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萌芽

萌芽

“哎,這我要管——”狄闌好像是出于本能地把那封“情書” ——其實只是一張折成了小星星的小紙條罷了,從單驀的桌子上拿了過來。

當事人倒是沒什麽反應,依舊狀況外地盯着自己看。

“闌公主,你這可就不厚道了!”丁爾大喊道, “你可是保證過的,絕不棒打鴛鴦!”

“他倆是鴛鴦嗎!”狄闌白了丁爾一眼, “人家女孩兒姓甚名誰你知道嗎,跟你有關系不!”

簡直胡鬧!

雖然說好看的人,就算再是朵觸不可及的高嶺之花,也照樣會有人絲毫不在意地給你塞情書——狄闌從很久以前就認清了一個現實,叫做“別人收不到表白還不是因為不好看”。

自己這種性向特殊的人就另當別論了。

他讀的是H師大,大學的位置挺偏的,離市中心比較遠,不過周末也偶爾會和另外三個室友出去聚聚——他早就出過櫃了,但好在三個外語系的室友思想都比較開放,甚至有段時間還挺熱心地給狄闌物色男朋友,瞎打聽“震驚!本市gay吧居然……”這種類似的消息。

狄闌不算是個禁欲的人,而且他那面孔天生眼帶桃花——他只在室友的推薦下去了一次gay吧,因為相貌的緣故遭到了許多人的搭讪,甚至還有比較直白的直接跟他說“帥哥,約一發嗎”……

他覺得他與那些東西格格不入。

狄闌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老古板,相反,他被許多人都默默打上了“風流公子”的标簽;但他打從心底裏不能接受一夜情,不能接受轟轟烈烈只求一時之快的愛情。

于是雖然小時候在孤兒院裏,在學校就收到過不少人的告白——有女孩兒,也有個別打聽到他的性取向的男孩,但那些人或許至今都覺得詭異:怎麽自己看上的還是個“老師說早戀不好”的渣男

因為他渴望細水長流的愛情,渴望穩定平淡的生活,也渴望能找到一個一輩子陪在他身邊的人。

這話要是說出來,矯情得有七八分,還得被安逸那老滑頭嘲諷一番,狄闌心道。

“那好歹他們也是……”丁爾讪讪地道, “好歹也是未來的鴛鴦啊!萬一呢!——像狄老師您那麽帥的帥哥也至今單身,我們就不能早點追求下愛情了嗎!”

“小夥子,你去追求吧,”狄闌把那個小紙條悄悄塞進了口袋裏,笑眯眯地拍了拍丁爾的肩, “追求你和學習的愛情。”

丁爾還在那裏哇哇大叫,仿佛那紙條的主人是自己一般——身為當事人的單驀倒是眼尖地發現了藏紙的這個小細節,心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小芽。

他在乎我吧。

單驀是一個處心積慮的人,确實是貶義方面的。

他自己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好了,不跟你們瞎扯了,”狄闌有點兒飄飄然地挑了挑眉, “現在語文課呢——明天啊,我要上公開課,給點兒面子,嗯”

“明白!!”

一幹小同學倒是挺團結一致地答應着,或多或少地有些興奮和驕傲。

姚斐在後排揮手道: “狄老師我們在樓上,看看我們!您需要先排演一遍或者吩咐一遍嗎!都包在我們身上!”

“沒錯沒錯!!”

“啊,媽媽看到兒子要長大了……”

忽略最後一句話,七嘴八舌的一番發言倒讓狄闌挺感動的。

“別給我打什麽鬼點子啊,”狄闌笑道, “用不着浪費這種時間,明天積極配合課堂,其他和平時一樣就行了。只是校領導的一次小檢測而已,沒那麽緊張。”

底下“哦——”一下了,狄闌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挺違心的。

他不是沒有想過提前和同學們安排好問答環節,也不是沒有想過提前透露消息,而且這種事情還是挺少見多怪的,提前做好準備已經成了許多所謂“名師”展示給外人“優秀課堂”必不可少的條件了。

他從心底裏厭惡這種做法。

狄闌在自己的思維海洋中遨游了一陣,才緩過神來,最後排那個期許的目光,似乎比別的目光更加熾熱與真誠——

“加油呀。”

單驀動了動嘴,但沒有發出聲音,随即便有些羞怯地低下了頭,開始預習起下一篇課文。

反正是一個……怎麽樣都可愛的小朋友吧。

忽然之間,他的手機屏幕一亮。上課的時間原則上是不能用手機的,但他一看消息是來自“J市一中教師群”,就立刻點開了消息通知,果然看到了一條更讓人振奮的消息——

“哎,還有一個緊急通告,”狄闌露出了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周六家長會。”

“不是吧!!闌公主跪求好評啊!”

“簡直猝不及防嗷嗷嗷!!”

“千萬不要邀請家長喝茶!”

底下又七嘴八舌地讨論,大多數人的臉上爬滿了絕望與痛苦。

快高三的人了,還是沒一點兒長進,這幫小兔崽子啊。

“狄老師。”姜湫悄悄地在前排叫着他,聲音很輕,他便在教室裏人聲鼎沸的時候彎下腰去,倒也沒有人注意。

她淡淡地道: “我父母不出意外的話是沒空來的。如果這個家長會意義比較大,涉及到我以後的考試以及職業生涯規劃,那我可以代替父母參加家長會嗎”

狄闌愣了一下。

不算上實習期,他做老師也只有兩年不到的功夫,遇到過各式各樣的學生,有對家長會深惡痛疾的,也有幹脆把家長一切能收到信息的渠道都切斷,裝作沒有家長會的樣子瞞天過海的學生。

要求參加家長會的學生……好像還是第一個吧。

他知道姜湫的父母都是在國外經商的大企業家,就連過年的時候都不一定能回家看看孩子。似乎是高中以後就把家裏原來的保姆辭了,現在她一個人住在三百多平的小別墅裏……至少剛接手這個學生的時候,他還是擔心了好一陣的。

盡管後來發現,她各方面包括生活自理能力都極強,根本用不着老師操心,甚至在某些方面還比自己這個成年人成熟得多。

“姜湫同學,參加自己的家長會,可不行哦,”狄闌頗有些神秘地對她說着,好像面前的是個五歲小孩似的, “不過……如果你需要部分資料的話,我應該可以傳一份給你。家長會是說給家長聽的話,你在場的話,我也比較難發揮。”

“嗯,”她點點頭, “麻煩狄老師了——明天的公開課,需要提前幫你準備投影儀嗎”

“好啊,謝謝姜湫同學了。”狄闌眯眼笑了。

他好像覺得有一道或有或無的目光……始終從某個角落注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然而等他有些疑心疑鬼地環顧四周時,學生們不是在瘋狂吐槽鬧心的學校,就是在乖乖預習明天要上的課文,沒有一個人在看他這邊。

……自己這是怎麽了,最近好像特別敏感。

都收到來自小單同學的鼓勵了,自己無論怎樣都要加油吧。

白天的時間過得很快,經過了批作業和改課件的雙重地獄,狄闌終于可以抱着他老舊還延遲的筆記本電腦,回到自己的寝室。

“大哥啊,”他一走進去,安逸就愁眉苦臉地按住他的手, “你這是,帶了哪年的洪災進屋的,這一溜,還挺厲害啊。”

“嗯下午下雨啊——”

“你他媽下雨回寝室,居然不換鞋,也不把那堆惡心的濕淋淋的衣服放好,更重要的是——”安逸深吸一口氣, “這套衣服誰的你不要跟我講你——”

單驀的校服還挂在自己的椅子上,一看就知道是學生和他一起來過了寝室。

“你想什麽呢”狄闌連忙解釋, “單驀的。今天啊,你狄哥和班裏一堆小朋友,迎着大風大雨,解救小貓貓去了。”

“喲,看不出來啊,您老這麽有愛心,”安逸說着把那套校服收了起來,扔進了水池裏, “洗洗吧,明天好還給人家。你說你啊,面上風流倜傥,我倒要看看,那些個小姑娘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

這樣的混蛋!

“說,盡管說。”狄闌兩手一攤。

“行吧,改變主意了,不浪費時間了——”安逸向他踱步過去,露出了個無奈的慈母般的微笑, “你明天有公開課”

“對啊,學校語文組那些個精英都來,還有校長和副校呢,”狄闌仿佛取得了勝利般地一笑, “我其實不想上課文,因為他們已經被局限在一個地方了,很難有再多的出彩了。”

“你們文科可真是麻煩,我們數學就不一樣了,随便瞎講講混個大黑板,只要你中途沒有‘呃’‘然後呢’等習慣語氣詞,你,就是最騷的那一個。”

“承蒙我們安總誇獎。”

安逸嘆了口氣: “傻人有傻福,我有的時候覺得這句話就是為你量身定制的。”

“你也一樣适用啊,”狄闌滿意地看着操心而又賢惠地把寝室收拾幹淨的安逸, “哎,對了,你知道《氓》嗎我明天要上的就是這篇。”

“別以為我是教數學的,語文就全還給老師了,”安逸回過頭特意白了他一眼,手裏的抹布還是沒停下, “知道啊,就是一個渣男的故事咯。”

高中經典必修818渣男故事, 《氓》。

“你這還總結得……”狄闌在課件上打了幾個字, “挺精辟啊。”

“承蒙我們狄老師誇獎。”安逸把之前狄闌嘲諷他的那句話,原原本本地又還給了他, “不過文中女主人公後期的性格還挺不錯,就是前期眼瞎了點兒。那個氓估計長得和你一副德行,眼尾帶紅,水波盈盈,就買了幾次布,人家小姑娘魂都被勾走了——”

“哎哎哎,說我幹啥!”狄闌伸了個懶腰, “我可是個長情男!”

“好,你長情。說吧,談過幾次戀愛啊”

這倒是戳中了狄闌的痛處,畢竟堅定着“一生只能有一個真愛”的狄闌,至今也沒談過戀愛。他轉過頭對安逸道: “……認輸,傳授一下戀愛經驗”

“……”安逸頓了一下, “算了,我和你站在統一戰線。”

“都是單身者聯盟的,何必自己人傷自己人呢”狄闌笑道。

“承認的倒是挺痛快,”安逸好不容易把下午那對麻煩的師生惹出來的麻煩處理幹淨,坐在了狄闌對面的床上,終于能和那個罪魁禍首平起平坐, “你這騷話究竟是怎麽練出來的,我至今也沒想到。”

“不騷,你比我騷那麽一點兒,”狄闌挑了挑眉, “知道文學的重要性嗎你看人家夏洛蒂太太早百年前都能預見霸道總裁是今後主流,而且代代相傳,經典人設誰都磨不滅……”

“文藝青年,你退群吧。”安逸無奈地說着,整個人便直接鑽進了被子裏,俨然一副不想再和你說話的樣子。

幹什麽,經典小說沒人權的嗎!

狄闌如是想着,還是顫抖着手打開了課件,翻開了書本,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課程安排有沒有什麽問題。

他忽然想起了今天上課的時候,被自己沒收來的“情書”。

那個裏面……寫了什麽呢

于是狄闌便做賊似的,悄悄咪咪地把小紙條拿出來,一方面他其實不想幹涉學生的隐私,畢竟這種東西也算是私人信件了,但另一方面……

就和他不喜歡去gay吧一個道理,他不想讓單驀收到情書。

平日裏很難察覺的一個小芽又在心裏冒了出來。

不是簡單的吃醋,也不是純粹的對某種特殊情感的渴望,而是某種更深更強的東西。

紙條上,除了小小的署名外,唯一的文字便是: “我在看海,你來了。”

不得不說,這個文字還是非常有張力的。

至少狄闌看到的第一眼……被一種像是海風迎面而來的清爽感,還有屬于初夏的青澀感忽然包圍了。

說不上驚豔,但是眼前一亮。

小紙條上面的字跡十分清秀,能看出大概是個漂亮文靜的女孩。他對那個名字約莫有點兒印象,好像是隔壁班的學習委員,成績挺不錯的,人也大方有禮,文筆更是好上加好,批她的作文每次都是一種享受。

狄闌這時才心道:這年頭的情書已經高端成這個樣子了嗎!

他那個年代,高中同校的男孩給女孩寫情書的時候,普遍還只會寫什麽“你是我的唯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們能不能不分開”之類的東西,自己因為文筆好,還被好幾個班裏的同學拜托過寫點兒別出心裁的情書——不過那些連情書都需要別人代筆的男人,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單小朋友如果看到這個,又會作何感想呢

是會和自己一樣被驚豔到,還是動了點兒青春期該有的情思,亦或是直接扔進垃圾桶……

不不不,善良的小單同學是不會做最後一種選擇的。

第二種說實話他……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反感。

不知道為什麽,他無法想象單驀和別人牽手,擁抱,或是做出更加親密的舉動。

因為他是小朋友吧。

他從單驀身上看到的熟悉感,至今揮之不去。于是他依舊将這種奇妙的久別重逢感當成他特殊情愫的罪魁禍首,重重地壓在心底。

“唉……早點睡早點睡,明天還得講述渣男的故事呢。”

狄闌說着也蓋上了電腦,想了想,把那張小紙條塞進自己的雜物盒裏,便走到過道上關了燈,伴着安逸響徹雲霄的呼嚕聲,安安穩穩地入睡了。

單小朋友也要晚安哦。

+

單驀背着書包,走出校門的一刻才有些後悔地想起來,今天走得太匆忙了,居然都沒和狄闌道聲別。

狄闌今天不負責值晚自修,最後一次出現在教室裏,就是那堂幾乎過得跟自習沒什麽差別的語文課了。雖說他是住宿的教師,晚上的時候還會留在辦公室,但是……

直接找他就顯得太過刻意了一點兒。

他有沒有想起來,哪怕一點點兒呢……

單驀心裏想着,他唯一一次耍小孩子脾氣,居然是在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情上——但和狄闌有關的事情,都不能稱作是“無關痛癢”。

“驀驀,今天怎麽出來的這麽早”童景早就在校門口等他了。快要奔四的女人看起來卻還是神采奕奕,微卷的褐色長發自然地垂在一旁,淡淡的妝容襯得她越發美麗,完全就是個二十多小姑娘的模樣。她這樣一開口,校門口的家長都忍不住回過頭看他倆一眼。

“還不是姐說,今天有事嘛。”單驀笑道。

旁邊圍觀的一個女家長,和旁邊的另一個家長有點兒興高采烈地八卦着: “還好還好,是姐姐啊……怪不得呢,我就說這麽年輕的女人怎麽可能有個這麽大的兒子!”

單驀把那番話聽得一清二楚,在心裏對這種言論嗤之以鼻。

說起來,童姐這個稱呼,算是個意外,也不算是個意外。

單驀還記得剛到她家的那幾天,她整個人精神狀态極差,甚至嚴重到副院長找她談話,讓她休息幾天,暫時只做門診,并且禁止安排一切大型手術,直到她能恢複為止。

他幾度以為,童景的低沉是因為養了七八年的貓因病去世——而童景至今都以為單驀眼中的真相停留在了貓上,才對自己弟弟去世且正好收留了單驀的事實,有一種無法消去的負罪感。

只是當初單驀天真地覺得,那個好心的女人是因為貓,才這樣難過的。

“單……單驀”童景看起來又哭過了一遍的樣子,臉上舊的淚痕完沒有還全消去,而眼眶明顯地紅腫着,旁邊更是堆了小山般的餐巾紙。

女人看見,十二三歲骨架尚小的少年,吃力地捧着一個破爛的紙箱,一聲不吭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少年輕聲道: “貓……你喜歡。”

她往箱子裏望去,一只半死不活的小白貓正瑟瑟發抖地呆在裏面,似乎是因為某種原因而被別人遺棄的。

“你是……哪裏撿到的它怎麽了”

“樓下……”單驀低下了頭, “它很難受,難受得快要死了。我不想把它放在那裏一個人,我也不想看你一個人在這裏……”

在這裏哭泣。

童景看見少年怯怯的目光裏帶着點兒星子,那樣的滿懷憧憬與希望,好像他一輩子的勇氣都用在和自己這個相處了幾天而已的人身上了。

她忽然道: “你想叫我什麽”

她原本打算,自己好人當到底,雖說自己是個獨身主義者,但并不讨厭孩子。有這樣一個長得端正又有禮貌的孩子——況且他無家可歸,說不定……也是對自己的一次改變吧。

這樣的話,自然是叫“媽媽”。

但她心底裏抱着哪怕一點兒的期待,期待少年能說出她這輩子再也聽不到的話。

單驀有點兒遲疑地擡起頭,打量這麽個把自己撿回家的漂亮女人。

他受夠了別人的懷疑與猜忌,也受夠了自己對他人的懷疑與猜忌。在這種直白而無法逃避的問題下,少年顯得如此的緊張而不知所措。

他幾乎是本能般地道: “姐姐……”

童景愣愣地看着他,先是遲疑了一陣,随後雙手顫抖着放在少年的肩膀上,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

她心裏最需要照顧的那個小男孩,如今永遠地離開了她,而只能活在那張黑白的相片裏,微微地朝她笑。

但她不會被這種事實所壓垮的。

他……單驀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是一個好孩子,她想,一個值得被人托付真心,值得被人愛的好孩子。

殊不知這一聲“姐姐”,徹底擊潰了童景心底最後一道防線。

童景是單驀這輩子都無以為報的恩人,而他也是童景這輩子最好的救贖。

可能對于兩個人來說,都是最好的感受吧。

“驀驀,走吧綠燈了,別發呆啦。”童景轉過頭來對他甜甜地一笑,兩個人還真有點兒像姐弟的樣子。

“嗯。”單驀也回以同樣的笑容, “狄老師說,這周六要開家長會,你能去嗎”

“這周六……”童景思考了一下, “實在對不起呀阿驀,我有一場手術要做……就是上次你來醫院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念故事書的小男孩。”

“沒事,也早猜到你有事了。我們班也有個同學,家裏父母沒空來的呢,我向狄老師要一下相關資料就行啦。”

“嗯……不好意思啊,老是不去開你的家長會。”童景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講着, “哎,好久沒聽你提同學了,是和同學相處得很好嗎”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那就好啦。”

單驀回味着童景剛才的話,心底一沉。他還記得,那個小男孩……那是個對世界充滿渴望的孩子,很愛看書,不煩人,自己去了多了之後,還給他念過故事書呢……

“他也是先天性的……是吧”單驀有點兒遺憾地道。

“是啊……發現的已經偏晚了,手術的難度比較大……很容易傷到他心髒的其他部位。成功率大概……40%不到吧……”童景嘆了口氣,按了按車鑰匙,示意單驀上車, “如果他治不好的話……可能連六歲都很難活過吧,能刺激到他的東西太多了,父母總不能把他當成個瓷娃娃養。”

她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話有哪裏不對勁,連忙補充道: “但是這種預估都是不準的,好多都是吓吓家長……”

“沒事,我不介意。”

單驀拉開了車門,幾乎和童景同時坐在了座位上,手機藍牙立刻連上了車載音樂,開始播放童景喜歡的小衆純音樂。

單驀瞄了眼歌曲的名字,叫做《Never Found》。

“但我希望……”單驀的話說了一半,便被童景調大的音樂聲蓋過去了。

希望他可以再次擁抱陽光。

音樂的主旋律不斷地重複,副旋律摻雜其中,而始終存在的一個固定的音,仿佛要照應這首歌的名字一般,只停留在原地回環,即便主旋律再變化多端,都無法走出重複音帶來的回聲般的夢境。

單驀享受着似乎過于沉痛的音樂,感受自己心髒的律動聲。狄闌的臉忽然浮現在了他的眼前,但不是任何時候的歡笑,而是一個他永遠難忘的,充斥着絕望與自責的表情……

他忽然從書包裏抽出一本包裝精美的筆記本,封面是藏青色的,沒有任何裝飾的文字或是圖案。他翻到了最新寫的一頁——大概是一本日記本,整個本子剩餘的地方好像不是很多了,所以它顯得十分厚重,似乎是裏面還夾了點兒照片或是一些票據。前面甚至發黃的紙張提醒着主人,它已經有好幾年的歷史了。

單驀是有寫日記的習慣,很多年。

接着,他拿出一支鋼筆,在上面寫着點兒什麽

“今天,我在聽歌,我想起你了。”

“沉默與寂靜中,我再也找不到和你一樣的人了。”

————————

彌補一下前兩天斷更的份TT

今天的這章比較長——!誇我!

《Never Found》by soundcritters

一首偶然發現的純音樂,有一點兒壓抑,但是很好聽,是孤獨患者的深海。

感謝池浠的營養液*50

貓爬架上的營養液*1

感謝還能追文的小朋友們TvT!!

明天也是這個長度的更新,還會更多一點兒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