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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章一斌身體俯卧在床上，大半張面孔都埋在枕頭裏，脊柱稍稍彎曲，身體呈微躬狀，如果僅僅從躺在床上的姿勢上看，任何一個人一眼看到都只能覺得他是睡着了。除了從他身子下面流出的，幾乎将整張床洇濕的血漬。

出了那麽多的血，人決計是活不了的。

史俊暗自咂嘴，眼瞧着曲嫮一把将章一斌屍體翻動，頓時驚訝到目瞪口呆。

章一斌脖頸被橫截砍斷，傷口極深氣管、食管全部被割斷，傷口邊緣整齊，破裂的皮肉朝外翻出，呈現出不新鮮的暗紅色。而最令人震驚的則是章一斌的面孔，他的整張臉被橫七豎八的刀痕割的七零八落，滿臉血污早已看不清楚本來面貌，也只有根據屍體的體型、身材能勉強分辨出是章一斌本人。

史俊倒吸一口冷氣，錯身當初房間外衆人的視線，壓低聲音說：“這得多大的仇恨，下手夠狠的啊！”

而後見曲嫮沒有反應，忍不出又快速詢問出一句：“有兇器的線索嗎？”

沒想到這一次曲嫮還是不搭理他，反倒是手指飛快朝屍體右肩膀稍微靠後方向指過去。

史俊當即心領神會，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很快就找到一枚完整清晰的紅色血拇指指紋。

這是……

史俊當即倒吸一口冷氣，心頭卻當即染上一抹喜色。緊接着就看見曲嫮冷靜的朝他點點頭，随即大步流星朝敞開着的房門口走出去。

“請問大家誰有相機借用一下，實在沒有的話可以拍照的智能手機也可以。我們需要……”

不等曲嫮說完朗新科就忙不疊答話：“小嫮我這裏有相機。”說完他低頭腼腆一笑，又補充說，“本來這次出來我就是想照幾張照片的。”

他說話的功夫曲嫮眼角餘光敏銳的注意到一道姍姍來遲的人影——羅煦涵。

******

民宿客廳裏充斥着一股無形的緊張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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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嫮目光威嚴掃視座下一衆之後，這才緩緩開口：“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了，章一斌被人割喉殺害，山裏面信號不好警方還沒能聯系到，為避免再生事端我建議大家在警方趕來之前不要離開客廳。”

曲嫮清楚章一斌出事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看見的，就算她不說也不能保證趙雨不說，既然這樣的話，她并不介意由自己親口說出這個事實。

但是很明顯有人并不願意接受“章一斌被人殺害”這個事實。

包嫂首先提出反對意見：“那個曲警官啊，我們是小門小戶老實人家，開民宿這麽多年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你怎麽就這麽肯定那個後生是被人殺死的？萬一他是什麽事情想不開自殺的呢？”

對于包嫂提出的這個疑問曲嫮不是沒考慮過，假設章一斌真的是自殺的，那他究竟是先把自己一張臉劃成肉餡之後再割喉，還是先割喉之後再把臉劃成肉餡的呢？不過甭管是哪個先哪個後，那場景一定都特別感人。

另外從屍體呈現出的狀态以及死者咽喉部位切痕深淺都可以确定，章一斌必然是先被人割喉，而後才遭人毀容。

不過這些太具體的細節內容曲嫮并不準備掰開揉碎給出講解，只是微微收斂下颌，開口說：“根據初步判定死者死于他殺。”

她話音剛落孔娜就迫不及待的叫嚷出聲：“既然是他殺的話，那兇手就是趙雨了？”

趙雨才洗去渾身上下的血跡，裹着一條灰撲撲的毯子窩在沙發裏，聽到自己被孔娜點名身體驟然一振，臉色煞白嘴唇不住哆嗦尖聲尖氣緊張大叫出來：“不、不、不是我，我、我沒有，

我……”

曲嫮冷冷朝孔娜看過去，語氣冷淡：“任何結論都在才調查之後才能得出，現階段我無可奉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殺死章一斌的兇手就在在座的諸位之中。另外為了盡快查出兇手，避免再出現其他受害者，我希望大家能配合排查。

眼瞧中座下幾個人面色漸漸變得凝重，曲嫮這才滿意點頭，補充說：“我們現在要做的很簡單，就是請史警官幫助大家采集一下指紋。”

采集指紋這個東西大家都明白，現代刑偵斷案的不二法寶嘛！就算是沒見過豬跑的還沒吃過豬肉，就算是沒幹過刑偵的還沒看過有關刑偵題材的電視劇？

電視劇裏面可都是這麽演的，某某兇殺現場一片狼藉，罪犯狡猾異常，但是刑警更勝一籌，僅僅憑借半枚不完整的指紋就成功鎖定罪犯，并且成功将之繩之以法。

懂，他們都懂！

其他人沒有提出任何疑義，這個時候反倒是朗新科忽然開口：

“小嫮，我想問一下，你能知道章一斌死了多長時間了嗎？”

史俊聽完他提出的問題雙眼就是一亮，專業，這問題簡直是太專業了！

曲嫮雙眼微微眯起，胸有成竹脫口而出：“推測死者死亡時間是在此前八到十個小時之內。”

朗新科驚訝，追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随着朗新科提問內容逐步加深，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朝曲嫮這邊彙聚過來。

為了下一步排查兇手，同時也為了讓衆人信服，曲嫮開口解答說：“首先從死者身上的屍斑可以看出，屍斑已經逐漸形成片狀，并且多分布在枕部、頂部、鎖骨上部、側肩膀，同時死者兩側眼結膜呈瘀血狀，但是還沒有達到最高水平，這就說明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已經達到或者超過八小時，保守估計應該在八小時到十個小時之內。”

漂亮！簡直不亞于專業法醫人員嘛。

雖然嘴上沒說，史俊背地裏給曲嫮豎起個大拇指。最新婆婆紋海棠文廢文耽美文言情文都在騰熏裙號奇流六五淩吧八二伍雖然吧……最為一名下屬，背地裏說自己上司小話是必備修養，但是能看到自家上司英姿勃發的一面，自己臉上也有光不是？能不高興嗎！

解釋完屍斑所顯示出來的信息，曲嫮很快又繼續說：“另外從屍體呈現出的僵硬程度，以及其眼珠已經出現渾濁，但是眼結合膜卻并沒有自溶，這就說明死者死亡時間應該還沒有達到十二小時。同時也可以證明我之前對時間的推論。”

“那要是這麽說的話……”朗新科微微蹙眉，自顧自分析說，“我們是今天早上将近七點一刻打開趙雨他們房間門的，就算是七點一刻好了，如果按照小嫮剛才推算出來的時間往前推，那麽章一斌雨涵的時間就應該是昨天晚上的二十一點到二十三點之間？”

曲嫮愣了下神，随後贊許般的連連點頭。

她就知道朗新科還是當初她認識的那個朗新科。畢竟高中時候朗新科就一直是年級裏面有名的學霸，上學的時候就是，但凡有什麽問題只要交到他手上就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得到答案。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好學求實的習慣還是沒有改變。

既然提到時間，那該問的內容可就多了去了。

其實這些問題根本不用曲嫮操心，在場的每個人都恨不得憋足了一股子氣，一定要在最短時間之內将自己從殺人嫌疑犯的範疇之內排除出去。

第一個出聲的就是先前被大家懷疑最多的趙雨。

“昨天晚上二十一點的時候我和孔娜在客廳裏聊天，曲警官你當時不也是看見了嗎？”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孔姐孔姐的叫了，直接改口孔娜。

不等曲嫮發問，孔娜當即冷笑出聲：“那是，但是晚上九點一刻的時候你就氣呼呼的跑掉了，誰知道你當時去幹什麽了？”

曲嫮記得當時她離開客廳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十分左右。

于是問：“九點十分我離開客廳之後你們都幹了什麽？”

趙雨眼圈有些紅，滿臉的委屈，可憐巴巴小聲說：“我、我……我和孔娜當時有一些不愉快，所以很快我也走了，離開客廳之後我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當時房間裏面有誰？”曲嫮立刻詢問。

趙雨眨巴眨巴眼睛，回答說：“一斌呀！”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九點一刻的時候章一斌還活着。他那個時候在幹什麽，之後又發生了什

麽？”

“當時一斌在用手機打游戲，我心情不好就先睡了。”

曲嫮點點頭，目光随即朝孔娜轉過去：“那麽孔姐你呢？”

孔娜微微皺眉，露出非常不滿的表情：“既然現在确定昨晚九點一刻開始章一斌就和趙雨在一起，根本就沒有必要再問我們了吧？”

曲嫮本來就覺得孔娜高傲的厲害，這個時候對她的感觀愈發不滿，語調逐漸變得冰冷：“公民有義務協助警方調查案件，更況且還是殺人案。你能确定章一斌就是趙雨所殺？還是說你現在是為了隐瞞什麽關鍵信息？”

孔娜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麽不給自己面子，當即氣得臉一黑，惡聲惡氣回答說：“我能幹什麽啊，在客廳裏面烤火啊！烤累了就回房間睡覺去了。”

“大概是什麽時候？”

“不記得了，反正不是特別晚也不是特別早。”

曲嫮記得頭一天晚上她和朗新科分手是在晚上十點半左右，當即她上樓回房間之前還随意朝客廳看過一眼，裏面沒人。

也就是說，孔娜離開客廳的時間是在昨天晚上十點半之前。

朗新科說：“昨天晚上你離開之後我自己又坐了一會兒，上樓回自己房間大概是二十二點四十五左右。”

包嫂說：“昨天晚上曲警官是九點剛過的時候來劃的卡，劃卡機上都有記載錯不了的。我大約九點半收拾完廚房，就回屋睡覺去了。我回去的時候我們家老包早就睡着了。”

包哥甕聲甕氣說：“我睡覺早，吃完晚飯就直接回屋睡了。”

曲嫮點頭，目光悠悠轉向最後一人，“那麽請問羅先生你呢？”

羅煦涵面上帶着不正常的紅暈，顯得幾分無精打采的病态美，不慌不忙回答說：“我這幾天身子一直不大舒服，吃完晚飯就直接回房間睡覺了。”

“大約是幾點？”

“記不太清楚，反正應該不晚。”

作為曲嫮的合格全能小幫手，史俊早就将每一個講述的有關各自的時間線記錄詳細，這個時候總結補充說：“我昨天晚上八點和曲嫮一起上樓，包嫂給分的房間。八點四十五的時候我洗完澡聽見樓道有聲音，開門正好遇見羅先生。”

曲嫮聽他說完眼珠滴溜溜打了兩個轉轉兒，如果是這麽說的話，除去自己和史俊之外，民宿裏面其餘六個人并沒有确鑿可信的不在場證明。

既然是這樣的話……

她點點頭，目光随即朝趙雨看過去，“趙雨，有些問題我還需要想你求證。其餘人請協助史警官完成指紋采集。謝謝！”

趙雨聽她說完身體明顯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