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血性
第44章 血性
匈奴沒有司天監, 但他們也有選擇良辰吉日的辦法。
就是找幾個薩滿巫師,在王宮裏大開大合的跳大神,手裏還拿着草藥和鈴铛, 沖着老單于一頓的晃悠,要不是楚國公主是大齊人, 有婚前不能來新郎家的規矩, 估計他們也要把楚國公主請來,讓她坐在這, 也接受鈴铛和草藥的洗禮。
終于,大神跳完了, 薩滿巫師走到老單于面前, 說了一句話,然後, 婚禮的日期就定下來了,在十月二十九這一天。
當初孟昔昭忽悠韓道真,說老單于想在大漠裏辦婚禮, 這是騙他的, 老單于就是再糊塗,也不可能在數九隆冬裏跑大漠去, 這邊就夠冷了, 白日就能潑水成冰,如今的大漠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在外面站時間長了,會發現眨眼都困難,因為眼皮的血管都凍僵了。
……
不過, 老單于确實是準備着把這婚禮大辦好幾天。
原定七天,但被匈奴的貴族們七嘴八舌的勸回去了, 去年剛遭過災,如今又是冬季,沒獵物,牛羊也不長肉,光掉肉,地主家全都沒有餘糧,這時候大擺宴席,等婚禮結束了怎麽辦,去喝西北風啊?
老單于明知道大家說的有道理,但他還是很生氣,頓時又抽出自己的鞭子,啪啪啪啪,抽了四個貴族一通,然後爽了。
……
很不幸,左賢王就是被抽的四人之一。
誰讓他勸單于勸的最大聲呢,再加上這些日子,右賢王時不時的就給老單于上眼藥,說他跟齊人的關系好得不得了,他在齊國的日子,怕是連自己祖宗是誰都忘了。
人糊塗了,就難以看清到底誰對自己好,只願意聽自己喜歡聽的話,左賢王說話不中聽,可他确實是忠于單于的,右賢王說話好聽,然而背地裏早就投誠了大王子,正盼着單于趕緊殡天呢。
最後,這婚禮就定成了三天,而齊國人聽了他們的安排,也沒有異議,孟昔昭還跟匈奴人說,婚禮一結束,他們就回去。
一天都不多待。
這時候,右賢王反而假惺惺的挽留他:“何必這麽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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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嘆氣:“不着急不行啊,若再晚,我們就連除夕都趕不上了,而且往年的十一月,匈奴都會連降大雪,若我們不早點走,豈不是會被困在這裏,過年陛下見不到太子,說不得還會怪罪我們呢。”
右賢王微微笑着點頭。
心裏卻在想。
你再編。
真當匈奴消息滞後,一點不了解大齊呢,那太子要是真的這麽被齊國皇帝重視,他能在這個時候被派出來送親?連我們糊塗的老單于都知道,天冷了,不能讓兒子出去風餐露宿,而是派左賢王走這一趟呢。
右賢王只對手/雷感興趣,孟昔昭這種嘴皮子功夫厲害、腿腳功夫卻一點都沒有的人,右賢王是會對他警惕這麽一點點,但遠遠達不到把他當對手、或者當敵人的地步,制作手/雷的工匠是誰,他和大王子經過連日的觀察,心裏已經有眉目了,于是,這回他沒有再跟孟昔昭套近乎,而是客套完,就直接走人了。
孟昔昭的态度則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見狀,他恭恭敬敬的站起身,目送右賢王離開。
金都尉在一旁看到,心裏十分的窩火。
昨天左賢王挨了打,而且打在臉上,今日就沒參加這個會議,而是派他代替自己來,金都尉想起左賢王下巴上的鞭傷,心裏窩火,看見右賢王那春風拂面的樣子,心裏更窩火。
而孟昔昭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唯一至交好友的大齊人,到了匈奴以後,都對他沒有以前那麽熱絡了。
這讓金都尉不得不想到一個可能,之前孟昔昭是只能接觸左賢王,所以才一個勁的讨好他,而現在,他到了匈奴,看見那麽多匈奴的貴族,裏面不乏地位高、實力強、而且願意給他一點甜頭的,搞不好,他現在已經跟別人接觸上了。
再想起之前屬下報告的,右賢王晚上出入齊國驿館……
金都尉黑着臉,回去找左賢王了。
*
孟昔昭并不知道左賢王挨打的事。
畢竟這是匈奴,孟昔昭又沒根基,沒法收買人心,讓別人替他去打聽消息,等回到了驿館,他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愁眉苦臉的吃包子。
他愛吃包子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在匈奴人面前出了一回風頭,連自己這邊的廚子們都激動了,以前看見他點名要吃包子,就互相推脫,不想給他做,現在,他們不光搶着做,甚至即使今日的菜單沒有包子,他們也要單獨做一籠出來,然後歡歡喜喜的給孟昔昭送來。
孟昔昭:“……”
昨晚他做了個噩夢,夢裏都是包子的形狀。
他又一次後悔起來,為什麽非要帶兩人出來呢?帶一個人完全就夠用了,而且看他一路健健康康的,甚至還胖了好幾斤,完全不像是會生病的樣子。
唉,有錢難買早知道,誰讓他這人習慣性的弄個備選方案呢,他總怕只帶一個,路上病死了,然後自己就無人可用了。
看着盤子裏白白胖胖的包子們,孟昔昭眼神逐漸的發直……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孟昔昭精神一振,連忙抖擻的看向房門:“進來!”
滕康寧推門而入,正納悶孟昔昭的聲音怎麽這麽興奮,好像很歡迎自己的到來似的,剛打開門,他就看見桌子上擺着一盤小籠包。
滕康寧懂了,原來不是歡迎他,而是吃到了心愛的食物,看誰都歡迎。
他當時就要後退:“你先吃着,我一會兒再來——”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孟昔昭一個餓虎撲食,拽進了房間。
……
把包子推到一邊,孟昔昭問滕康寧:“研究出來了?”
這些天,孟昔昭看見滕康寧,沒別的事,第一句話一定是問他絕子藥的進度。
以前滕康寧都回答的很模糊,今天他終于點了頭:“研究出來了。”
說着,他從自己的大棉襖裏,拿出一個小瓷瓶。
孟昔昭打開塞子,發現裏面都是黑色的小藥丸,倒了幾粒在手中,孟昔昭有點狐疑:“你确定這個東西,可以讓人絕育?”
滕康寧微微一笑,對着孟昔昭豎起一根手指:“吃一粒,足矣。”
孟昔昭一直沒過問滕康寧絕子藥的細節,見狀,他眨眨眼:“這東西究竟是抑制做那種事的欲望,還是即使做了那種事,也不能使人再生育了。”
滕康寧回答:“前者。”
他回答的特別篤定,孟昔昭看着他的眼神又懷疑起來:“你确定?”
滕康寧:“不信的話,你嘗一粒,我保證你嘗完以後,比大報恩寺裏八十歲的住持還清心寡欲。”
孟昔昭:“…………”
默了默,他低下頭,繼續打量這個藥瓶。
其實他想要的是第二種效果,就是讓精/子卵子失去效用,這樣絕育的更徹底。
但前者也還行,雖然沒有根除生育的功能,可……硬不起來了,照樣可以達到斷子絕孫的效果,而且因為一開始斷的不是那麽徹底,還是有懷孕的可能,或許還能拖延一陣子,才讓匈奴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孟昔昭又問:“你在兔子身上試過了?”
滕康寧:“兔子,老鼠,都試過了,現在不管公的母的,全都乖乖蹲一塊吃東西,一點配種的意思都沒有。”
孟昔昭頓了頓,“兔子也吃這麽大的藥丸嗎?”
滕康寧搖頭:“我喂給兔子的,只有一小點,五分之一大小,但這個劑量對兔子來說還是有些猛,這幾天又死了好幾只。”
也不一定是被藥死的,有可能是這天氣實在太冷了,凍死的。
不管怎麽說,絕子藥都成了,孟昔昭頓時把藥都收起來,看着滕康寧的眼神也十分欣慰:“行,算你大功一件,你還在這裏待着幹什麽?趕緊回去繼續制藥,這樣的瓶子,給我做一百瓶出來。”
滕康寧:“做不了。”
孟昔昭一愣:“為什麽?”
他老老實實的看着孟昔昭:“因為沒草藥了,我在裏面加了兩味藥,這一路上沒帶多少,最後一點,就用在你手中這一瓶上面了。”
孟昔昭:“…………”
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說?!
他懵了一秒,然後急了:“那你還不趕緊去買?”
滕康寧:“我又不會說匈奴語,怎麽買?”
孟昔昭:“……”
匈奴也有藥鋪,但開店做生意的都是匈奴人,大齊人去那裏買藥,實在太紮眼了。
要是去找在匈奴倒買倒賣藥材的大齊人……也不行,匈奴對交易的看管比大齊嚴格很多,大齊有黑市,匈奴卻沒有,因為一旦出現黑市交易,匈奴就會派兵過去把所有參與黑市的人員都殺了,不管買的賣的,全都一視同仁,務必保證每一分稅收,都能收到貴族的手中。
去找大齊人買,跟去匈奴藥鋪的效果是一樣的,勢必會引起匈奴人的注意,更何況滕康寧要的不是小數目,想做出孟昔昭要求的量,每一味都得買好幾斤。
在這個買藥按幾錢幾兩計重的年代,這不就是明擺着告訴別人,我在搞事麽。
沉默好久,孟昔昭揮揮手,“算了,告訴我你想要什麽草藥,還有每樣要多少,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來處理。”
滕康寧半點愧疚的心都沒有,在他看來,這本就是孟昔昭的事,他向來都是坐在藥房裏制藥的,銀錢和藥材的事,就該由雇傭他的人操心。
他在紙上寫下了兩味藥材的名字,然後每個後面都寫了數量。
八斤,十斤。
孟昔昭拿着紙條:“……”
他這輩子,就是個老黃牛的命。
認命的嘆口氣,在滕康寧走了以後,孟昔昭也披上自己的熊皮大氅,從自己的行李裏面翻一翻,拿上合适的小禮物,然後孟昔昭就出門去找右賢王了,這時候去,順便還能蹭一頓沒有包子的飯。
……
到了右賢王府,果不其然,右賢王正在跟自己的阏氏吃飯呢,他們沒有男女分席的規矩,孟昔昭坐下了,那位阏氏也繼續八風不動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一點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
孟昔昭則訴說了自己的來意。
右賢王聽得有點愣:“你們燒草藥幹什麽?”
孟昔昭回答的不卑不亢,“這不叫燒草藥,而是請神,請子孫娘娘保佑公主殿下,以後能為你們的單于誕下麒麟兒,多子多福。”
右賢王:“……”
就單于那樣的,他還能生?
右賢王表示極度的懷疑,而對大齊的這個習俗,他也嗤之以鼻。
但這些天他淨跟大齊的禮部官員打交道了,什麽牆上要塗花椒,大婚的被子裏還得放堅果,公主進宮要跨火盆,火盆裏得放驅邪的樹葉,跨完火盆,還得安排人往公主腳底下撒五谷,這五谷的順序也有嚴格要求,絕對不能混雲雲……
即使右賢王在匈奴人裏算是好相處的,被這麽一通折磨下來,也有種想殺人的沖動了。
怎麽那麽多事啊!
你們知道花椒多貴嗎?!
居然用來塗牆!
還有堅果,女真每年上貢的數量也就那麽一點點,你們居然想要拿來撒被子?跨火盆時燒的樹葉他着人去打聽,發現是種盛産于南诏和大齊南方的香葉,在匈奴,價格堪比黃金。
……你們可真是,不是自己的錢,花起來就是不心疼是吧!
撒五谷的規矩反而是最便宜的,但右賢王脾氣上來了,連這個聽了也生氣。
三年大旱,旱災之後又是蝗災,搞得我們都不得不派細作去齊國和月氏收糧食了,你們……你們居然還能在成婚的時候撒着玩?!
而且那禮部郎中還大言不慚的跟他說,浪費不了,在他們齊國,新人和客人都走了以後,家裏的雞鴨就會湊過來,把地上的糧食全吃了,這也是一種好兆頭。
右賢王卻聽得想打人。
匈奴,沒有雞鴨……
雞,匈奴不産,鴨,倒是有野鴨子會飛來過夏天,但它們幾乎都是往女真那邊飛,自己這邊,來的特別少。
跟禮部郎中那邊,右賢王就已經生了一肚子氣,現在聽着孟昔昭的話,他都麻木了。
好好的草藥,熬成藥汁能救多少人的命啊……齊國人居然拿來當柴火燒,還美其名曰請神……
要不是現在還不能翻臉,右賢王都想找幾個巫師來,好好的清一清孟昔昭身上的業障!
……
不管怎麽說,右賢王還是捂着內傷答應了,不就是二十多斤的草藥麽,跟那一宮牆的花椒比起來,還算便宜的。
孟昔昭目的達成,當場就想告辭,右賢王忍去吐血的沖動,又一把将他按回了座位上。
孟昔昭一愣,下意識的就以為他要跟自己動手。
然而并沒有,右賢王只是猙獰着臉,對他笑道:“孟少卿,單于托我給你帶個話。”
孟昔昭:“……”
他忍着笑,默默點頭,“單于想跟我說什麽?”
右賢王嘆口氣:“單于說,這些年,匈奴的日子不好過,天災實在是太多了,如今許多的匈奴人都吃不飽飯,更遑論要養馬匹呢,糧食絕收,馬匹也養不起了,減産不少,所以,單于的意思是,今年這馬匹的價格,要往上漲一漲。”
當初的方案二,由于孟昔昭反手掏出了手/雷而被迫流産,于是,現在只能用方案一了。
孟昔昭聽說是這個事,他有點驚訝。
因為他沒想到會這麽巧,他剛打上馬匹價格的主意,匈奴人居然也打上了,這算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嗯……或許用冤家路窄來形容更合适。
孟昔昭眨了眨眼睛,他看向一旁,做出思考的模樣:“這樣啊,天災人禍,确實是無法避免,遠的不說,我們的河北東路,那一大片的地方,去年跟你們一樣旱災和蝗災,今年又趕上澇災,江南原本還算富庶,可南诏北上劫掠,搶走了好些東西,陛下在宮裏急得不行,最終只能拆東牆、補西牆,我們啊,也是全民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一句話,鄰居家也沒有餘糧。
右賢王:“……”
他皮笑肉不笑:“孟少卿說笑了,你們齊人可是連成婚的時候,都要在地上撒五谷的。”
孟昔昭嘆氣:“那是往年了,最近已經越來越少了。”
你不信啊?那你去齊國驗證一下呗?
右賢王僵硬的看着孟昔昭。
這就是作為主家不便的地方了。
孟昔昭可以張口就來,反正匈奴人不可能立刻就去查驗,而右賢王不能瞎說,因為孟昔昭就坐在匈奴的國土之上,他要是懷疑,出門就能去找證據了。
右賢王:“…………”
算了,鬥嘴皮子,他不是孟昔昭的對手,還是效仿先祖,直接當個土匪吧。
右賢王冷了臉,“孟少卿,身為匈奴的友邦,難道不應該在見到匈奴有難的時候,施以援手嗎?”
孟昔昭驚愕的看向他:“右賢王殿下,你這話是怎麽說的,匈奴有難,大齊必來支援!實不相瞞,我國陛下一直都挂念着匈奴的安危啊,女真人騷擾你們的草場,害得你們的牛羊受驚,陛下聽說以後,立刻就罵,女真是背信棄義之輩,他以後絕不會跟女真做真心的朋友!”
右賢王:“……”
正常人應該說,絕不會做朋友吧,你加個“真心的”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還準備做表面朋友?
孟昔昭這時候則往前蹭了一點,離右賢王更近了:“右賢王殿下,你們可需要幫助?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刻修書一封,送往應天府,讓陛下派大軍來幫你們驅趕女真人!”
右賢王:“…………”
讓大齊軍隊進入自己的地盤,保衛自己的草場。
傻狍子也幹不出這麽弱智的事來!
右賢王被孟昔昭氣的心肝疼,他知道這人就是故意的,但他太會裝了,搞得右賢王不上不下,總感覺自己要是當場發怒,孟昔昭就能委屈的掉淚給他看。
可恨右賢王不知道茶言茶語這個形容詞的存在,不然他一定要按着孟昔昭的腦袋,把這四個字刻在他的腦門上。
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右賢王還是忍不住了,他怒道:“孟昔昭,你不要岔開話題!我現在說的是馬匹漲價的事!”
孟昔昭看了看他,一點沒有被他吓到,反而淡淡的嘆了口氣:“那便漲吧。”
右賢王一愣,直覺不可能就這麽簡單。
果不其然,孟昔昭擡起頭,用一種十分惋惜的眼神望着他:“只是這樣一來,齊國怕是就不能再從匈奴購買馬匹了。”
右賢王:“……”
“你們不跟南诏打仗了?”
孟昔昭:“打啊。”
“那你們的騎兵,準備騎着什麽去打仗,你們自己養的劣馬嗎?”
孟昔昭低下頭,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指尖,不言語。
右賢王露出得意的冷笑,看吧,還想拿捏匈奴,誰不知道你們缺馬呢。
而這時,孟昔昭把頭擡起來,苦笑一聲:“齊國不産馬,培養的馬匹質量也不好,這是不争的事實。”
右賢王正想點頭,然後打蛇随棍上,卻聽孟昔昭話音一轉:“所以,我國一直都在努力克服這個困難。”
右賢王:“……”
啥?
孟昔昭看向右賢王,對他憨厚的笑了笑:“其實,右賢王不說,我們也是知道匈奴這些年境況的,我們自己都那樣了,匈奴這鳥……咳,飛鳥難存的,肯定也要遭災啊。右賢王殿下,請您放心,我們大齊人是絕不會記恨你們給馬匹漲價的,買賣買賣,講究的就是一個你情我願,東西在匈奴手裏,你們想怎麽定價就怎麽定價,我們毫無怨言。”
“只是,”他嘆了口氣,“我們也需要自救啊。”
右賢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們打算怎麽自救?”
孟昔昭看看他,突然抿嘴一笑:“這就不能全告訴您了吧,畢竟是我們大齊的殺手锏,放心,等用到了南诏戰場上,您自然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右賢王一沾軍事就想得多,他正驚疑不定的看着孟昔昭,思考齊國是不是還有什麽殺招的時候,突然聽孟昔昭一哂:“算了,您一定是十分好奇,大齊與匈奴交好,我與右賢王殿下也交好,我可以給您透露一個小秘密,只是,請您一定不要說出去。”
右賢王:“……”
誰說我好奇了,我不好奇!你自說自話的本事也太熟練了!
雖然這麽想着,但他還是控制不住的往孟昔昭那邊湊了湊。
然後,他就聽到孟昔昭小聲說:“我們的工匠,研究出了一種武器,可以遠程投射,雖然還有不少的弊端在,但它至少能緩解我們馬匹緊張的問題,在南诏騎兵沖鋒之時,我們可以用這種武器,殺掉他們的騎兵,然後,我們再派自己的騎兵出去交戰,既然不能再跟匈奴買馬,我們的騎兵數量怕是也要大幅銳減,不過,應當還是夠用的。”
右賢王:“…………”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孟昔昭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只能僞裝淡定,問他:“今年夠,明年還夠嗎?明年夠,難道後年也夠嗎,孟少卿,你不應該是這麽一個短視的人。”
孟昔昭聽了,則微微一笑:“右賢王殿下說的沒錯,可是,誰知道南诏還有沒有明年呢。”
右賢王呆滞的看着他。
孟昔昭此人,太能裝,哪怕八字沒一撇的事他也能裝的跟真的一樣,右賢王知道這一點,所以,對于他放出的南诏明年就要滅國這種暗示性的大話,右賢王并沒有信。
但這也不代表他心裏就輕松了。
因為不管明年南诏在不在,假如齊國今年真的不跟匈奴買馬了,那明年的匈奴,倒是有可能就不在了。
四百萬兩的白銀,十萬石的糧食,齊國皇帝給的肉痛,可匈奴人一向都接的欣喜。
二十年來,他們就靠着這些錢糧發展自己,到了如今,已經成為習慣了,連單于庭管稅收的官員,都把這筆錢算在國庫的收入當中,每回都是提前一兩年,就已經開始規劃這筆錢的用處。
要是齊國人真不買了……
大冬天,右賢王腦門上突然滲出汗水。
不僅僅因為他正在擔心匈奴的未來,他更擔心自己的未來啊!
是他提出來要跟齊國人漲價的,現在漲價不成,反而讓齊國人動了取消買馬的心思,等單于知道了,哪怕他再會說話,也要被單于活活抽死了!
右賢王頂着冷汗,還佯裝自己一點事都沒有,突然冷笑一聲,用蔑然的口吻說道:“孟少卿,這些是你的看法,還是你們齊國人的看法,這等大事,你做得了主嗎?”
孟昔昭本來正在喝水,聞言,他挑了挑眉,然後低下頭,從自己袖子裏抽出一卷明黃色的絹帛來。
右賢王見過這個絹帛,齊國太子進宮拜見單于的時候,就拿過這麽一封絹帛,上面寫的是齊國皇帝給單于的書信,表示公主已送到,希望你們能善待她,兩國以後也能繼續友好的相處。
右賢王一臉麻木的看着孟昔昭十分珍惜的展開這卷絹帛,看着上面的字,孟昔昭仿佛看見了自己的親爹。
他崇敬又自豪的面對絹帛:“臨出發前,陛下給了我一封密旨,将送親隊伍幾百餘人,都交給了我,必要時候,我不止能做主,還能調遣這些人,為大齊效力,為陛下分憂。”
說着,他擡起頭,對右賢王笑了一笑:“右賢王殿下,不知單于什麽時候有空?我進宮去拜見一下,說說不再買馬的事。”
右賢王:“…………”
此刻他就像那大草原上的土撥鼠,非常想暴躁的大喊一聲“啊!”。
……
孟昔昭從右賢王府出來,表情上雖然沒什麽明顯的變化,但只要看他一眼,就會知道,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金都尉得知這件事,頓時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跑到左賢王的房間,門也不敲了,直接就對着正在養傷的左賢王大叫:“殿下!孟昔昭背叛了我們!”
左賢王:“……他是齊人,何來背叛之說?”
金都尉:“可他最先示好的人是您,現在他卻跟右賢王走的近,真是牆頭草!”
提起右賢王,左賢王也有點沉默。
左賢王是勇士出身,家世沒有右賢王那麽高,而右賢王一開始的身份,是單于的玩伴。
他只比單于小六歲,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是他跟單于更親近。
左賢王年輕,這麽年輕就跟右賢王平起平坐了,而且還居左,右賢王能高興才怪,這些年也是明裏暗裏的針對了他很多次,老實說,左賢王并不在乎,他這個人,心胸十分的寬廣,要不然能養一百多個養子麽,即使這一次自己挨打,也是有右賢王的手筆在,但左賢王其實,并沒有多記仇。
他只是很失望。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還是沒法讓單于完全的信任自己,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挑撥,單于就會朝他也揮起鞭子。
左賢王沉默,而且看着都有點落寞了,金都尉頓時心疼的不行,他半蹲下來,這個姿勢既是匈奴表示臣服的禮節,也能讓左賢王跟他平視。
“殿下,我不想再看您挨打了。”
左賢王:“單于這次只是太生氣了。”
“他再生氣都不應該打您!”
連天壽帝那麽混蛋的,都沒動手打過太子呢,別說天壽帝了,就是那個差點把整個朝堂都送去黃泉路的暴君,他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的打大臣,要麽罵,要麽直接就殺,親自打人,這是折辱,費力又不讨好的,當然不幹。
這可真是……英明的君主都是一樣的英明,而昏聩的君主各有各的昏聩。
……
左賢王不吭聲,金都尉看着就更着急了,抿着唇,寒着臉,突然,他轉身跑了。
而左賢王并沒有擡起頭,也沒有攔他。
都是匈奴人,誰會沒點血性。
只是有時候當一條聽話的狗當慣了,他需要有人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鏈子,也需要有人推他一把。這個世界上,自發的人還是少數,大多數人,都是被迫前進的。
*
第二日,右賢王就把草藥全送到了驿館。
孟昔昭為了不引人懷疑,他不止要了兩樣,也不止要了十幾斤,而是二十多斤,近三十斤,連送貨的匈奴人都是扛着麻袋送來的,孟昔昭走過去,打開幾個麻袋看了看,不禁挑起眉來。
右賢王速度夠快啊……這麽多的草藥,在應天府一天集齊自然沒問題,可在缺衣少食的單于庭,還能這麽快湊齊,看來右賢王挺上心。
後面,崔冶披着披風走下來。
匈奴太冷了,這時候大約就是最冷的時候,只是大雪還沒來而已,崔冶的身體受不得凍,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待在驿館當中,因為他只要一出去,雙手就會變得像冰塊一樣,孟昔昭也不敢讓他出去了。
看着地上的幾個麻袋,崔冶不明白:“你讓匈奴人送這些來幹什麽?”
孟昔昭眨眨眼,回答他:“燒着玩。”
崔冶:“……”
他的眼中冒出一個問號。
除了要留給滕康寧的那部分,剩下的,确實是要燒着玩,浪費也沒轍,畢竟他就是這麽跟匈奴人說的。
孟昔昭秉承着要麽不說謊,要麽就做戲做全套的原則,還讓郁浮岚出去請楚國公主,畢竟這祈福儀式是給楚國公主的嘛,她在這才好進行。
在逃婚事件發生前,楚國公主跟太子一樣,就待在新宮裏,哪也不去,可逃婚事件以後,尤其是在右賢王那裏都過了明路以後,幾乎天天,孟昔昭都要想着理由的,把楚國公主叫來驿館,讓她在這裏待一段時間再回去。
慢慢的,不管是新宮的人,還是驿館的人,甚至是路上的匈奴人,都習慣看到這一幕了。
等楚國公主來了,讓她端坐在大堂中,孟昔昭還叫了另外的一些人過來。
聽了孟昔昭說的,這些人全都一臉懵逼,“咱們大齊,還有這樣的祈福儀式?”
孟昔昭:“當然有,而且是從越朝的時候就有了。”
這些人繼續懵逼的看着他。
孟昔昭撩起眼皮,沉默的看着他們。
衆人:“…………”
這些人還是比較聰明的,一個激靈之後,就反應過來了,然後七嘴八舌跟身邊的人說:“對對對,是有這麽一個習俗。”
孟昔昭看他們都聽話,感覺挺欣慰。
自己的名聲在大齊雖然還是臭不可聞,但在這小小的送親隊伍裏,已經徹底拔高了,現在即使沒有那道天壽帝的密旨,這些人也願意聽他的。連丁醇,都不再避着他走了,發現他有事情的時候,還會出口詢問,要不要幫忙。
而崔冶坐在一旁,冷眼旁觀孟昔昭把這群人治的服服帖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臧禾站在他不遠處,聽到這個動靜,不禁看過去,心裏還有點為孟昔昭擔心。
太子不會是生氣了吧,因為孟昔昭搶了他的風頭,甚至隐隐有要蓋過太子的意思了。
崔冶沒注意到臧禾的視線,郁浮岚卻看見了,一見他那表情,郁浮岚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然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懂什麽,我們太子殿下一向是虛有其表,他只是看着像不高興,其實,他心裏可驕傲了呢!
你一個小小員外郎,怎麽可能看得出來太子和孟少卿之間的深深友情!
……
同僚之間暗流湧動,孟昔昭是不關心的,畢竟這些人愛怎麽湧就怎麽湧,反正礙不到他的事。這邊,他正默默的舉行着這個怎麽看怎麽詭異的儀式,對面的楚國公主都快被嗆咳嗽了,而這時,一個匈奴人敲響了驿館的大門。
看見這裏仿佛正在驅邪一般的場景,這匈奴人愣了愣。
臧禾走過去,皺着眉看他:“有什麽事?”
匈奴人眨眨眼,這才回過神來:“金都尉派我來傳話,請你們的孟少卿跟他一起去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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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