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 27

Chapter 27

三個月後，已經是暑假的時間了。

聞喑答應何博士的事情有了眉目，他要派上用場了。

他聽紀淮弋說要帶他去一個實驗室。

紀淮弋給聞喑帶到了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跟聞喑先前看的不一樣，他沒有一點科技感，門框還是十分壓抑的黑色。

聞喑看到紀淮弋站在門口，門就自動開了。

門一開，聞喑就感覺到了一點冷氣，涼嗖嗖的，紀淮弋讓他跟上，聞喑卻突然不太想進去了。

下午五六點的時候，實驗室應該是忙碌的時候，但是這個時間卻空無一人。

D區實驗室關押的全是各種實驗活體以及死屍，裏面的陰氣太重，才會在臨近傍晚的時候空無一人。

紀淮弋帶聞喑來的就是這裏。

聞喑：“紀淮弋，何博士在這裏嗎？”

紀淮弋：“不在，帶你來有別的事要做。”

裏面不僅空無一人，還有很多個小房間，燈光很暗，連空氣都是濕的，陰森恐怖。

從來不覺得害怕的聞喑突然有點害怕。

“紀淮弋，你沒有omega的是吧，那個程铎還不是你的omega，是他單方面纏着你是吧？”聞喑在黑暗的環境裏突然問。

Advertisement

紀淮弋對他的問題有點疑惑，“幹什麽？”

“是不是？”聞喑固執的問。

紀淮弋回答的也很直接，“沒有omega，只算是個弟弟，不是一直都跟你這麽說的。”

聞喑放了心，直接拉上紀淮弋的手，“那沒事了，我拉着你，不然我害怕。”

紀淮弋從來沒有拉過誰的手，程铎從前倒是時常想拉着他，不過紀淮弋從來沒同意過。

說起程铎，紀淮弋才想起來，他應該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了，總之，這一個月，沒再找過他。

紀淮弋這麽猛然被一個omega一拉，是熱的。他突然不适應。

“我們去哪裏？”聞喑問。

紀淮弋指了指前面，“到了你就知道了。”

聞喑手攥的特別緊，生怕跟丢了似的，“紀淮弋，我可是也考過滿分的人，我可不傻，如果你把我抛在這裏，你記住了，我就會記仇。”

紀淮弋低頭看他，“見過突然下起的大雨，沒見過突然開竅的木頭，你說不傻就不傻，我怎麽相信你？”

聞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傻子，紀淮弋從前就是這麽說他的，他居然一點沒有反應過來，“紀淮弋，我知道你在嘲笑我，你再說一句，我就咬你！”

紀淮弋低笑，“先過去再說。”

聞喑拉上了紀淮弋的手，又沒有那麽害怕了，“紀淮弋，我們到底要做什麽？這裏還沒有人，你要是把我賣了，再把我弄死在這裏，我哪裏知道。”

紀淮弋不理他的這些碎碎念。

聞喑突然被凍到了，打了個噴嚏，又握得緊了一點，“……不好意思。”

紀淮弋剛才在觀察這裏的環境，他的思緒被打斷，帶着聞喑走到右邊第一個小屋子，門牌號：D0001

紀淮弋推開門，帶聞喑走了進去。

“D0001”聞喑經過門的時候讀了出來，也看到了下面的解釋，

Die

—0001。

聞喑又聞到了血腥味，以及……腥臭味。

聞喑不太能受得了，“紀淮弋，我不進去了。”

這次換成紀淮弋拉緊他的那雙手了，“進去。”

聞喑的掙紮幅度降了下來，他掙脫不掉，就老老實實跟着，“紀淮弋，這裏是做什麽的？”

紀淮弋沒理他，“進去就知道了。”

聞喑不出聲，這裏的味道太難聞了，說一句話都十分想吐。

紀淮弋把他拉到一灘腐爛的屍體旁。

“嘔”聞喑實在忍不住了，他想掙脫掉紀淮弋那雙禁锢他的手。

“別想着跑，外面跟你剛進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出了這個門，不比這裏輕松。”

聞喑覺得拯救世界什麽的真的不是很有必要了，他不會還要搭上自己的生命吧。

“過來。”紀淮弋把他拉進那堆腐爛□□邊。

D區的負責人是何博士，只有何博士有這個區域的權限，紀森也沒有精力管理這些廢品，這裏沒有監管，不設監控。

D區的實驗室所有的實驗都帶着罪孽，他們是紀森的“垃圾場”，在其他實驗室經過各種折磨，被何博士的學生暗地裏轉到這裏的。

何博士的那個學生叫徐禹，擁有可以瞬移物體的異能。

這些被拉過來的東西可能是經過了一場活體解剖實驗，也可能是殘忍的生剖，甚至是用上藥物的自我剖解。

手段之殘忍，種類之繁多，可這卻是紀森最得意的實驗室。

盡管他從來不會來這個地方，卻在心裏覺得這是個他的戰果。

進門就可以看到寬敞的走廊，漆黑的地板，白色牆體。兩側是一個一個小房間，每一個房間上面都挂着門牌號。

上千個實驗，千萬條生命，全部在這個小房間裏化成冤魂，不是一縷煙，是一陣霧霾，久久未滅。

聞喑被紀淮弋拉的近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适應能力太強，那種嘔吐感突然消失了。

他看到了頭骨，以及人的四肢，散亂的屍骸堆壓，上頭還淋上了鮮血，顏色有深有淺，時間不一。

聞喑心中發涼，他大概能猜到了，還是問：“紀淮弋，這是什麽？”

“屍體和鮮血，二十三人的屍體，有十年前的，有五年前的，還有昨天的。”紀淮弋的聲音好像帶着冰，又想帶着水，涓涓流淌的水，不想放棄什麽似的。

聞喑蹲下來注視，這場面比他從前在書裏見到的要瘆人的多，一切都是死的，卻又不是死的，他們應該也是誰的親人或者誰的孩子。

紀淮弋不說話，聞喑也只能盯着這堆骨頭暗暗出神。

“紀淮弋，你想讓我救他嗎？”聞喑突然開口問。

紀淮弋在這一刻突然被春雷擊中，他發覺自己的惡毒，他明明一直在等這一刻，卻突然在聞喑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遲疑了。

何博士一直是他這邊的人，他很早就從何博士那裏知道了關于聞喑的情況，也很早安排下了聞喑的用途。

在聞喑沒有出現以前，他們的注意力還是在那株奇怪的小草上，何博士當時就猜測如果找到這株草上面的信息素來源以及血液來源，就能找到這個世界的一個巨大能量來源之外。

那株草被何博士帶回去後，已經不是一株普通的小草了，它變成了一個活體，外形依舊保持不變，卻可以在真空狀态下長期存活，有生命特征，甚至可以通過儀器檢測出他的血液和信息素。

他們當時還在推測，推測到底是什麽力量讓一株平平無奇的草變成了這樣。

後來就是聞喑出現了，他們需要在聞喑身上找突破口。

如果假設成立，聞喑身上的血液和信息素和那株小草的互通，再加上聞喑曾經親口跟何博士說話他可以使植物起死回生，就不難推斷出聞喑的血液特殊，有特別之處。

如今所有迷題都解開了，何博士确切告訴過他，聞喑的血液可以救人，這正是他們所需要的用途

紀淮弋知道何博士不會騙他，可是在沒有見到實際結果之前永遠心裏存疑，所以他想親自看一看到底是否屬實。

他把聞喑帶到這裏，試試能不能救活這些因暴行而死的犧牲品。

剛才聞喑開口問他，紀淮弋又突然後悔了，聞喑是可以救他們，可是這種事情一旦開了個口子，就會永無止境，很多事情都不能提早的下斷論。

聞喑只有一個，人卻是救不完的。

他嘆了一口氣，“聞喑，你真變聰明了不少吧？”

聞喑大概也沒想到紀淮弋突然這麽問，他覺得自己應該聰明不少了，這是肯定的，他點頭道：“聰明了。”

紀淮弋突然笑了，有放手一博的釋然，也有猶豫不決的婉拒，“你想救他們嗎？”

聞喑突然猶豫，原本是他問紀淮弋的問題，紀淮弋卻突然問他了，聞喑目光又盯上那堆摻着鮮血的白骨，“我沒救過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紀淮弋突然站了起來，他還拉着聞喑的手，“走吧。”

聞喑固執地沒有動，他還是想救，他陸續也知道了紀森的惡毒，也明白這些都是被無辜殺害的。

他拉緊紀淮弋的手，對他說：“我還是試試吧。”

聞喑的聲音聽不出堅決，也聽不出随意，那就像一粒被風揚起的沙子，細小又模糊，探不到它的來路和歸途。

紀淮弋眼皮跳動了一下，或許是對一個十六歲的omega有恻隐之心，又或許對自己想要利用聞喑的這份心思的唾棄。

總之，他五味雜陳。

聞喑這次輕而易舉地松開了紀淮弋的手，他用力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沒喊疼，等到有鮮血溢出，聞喑把自己的血液滴到了一個小塊骨頭上。

紀淮弋靜靜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變化。

周遭是沒有任何聲響的，陰暗的死人骨周圍沒有心跳為他們加持。

無論是聞喑還是紀淮弋，他們都異常平靜。

直到那塊骨頭開始變色，秒針動了兩下，一滴血，那塊骨頭不再是骨頭。

如今的它已經面目全非，可終于不難看出它是哪塊人體組織了，是小腿跟。

它變回了活人的小腿跟，在一堆骷髅中十分突出。卻沒有死氣，像活人腿上正在生長的一樣，很白。

紀淮弋知道，這不是因為他從前就很白，是聞喑的血讓他發亮，發白，看起來有生機。

聞喑看到這個場面心裏有點失望，他以為他可以救活昨天死去的那個，畢竟他從前只要滴上一滴血，植物就會複活，并且長勢很茂盛。

紀淮弋隐隐約約覺得事情會走向不可控的發展方向，他沒有管那塊恢複如初的“骨頭”，重新拉上了聞喑的手，“走了。”

聞喑不知道心裏怎麽了，他能感受到紀淮弋的低沉，跟着紀淮弋出去的時候，心裏也莫名的低沉。

聞喑沒有看到何博士，他被紀淮弋稀裏糊塗送回了何博士家。

何博士已經在家了，這次紀淮弋沒有提前走，他跟何博士點了個頭才走。

“聞喑，上學怎麽樣？”何博士笑着問。

“何博士，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聞喑很嚴肅。

何博士沒料到聞喑會突然來這麽一句，還是從前那個小呆子好利用，可惜那個一去不複返了了，如今的不好把控。

“聞喑，你不要多想。”何博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聲說。

聞喑再不傻，到底也是個十六歲的小孩子，又能精明到哪裏去呢，何博士并不畏懼這孩子會有什麽天翻地覆的改變。

何博士：“想說什麽？”

聞喑看着何博士不緊不慢的樣子，突然也不知道該問什麽了。

“何博士，你們說的計劃，就是讓我以後去救這些人吧？”

聞喑其實心裏知道紀淮弋在低沉什麽，可是紀淮弋是他認定的唯一朋友，他就是不想質問紀淮弋，他不想失去紀淮弋，不想搞得太難看。

聞喑想到從前跟何博士的對話，突然有點後悔，不該一次性把話說全的，也不該傻裏傻氣說到別人家就到別人家。

何博士喝了一口杯子記得水，“孩子啊，今天紀淮弋突然帶你去實驗室并不是因為我們在瞞着你什麽，你看到那些屍體了嗎？”

聞喑點頭，“看到了又怎麽樣，又不是我造成的。”

“你答應過我們會配合我們的，現在想退縮了？聞喑，你年齡不大，可不是個容易打退堂鼓的人啊。”何博士語重心長。

聞喑以為何博士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他是個好人，可是現在，聞喑不知道了。

聞喑搖頭，“D區有多少需要救的人？或者說你們安排了多少人讓我救？”

何博士擡頭，他突然覺得聞喑不是個小孩子了，他很聰明，“很多，你放心，我會找專門的人給你制定營養餐，不會讓你損耗太多的血液。”

聞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桌子上準備了很多吃的，他們一早就商量好了的。

何博士年齡大了，也會于心不忍，可是有些人是需要救的，他們不該死，這是做好事，聞喑這麽年輕的小孩子以後也會感謝現在的自己的。

“聞喑，你救了他們，是好事。我已經告訴你了，紀森的惡劣行徑不止這些。我們既然生活在這裏，就要擔起一份責任。聞喑，你能明白吧。”

聞喑在這個時候無所謂使命感，他今天試過了，一滴血可以救助一點，一個人的話，一血袋的血液夠不夠呢。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為此搭上自己的生命，紀淮弋會不會忘記他這個朋友呢？

聞喑聲音很低，“何博士，紀淮弋，他很希望我這麽做嗎？”

何博士眼中又焦慮閃過，關于用聞喑的血液複活死人是他先提出來的，紀淮弋在之前同意過一次，不過後來都是沒說話。

何博士咬咬牙，“聞喑，是不是紀淮弋表現的很不舍，你也知道，這孩子天生要和不平對抗的，他被選擇成為擔當大任的人，他必須這麽做。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你也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是紀淮弋心裏還是十分想讓你這麽做的，他只是會不忍心，因為你是他的朋友。”

何博士是知道怎麽讓聞喑定心的，他說的話直戳聞喑心底。

可是聞喑的反應沒有讓何博士完全放下心，何博士又繼續說，“聞喑，你知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批人，有異能？”

聞喑傻眼，“什麽？”

“聞喑，你以為只有你和紀淮弋兩個人才是特殊的嗎？其實不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部分人有異能。他們會在背後勾結，現在的目的就是一起打到紀淮弋。”

聞喑眼神松動，“為什麽一定要扳倒紀淮弋？”

何博士沒先回答他，“紀森也有異能，還有程铎的爸爸程盛，不過這些人都在隐瞞。他們之所以讓媒體大肆宣揚紀淮弋的能力，不僅是為了給紀淮弋發布責任，更是為了捧殺。”

“捧得太好了，很多事必須這麽做。再加上紀淮弋這孩子也是這麽想的。”

“既然如此，聞喑，你忍心看紀淮弋一個人挑戰所有人嗎？我當然會支持紀淮弋，可是我們兩的能力太弱了，如果不靠殺戮那就比登天還難。讓你救的都是有用的人，他們不乏有異能者，這樣，有了他們的加入，紀淮弋就不會那麽艱難了。”

聞喑聽到紀淮弋的時候總是容易被說服，何博士知道這就是聞喑的軟肋，聞喑，這個被注定獻祭給紀淮弋的人，骨子裏帶的東西也只有紀淮弋這麽一個人。

聞喑出聲了，“你能告訴我哪些人是異能者嗎？我會幫助紀淮弋的。”

得到了肯定答複的何博士心裏終于安心下來，“你放心，關于這事，我會整理出來，明天告訴你。”

聞喑點頭，向何博士道謝，不管怎麽樣，紀淮弋都是他的朋友，紀淮弋冷冰冰的，卻又不是個冷冰冰的人。他很在乎紀淮弋這個朋友。

何博士看到聞喑走進了卧室。

對不起了，孩子，我只能這麽說，你才會心甘情願舍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