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偏心
第30章 偏心
“是誰?誰在說話?”小小的身影從樓梯上直沖下來,甚至因為跑得太急,踩到了浴衣的下擺,差點摔倒,幸好最後關頭穩住了平衡。
“呃……”花山院漣扶額嘆氣。
伊達航玩偶知道壞事了,微微抖了抖,立刻正襟危坐,假裝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玩偶。
“漣哥哥?剛剛誰在這裏?”安室透的聲音有些發顫,心跳快地幾乎要從嘴裏蹦出來一樣。
就算時隔多年,他也不可能忘記他們的聲音……那是班長啊!
“透君,你怎麽了?”步美看着他的樣子擔憂道。
“是啊,應該是電視劇或者打電話開了外放?漣哥哥不是說這座別墅除了我們沒有別人嗎?”光彥也說道。
安室透充耳不聞,死死握着拳頭,一雙灰紫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幾步之外的花山院漣,眼眶泛紅。
諸伏景光抿了抿唇,心疼地伸手,似乎想碰一碰他。然而,手指僵在半空中,停頓了幾秒,終究還是一聲嘆息,散去了身形。
陰陽兩隔,死生不見。
作為死者,他們原本不該幹擾生者的命運,否則陰陽師的存在,便擾亂了世間秩序。
這個先例不可開。
何況,如果Zero知道漣的特殊能力,會不會把他拉到對抗組織的前線?就算Zero自己不想,可漣呢?如果他知道安室透是什麽人,會不會為了Zero主動插手?
諸伏景光心疼幼馴染,也心疼自己看大的孩子。而最重要的是,他們是警察,不能把普通市民卷入危險,這和花山院漣有多大能力沒關系。
并不是花山院漣有這個能力,就應該承擔不屬于他的危險。陰陽師也是活人,挨了子彈一樣會傷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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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鋼琴上的其他三人顯然也是一樣的想法,不言不動地當玩偶。
“你還好嗎?”柯南走過來,一手按着安室透的肩膀,輕聲問道,“是你……認識的人嗎?”
安室透只是“嗯”了一聲。
花山院漣看他的表情,知道今天不給個答案是混不過去了,一臉無奈地站起來,招了招手。
“漣哥哥?”安室透幾步跑到他身邊,仰頭看他。
“是伊達警官給我打的最後一個電話,因為我在考試,轉成了語音信箱留言。”花山院漣說着,按了手機的錄音鍵,随手把手機放在了鋼琴上。
“留言?”安室透愣住。
花山院漣環住了他,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玩偶和手機,平靜地說道:“或者說是‘遺言’吧。畢竟第二天他就去世了。”
伊達航:……好的,死後才補錄遺言的,我肯定是開天辟地第一人。
然而,開了錄音的手機已經放在旁邊,只能趕鴨子硬上!幸好他也算有急智,盡管是脫稿演講,還是很自然:“其實挺好的,你就是太操心了。明明離成年還有一年,着什麽急,天天跟那群老家夥勾心鬥角的,也不怕猝死?我沒什麽事,你好好考試,回頭給我回電話……當然,考不上東都大學就別回了!”
花山院漣覺得拳頭癢,想揍式神。
這是伊達航的真心話吧!
伊達航微微一頓,繼續說道:“今年冬天挺冷的,注意身體,別太拼了。你已經足夠優秀了,再這麽拼命還讓不讓別人過了?給普通人留條活路吧,混蛋小鬼!”
花山院漣一愣,沉默下來。
“……還有,算了,下次再說吧。”伊達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提起降谷零。
Zero太敏銳,會起疑心的。漣也不差,肯定疑惑自己為什麽這時候突然提及降谷。他們希望的是,雙方身份都不被拆穿,僅僅作為大學新生花山院漣和被解救的小朋友安室透度過這段時間,直到降谷零聯系上公安,各自回歸原本的道路。
最好在滅掉組織之前,不要再有交集。
花山院漣拿起手機,停止錄音。
當然,在旁人看來,他按的是停止播放。
“我把音頻留着紀念,沒告訴你是不想你難過。”花山院漣嘆了口氣,摸摸安室透的腦袋,“我告訴你伊達警官死訊的時候,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傷心。”
安室透猛地擡頭,震驚地看他。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表情管理很好,居然……被看出來了嗎?
“我也失去過重要的人。”花山院漣一挑眉,“伊達警官去世後,我剛接你過來,你是怕給我添麻煩才壓抑着吧?放心,我不會丢下你……只是那時候我若這麽說,恐怕你也不信。”
安室透垂下眼簾,心底的滋味有些複雜。
雖然時間被更改了,但當時……這人怕真是這麽想的吧。
失去過重要的人麽……他下意識就想起,花山院漣父母去世的時候,他也才是個孩子。一夕之間失去至親,還有旁支虎視眈眈盯着本家唯一的後裔。如果當時他不能壓抑情緒,馬上立起來,那些旁支長輩就算不吃了他,也要架空他作為家主的權力。
不能悲傷,不能表露脆弱,他們都是一樣的。
花山院漣按了幾下手機,接着說道:“好了,音頻發給你了,不過……別總是去聽,伊達警官也是希望你往前走的。”
“我知道了。”安室透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了他。
站在最後面的灰原哀聽到最後一句話,臉色一變,抓着樓梯扶欄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
昨天晚上,她終于沒忍住撥打了姐姐的電話。就算只是留言電話,也想再聽一聽姐姐的聲音。她知道這是飲鸩止渴,一個不好就會被組織抓到馬腳,不僅自己會死,還會連累收留她的博士。然而……越是夜深人靜,越是忍不住心底的渴望。
花山院漣的話,仿佛一記重錘敲在她心口。
“那個……”柯南也覺得氣氛太過沉悶,左右看看,指着鋼琴問道,“漣哥哥還會彈鋼琴嗎?”
“嗯?”花山院漣笑起來,“這鋼琴也是我母親的,我嘛,小時候學過一點,現在早就手生了。”
“是……因為太忙了嗎?”安室透問道。
“還好?小時候是母親請了老師教我的,但我其實不太喜歡鋼琴……你們等一下。”花山院漣說着,走向鋼琴後面,打開櫃子,拿出一個琴盒。
“小提琴?”步美驚嘆道,“漣哥哥喜歡小提琴嗎?”
“嗯,很解壓。”花山院漣點頭。
“解壓?”孩子們面面相觑。
“哪裏解壓了?”柯南疑惑地問道。
小提琴,他小時候也學過,只是興趣不大。但無論哪種樂器,想要學出成績來都要苦練,怎麽也說不上是解壓的方式。
“就像這樣——”花山院漣把琴在肩膀上架好,一手握着琴弓搭在弦上開始拉——
頓時,一陣刺耳的噪音充斥客廳。
“哇!難聽死了!”
“頭好痛……”
“快住手!”
“你真的會拉琴嗎!”柯南捂着耳朵,崩潰地喊道。
花山院漣就像是沒聽見,足足拉了半分鐘才松開琴弓。
“結、結束了嗎?”步美小心翼翼地放下手。
“感覺怎麽樣?”花山院漣笑眯眯地問道。
“難聽死了!”包括灰原哀在內,孩子們異口同聲吼道。
“哦,那我就開心了。”花山院漣輕描淡寫道。
“……哈?”柯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終于繃不住了,“所以你說的解壓就是折磨別人的耳朵嗎!”
“當你比我還痛苦了,我的壓力算什麽。”花山院漣又笑眯眯地看向剛才唯一沒吼他的安室透,“透君覺得我拉得怎麽樣?”
“還……行。”安室透遲疑了一下才開口。
“哪裏還行了!”孩子們氣呼呼地瞪他。
“就是,透君也太偏心了。”光彥說道。
“我家的孩子,偏心我不是應該的嗎?”花山院漣一手拎着小提琴,走過去,除了安室透,給了他們一個一個腦瓜崩,連灰原哀都不例外。
“你幹嘛?”灰原哀捂着額頭,茫然。
“誰讓你們說我拉琴難聽。”花山院漣理直氣壯。
“難道你覺得好聽嗎!”冷靜如灰原哀都快被他整崩潰了。
“你們在吵什麽?”毛利蘭一臉疑惑地走過來。
“蘭姐姐!”孩子們一起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控訴。
“漣哥哥拉琴明明難聽得要死,但還非要我們誇他好聽!”
“大人不能叫小孩子說謊的。”
“蘭姐姐來評評理嘛。”
“真有那麽難聽?”毛利蘭不太相信地看向柯南。
“嗯!”柯南用力點頭。
難聽死了!被稱之為魔音殺都不為過!
“我拉給你聽。”花山院漣搭上琴弓。
“……你住手!!!!!”
然而,孩子們沖到一半的腳步被一陣悠揚的音樂硬生生止住了。
所有人仰頭,呆呆地看着那個閉着眼睛站在客廳中間拉琴的少年。
一曲終,還是毛利蘭先笑起來:“我就說嘛,怎麽可能難聽呢?媽媽說過,表哥以前拿過國際小提琴比賽少年組第一名。”
柯南:???瞳孔地震。
——所以,其實你的解壓方式是玩我們對吧?
“好了,表演時間結束。”花山院漣收好小提琴,給了柯南一個挑釁的眼神。
——就是欺負你怎麽樣?叫你讓我妹妹給你洗衣做飯還要操心!
“哎,大家都換好衣服了?真合适。”毛利蘭根本沒想到孩子們剛才接受了怎樣的摧殘,很有興趣地一手一個,拉了兩個女孩子打量。
步美選了件粉紅色的櫻花浴衣,灰原哀則是很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繡了一圈小貓咪的藍色浴衣。
她本來想挑灰白色條紋的,誰知道大家一看她的選擇,不由分說搶了回去,塞給了她這件,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麽拒絕孩子的熱情,但也不知道女孩子要怎麽可愛。
孩子們本來換好漂亮浴衣,興沖沖地下樓,但因為安室透對伊達航的“錄音”反應太過激烈,一下子都忘記了。直到被花山院漣一通魔音摧殘,再讓毛利蘭一誇,氣氛才終于恢複了熱鬧。
“好了,離吃午飯還早,你們可以去外面玩玩。”花山院漣笑眯眯地說道,“這座山都是私人領地,沒有大型動物,但是有不少野兔之類的,運氣好還能看見鹿。只要順着山道走就不會迷路,沿途風景都不錯……你們帶相機了嗎?”
“帶了。”光彥興奮地舉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機。
“蘭,你照看他們一下,別跑太遠了。”花山院漣說道。
“沒問題。”毛利蘭點頭。
“我早上就不去了。”安室透忽然開口。
“為什麽?”步美急道,“透君是不是還在難過?那我們陪你……”
“沒有啦。”安室透露出一個笑容,“上次不是說過嗎?我給你們做草莓蛋糕。”
“哎?”孩子們一愣,這才想起這事。
“但是……我們自己去玩……”光彥躊躇道。
“沒關系,這裏是我家,風景都看多了。你們去轉轉吧,下午帶你們去溫泉那邊。”安室透面不改色,又瞥了花山院漣一眼,嘆氣,“而且,還有個笨蛋把別墅的傭人都趕走了,如果你們午飯不想吃到什麽奇怪的東西的話……”
“什麽叫奇怪的東西?”元太問道,“鳗魚面嗎?”
“元太,鳗魚面一點兒都不奇怪好嗎!”光彥無奈。
“比如,剛搬到東京時,他給我做的酸甜苦辣飯。”安室透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
“酸甜苦辣飯?好吃嗎?”元太思索。
“好吃。”安室透突然笑得如花盛開,“好吃得我半夜送醫院呢。”
花山院漣汗顏:……倒也不必……這麽翻舊賬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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