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Chapter 99
Chapter 99
紀淮弋在基地久了,對外界知之甚少。
聞喑能看出這一點,所以帶着紀淮弋走走停停,把自己這些年跑過的新聞,看過的奇葩事,都告訴了紀淮弋。
紀淮弋笑起來的時候十分的好看。
如果說當雪落下的時候是冰冷的,那他那抹輕暖的笑就像是化開的蔥郁花園。
那裏沒有冷冽的大雪将它們斜壓,也沒有陰霾将它們包裹,那裏,是欣欣向榮的生機。
“紀淮弋,回家嗎?”聞喑看着紀淮弋的放松,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什麽?”紀淮弋有些不解。
“是章池阿姨,她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回去看看她。”
再聽到這個名字,恍如隔世。
關于自己的父母,紀淮弋是有着愧疚的。
他都快不記得自己父母的樣子了。
不是不能回家,只是他覺得回去了,會增添他們的煩惱。
那個時候他曾試圖平衡過任務與家庭,可是幾乎每一次,在深更半夜的時候都能看到章池忙碌的身影。
她太辛苦了,淩晨一點到五點,總會不停的在廚房為他準備晚餐或者早餐。
所以當章池告訴他,早出晚歸她會心疼的時候,紀淮弋就沒再回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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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淮弋,你不在的時候,我經常會去陪陪阿姨。阿姨很矛盾,她會怪你,可更多的還是心疼你,她自責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聞喑對上紀淮弋的眼睛,“我們不要讓她再自責了好不好?”
紀淮弋在聞喑的語氣裏聽出了小心,他的心一緊,對着聞喑安撫般笑了一下,“那就回家。”
“那我給阿姨打個電話!”聞喑很高興,掏出手機就給章池撥了個電話。
章池接到聞喑的電話時整個人足足站在原地愣了十分鐘,然後又馬不解鞍地去給紀誠遠打電話,讓他多買點菜,說淮弋要回家吃飯了。
聞喑告知章池他們還要等一會才過去,不用太着急。
他想在外面和紀淮弋走一走,想讓他不要總待在一種環境中,也想讓他跟自己說說話。
“紀淮弋,你這次的任務是什麽樣子的?”聞喑好奇地問。
“是野生森林,那裏不太平,猛獸争霸。”
聞喑驚叫了一聲,“你是阻止它們之間的戰争嗎!那是什麽,獅子?大象?那很可怕吧!這太危險了,你做好措施了嗎?你為什麽受傷?是因為不小心被他們打傷了嗎?”
紀淮弋聽完他一個接着一個的提問,然後耐心道:“那裏的動物和你見過的不一樣,他們高于常規。我是不小心劃傷的,沒有什麽影響。”
“騙人的吧!”聞喑覺得信不過,嘆氣道:“你一個人在猛獸堆裏,十幾年,肯定受了很多傷。”
“沒有騙你。”紀淮弋的聲音有些低,“它們只是看起來高大,解決它們的矛盾需要耗費很多時間。”
聞喑順從般點了點頭。但他心裏還是不信的,如果真的這麽輕松,也不會一別十幾年。
聞喑和紀淮弋到章池家的時候,比紀淮弋還像本家人。
是章池開的門,第一眼他就抱住了章池,“阿姨!做好飯了嗎?”
章池第一眼就看到了紀淮弋,他的兒子,英姿飒爽,和那些高級将領一樣,是個合格的管理員。
但她希望的兒子,不是這樣的。
紀淮弋看到了章池的目光,喊了聲媽。
章池聽到了,很快松開聞喑,退回房內,背對他們道:“快進來快進來,早都做好了,你爸爸等了好久了。”
聞喑吞咽了一口氣,手心也冒了點汗,對着紀淮弋道:“走了走了。”
紀誠遠幫着章池端菜,挑挑揀揀選了很多瓶酒水。他猜不到紀淮弋會不會喝,但還是翻箱倒櫃拿出了足足二十多個種類。
聞喑被震驚到了,很快跑到紀誠遠面前,“叔叔,淮弋不喝這些。就是簡單吃頓飯,什麽都不用做。”
紀誠遠像才反應過來一樣,點了點頭,“好,好好,我收一下,收完就能吃飯了。”
“嗯,”聞喑點頭,對紀淮弋道:“淮弋,你來幫幫叔叔啊。”
紀淮弋聞聲走了過去,他不知道怎麽和紀誠遠開口說話,只是蒙頭做事。
聞喑找到了突破出,手裏拿着一瓶酒,“叔叔,這酒好多年了吧,爺爺之前開了一瓶,說是什麽一百年産一瓶,五百年後才能喝。當時我爸喝了他一口,他差點把我爸打死。”
紀誠遠聽後開始笑,“我這有很多,下次你帶幾瓶回家。”
“行!”聞喑爽快道:“下次我就說紀叔叔給的,我爸絕對要來這跟你稱兄道弟。”
說完不忘對着紀淮弋道:“是吧,淮弋。”
紀淮弋看他,也笑着道:“嗯。”
他們将酒水全部收了回去,一家人坐在一起開始吃飯。
“淮弋,你嘗嘗這個,阿姨做的很好吃,我吃了很多回呢!”聞喑說着就給紀淮弋夾了一筷子菜。
章池半分鐘才嚼一次,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紀淮弋在她面前吃飯。
聞喑坐的離紀淮弋很近,期間也總會有意無意向紀淮弋介紹菜品。
章池阿姨真的做了很多,四個人根本吃不完。甚至正常人來了一個菜最多也就只能吃兩三口。
聞喑知道,如果章池阿姨不這麽做的話,她會不安的,這是她心裏覺得唯一一件可以對自己兒子好的方式。
“淮弋,阿姨做菜很好吃吧。”聞喑快要飽了的時候,對着紀淮弋道。
紀淮弋點頭,他在這場晚餐中依舊沒說什麽話。時間長了,他好像已經失去了應對自己父母的能力了。
不會說話,也不知道做什麽。
吃完的時候,聞喑就和紀淮弋離開了。很多事情都不能操之過急,就像現在的紀淮弋,還是和從前一樣,心中裝了很重很沉的東西。
而這場晚飯,有它的效果,并且是最好的效果。
聞喑看到章池和紀誠遠也不會在紀淮弋面前謹小慎微,會問一兩句紀淮弋忙不忙,會不會受傷,傷口能不能及時包紮。
紀淮弋都會耐心回答。
他們的這種家庭關系,仿佛也沒有那麽脆弱了。章池和紀誠遠的關系,紀淮弋和他父母的關系,如果時間幫一幫忙,其實也沒有什麽是絕對的。
時間飛逝,聞喑一邊忙着自己的工作,一邊會在空閑的時候跑到紀淮弋身邊待着。即使紀淮弋不主動,聞喑也要抱住他的脖子問他有沒有想自己。
聞喑會讓紀淮弋主動親親自己。
紀淮弋這樣的人,不愛主動,可是主動起來,總會擦槍走火。
聞喑不好形容自己被标記後的失魂,但他在過程中真心覺得紀淮弋是最強大的alpha。
兩年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那好像是誰家小孩剛進了學校,下一秒就畢業的猝不及防。
在這兩年裏,紀淮弋不像從前那麽死板了,他會在聞喑的主動要求下多次回家陪陪章池和紀誠遠。
紀淮弋也能很好的應對聞喑的父母。
似乎一切都在變好,有一天晚上,聞喑剛要睡覺,就被自己的爺爺聞植敲了房門。
聞喑坐在沙發上,“爺爺,怎麽了?”
聞植看了看他,又搖了搖頭,“你和淮弋那孩子,什麽情況了?”
聞喑一愣,“爺爺,你不是同意了我和淮弋嗎,并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兩之所以能成,跟你可脫不了關系。”
聞植這個嚴厲的老古董,寵他眼前的這個孫子從來寵的沒邊,這個時候卻突然有些嚴肅,“小喑,淮弋的情況可能有些複雜。”
聞喑皺着眼睛,心裏預感有大事發生,“爺爺,他怎麽了?他生病了嗎?管理員不會生病的吧,什麽叫情況複雜,我今天還見到他了,他很好的。”
聞植不知道怎麽說,他是支持聞喑和紀淮弋兩個人在一起的。一來,他是真的心疼自己的這個學生,二來,紀淮弋這個學生也是真的喜歡聞喑的。
可是聞植作為紀淮弋的老師,從小看着他長大,也知道紀淮弋最擅長欺騙人了。
一個管理員的心理出現了問題,聞植偷偷躲在暗地裏看到紀淮弋有了自殘的行為。
聞植面對着自己的孫子,嘆了一口氣,“他是裝的。他一個人孤單太久了,他的心早就被各種責任填滿了。一個百年尚且漫長,兩個百年已經讓他不會和人溝通了,他現在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
這是一場浩劫吧。
聞喑聽到的時候瞬間石化,他從小在爺爺面前長大,知道爺爺是個什麽樣的人,也知道爺爺說的絕對不會錯。
這個消息好像是一個地雷,它的來到有着巨大的威力。
讓人極度痛苦,而痛苦之餘,不知所措。
聞喑僵硬地坐着,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聞植的話。
所以紀淮弋的這兩年其實都是假的嗎。
聞喑突然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在把紀淮弋推向一個極端。
仗着紀淮弋那顆喜歡自己的心,讓紀淮弋跟着自己的安排走。
他誤以為是在幫紀淮弋,幫他消解心中的那種寂寞。
可是聞喑忘了,最重要的一個點:環境。
聞喑突然流下了眼淚,問道:“爺爺,他是不是傷害自己了?”
聞植沒有說話,卻是默認了。
聞喑頭暈,臉頰又燙又麻。
那要怎麽辦呢?
聞喑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要放棄機紀淮弋嗎。
他放棄了紀淮弋,然後呢,誰來救救紀淮弋呢,還會有人能來救救他嗎。
聞喑不想讓紀淮弋開心了,也不想讓紀淮弋面對很多很多的人了。可紀淮弋面對自己的時候,何嘗不是在強迫自己呢,那對他而言,也是一種自殘行為。
“爺爺,我要怎麽辦,他要怎麽辦?”聞喑呆滞地詢問聞植。
聞植走到聞喑面前,他心疼自己的小孫子,可是他也沒有兩全的辦法,只能道:“他是管理員,生來就是要負責的,可是他當時太小了,從一開始就被強迫成為了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但是小喑,他喜歡上了你,他想試圖為你改變。”
聞喑給自己擦了一把眼淚,然後搖頭,“可是,他的改變也是強迫的,他自己強迫的。”
聞喑坐在沙發上抱着頭哭,“爺爺,為什麽呢,我不能和他有個好結果嗎,他不能成為一個正常人嗎?”
聞植坐在聞喑旁邊拍了拍聞喑的後背,嘆了一口氣,“他的一生很難了。”
聞喑聽着爺爺的這兩句話,好像是聽到了上天給紀淮弋下的死刑。
沒有一個兩全的方法了。
他是可以為了紀淮弋變好就離開他,可以離開紀淮弋,他好不了的。他會更加痛苦,那是痛不欲生的。
那不離開紀淮弋呢,紀淮弋面對自己的時候,要想着下一秒的表情,下一秒對待自己的方式,同樣是折磨,比前者好不了多少。
無論選擇哪一種,對于紀淮弋而言,都是死局,他逃脫不掉,他開心不了。
聞喑呆呆地坐着,下定決定般擡起頭,“爺爺,我可以獻祭我自己。我想讓淮弋重活一次,可以嗎?”
聞植兩眼發愣,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流出了眼淚,“那你想過爺爺嗎,想過爸爸媽媽嗎?你離開了我們,我們會有多想念你?”
聞喑也陷入了死局,這條路,他也走不通。
“可是爺爺,他會有很多個百年,我也會有很多個百年,就要這樣放棄了嗎?就要在這個閉環中投降嗎?”聞喑不甘心地問。
聞植沒有回答他,卻也沒有在說什麽,他給聞喑帶上了門,離開了。
這一刻好像是死掉了的,聞喑覺得自己都不像是活着的一樣。
他很愛紀淮弋,可是紀淮弋這樣辛苦。
聞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要讓紀淮弋承擔這些呢。
為什麽一定要是他呢。
關于獻祭,是聞喑聽自己的爺爺親口告訴自己的。
這是一個極端的方法,也是一個秘密。千百年來,從未有人嘗試過。
因為除了自己的爺爺,這個世界幾乎沒人知道。
在這個星球上,可以用一個人的一百年,去換取另一個人在另一個小世界消除記憶,在另一個世界重生。
而去到另一個世界的權限,只有管理員才能打開,所以就算這個秘密公之于衆,也很難實行。
聞喑之所以能知道,是因為當時聞植給聞喑檢查作業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這個詞,并且還讀了一遍。
那個時候聞喑很随意地開口附和道:“爺爺,我覺得獻祭這種東西太不公平了。既然有人獻祭,那要有同等回報才行。”
聞植聽到大驚,“為什麽這樣說?”
聞喑則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這個詞太有主觀色彩了,它一點也不公平,無論是形容,還是描述。”
聞植一開始沒有多言,随後又道:“其實也不一定,因為獻祭者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這對他們兩個人而言,其實是公平的。”
聞喑皺眉,“爺爺,你在說什麽?”
聞植有意搪塞,對聞喑道:“孫子,你想要公平,就去追求它。很多事情上,都是可以追平的,做你想做的。”
聞喑不依不饒,“什麽叫獻祭者可以得到想要的結果,爺爺,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聞植一開始還在掩飾,最後還是架不住自己孫子多次追問,索性全都說了。
“記住,這件事情,是個秘密,所有人也不能說,”
聞喑點頭,“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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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