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薛斐回到家裏,洗完澡出來,繼續鼓搗那個裝有都市傳說軟件的手機。

電量還是2%,沒多也沒少,點進軟件,跳出來一個提示框:本次任務結束前,不能進行其他操作。

“那好,就不操作。”薛斐将手機放回盒子裏,早早上床睡了,因為第二天他約了文子見面。

文子,本命叫李梓文,是他高中同學,因為種種原因沒上大學,是個自學成才的電腦方面的高手,為了生活,接一些活幹,當然有錢賺的話,也幫薛斐做事。

吃過早飯,薛斐給他發微信,商量了一通,最後約定在二院門診大廳前見面。

薛斐到了地方,遠遠看到李梓文雙手插兜,背着雙肩包站在門口東張西望,見到薛斐,高興的連連擺手,“這裏這裏。”

“怎麽約在醫院見面?客戶是病人?”薛斐倒是不意外,危重病人死前想見自己親人一面很正常。

“是,在住院部,我這就領你過去。”李梓文帶着薛斐往住院部那邊走,“對了,你不是讓我修手機嗎?帶來了嗎?”

“啊,不用了,手機好了。”薛斐道:“說說那個客戶的情況吧。

“姓楊,是個教授,好像就是你們大學文學院的,我媽認識他侄女,反正七拐八拐的吧,我知道他想找他的兒子,就聯系了一下,把這單生意介紹給你。”李梓文道:“他得了癌症,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想臨死前見見兒子。”

“聽起來是一樁很普通的尋人生意,他兒子怎麽失蹤的?”

“我已經查過他兒子的資料了,很普通,一路上大學附屬幼兒園小學中學直到大學,乍一看完全是父母掌控下的乖寶寶,可是資料顯示,他離家出走過至少四次,第一次竟然發生在小學。”李梓文從包裏掏出一個檔案,“你先看看。”

薛斐接過檔案,瞅了眼就愣住了,“他叫楊亦欣?”

那個軟件給的提示就是楊亦欣這個人。

夠神奇的啊。

李梓文道:“所以他兩年前又一次失蹤,開始只當做是又一次離家出走,直到幾個月還沒音訊,父母才去報案,可是鑒于失蹤的時間太久,加上他又是個成年人加上太多次的離家出走記錄,警方那邊也沒立案。這兩年音訊全無,他離家出走之前帶走了他家幾十萬存款。”

說話間一路到住院內,上到八樓的一間病房,薛斐見到了這次尋人的委托人,卧床不起的楊教授,還有他的妻子。

楊教授插着呼吸機,說話很吃力,便由他的妻子作為主要委托人。

楊阿姨上下打量薛斐,見他白白淨淨,容貌清秀,連連搖頭,“不是我懷疑你,可是我真的擔心你辦不到,因為……。”

李梓文道:“因為楊亦欣失蹤後,楊教授托人查到楊亦欣電話最後一次聯系的人,是他的小學同學王松,那是個小混混,滾刀肉一樣,蒸不熟嚼不爛。楊教授夫婦找過他很多次,讓他透露一下楊亦欣失蹤前跟他說過什麽,他根本不搭理,問急了,還會罵人推搡人。”

楊阿姨用懷疑的目光看薛斐,“有一次差點把我推到馬路上讓車撞了,你能從他嘴裏套出話嗎?”

“最後一次聯系的人?有這個線索,找人應該比想象中的容易多了。”薛斐道:“這樣吧,本來我尋人,需要先付一半的定金,但是考慮到老教授的身體狀況,我就破個先例,這次先找到人再付款。我相信楊教授人品,絕對不會失信。”

楊阿姨道:“那是自然,只要你能把楊亦欣找到來見他爸一眼,這個錢,我們一分都不會少你。”

“一有消息,我就聯系你,留個聯系方式吧。”薛斐看了楊阿姨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對方的經濟狀況肯定不用擔心,于是記了楊阿姨的手機號,跟李梓文出了病房的門。

在電梯裏,薛斐把剛才跟楊阿姨對話的錄音保存好,上傳到了網盤裏。

防小人不防君子。

“我把能找到的王松強的資料都給你發過去了,他們高中的貼吧,有人問誰是學校扛把子,有人提他的名字。大學念了個自費的三表院校,畢業後,在社會上游蕩,不學好,你能搞定他吧?”李梓文道:“他真是個滾刀肉,我跟你說。”

“滾刀肉?那還是刀不夠快。”薛斐笑道:“對了,你再幫我個忙,我需要幾份材料,當然是假的。”

——

理工大學西門的一間小咖啡館內,一個長發披肩清秀女生緊張的看着對面數錢的男人。

男人年紀二十六七歲,一臉的兇相,一張一張的點着粉色的鈔票。

女生小聲道:“我就說走銀行轉賬,這麽數也太費勁了。”

“我這人傳統,不愛用那些東西。”男人數完最後一張錢,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數目都對。”

女生長出一口氣,“那就好,從提款機取出來我也沒查。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這有三個月的售後期,如果那貨這期間再騷擾你,聯系我,我送他個售後。”

“好的好的,不過,我看他已經害怕了,應該不會再找我麻煩了。”女生感激的道:“真是太謝謝你了,我前段日子真的差點自殺。”

“好說好說,有事再聯系我,給你打個九折。”男人笑着點點頭。

女生拎起包走出了咖啡館,薛斐從旁邊的桌子移到男人面前,“趙哥,你生意拓展了?”

“什麽啊,這女生來我這兒學功夫說要打變态,我就說別學了,我幫你,學費就當幫忙費了。”趙小年把被子裏剩下的咖啡一口幹了,一抹嘴,“人家女生不樂意,就宿舍樓下等,教學樓下蹲,還跟蹤回家,還打無聲騷擾電話,弄得女生不勝其煩,差點自殺。”

“有這種變态,要命的是女生周圍很多人還覺得這家夥癡情!不過,幸好,那女生不是找到趙哥你了麽,麻煩擺脫了吧。”薛斐說自己的正事,“趙哥,我這有個活,叫幾個兄弟幫我做個戲,報酬好說。”

他說完,将王松強的照片擺到了桌上。

“就跟你說,我其實是個演員!”趙小年一拍大腦門爽快的笑道。

——

王松生活很有規律,白天睡覺,晚上泡酒吧,沒錢了就拿他爸的工資卡取錢。

像往常一樣,在家裏吃過飯出來,搖頭尾巴晃的往酒吧走,因為天冷,加之穿得薄,他縮了縮脖子,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而這個時候,他看到前方有個戴着眼鏡,數着油頭的年輕男人朝他走來,眼神一直盯着他,一看就是找他的。

“怎麽着,你有事啊?”王松用無賴的口吻道,對方顯然是個上班族,西裝眼鏡,還拎了個公文包。

“您是王松先生吧?這是我的名片。”薛斐露出機械的笑容,“我想和你談一談。”

王松低頭一瞅名片,“貸帶樂小額貸款股份有限責任公司,張小亮?”

他不耐煩的把名片一揉,“我不貸款,有事忙着呢,別煩我,知道你們這些搞業績的最煩人,跟特麽蒼蠅一樣,去尼瑪洗個頭都哔哔個沒完。”

“王先生,我不是向您推銷貸款,而是向您催債的。”薛斐道:“您的朋友楊亦欣在我們那裏借了一筆錢,逾期未還,他留了父母和您的聯系方式,他父母那邊我們去過了,老人家得了癌症,而且說已經和他斷絕了父子關系,我們只好從您這裏下手。”

“我槽!”王松提起一口氣,握起拳頭,但很快表情一變,蠻橫的道:“這件事跟我說不着,我什麽都不知道,滾開滾開,我還有事。”

“王先生,請你留步,否則的話,我只能讓我們公司的人帶你回公司談了,你不想那樣吧。”薛斐的目光瞅向路邊。

王松順着他的目光一看,就看路邊一輛停着的面包車打開,裏面一個穿着黑色緊身短袖,露着花臂的寸頭大哥正在用匕首刮胡子,旁邊還有四五個人都是這個畫風。

他咽了下吐沫。

薛斐一指旁邊的茶飲店,“不想去公司談,那我們就去裏面談一談吧。你詳細的資料,在楊亦欣辦理業務的時候都留給了我們,否則我們也不會在這裏找到你,所以終有一談,你是躲不掉的。”

王松見薛斐眉清目秀,看起來比面包車裏的大哥們好說話多了,便答應了。

進店點了杯茶飲,也沒心思喝,王松頭疼的道:“楊亦欣什麽時候代的款?”

“兩年以前,你可以看合同上的日期。”薛斐從公文包裏掏出一沓紙,從裏面慢慢找楊亦欣的合同,“抱歉,違約的人實在太多了,你看這都是合同。”

王松眼尖的看到裏面混着一個體檢報告。

薛斐忙将體檢報告收起來,“對不起,這是我個人的東西。”然後将楊亦欣的找出來,“找到了,在這裏,你看一下,日期是兩年以前。”

王松把合同翻了翻,簽字看起來的确是楊亦欣的,還印着指紋,“他借了十萬?那你們怎麽才尋思找他催債啊?”

薛斐聽說楊亦欣失蹤前曾帶走了父親的存款,說明他對金錢是有需要的,如果王松跟他熟悉,就知道楊亦欣對金錢有需求,所以說他借貸,王松也會覺得合理。

“因為他抵押了一個镯子在我們這裏。”王松把在網上找到的和楊阿姨差不多的镯子的照片推給王松,“當然,也怪我們當初的業務員馬虎,鑒定做的太馬虎,錯誤估計了這镯子的價值。

結果前幾天,我們公司打算拿镯子拍賣,找人好好做了個鑒定,發現吃了大虧,所以才想找楊亦欣,你知道他在哪裏嗎?如果不能,我們只想向你催債了。”

“我……我特麽哪能聯系到他啊,你既然去過他爸媽那兒,就該知道他失蹤兩年了。”王松揪着頭發道:“你們找我也沒用。”

“我們相信既然楊亦欣把你寫到聯系人上,那麽你和他關系肯定非同一般,希望你能配合,這對我業績很重要,畢竟我也需要提成。”薛斐溫笑道。

王松根本不怕薛斐,尤其看到他的右耳的耳釘,“你特麽是個同性戀吧,別纏着我了,我是直男。還有你們外面那些人,我、我就不信你們還敢暴力追債。”

薛斐推了下眼鏡,“現階段我們公司還不會采用極端方法,第一階段,我們只會派出染病的業務員跟随被催債人,簡而言之,就是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王松突然想起之前看過的新聞,說有的催債公司用HIV病人或者精神病人催債,誰都拿這幫人沒轍。

剛才那份體檢報告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又看了看薛斐,他啊的一下子跳開,“卧槽,你別過來啊!”

“告訴我楊亦欣的聯系方式,否則我會一直跟着你,其實外面那麽冷,我也不想的。”薛斐微笑。

“我……我真他媽的!”王松直跺腳。

薛斐漸漸收斂笑容,嚴肅的道:“我再說一次,他的聯系方式。”

“好吧好吧。”王松掏出手機,隔空給薛斐看了一張照片,“我确實有他的微信,但是不常聯系。他現在微信的介紹是,平州俱樂部幹事,你們去那找他吧,這是他現在的樣子。”

薛斐一瞧,不禁有些吃驚,這張所謂現在楊亦欣的照片,上面的人分明是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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