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III.
第009章 III.
III. There lie They
距離花之慶典還有數日,布魯格斯城中的氣氛已然沸騰起來。科林西亞氣候宜人,慶典又正逢鮮花怒放的時節,每到這幾天,連城堡中的雜役來去幹活時都面帶笑容。
“首日的環城行進已經準備好了,只希望那天千萬不要下雨。”艾格尼絲将大管家整理出的慶典花銷單遞給理查。
公爵只掃了一眼,便擱在了手邊:“科林西亞的春雨也下不大,不過當然還是晴天更好。”
“理查,清單……你不再看看?今年因為增加了神殿的祈福儀式……”
理查一擺手,他在花銷上向來大方;尤其是近兩年,對神殿的慷慨甚至到了會令艾格尼絲不安的地步。科林西亞公國雖然富裕,財力到底有限。而其餘諸國的王公之中,不乏依靠商會支持維持奢華生活的貴族。而海克瑟萊一族向來反對無謂的奢侈,艾格尼絲在這樣的教養下長大,難以心安理得地揮金如土。
“對了,第二日的舞會,加布麗爾的第一支舞的舞伴已經定下了?”
艾格尼絲露出為難的微笑:“我問過她一次,她說讓我決定。”
理查手指在桌面一扣:“讓春季錦标賽的冠軍當她的舞伴如何?”
“菲利克斯卿?我去問問加布麗爾的意見。”
“她應該不會拒絕吧?”理查微笑,仿佛覺得妻子對外甥女的小心态度很有趣,“把這話也帶給菲利克斯。”
理查很少會如此堅決。但一旦他如此表态,便幾乎不可能改變主意。
艾格尼絲颔首應下,停頓片刻,打量着丈夫的表情試探:“加布麗爾也到了年紀,難道……”
“我還在為她物色人選,你不用擔心。”
言下之意,艾格尼絲不需要插手。
她不禁再次回想起神官特蕾莎提起的傳言。自從得知那消息,她就再也無法對自己與丈夫之間的界線視而不見。即便已經成婚五年,縱然他們相安無事、甚至能和睦地互開玩笑,拉缪一族的家事并不容她置喙。
在理查心中,她更像是個客人。
這狀況令艾格尼絲越想越迷惑。她當然知道這樣不好,但比她與理查還要疏遠、更加劍拔弩張的夫婦比比皆是。更何況,事到如今,她突然開始努力拉近與丈夫的關系,難道不會顯得可疑?
面對這段婚姻,艾格尼絲只會以理性冷冰冰地分析,卻無法斷言自己懷有怎樣的心情。即便理查并不打算将名下頭銜與權益拱手送給海克瑟萊一族,因而有意将財富揮霍一空,她也沒有立場全力阻止,更沒必要太過不安。
有人這麽形容過,在艾格尼絲父親掌控下的海克瑟萊氏宛如戰艦,能突破最兇惡的暴風雨,原因不在船本身、而在于行動宛如一體的船員。十年以來,她乖順地扮演了屬于她的角色,以物換物,遇上困境時,她就應該為自己的犧牲得到補償。
艾格尼絲并不期望現狀發生改變。但內心深處,她又矛盾地幻想着眼下這虛假而無趣的平和生活,能夠因為任何契機,徹底地、不留一點餘地地墜入毀滅。
暫時壓住再次陷入漩渦的思潮,艾格尼絲起身:“那麽我去找菲利克斯。簡,喬安,你們都還有活要幹,不用跟着我。”
“好,麻煩你了。”理查語畢,視線便再次回到眼前的教典抄本上。
艾格尼絲離開理查居住的北塔樓,站在通向花園的回廊下,一時拿捏不定該到哪裏去找菲利克斯。事實上,騎士們常造訪的場所她心中有數,但被這幾日纏繞她的情緒影響,艾格尼絲其實更想回卧室一個人呆着。
“艾格尼絲女士?”
她正出神,肩膀一顫退開半步,才認出來人:“伊恩卿。”
這似乎是錦标賽半個月以來,他們第一次面對面地獨自交談。艾格尼絲并未有意回避伊恩,伊恩卻也沒有主動接近。而新效忠的騎士與主君夫人,平日本來便無太多交集。
伊恩的态度關切而不失禮貌,反而沒了堪堪重逢那時帶刺的熟稔。他柔聲詢問:“您看上去有些煩惱,不知我是否能幫上您?”
“你有沒有看見菲利克斯卿?”
“啊,菲利克斯卿,”今天伊恩分外好說話,“剛才我碰見他了,他在幫忙裝飾中庭。”
艾格尼絲颔首:“我知道了,謝謝。”
“我也要去中庭,不如和您同路?”
艾格尼絲不禁嘲弄地彎唇。既然剛剛從中庭來,還兩手空空,為什麽又要返回?
伊恩察覺她勘破,也不懊惱,只眯着眼微微笑,等她的回音。
“随你。”艾格尼絲語畢,率先轉身往中庭走。
對方跟上來,在斜後方與她隔了半步的距離,口吐無害的場面話:“為了準備花之慶典,您辛苦了。”
“這是我該做的。”艾格尼絲不禁伸手觸碰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伊恩的視線在她的手上打了個轉,不打算應答,也沒立刻找新話題。
艾格尼絲若無其事地問:“你的傷勢無礙吧?”
“多謝您關心,艾格尼絲女士。錦标賽都是小傷,連疤都不會留下。”
“不,我說的是手臂上的傷。”
伊恩的步子慢了一拍。
艾格尼絲回眸,唇角上揚,卻沒笑開,視線與伊恩擦肩而過,盯着的是他身旁的空氣,像在挑釁又像在回憶什麽。
“早就不痛了。”伊恩陡然壓低聲音,“當然,不止手上的傷口,情傷也是。”
艾格尼絲一笑置之。
在通向中庭的拱門下,伊恩突然停住步子:“花之慶典的舞會,您會參加嗎?”
“作為女主人,我當然會到場。”
伊恩意有所指地搖頭:“我的意思是,您是否會下場跳舞?”
艾格尼絲漫不經心地答:“也許吧。”不等伊恩再開口,她環顧四周,輕輕“啊”了一聲,颔首:“菲利克斯在那裏。”
蜜色頭發的高大騎士正幫忙把繪有花卉的彩旗挂在城堡外牆的窗棂上。三兩侍女抱着旗幟和布藝花環圍在木梯子下方,歡聲笑語。
伊恩仿佛沒聽見艾格尼絲的逐客令,自然而然地替她出聲招呼:“菲利克斯卿!”
菲利克斯聞聲回頭,藍眼睛立刻亮起來:“艾格尼絲女士。伊恩卿。”
圍着新科錦标賽冠軍的侍女們見到女主們,便紅着臉嬉笑跑開。菲利克斯爬下梯子,腼腆地撥弄着耳後的卷發,仿佛因為受女性青睐的場景被艾格尼絲看見而感到不好意思。他彬彬有禮地問:“您有何吩咐?”
艾格尼絲瞥了伊恩一眼。
黑發騎士笑眯眯地舉起雙手:“那麽容我就此告辭。”
“也不是不可告人的事。”艾格尼絲轉向菲利克斯,“慶典第二晚的舞會,你第一支舞的舞伴--”
菲利克斯即答:“樂意之至!”
艾格尼絲一怔,繼續說下去:“也就是說,你還沒有舞伴?能否請你擔當加布麗爾女士的舞伴呢?”
伊恩向菲利克斯揶揄地眨眨眼,而後微笑着看向別處。
菲利克斯摸摸鼻子,竭力掩飾失落,輕咳一聲:“當然,請您向理查大人轉達,這是我的榮幸。”
艾格尼絲裝作沒有察覺剛才的小誤會,向兩位騎士道別:“那麽我去向加布麗爾傳達消息。”
等艾格尼絲走遠,菲利克斯才重重吐出一口氣,顯得頗為懊惱。
“別那麽失落,”伊恩拍拍同伴的肩膀,壓低聲音,“她即便有意和城中的年輕人跳舞,也不可能挑第一支舞,那太顯眼了。”
菲利克斯自嘲地笑笑:“不用這麽安慰我。我已經聽說了,領主夫人從不答應年輕騎士跳舞的邀約。”
“是麽?可我剛才問過,艾格尼絲女士說她可能會應約下舞池。”
菲利克斯瞪大眼睛,随即咧嘴笑了:“原來你也想和她跳舞。”
伊恩悠然反問:“誰不想有這樣的榮幸呢?”
菲利克斯展開手中揉皺的旗幟,靜默地垂頭片刻,才輕聲說:“不單單是榮幸。騎士向主君夫人獻殷勤當然可以說是南方諸國的習俗,但我……并不只是因為榮耀,才冒出那樣的幻想的。”
他的眼神因為羞澀閃爍起來,口吻卻依舊誠摯:“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她從柱子後轉出來,站在階梯頂端那時……我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覺得理查大人的妻子真美,而是害怕我只要一轉開視線,她就會消失。”
伊恩不禁收斂起唇邊的弧度,沒應聲。
菲利克斯将這沉默視作不知如何應答,也不在意,反而苦惱地皺眉:“你沒發現到嗎?她常常會露出那種……那種就好像在看着另一個世界一樣的神情。這半個月來,我越來越覺得,她其實不--”
菲利克斯突兀地收聲,改口開玩笑似地問:“難道魔法家系中人眼中的世界和我不一樣?”
“雖然很遺憾,但艾格尼絲女士缺乏魔法上的天賦。”伊恩平靜地說,視線卻調轉落向遠方。
菲利克斯忽然正色問:“在白鷹城時,艾格尼絲女士也是這樣的嗎?”
“我也說過,我和她鮮有機會接觸……”伊恩輕輕嘆息,仿佛是不經意地補了一句,“不過聽那裏的老廚娘說,她一直是個不快樂的孩子。”
菲利克斯垂眸不語。
伊恩回頭看了一眼,一句話令氣氛重新松快起來:“圍着錦标賽冠軍轉的姑娘們又回來了,我就先撤退了。”
菲利克斯半是譴責地搖頭:“你也留下來幫忙吧。”
“不不,那可太不解風情了。”
“伊恩卿。”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伊恩笑眯眯地從侍女手中接過布藝花環,順手就給菲利克斯戴上了。女孩兒們大笑,菲利克斯窘得耳朵泛紅,默默将花環取下,啪地一聲連帶兩面三角旗拍回伊恩胸口,而後也跟着開懷笑起來。
“伊恩大人,您接收的是花精靈的祝福吧?那樣的話……”
距離錦标賽過去半月,伊恩對傷情和身上的祝福态度坦蕩,以至于普通侍女都可以毫無顧忌地向他這般搭話。
“雖然祝福不是這麽用的,但既然是這位嬌小可愛的女士的請求……”伊恩手掌一翻,綠光閃過,他的掌心赫然躺着一支惹人憐愛的鈴蘭。
豔羨的驚嘆聲中,搭話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拈起花莖,還沒來得及仔細端詳,那潔白的鐘型小花就瞬息敗落,連枝葉一起消散了。
伊恩歉然道:“魔法凝聚的花朵太嬌弱,我還沒有能力長時間維持它不敗,讓女士們見笑了。”
繼續談笑着,他向菲利克斯瞥了一眼。對方果然再次陷入沉思。
轉瞬即逝的悲哀花朵,如果僅僅就虛幻這點而言,的确與艾格尼絲有些相似。
剛才菲利克斯突如其然的坦白令伊恩驚喜,卻也莫名不快。這大約是因為,他回憶起了自己擁有過的相似心情。
在樹下向艾格尼絲搭話、不依不饒地一路相随進而邀約,那都是他一時興起。
被不知名的沖動鞭策,永遠漂泊,永遠追逐,永遠孤獨。伊恩最初以為他與艾格尼絲只是在同一片不安定的海上互相路過。當過她一晚的舞伴,他應該就會失去再與她有任何交集的興趣。
本應如此。
舞會前奏曲結束前,艾格尼絲·海克瑟萊非常平靜地告訴他:“我只打算跳第一支舞就走,當我整晚舞伴的事是随口說的。”
于是那晚,他們就只跳了那一支舞。
迄今為止,他們共同起舞,也僅此一次。
或許正因如此,十數年過去,那時的記憶依然清晰得可憎。雖然一切征兆向來只在事後回顧時才被察覺,但那一晚,的确是伊恩與艾格尼絲關系真正的原點。又或者說,是他單方面認定的起始。
艾格尼絲能讓一切都變得暧昧不清。
他是什麽時候得手的,他究竟是否真的得手過,他得到的是什麽,這些全都不清楚。就像誤入妖精的夢境。
等回過神時,他已然無法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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