摔成殘疾人。”

小姑娘膽子小,果真就被吓住了,伸手抱緊了他。但莉娜嘴上還是不服輸:“那我抱着你滾下去,大不了做一對殘疾人。”

“笑死。誰跟你是一對。”

“哼!”

胡峰把她放在卧室床上,給她倒來一杯水:“等着,我去煮醒酒湯,別亂動。”

餘莉娜乖乖躺着,十分順從的:“哦。”

他虛掩上門,邊往下走時,邊給陳渙之去電話。

第一通被挂了。胡峰猜,大概那邊有要緊事。通常情況下,陳渙之不會不接。

他改發微信,把情況如實告知:「你老婆醉得不省人事了,在她閨蜜家裏。」

胡峰收起手機,還沒有走到廚房,掌心裏就狂震起來。

他看着來電顯示,嘴角比AK都難壓,接起來,張開嘴就是:“我說哥們兒,就那麽在乎曲疏月啊。”

那頭的陳渙之,今晚和李牧野,還有集團幾位領導一起,接待從寧市來的幾個老總。

酒桌上他不方便接電話,但胡峰的消息一跳出來,他就借故離了席。

陳渙之站在走廊上,一只手掌着手機貼在耳邊,另一只手搭在胯上。

他說:“少廢話!曲疏月現在怎麽樣,有沒有事?”

胡峰故意挑他一槍:“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呢,能有什麽事,不過就是喝多點酒嘛,至于的嗎你?”

這真是兄弟再好不如妻啊。

想當年他喝大了,躺在醫院的急診室輸液時,陳渙之慢騰騰的趕來不說,食指往他鼻下一橫,來了句:“這不是還有口氣嗎?”

到了他媳婦兒這裏,就急成這副德行了。

陳渙之懶得糾正他這個“不過”,用的有多草菅人命,簡直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他厲聲吩咐:“總之你把人給我看好了,我馬上去接她。”

陳渙之收起手機,回到雅間內,跟董事長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太太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得趕緊回去一趟。”

齊董深知他底細,并不敢多勸阻:“那是得回去看看。”

陳渙之擡手,将二錢杯裏的一口酒喝盡了,輕放在桌上:“各位慢喝,我先失禮了。”

他走後,寧市的資方大佬才抛出疑問:“齊董,您對下屬夠客氣的。”

齊董搖搖頭:“他可不是一般員工,他姓陳。”

大佬的秘書也是剛聽說其中奧義,湊到耳邊嘀咕了一句:“您一直拜見不上的陳紹任,是他父親。”

他尴尬笑了笑,自罰一杯:“難怪。”

暨叔按照陳渙之手機裏的導航,一路把車開到了餘莉娜家門口。

車剛停穩,陳渙之就邁腿下去:“稍等我一下。”

他進客廳時,阿姨正在喂曲疏月醒酒茶,還沒見人影,就聽見鬧哄哄的吵嚷聲。

她眼睛都沒睜開,只是聞見藥材混合的味道,就撅起嘴不肯喝。

曲疏月捏着自己的鼻子:“什麽毒藥,好難聞。”

阿姨在一邊哄她:“曲小姐,這是解酒的湯呀,你喝下去,頭就沒那麽疼了。阿姨不會騙你的。”

好話說盡,她還是固執的搖頭:“我不喝。”

阿姨還要再勸,斜裏伸出一只手,端過她的湯盞。

陳渙之接過手來:“我來吧,您去歇會兒。”

阿姨沒見過他,緩慢而迷茫的目光,望向胡峰。

胡峰插着兜,站在沙發後面喝了口茶:“沒事,他是曲疏月的親老公。”

阿姨說:“那我去收拾廚房了,曲小姐就交給你。”

陳渙之點頭:“辛苦。給您添麻煩了。”

他先放下了醒酒湯,慢慢坐到曲疏月的旁邊,把她歪倒的身子扶正了。

她兩頰是深重的胭脂粉,錯落着雪白的膚色,像朵浸透了紅霞的晚雲。

曲疏月極吃力的,掀起寬而深的眼皮看他,忽而笑了一下:“你來了?”

她從來都是以從容模樣示人,鮮少做這副天真嬌媚的樣子。

哪怕是高中的時候,曲疏月因身世之故,也比一般的女孩子,失卻了幾分活潑氣。

陳渙之還是第一次看她這樣。

一時間,裹蔽在身體裏的心髒,像被什麽利器隐隐約約的射中,跳動的頻率逐漸失控。

陳渙之微收了下巴,眼神躲閃着:“我來接你。”

他的手托穩了曲疏月的腰,又不敢完全貼上去,太過潮熱的掌心怕燙着她。

剛喝了酒的人,熱氣還沒散出來,身上本來就燥。

曲疏月往他這裏靠了靠,微仰着臉:“那你怎麽才來呀?”

陳渙之下意識的解釋,言辭之間,平時的冷靜克制,已不剩幾分了。

他說:“寧市幾個大廠來學習調研,我本來在陪客,是胡峰說......”

誰知曲疏月根本不想聽這些。

她急匆匆打斷,搖着頭:“我是說,陳渙之,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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