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磨人

卓行遠給林霖放好水又把他送到浴室門口叮囑他：“裏面有睡衣，洗完澡把衣服穿好再出來，知道嗎？”

“嗯，我知道。”林霖渾身都透着酒氣，就好像從酒缸裏剛出來，眼角仿佛也被酒氣熏的彎了下來。

卓行遠把他送進去自己回房沖了個冷水澡，把酒味兒去掉，意識也清醒了不少，他換了一套家居服出去熬醒酒湯。

他熬好林霖剛好出來，要麽是林霖的速度快了要麽是他的速度慢了，因為他記得上次他把湯都晾涼了林霖才出來。

“過來，喝了，省的明早起來頭疼。”卓行遠招呼林霖，林霖走路還飄呢，卓行遠怕他把碗打了燙到自己只好讓他在沙發上坐好端給他，兩碗湯都喝完，卓行遠催林霖去睡覺，自己把碗洗了。

林霖一直不進卧室，也不知道在那兒瞅什麽，卓行遠剛擦幹淨手上的水，他就可憐巴巴地說：“行遠哥哥，我餓了。”

“……我看看冰箱還有什麽。”怎麽感覺林霖喝醉了對“行遠哥哥”情有獨鐘，總這麽叫卓行遠有些受不了。

冰箱裏有點面條，還有幾十個他上周包的餃子和馄饨，他問林霖：“吃餃子馄饨還是吃面條？”

“吃餃子！”林霖毫不猶豫地說道，他現在已經忘了剛才卓行遠讓他不開心的話了。

其實人呢，如果刻意去忘記，也沒有什麽忘不了的，尤其還是一個喝醉的人。所有的不想忘記都是舍不得清除數據，林霖沒有什麽舍不得的，所以他的大腦很快就一片空白了。

“吃什麽餡？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白菜和豬肉，另一個是牛肉。”卓行遠已經在準備燒水了。到底為什麽他要任勞任怨的答應林霖的各種請求？卓行遠在心裏抓狂，卻又找不到原因。這一刻，他笨的仿佛和林霖一樣，都找不到自己變得奇怪的理由。

“能兩種都吃嗎？”林霖小心翼翼地問，就好像這是什麽不得了的要求一樣，生怕卓行遠不同意。

“當然可以，你好好坐着，一會兒從沙發上掉下去了。”他從冰箱裏拿出兩種顏色的餃子，“白色的是牛肉，綠色的是白菜和豬肉。”

林霖問：“綠色的是什麽面？”

“菠菜汁和的面，味道還可以，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卓行遠想到什麽，把餃子放到一邊，趁着水還沒開把榨汁機拿過來，給林霖榨了杯新鮮的橙汁，插上吸管遞過去。

“謝謝行遠哥。”林霖接過杯子，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好喝！”可能因為是卓行遠，所以什麽都是好的。

卓行遠一邊下餃子一邊糾結，怎麽又變回去了，明明行遠哥哥很好聽的。

一杯果汁快喝完了，餃子才煮好，卓行遠看了眼還在喝果汁的林霖，說：“去洗手，然後就可以吃了。”

卓行遠把餃子盛出來，雖然是一起煮的，但裝的時候他是分開裝的，他一共就煮了二十個，怕林霖吃不完，而他不餓，不想吃東西。

餃子端上桌，卓行遠拿出碗給他倒好醬油，問他：“米醋白醋陳醋，要哪種？”

林霖對這些沒什麽講究，主要是因為分不清，他道：“要米醋就好。”

卓行遠給他調好醬油醋，拿了雙筷子，一并送到桌子上，“吃吧，嘗嘗味道怎麽樣。”

“行遠哥哥，你不吃嗎？”

卓行遠感覺順耳多了，他說：“我不餓，你吃吧。”

林霖也不客氣，一邊吃一邊誇獎，很快就吃的只剩下一個，他放下筷子，實在吃不下了，硬塞也塞不下了。

卓行遠把剛剛榨好的草莓汁遞給他，讓他喝幾口順順氣，順便用手把最後一個餃子捏起來吃掉，他把碗筷收拾好，告訴林霖先別這麽快睡覺，對身體不好。

林霖點頭，喝着草莓汁看卓行遠刷碗，卓行遠看了眼窗外，天已經亮了些，他在心裏嘆氣，也不知道這算早飯還是夜宵。

林霖的草莓汁喝光了，把杯子拿給卓行遠一并刷了，卓行遠邊刷邊說：“好了，不早了，去睡吧。”

“我不困。”林霖說道。

卓行遠瞥了他一眼，說：“別以為我看不到你一直打哈欠，趕緊去睡吧。”

“可我不想睡，行遠哥哥，我們看電影吧？”林霖把臉湊到卓行遠肩頭，在他耳邊又說道：“行遠哥哥，我們看電影吧。”

卓行遠內心一萬個肯定，醒酒湯對林霖好像沒用，因為正常情況下他不會這麽多話，也不會這麽磨人，磨的他心癢難耐，卻舍不得對林霖做點什麽。

卓行遠沒回答林霖看電影的請求，而是說：“你這麽磨人你哥知道嗎？”

林霖還趴在他肩頭，說：“只有行遠哥哥你知道呀，因為我喝醉的樣子只有你見過呀。”

“……”林霖喝醉以後最大的長處就是他知道自己喝多了，并且還能和人認真地讨論問題。

卓行遠擦幹手，把肩上的大腦袋推開，“喝醉了的人需要休息。”

林霖立馬就靠着門框站好，一臉嚴肅，說：“我沒喝醉，不信你可以試試，我還能喝！”

“喝醉的人也不會狡辯，趕緊去睡覺，這個時間我們就不看電影了，明天看。”卓行遠把林霖推進卧室，給他關好門說道。

還沒走出去林霖就又出來了，卓行遠還沒說什麽，林霖就自己走到沙發的位置坐下，說：“那我自己在這裏待着，不打擾你休息行嗎？”那楚楚可憐的小眼神，和平時的林霖絕對判若兩人。正常的林霖可不是一副戲精附體的樣子。

卓行遠無奈，在他面前蹲下，“來，和我說說，為什麽不想睡覺？”

“因為我想看電影啊。”林霖道。

“……”這個答案真是完美的無懈可擊，卓行遠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不睡覺明天就會沒有精神，然後在我家補一天的覺，白天回不了家，你明晚不能在我這裏睡，因為我周一要上班，沒法送你，只能派司機。”卓行遠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因為他實在太困了，又不能把林霖一個人留在這兒。

“你這個理由好棒哦，我都找不到反駁的。”林霖說。

“……所以快去睡覺吧。”卓行遠以為自己終于要說服林霖了，誰知道他又來了句：“可我還是想看電影，我想看偵探懸疑的，最好是和殺人犯有關的。”

卓行遠心裏說這孩子口味真重，他也不去勸林霖睡覺了，舍命陪君子吧，反正他明天不上班。

“好吧，去影音室。”卓行遠把林霖叫起來，往影音室走，翻出來幾部碟片，都是林霖感興趣的，卓行遠讓他挑，這些他都看過了，所以看哪部都一樣。

林霖找了部最燒腦的，卓行遠很懷疑以他現在的智商能不能看懂。

電影一半都沒演完，卓行遠就感覺自己快要睡着了，剛眯了一會兒，林霖就把他叫醒了：“行遠哥哥，你看他，我猜他是殺人犯。”

得虧卓行遠看過好幾遍，要不然還真沒法在快要睡着的情況下和林霖一本正經地探讨劇情，“他不是，兇手最後揭曉的時候你絕對想不到。”

“行遠哥哥，你看他現在的樣子像不像我？”林霖在電影快結局的時候又把卓行遠搖醒，指着屏幕上拿刀的兇手說。

林霖猜卓行遠肯定知道他蹲過監獄這回事，因為在林霖看來，他們這樣的人，就像是小時候看的《西游記》裏的孫悟空一樣，神通廣大，好像沒有什麽不知道的。他也沒覺得這件事和卓行遠說有什麽不對，在他心裏，就好像卓行遠已經和他很親近了似的。

卓行遠聽到他的話一下就醒了，“看電影就好好看電影，別把自己代入進去。”他多多少少知道林霖的以前，有時候也會心疼這人。雖然他不知道當年小小年紀的林霖到底是什麽樣的，但是依據電影裏的兇手，他竟然真的想象出小林霖絕望地提着刀的樣子。

“可我真的覺得像。”林霖看着兇手手裏的那把刀，刀尖還在滴着血，他越看越覺得和當初的自己很像。大概是今天初州這個名字刺激到他了，很多他快要忘卻的東西都一一從腦海裏浮現。

在林霖有限的生命裏，快樂的記憶幾乎沒有，大多數都是痛苦的，難過的，就連回林家以後的日子他都沒覺得開心。

但是現在呢，現在他開心麽？

大概吧。林霖在心裏回答自己。

“電影演完了，你可以去睡覺了吧？”卓行遠問道。

“行遠哥哥，我還想看鬼片……”林霖轉過頭幽幽地說。

“……你平時在家也是大半夜的不睡覺看電影？”卓行遠一邊給他找片子一邊問道。

“還好吧。”林霖道。他其實經常有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情況，有時候他就會用電腦搜一些電影，看一整夜，而他看的最多的就是那部賽車游戲。

卓行遠找出碟片讓他自己挑，林霖挑好後說：“行遠哥哥，我還想喝果汁。”

“好吧，你喝什麽，我去給你榨。”

“可以榨蘋果汁嗎？”

“可以。”卓行遠把片子放出來，背景音樂響起，凄厲的鬼叫聲讓人毛骨悚然，卓行遠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問林霖：“我一會兒就回來，你不會害怕吧？”

“不會的，行遠哥，你快去吧！”林霖眼睛盯着屏幕，連頭都沒回地說道。

卓行遠放心地出去，他還真沒法想象林霖嘴裏說着“行遠哥哥我好怕”撲進他懷裏的樣子，怎麽想都覺得辣眼睛，比莫信之的脫衣舞還辣眼睛。

卓行遠給林霖榨了一大杯蘋果汁，又給自己沖了杯咖啡，提神醒腦，要不然他還真能睡過去。他想泡茶來着，但是泡茶時間太久了，他怕林霖等的着急，喝杯咖啡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卓行遠打開門進去，屏幕上正好出現一個鬼，張牙舞爪的，林霖回頭，對卓行遠說：“我還以為你會被吓到。”

“又不是小孩子。”卓行遠把果汁給他，“喏，喝吧。”

卓行遠喝了咖啡也覺得困，他歪倒在沙發上，問林霖：“你還不困啊？”

“困！”林霖點頭。

“那就趕緊去睡吧，天都要亮了。”卓行遠說。

“可是我想把它看完。”

等林霖看完，天是徹底亮了，卓行遠問他：“你是睡覺還是吃飯？吃飯我現在叫外賣，睡覺我們就快走吧，我要困死了。”

林霖也困，所以他果斷選擇了睡覺，但是等他醒來卻發現卓行遠不在，只在客廳的茶幾上發現了一張字條。

作者有話要說：

卓行遠：最近解鎖了一項新技能，給我媳婦兒榨果汁。

林霖：呵呵，如果你不在晚上讓我喝牛奶或者豆漿就好了。

卓行遠：明明很好喝的嘛，我不是也喝了你的！

林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