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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在距離S市約30公裏的荒野中, 一座廢棄城池裏。

晨曦為這座死寂的城市殘骸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仿佛有碎金溪流在緩緩流動。

在而這座廢棄城市的邊緣，一座足有30層高的大樓樓頂, 正有人聚集。

當中三人成“品”字對峙站立，在他們身後還有不少全副武裝的人，他們都手持武器, 在這棟大樓的四周巡邏戒嚴。

站在中央的三人, 一人身高超兩米, 明顯有着烏薩斯血脈, 他戴着貝雷帽，臉色戴着一個碩大的墨鏡, 他的身上帶着一種特有的兇悍氣質, 那是一種在荒野裏摸爬打滾好多年才有的冷靜與從容。

在他對面, 是一名身形高大，披着鬥篷, 戴着兜帽的男人, 因為兜帽遮掩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只能隐約看到其嘴角微挑，笑容優雅而溫和。

最後一人, 藍色長發矚目, 五官傾城，美的近乎妖冶, 正是沈家現任家主沈明鏡。

三人彼此看着對方, 眼中都是對彼此的戒備。

半響，戴着墨鏡的男人最先開口：“我需要一個解釋, 王家沒了，我在S市蟄伏多年的手下死傷大半, 廢城區地下的實驗室也毀了。”

他說着，看向戴兜帽的男人，道：“計劃是你主導的，我配合你拔掉了葉宣城身邊的暗衛，為什麽他沒有入套？就因為一個小明星的失誤，我們的計劃一改再改，最後害我不得不提前引爆‘猩紅之眼’，結果連根毛都沒得到！”

若是計劃能成功，以葉宣城的重傷瀕死為引子，挑動樓家和葉家對抗，再引爆江邊防線的“猩紅之眼”，到時候整個S市、蘇南區亂做一團，他們就能順利從葉家偷出實驗體技術。

墨鏡男一想起他的慘重損失，對主導計劃的兜帽男怨氣很大。

“這可不能怪我。”兜帽男雙手一攤，微笑道，“我的人都潛入實驗室了，就等着你們引發混亂，好竊取實驗體技術。誰知道葉宣城沒入套，‘暴君’葉晚風的傷也痊愈了，兩人聯手設計了那麽個驚天騙局。”

“呵呵，現在可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沈明鏡的聲音柔和，充滿了讓人心神寧靜的力量。

“好吧，那我們下面該怎麽辦？”墨鏡男臉上的怒氣壓下去了一點，嗡聲道：“資料我都轉移了，實驗室裏不能帶走的東西也都炸了，但官方和軍部要是下定決心追查，跟葉家聯手追查，肯定能從蛛絲馬跡查到我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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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轉移了就好，那處實驗室遲早是要放棄的。至于官方……”沈明鏡笑了聲，“葉家可不敢跟他們合作，比起我們，葉家更怕官方借機索要實驗體技術。”

兜帽男突然問道：“實驗體1號呢？”

“我撤退前用人偶看到，它被實驗體10號那招正面擊中，全身血肉都在瞬間消融不見了……”墨鏡男說到這裏頓了下，似乎想起了知白那個瞬間将半個廢城區風沙化的可怕異能。

“那是時間的力量，沒有任何事物能抵擋歲月時間的侵蝕。”

兜帽男感慨了一句，颔首道，“1號毀掉就好。”

能以“銷毀”為名把實驗體1號從葉家偷出來，兜帽男安插進去的內奸明顯地位不低，這要是被葉家查了出來，他的損失可就大了。

墨鏡男還有些心有餘悸：“時間的力量啊……”

兜帽男笑了起來，“放心吧，10號用了那招，沒兩三個月醒不過來。強大的力量，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墨鏡男怔了下，突然道：“豈不是說葉宣城現在身邊沒有人保護？！只要抓到他，還怕拿不到葉家那份實驗體技術！”

聞言，沈明鏡笑了起來，笑容妖冶而蠱惑，“你以為我們為什麽還在S市附近徘徊……”

沈明鏡剛說完，表情一動，猛地擡頭，就見天邊的朝陽被一輪明澈幽藍的月亮所替代。

幾乎是月光灑落下來的瞬間，沈明鏡猛地捏住左手食指，硬生生将那片指甲拔了下來，他剛将指甲扔出去，就見那片指甲像是被人在拿橡皮擦抹除，一點一點最後消失不見，一點痕跡不留。

沈明鏡輕柔的嗓音變得低啞，一字一頓道：“樓、解、世。”

與此同時，墨鏡男慘叫一聲，痛苦的捂着眼睛，好半響才停止哀嚎，咬牙切齒道：“我留在S市的人偶，聯系不上了……”

兜帽男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了，他一直藏在寬大鬥篷的左手布滿了霜雪，血管皮膚正在一點一點皲裂，他的聲音平靜道：“哪一個？”

墨鏡男聲音艱澀嘶啞，沉默了下，才道：“所有，消失前都見到了藍月。”

兜帽男不說話了。

沈明鏡卻是吮吸着手指上的血跡，低笑起來：“有意思，不惜暴露隐藏十幾年的虛影也不讓我動那對母子，但你都睡了那麽多年，還能有幾個虛影在外活動？”

三人對望一眼，沈明鏡如同泡沫消失不見，墨鏡男龐大的身軀瞬間縮小成一個巴掌大的木偶掉落在地。

一陣風雪吹過，兜帽男也消失在原地，風雪聲中隐有笑聲，“終于最後一個虛影了……”

……

“啊，死人了——”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當藍月出現在不同人的視線中時，S市很多地方都出現了有人猝死，有人暈倒，還有人莫名忘記了什麽。

江邊防線缺口附近，已經被軍部拉起了警戒線，一名穿着軍裝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用異能偵查現場殘餘能量，“根據現場殘留的能量判斷，木系能量是樓望遠，水系是葉遙之，光系則是希克斯，殘留的冰系應該就是葉宣城的能力。但是現場一些打鬥痕跡總讓我覺得有點奇怪，就好像……”

他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一輪藍月出現在他的瞳孔中。

通訊那頭催促道：“繼續說，打鬥痕跡哪裏奇怪？”

半響，中年男人終于回過神，眼神還帶着幾分迷茫，回道：“奇怪的是，冰系能量殘留并不多，我懷疑樓望遠報告不實，誇大了葉宣城在戰鬥裏的作用。”

通訊那頭沉默了下：“……我知道了，情況我會如實上報。”

很快中年男人就結束了調查，坐上磁懸浮車離開，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但又想不起來，最後只能歸咎太累了。

**

明澈幽藍的月亮和漆黑夜幕，相繼淡化，最後如同鏡面寸寸碎裂，直至消失無蹤。

葉宣城擡頭，看見了花瓶中盛開的藍紫色紫陽花，看見了灑在花瓣上的陽光，看見了站在陽臺陰影中的虛影，那是一個有着金色豎瞳的銀發男人。

男人身形瘦削，面容英俊，鼻梁高挺，金色豎瞳幽邃，銀色長發齊肩，發梢是淺淺的青色，最惹眼的是頭頂的一對青金色龍角，和左眼下方細碎的幾片金色龍鱗。明明是近乎妖冶的長相，男人的氣質卻偏溫和儒雅，渾身充滿了書卷氣，像是一位活了漫長歲月的儒雅學者。

書卷氣……葉宣城看着男人和他近乎九分像的臉，突然覺得有種濃濃的維和感，就連魚缸裏的知白都呆滞了，所有觸手都僵直了。

無需再詢問，男人的身份顯而易見。

樓解世！

地球聯盟戰力天花板，全人類唯一SS級異能者。

炎國無大元帥之首，西山軍區總司令，一位活着的傳奇。

同時，他也是葉宣城的外公。

在猜到自己身世的那刻，葉宣城曾經也想過，要是有一天遇到這位活傳奇，他要說什麽，他能說點什麽。質問？責罵？還是裝作不認識，或者裝作親昵，從他身上獲取什麽。

但真見到了，葉宣城卻發現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突然，葉宣城耳畔響起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宣城，歡迎回來。”

什麽……葉宣城臉上少見的浮現出茫然，下一刻，他腦中某個枷鎖轟然崩解，數不清的記憶碎片湧現出來，他從小到大所有的記憶中突然多了一個人，原本很多孤身一人的場景，奇異地多了一道身影。

這個人一直都在那裏，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他。

他穿着簡單的白襯衫，戴着單片眼鏡，眼眸幽邃，神情和煦而內斂，總是笑着看着他。

一個個畫面閃現間，葉宣城發現從他有記憶來，從牙牙學語，到蹒跚走路，再到識字書寫，直至他十七歲人生轉折，身旁都有着外公樓解世的身影。

母親昏迷後，每天接送他上下學的人，是他，黯然放棄“黑”身份時，旁邊坐着的人是他，戴着面具放縱生活時，默默陪着的人還是他，無數次被人暗殺，無聲無息提醒他的人，還是他！

而這一切，葉宣城當時完全沒有注意，哪怕他的母親，周圍的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就像所有人從未見過樓解世一樣。

但其實從他出生那刻起，外公的虛影便陪伴着他了。

若非有外公的虛影在，他剛出生就會因為天生強大的精神力而亡。是外公無時無刻在替他穩固身體，一點一點替他引導出識海裏龐大的精神力，小心呵護着他長大。如果不出意外，他十八歲的時候，應該就能得知真相……

但就在葉宣城快要17歲的時候，意外發生了，某天晚上母親突然呼吸衰竭，差一點沒搶救回來。

從那天起，他的記憶裏再也沒了外公的身影。

如今再在母親這裏看到外公，聯想幾天鹹魚龍透露的消息，在他重生那天，外公精神力大幅度減少，葉宣城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知白複活他所欠缺的那份SS級能量，便是外公提供的。

葉宣城抱着魚缸，輕輕一躍到陽臺，站在樓解世的虛影前，笑道：“外公，我回來了。”

樓解世看着葉宣城，和煦笑道：“回來了就好。很可惜，我這次沒能留下那條魚，也沒查出幕後到底是誰。”

樓解世轉頭看了看醫療艙沉睡的女兒沈青巒，又望了眼魚缸裏的小水母，微笑着道：“宣城，在我真正醒過來前，能保護好自己和青巒嗎？”

葉宣城點頭。

“那我們便在蒼藍之月時，再見吧。”

說完，樓解世輕輕握住知白一根觸手，幽藍色的光芒一點一點融進了知白的身體，而他的身體正逐漸虛幻消散，很快，保護了葉宣城母子倆近二十年的虛影徹底消失不見了。

下一秒，魚缸炸裂，得到虛影剩餘力量的知白恢複人形。

他擡頭看着葉宣城，紅寶石般的眼眸先是迷茫，不敢置信，旋即紅了眼眶，撲進葉宣城的懷裏，緊緊抱住了葉宣城，“黑，我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