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79章
“宣小子, 動手吧。”白夜笑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葉宣城身上，有的目光複雜，有的欲言又止, 但更多的是靜默。
葉宣城靜靜的看了白夜幾秒，突然轉頭看向不遠處那個中年戰士，問道：“你甘心嗎？”
就在十幾分鐘前, 這個中年戰士還念叨着想回家看女兒, 說女兒都快三歲了, 他還沒回過一次家, 希望這次能趕回家給女兒過生日。
中年戰士摸了摸口袋裏的禮物盒，低聲道：“當然不甘心。”
“但我們的職責是守護。”
“既然如此, 我們又怎麽能将武器對準你們？何況……頭兒說得對, 我們早就死了。”
一個念叨着想回家看女兒的人, 即使死了二十年，也依舊記得他的職責——為守護家園和民衆而戰。
葉宣城啞然。
他轉頭看向其他戰士, 發現他們雖然臉色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平靜, 但眼神都很堅定，一如他們始終如一的堅定信念。
葉宣城：“……”
這一刻，葉宣城的心情有些複雜。
知白看着葉宣城, 又看了眼衆人, 突然道：“我來吧。”
他是兇獸，殺再多的人類, 他也不會難受。
葉宣城心裏一軟, 搖頭：“不用，你守着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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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安靜死寂中, 衆人看着葉宣城伸手在背包裏掏出來一個金屬色澤的圓球，用力一抛, 金屬圓球直接飛到空中飄浮起來。随後，葉宣城又拿出十幾個終端，随手扔給就近的戰士們。
衆人：“？？？”
荒野區根本沒信號，給他們終端幹嘛？
“我找二爺爺要了你們家人的通訊號，十分鐘，想說什麽就趕緊說吧。”葉宣城霎時進入半獸化狀态，晶瑩剔透的銀色龍尾在月光下劃過一道流光，他的身體一點一點變的虛幻，但銀色的龍鱗卻越來越亮，漸漸和幽藍色的月光融為一體。
真實幻境，開！
與此同時，天上的金屬圓球亮起了一閃一閃的呼森*晚*整*理吸燈。
“叮——”
“叮——”
“……”
營地裏衆人的終端都響了起來，或甜美或可愛的系統聲響起：【叮——信號已鏈接，歡迎進入星網。】
衆人呆滞，一秒後，營地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撥號電子音。
片刻後，某個光頭戰士的通訊最先接通。
那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喂？”
那名戰士的眼睛瞬間紅了。
雖然蒼老了很多，但他記得，這是他父親的聲音。
“爸……”
……
“吱吱吱……”
“迷霧小鎮”各處飄蕩的“蜃”群，突然變得躁動不安，一些霧氣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密密麻麻的蟲子，随後快速僵直死亡，簌簌落下，遠遠看去像是霧氣凝結成了黑雨飄落。
“那是什麽！？”
莫名其妙來到了“迷霧小鎮”深處，一路上又遭遇各種危機，被實驗體技術吸引而來的亡命徒各個心神緊繃，現在突然看到霧氣變成了密密麻麻的蟲子，頓覺一陣惡寒，膽子小的不禁驚叫出聲。
“唰！”
像是水掉進了油鍋，那些躁動的“蜃”聞聲齊齊湧了過來，亡命徒們早就被吓破了膽，頓時尖叫着四散逃跑，但轉瞬就被霧氣淹沒。死亡的恐懼籠罩在心頭，亡命徒們想要逃，卻發現在霧氣裏根本控制不了身體，只能徒然等死。
就在這時，他們恍惚間好像看到天上的藍月變得更明亮了。旋即，僵直死去的蟲子如同黑雨般簌簌落下。
同樣的混亂，同時在“迷霧小鎮”各處發生着。躲在破敗房屋裏的亡命徒，帶着人朝着更中心前進的天驕們，全副武裝的軍部特戰隊……
所有人都遭遇了躁動發狂的“蜃”群襲擊，但無一例外，最後都毫發無傷，只有“蜃”變成了簌簌黑雨落下。
幾個排名靠前的天驕，甚至憑感覺調整了前進方向，“這是真實幻境吧？他奶奶的，那老畜生果然是精神系的！”
“唉，打不過啊打不過，但就這麽退了又很不甘心……”
“跟那老畜生講什麽武德，群毆啊！”
“有道理，你先上，我觀望。”
……
“這是……”
距離“迷霧小鎮”還有二十公裏的地方，一輛裝甲車猛地停在路邊，開車的黑衣人和副駕的彪形大漢驚駭莫名的看着不遠處的“迷霧小鎮”。
不，那裏現在或許已經不該用“迷霧小鎮”來形容了。
轉瞬間，霧氣洶湧如潮水般退回了湖水中，二十年來終日籠罩着迷霧的P市，終于再次露出了真容。
幽藍的月光下，破敗的雙子大樓重新屹立在湖畔。
黑衣人和彪形大漢久久不語。
與此同時，車廂後座，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迷的葉雲柏忽然驚醒過來，他轉頭看向“迷霧小鎮”，眼神複雜。
“霧，散了啊……”
他看着天上的藍月，無意識摸了摸已經被挖去腺體的後頸處，幽幽低嘆，“真是果決啊，對着小嬸他們竟然都沒有絲毫猶豫……”
……
蘇南區，最南邊。
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峽谷橫貫東西，将廣袤無比的森林一分為二。峽谷南邊是群山綿延，山霧彌漫，各種各樣的獸吼鳥鳴在山林間此起彼伏，無數兇獸從山林中湧出，彙聚在峽谷邊緣，隔着峽谷沖對面發出嘶吼聲。
峽谷北邊屹立着一座巨大的戰争堡壘，近二十米的高牆上安放着數萬架A級能源炮，無數絢爛又壯闊的炮火飛射而出，将空中試圖越過峽谷的飛行類兇獸無情轟殺。然而整個堡壘裏卻是沒有一點人聲，仿佛是座死城。
戰争堡壘的上空。
有着金色豎瞳的銀發男人憑空站在半空，他頭生青金色龍角，左眼下面有着細碎龍鱗，身後一條五米長的青色龍若隐若現，龍尾每一次翻卷變化，空間都仿佛蕩起一圈漣漪，無數兇獸化為齑粉。
男人眼眸低垂，金色瞳孔幽深，無聲看着下方深不見底的峽谷——裂鱗峽谷。
“裂鱗峽谷”深不見底，峽谷內終年彌漫着毒瘴，是橫在人類和兇獸之間的天然鴻溝。然而此時，峽谷深處毒霧蒸騰翻滾，似有蛟龍游動，浩如雲煙，冷漠威嚴的聲音響起。
“樓解世……”
“這是你最後一道虛影吧？放着燕北區的險地不管，跑這裏來堵我，你還是傲慢。”
“你們精神系的确強大，能将各系能力用的出神入化，僅憑一道虛影，你将整個堡壘的武器掌控，将兇獸群抵擋在峽谷對面。”葉萬青從峽谷深處走了出來，幹練的寸頭短發，一身白色中山裝，身上沒有一點半獸化的特征，但他的雙眼漆黑，竟看不到一點眼白。
葉萬青一步一步走到半空，與樓解世遙遙相對，嗓音平緩道：“但在強攻殺伐上，你不如我，除非你能在瞬間将我擊殺，否則僵持下去，這群畜生絕對會找準機會沖破防線……近百年的争鬥下來，它們已經不像當年那麽愚笨了。”
“還是說，守護了人類一輩子的你，現在要放棄蘇南區的億萬人類，選擇跟我在這裏同歸于盡？”
樓解世擡眸看着葉萬青，沉默，眉頭緊鎖。
最後，他嘆了口氣，“人類……”
“你竟然也變成了這樣。”
“高高在上，不再将普通人看在眼裏，放任弗拉德肆意屠戮……現在又把他們當作籌碼，來脅迫我和宣城。”
當獲得遠超于普通人的能力後，總有人會傲慢的将自己視作為“神”，瞧不起普通人，将自己淩駕于衆生之上，卻忘了自己曾經也是普通人，也曾在苦難中得到了強者的庇佑保護。
但樓解世從未忘過。
人類戰力天花板？戰神？不，他就是只是個稍微強大點的普通人。
他怕死，膽小，沒什麽大追求，就想在鄉下建個小院，和妻子一起慢慢變老，閑時看看書，種種花，再幫女兒帶帶外孫……
想起了自家那個嘴毒缺德讓人頭疼的外孫，樓解世嘴角微微挑起，搖頭失笑，突然嘆息道：“果然讓宣城說對了。”
“要臉的，對上不要臉的，總是吃虧的。”
“既然這樣……”
葉萬青怔住，“……？”
樓解世這反應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什麽要臉不要臉的。
樓解世擡眸看着葉萬青，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魚缸，魚缸裏漂浮着一只小水母，語氣平靜道：“我也不要臉了，群毆吧。”
認出那只水母是10號實驗體，葉萬青臉色一變，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安，以及不甘。
S級巅峰，擁有時間天賦的實驗體啊……若是能為他所用，他何至于蟄伏這麽多年，謀劃算計去“吞”葉宣城，早就直接吞了樓解世晉升SSS級。
随着樓解世話落，小水母霎時變成身形瘦削的冷酷青年。
灰發紅眸，無數透明的觸手，如同煙花在空中綻放。
知白凝立在高空中，宛如主宰着此方天地的王。
而幾乎是知白出現的瞬間，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兇獸齊齊向着他所在的放下，匍匐在地，先前眼中還充斥着的瘋狂嗜血平靜下來，只留下虔誠和狂熱。
王！
葉萬青瞳孔遽然一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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