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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許子昭喊了幾聲,沒有效果,也不見人出現。
他疑惑地看一眼挂鐘。
這個時間點,大部分囚徒應該還沒有睡着才對。
感到不解,許子昭幹脆換旁邊那道星光又試了一次。
幸運的是,這一次他不僅鏈接成功了,還得到了對方的回應。
【你是誰?】
許子昭猶疑要不要透露身份。
【難道是蠱惑人心的惡魔?】
随着質疑的話傳達過來,許子昭的意識海內倏然飄出一顆透明的氣泡。
以氣泡為屏幕,裏面正放映着一段影像。
——有只身材圓胖、毛發蓬松的猞猁後靠在牆角,警覺地壓低身體,将自己的致命部位都護在底下。
它伸出鋒利的前爪,龇牙咧嘴地看向四周,發現怎麽都找不到敵人的蹤影,眼露驚懼。
不僅能和鏈接者進行交流,還能實時看到對方的情況!
許子昭心神一動,見大猞猁确實被吓到了,柔聲給予安撫。
【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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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心裏有疑問,三天後的午休時間來後山。】
【不要驚動其他人,為自己的所見所聞保持緘默。】
神秘人聲提到了後山?
大猞猁腦子靈活,下意識激動地問:“典獄長大人,是你嗎?”
腦子裏的人聲忽然消失了,如它出現時一樣波瀾無痕。
恰逢同寝的人走進來,聽到大猞猁的話,吃驚地環顧室內:“典獄長來了?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看到。”
大猞猁站在原地,仍覺得驚奇,順嘴就要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說出口。
只是嘴巴剛一張開,它忽然想起神秘人讓自己保持緘默,立馬閉上嘴。
“……沒事。”大猞猁含糊地說,“我只是在擔心不久後的大逃殺。”
室友換上幹淨衣服,聞言頓了頓:“大逃殺啊。”
提起這三個字,他的目光平淡如水,聲音不高不低,沒有一點波動。
并非不擔心,只是已經認清了現實,不再抱有期望而已。
大猞猁對剛才的人聲念念不忘。
見室友這麽喪氣,它往前一撲,期頤地問:“你說,為什麽我們不向典獄長尋求幫助?”
“找典獄長幫忙……這确實是個可行的想法。”
室友還是那副神色恹恹的模樣:“但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沒去請求他?”
大猞猁怔愣了一下。
它還真不知道為什麽。
室友:“因為典獄長是帝國編寫出來的程序,只會默認大逃殺的一切機制合理。”
大猞猁滿臉的不贊同:“如果是以前,你這麽說沒錯。但現在典獄長大人又是廢除不合理法令,又是建立溫居幫助我們順利過冬,他不僅僅是一個受帝國操控的npc。”
“這才是問題所在,本該遵循帝國法令的典獄長,居然變得‘不正常’了。”
室友雖然喪,但看事态的眼光還挺毒辣,冷冷地詢問:“現在的典獄長心懷正義,明顯和帝國的理念背道而馳,如果這一異常被帝國給發現了,你覺得會怎麽樣?”
“暗獄運行的前幾十年時間,為什麽典獄長會無端消失?為什麽他消失之後帝國一點都不着急?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大猞猁被這劈頭蓋臉的幾個問題砸得腦子暈乎乎。
回神時,室友已經上了床。
背對大猞猁,室友瞳孔無神地盯着牆壁,漠然說道:“別再想怎麽依靠典獄長,沒用的,他都自身難保。”
一整個晚上,大猞猁都在回想室友的話。
對典獄長的無條件崇拜,讓它覺得就算是莫侖迪亞的皇帝在這兒,也奈何不了典獄長的一根汗毛。
但是理性的頭腦又朝它不斷潑冷水,告訴它,典獄長是帝國編寫的程序,程序再強也只是程序,奈何不了真人。
難道典獄長還能順着網線爬出去,暴揍醜惡貪婪的帝國上層,為囚徒們伸張不平?
第二天起來,大猞猁變回人形。
室友一眼就看見了他臉上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和呆滞無比的眼神。
像是腦子鑽進死胡同,通宵一夜終于明白現實的殘酷,也因此受到慘烈的打擊。
室友心軟地說:“別想太多,早點認清楚現實是好事。”
總好過之後希望破滅,變成絕望。
大猞猁機械般地轉過頭,動了動嘴唇,用力抹了一把臉,固執地堅持道:“不,我還是覺得典獄長大人一定有辦法。”
“我會向典獄長求助,但我不會把全部希望都壓在他的身上,不是懷疑他沒有實力,是覺得典獄長沒有義務冒着生命危險來救我們。”
大猞猁誠懇地說道:“燈塔、更改法令、溫居。前面的例子已經證明了,只要典獄長大人能夠活下來,他一定能造福更多的人。”
“屆時,哪怕犧牲掉我也沒有關系。”大猞猁将拳頭抵在心髒處,“我已發誓為其效忠,奉獻身心。”
室友瞪大眼睛盯着大猞猁那義無反顧的樣子。
确認對方不是在說笑後,他無可奈何地搖頭離開。
簡直沒救了!
轉眼三天過去。
臨到午休的時間點,大猞猁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往後山走去。
沒走多久,他注意到前方有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
也是囚徒!
前面的囚徒聽到動靜,剎那間轉過身,眼神銳利如刀刃:“你跟蹤我?”
大猞猁還沒來得及回話,狹窄的通道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另一名囚徒。
看見正在對峙的兩人,後者愣了愣,摸着後腦勺哈哈大笑:“嘿,你們也過來遛彎消食?”
大猞猁兩人:……
都是暗獄裏的土泥鳅,裝什麽過江鲫?
見兩人不信自己的話,後來的囚徒閉上嘴,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三人在原地僵持了有一會兒,誰都不肯先漏底。
終于大猞猁率先開口:“我不問你們要去哪裏,你們也別來探究我的去處。”
前面的人應道:“行,互不幹涉。”
後面的人點頭:“好,各走各的道。”
幾人達成短暫的共識,收回戒備的視線,擡步往前走。
上山的路只有一條,但中段有個分岔口。
總共三條路,一條通向後山深處,一條去往山頂,還有一條能直達典獄長的住所。
三個人都以為自己和其他人不同路。
結果到了岔路口,他們發現所有人都朝着同一個方向轉過了身。
前面的人一瞬擺出戰鬥姿态,狠聲質問:“還說你們不是跟蹤我?”
話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聲音同時在他們的腦海中響起。
【大家都到了?那就過來吧。】
昨晚上聲音不真切,如今一聽,這聲調,這語氣,分明就是典獄長大人的呼喚!
三個人轉頭對視。
下一秒,其中兩人不約而同地變出本體毛絨絨,争先恐後地往前跑!
原型是海龜的囚徒,身上既沒有可愛的絨毛,速度還沒它們快,氣得在後面跺腳直罵娘:“典獄長要見的是人,你們變回本體是幾個意思?等等我!”
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追上去。
沒跑多久,就發現大猞猁和兔子都沒再往前跑,而是愣在原地,呆呆地擡高視線。
囚徒疑惑不解,跟着擡起頭。
看見面前赫然聳立的雄偉建築,他緩緩張大了嘴巴:“天啊,這究竟是——”
【噓。】
三人聽到聲音,渾身一震,從莫大的震撼中回過神,看向不遠處的身影。
年輕的典獄長朝他們踱步而來。
步履平穩,姿态優雅,彎眸的一瞬間,眉眼美得如同江南春夜雨,沁人心脾。
許子昭将食指豎在嘴邊,朝他們微微一笑:“不要聲張,我想到幫大家順利度過大逃殺的辦法了。”
僅僅是一句話。
三人心中的震驚疑惑全然消失,只有熱淚盈眶。
*
如同陸司澤向EV承諾的那樣,次日他就找上了赤焰,解決矛盾。
當事狐并不難找,畢竟赤焰這幾天哪兒也沒去,一直留在山頂。
陸司澤來時,沒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腳步聲和氣息。
是以沒往前面走幾步,就被赤焰所察覺。
“你來幹什麽?”赤焰偏頭,完全沒有克制眼裏的敵意。
陸司澤也沒有多的廢話。
S級的威壓全面釋放,如狂風暴雨驟然砸下。
赤焰瞳孔一凝。
那一刻,他好似看到陸司澤的背後冒出一片濃郁的黑霧。
黑霧不停翻滾,咆哮着朝四周蔓延,頃刻間便覆蓋了整個天空,将荒蕪的山頂化作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
赤焰看見一頭漆黑的怪物赫然屹立在深淵之中,那身軀龐大得仿佛能夠遮天蔽日。
它的身上不見傷口,腳下卻有源源不斷的鮮紅血液流出,雙目猩紅似血,長尾巴随便一掃,便将堅硬的岩石砸了個粉身碎骨,留下一道蜿蜒猙獰的溝壑。
眼前的漆黑巨獸,渾身都是兇戾的血腥氣。
和蜷縮在許子昭懷中含淚掙紮的黑貓團子比起來,簡直判若兩貓。
它垂下頭顱,低低的嘶吼滾嗓而出,似轟雷響起,赤紅血瞳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赤焰,仿佛在凝視着一件死物。
這就是不再僞裝後的陸司澤。
這就是他真正的實力!
赤焰感覺有冷汗從額頭上冒出,如果他是本體的模樣,怕是現在全身毛發都已經根根炸起。
陸司澤摸了摸手臂上的繃帶。
傷口其實早就好了。
但出于某個隐秘的心思,他一直都沒将繃帶拆下,而是留着,時不時地摸一下。
仿佛這樣做,就能壓制住內心無時無刻不在翻湧的戾氣。
“我知道你們赤狐自有一套解決矛盾的方式,那就按這個來。”陸司澤漫不經心地擡眸,笑意不達眼底,“勝者王,敗者奴,無論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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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