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

Chapter 19

下午兩點,周程一主動開車去接的胡女士。

周程一說到做到,在去接的過程中,還提前叫了一輛貨拉拉,為的就是将謝星也媽媽的東西以及謝星也的東西都搬完。

路上,周程一邊開車邊詢問,“星也,你們出來的話,其他人會說什麽嗎?”

謝星也道:“不太會,當初去的時候舅舅不太樂意,所以我們走的話,他們其實挺開心的。”

周程一應了一聲行,“跟阿姨聯系了嗎?告訴他今天直接搬嗎?”

謝星也盯着手機,看着電話,“還沒有,我擔心她會有什麽顧慮,怕她臨時變卦。”

“臨時變卦?”周程一問,“為什麽?”

謝星也其實也不太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麽。只是覺得這一切可能會讓胡女士很難接受。

一方面,胡女士本身對周程一這樣的人存在一定的顧慮,她不放心自己和周程一在一起。

另一方面,胡女士這樣的人,把任勞任怨當成了一種習慣,莫名給她買了個房子,又給她搬了家。謝星也擔心胡女士心心會排斥,會不自在。

“怕她想不通。”謝星也直言。

周程一沒有去預設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只是對着謝星也道:“我在呢,什麽都不用擔心。”

謝星也嗯了一聲。

到達地點的時候一切都出乎謝星也所料。因為他看到胡女士的正在高興地和搬家貨車的工人閑聊。

謝星也和周程一兩個人走到了胡女士的面前,“胡女士,收拾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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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女士看到了謝星也,表情很自然,自然保持着剛才的開心模樣,她點了點頭,“好了好了,小也,我們走吧。”

胡女士又看了一眼謝星也旁邊的周程一,她看到周程一在向她打招呼,也熱情開口對謝星也說,“這次多虧了人家周程一,不然就我們兩個人,肯定又想上次一樣手忙腳亂的。”

周程一聽到後擺了擺手,“哪裏的話,”他接過了胡女士手中的一個小包,“走吧,阿姨,我們先去新房子裏看看。”

胡女士點了點頭,“走吧走吧。”

車上,胡女士坐在後排沒什麽動靜,看起來是很滿意這次的安排的,但是謝星也卻有些不舒服。

他想告訴胡女士沒必要硬裝開心。

沉默了沒多久,他就聽到周程一開口跟胡女士聊天了。

“阿姨,等會我們帶你過去,那邊路線也容易認,超市在哪裏,菜市場在哪裏,我們都帶你熟悉熟悉。”

胡女士聽到了,忙道:“不用不用,這些事情我熟的很,一下午的時間我就差不多能摸清楚了。”

周程一嗯了一聲,然後又提醒道:“小區北邊不遠處有一個小廣場,阿姨,你一個人住要是嫌無聊的話,可以常去那裏走走。”

“還有,我和星也不忙的時候,肯定也會多去陪陪你的。”

謝星也等周程一說完了這句也道:“是,有空的話都去陪陪你。”

胡女士對于周程一這個人沒有太大的了解,最了解的不過是星也喜歡。

所以為了讓星也安心喜歡,她也沒什麽話要反對這次搬家。

而現在,她又十分感激。

雖然人家生活條件好,但是一點也不像是那種纨绔子弟,她有一點動容,覺得這樣的人跟星也在一起,會和她和星也他爸的結局不一樣。

起碼這樣的人,看起來就有擔當。

胡女士不要他們的陪伴,于是道:“我又不是什麽不能自理的老人,不需要你們常來看看我。這回不用我整天做飯了,有了房子了,我就找一個班上,正好還能賺點錢,找點樂子。”

謝星也也是這麽想的,他附和了一句,“胡女士,還是難不倒你。”

胡女士聽到謝星也和從前一樣開玩笑,心裏有點舒坦。

這段時間裏,謝星也都沒有回去過,她也沒有再見過星也。

說想了很多,是真的。

不過她原本不打算當着周程一的面說的,這次還是選擇當着周程一的面把事說開。有些話,還是要聽一聽的。

“星也,買了這個房子,你手裏還有錢嗎?”胡女士問。

周程一在旁邊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抿了抿唇,等着謝星也的回答。

謝星也愣了一下,随後回:“之前的事查清了,我在學校裏也和從前一樣了。拿的不少的。”

胡女士嗯了一下,又道:“我害怕你把錢都花在我身上。我想着從你一出生,我們就拖累了你,不想讓我再拖累你了。”

周程一在一旁也能聽出謝星也媽媽的心酸,他開口,“阿姨,星也掙得不少的,別說現在給你買了一套房子。他說等到以後再給你換一套更大的房子,想讓你再找一個伴,不用再像從前那樣操勞了。”

謝星也心一緊,偏頭看向了周程一。

周程一接收到了他的目光,一個眼神示意他放平心。

胡女士對周程一的話有點沒反應過來。

還沒開口,又聽到周程一說話了。

“阿姨,我們都是自己人,搬家到底好不好,你到了就知道了。因為我們是晚輩,可能有些地方做的不夠周到也想不到那麽全面,所以你要是對這事有什麽意見和看法也一定要提一提,不能因為光顧着想讓我們開心,就讓自己也開心。”

胡女士半晌沒有說的出來話,他坐在後排看了很長時間正在開車的周程一。

她從小是在父母的質疑聲中過來的,結婚後又經常因為柴米油鹽的小問題和謝星也爸爸争吵。

所以在謝星也的生長過程中,她成了自己小時候最讨厭的那類父母。

沒有體貼的關心與鼓勵,用了太多強硬的态度去打壓謝星也了。

謝星也能長到現在這樣,能和她不一樣,完全都是星也一個人的功勞。

他聰明,知道什麽是對的,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胡女士轉移了視線,看了一眼窗外才開口,“程一啊,我們家星也從小沒有過什麽好的生活,你好好替阿姨照顧照顧他,好嘛?”

謝星也咬了咬上唇,這種情況下,他好像很難去評價胡女士态度的轉變。

在他的認知裏,胡女士大概還是不能很好的接受周程一,而現在,是完全認可的。

周程一聽到胡女士的話,開着車還自然地搖了搖頭,“我和星也在一起沒什麽照不照顧的。要我看啊,還是星也照顧我比較多,我做事稀裏糊塗的,星也心細,總能提點我很多。”

胡女士的聽後也贊同道:“星也從小就聰明,他很受老師喜歡的。”

周程一笑着,“星也放在哪都讨喜,上次我帶星也回家,我爸媽都恨不得把他當親生兒子。”

胡女士一驚,“你帶星也,回家了嗎!?”

周程一看了一眼躺在座椅上沒什麽表情又很舒服的謝星也,笑了一下,道:“帶了,我爸媽還說怎麽不讓我早點碰到星也,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的孩子。”

胡女士在聽到周程一的話時,也跟着笑了。

一路上,周程一又講了很多話。

謝星也沒有什麽插嘴的機會,但話題總在不可避免地圍繞着他。

胡女士到房子裏的時候,是驚訝的。畢竟從前住的房子都十分擁擠。

猛然到了這裏,有想到自己以後都會住在這個地方,心裏就會覺得像是在做夢。

胡女士沒讓誰帶着他看,自己走到了主卧,又走到了次卧,最後走到謝星也旁邊,仍然有些顧慮的開口,“星也,這花了不少錢吧。”

謝星也能看得出胡女士是滿意的,他直言:“跟你說過的,我給奶奶存了很多錢看病,現在只是把那部分錢拿出來了。這樣來看的話,也沒花什麽錢。”

胡女士猶豫了一會,然後開口:“可這原本就是你的。”

謝星也不想讓胡女士這樣猶豫不決,他裝作無奈地開口道:“胡女士,人不會跑,房子也不會跑,有房子就住,那些有的沒有想多了只會消磨時光。”

周程一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阿姨,沒什麽好想的。而且有我呢,我會照顧好星也的。”

夕陽西下的傍晚,胡女士也沒有同意他們說要出去吃飯的提議。

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胡女士住的主卧放的都是她自己的東西,有些是謝星也的,都把它們放到了次卧。

胡女士看天色不早了,就讓他先回去吧。自己一個人正好下去找一家小館子在轉一轉周邊。

謝星也聽了也較為贊同,就和周程一離開了。

在胡女士的态度中,謝星也看到了不是妥協的意味,那裏充斥了很多認真期盼并且看好的的态度。

傍晚。

天色暗沉。

他們是先回到家又出來的。

因為謝星也在那些舊物件中挑了一點東西,在那些東西中,周程一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本很小的畫冊。

他只以為謝星也每天是在跟文字打交道,卻沒有想到星也竟然還會畫畫。

就算不是那種專業性的素描畫,卻又十分好看。

周程一表現得十分喜歡,謝星也當即把那本小畫冊送給了周程一。

他們先把那些東西放好又擺好,又很有閑情逸致的下了樓。

謝星也和周程一一齊走在商場街道上,看着遠處露着邊角的月亮,問道:“去哪裏?”

“去……,等會再說。”

周程一不顧這裏的人來人往,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在謝星也的鼻尖吻了一下。

謝星也還眨着眼睛,他沒想到周程一竟然還跟他賣了個關子。

謝星也只是點頭,“那走吧。”

直到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謝星也才狐疑地出聲,“想把我賣了?”

周程一聽到了,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又像是突然被謝星也提醒了一樣,“靠!怎麽被你發現了!”

謝星也真的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周程一依舊沉浸在剛才謝星也的假設當中,開始喋喋不休。

他拉起了謝星也的胳膊,指了指前處的一處路燈,恐慌道:“星也,你看前面像不像那種犯罪現場,就是我把你綁進去,然後沒人能找到你。”

謝星也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能感受到周程一拉着他的手有些汗意。

謝星也笑道:“程一,你搞什麽呢?”

周程一挑了挑眉。

四下沒人,他直接将謝星也拉到懷裏,認認真真地吻上了他的嘴巴,然後開口道:“我們進去吧,那處路燈。”

謝星也平靜地看着周程一的眼睛,那裏有些期待,還有一些緊張。

謝星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的心髒也開始跳動了起來。

那處路燈。

謝星也笑了笑,握着周程一的手又緊了一點,“那就走吧。”

走過安靜的夜色大地時是靜默如斯的。

門前擺了一顆高大的綠植,青蔥又惹眼。在暖色路燈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千年樹精,如果一不注意它大概就會開口說話。起碼要講一聲歡迎光臨才好。

謝星也走進了,透過玻璃移門看到裏面的風景時呼吸突然有些不穩。

“程一?”謝星也忽然開口。

周程一沒有什麽表情,只是輕松開口,“讓我看看,過了今晚又是哪位小作者過生日!”

“生日”

轟然一聲,炸出了許多從前的記憶。

關于生日,在日複一日的那時,謝星也好像并不喜歡。

那是個傍晚,雨下的很大。

謝星也正是初一的年紀,他坐在書桌上寫作業,眼睛看着外面的大雨,想着今天胡女士會不會因為天氣的原因忘記自己的生日。

眼看着雨水下得越來越大。

他安慰自己,胡女士每天從早忙到晚已經很辛苦了。忘記了就忘記了,生日也不是非過不可。

胡女士沒有忘,反而冒雨在蛋糕店等了很久。

拿到蛋糕的那一刻,胡女士還給謝星也打了一個電話。

“星也,今天晚上你爸回來的晚,你生日,我買了一個小蛋糕,已經拿到了,回去我們先吃。”

謝星也接到電話,聽到胡女士的的聲音,笑了一下,“嗯。”

就這樣,謝星也邊寫作業邊期待着下一秒的開門聲。

三十分鐘後,門開了。

謝星也很快跑到了門口,可是他什麽也沒有看到。

那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讓他第一次狠心說下為什麽一定要生下他的話。

門開了,是謝文瑞,謝星也的爸爸。

謝星也跑到謝文瑞的面前,看到他已經被淋透了的衣服,忙着給他拿了幹淨的毛巾和衣服遞給他,“爸,你先換身衣服,你都濕透了。”

謝文瑞的聲音明顯不耐煩,“還不都是因為你!”

謝星也站在原地,突然就愣住了,但是他沒有繼續問,抿了抿嘴唇,咽下了疑惑,只是耐心道:“因為我,也別感冒了。”

謝星也看到謝文瑞又嘆了一口氣,對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我要不是接到你媽催我的電話,也不會冒着雨趕回來了。”

謝星也看着他爸拿着遞給他的衣服進了浴室。

下一秒,胡女士不合時宜的出現了。

她的手裏拿了蛋糕,那應該是一個很好看的蛋糕才對,可是被雨水打濕了。

不過好在,裏面都是好的,一點也沒有變形。

他想接過來的,但是又聽到了胡女士抱怨的話。

“為了等這個破蛋糕,淋死我了。”

謝星也縮回了要去接蛋糕的手,只是看着胡女士随意地把蛋糕扔到了木頭桌子上。

謝星也盯着那個蛋糕看。

在這一刻的狹小空間內,他覺得這個小蛋糕好像在對着他笑,好像是唯一一個不會說話卻又十分溫暖的存在。

她看到胡女士脫掉了外頭的薄外套,用力甩了甩,風太大了,蛋糕外頭的罩子本來就因為風雨的吹拂有些不穩,又因為這一陣風的原因,徹底像外翻。

謝星也怔怔地思考着這一刻的變化。

語氣溫和地對着胡女士道:“爸爸已經回來了,在洗澡。”

“知道了。”

胡女士視線落到沙發上衣服上,那是謝文瑞剛脫的,随處扔下的,淋了雨的。

胡女士啧了一聲,滿臉的怨氣,“星也,不是我說你。你看到你爸的衣服,好歹要把他收一收,你爸整天從早到晚的忙。已經夠辛苦了,你作為他兒子,不要你太孝順,但是你總要懂點事才行。”

懂事,

謝星也在這個時候已經被誇了很多次懂事了。

無論是家長,還是老師。

而現在,這個時候,他又變成不夠懂事的人了。

謝星也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沒說話,回了屋。

蛋糕擺在了桌子上,它在這一刻依然可以算做是謝星也喜歡的“朋友,”因為路過它的身邊,看到它的時候,謝星也覺得它還是在和自己對話。

他重新坐到了書桌上,盯着面前早就寫完的作業翻來覆去的看,然後又用橡皮把有些寫的不好看的地方擦掉,重新慢慢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在拿筆不停寫字的過程中,他看到了眼前的玻璃上有大粒大粒的雨點砸到了他的眼前。

聽到了門外又傳來了胡女士和謝同志的争吵聲。

他們在讨論為什麽謝星也的生日會下雨,為什麽工作這麽忙,為什麽樓下賣涼菜的小店又缺斤少兩。

等到這些埋怨聲散去的時候。

謝星也就聽到胡女士喊他出去吃飯。

謝星也放下了筆,伸手點了點玻璃外面的雨點,對着它笑了一下,又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小蛋糕已經被切開了。

謝文瑞只是瞥了他一眼,拿着筷子夾了一粒花生米,“星也,蛋糕放不久,你也不出來,我先幫你切了。”

一個小蛋糕,正好可以切成三份。

切好了,就端端正正的擺在了桌子上。

這或許很貼心。

謝星也嗯了一聲當做回應,又看了一眼在廚房忙碌的胡女士,他走到了胡女士的面前,問她:“還有什麽需要端的?”

“沒了沒了。”

胡女士的聲音直爽,對于謝文瑞的那一番話是聽到了的,她怕謝星也有什麽不開心的想法,有些幫腔道:“你爸太忙了,碰巧了就想吃點甜的,所以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切開了,你體諒體諒他。”

“沒生氣。”謝星也直接道。

胡女士還是看了一眼謝星也,又把手放在了謝星也的頭上,“你看你大了,怎麽還有點脾氣了,從前懂事的很。有蛋糕吃就行了,哪裏還管得着切不切的。”

謝星也真的沒有生氣。

是真的沒有什麽好生氣的,最多就是對自己的遭遇有些同情。

可是他什麽話也不能說,如果讓他裝作殷勤的樣子對他們嬉皮笑臉那一定不可以。所以他只能輕描淡寫告訴胡女士他沒有在生氣。

但是這顯然是無效的,因為在胡女士的視角裏謝星也應該是在生氣的。

所以謝星也就順水推舟,“知道我會生氣,為什麽一定要提早切,你們很缺這一兩分鐘嗎?”

胡女士臉色頓時鐵青,不怎麽好看。

謝文瑞邊吃菜,聽到謝星也這話頓時就不太樂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砸,“星也,你到底怎麽回事。給你臉了?誰讓你跟你媽這麽說話的!?你媽每天任勞任怨做給你做飯,還有錯了!”

“我說什麽了?我什麽語氣?”謝星也的視線轉向謝文瑞,問他。

謝文瑞拍了木桌,罵了一聲去你的,又直接站起來踢了一下凳子,“我告訴你謝星也,你別給我在這犯矯情,你自己看看哪家孩子像你一樣的,哪家孩子像你一樣事這麽多的。”

胡女士聽到了,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謝星也又跑到謝文瑞旁邊瞪了他一眼,“少說點少說點。”

謝星也成沉默着,這一刻,沒有剛才那個完整的小蛋糕對他笑了。

他看了一眼被切好了的蛋糕。

多好,誰家家長這麽貼心,提前切好的。但是他,矯情的過分,什麽事都要拿出來吵一吵。

謝星也自覺走到了餐桌上,坐了下去吃飯。

謝文瑞沒有再發什麽脾氣,胡女士就一直在旁邊給謝星也夾菜,聲音是一個母親的溫柔和關心,告訴他這個好吃,今天是他生日,多吃一點。

不知道為什麽,胡女士每夾一次,謝星也的心就疼了一次。

吃着吃着,眼淚不自覺就流了下來。

謝文瑞坐在桌子上又考不下去了,他盯着謝星也,筷子又是一扔,“你看你一個男子漢,像什麽樣子,動不動就流淚,還是個男的嗎?”

胡女士也來了脾氣,對着謝文瑞就是一打,“叫你別說了,別說了,還說!”

謝星也抹了抹眼淚,看到了這一幕,立刻就止住了眼淚。

“我不好,我這麽不好,生我幹嘛?”

胡女士剛打完謝文瑞又看向了謝星也,擰着眉毛,“星也,怎麽說話呢?”

“我有什麽錯?”謝星也幾乎沒有給胡女士剛才的問題留有任何空隙。

“什麽你沒錯!”謝文瑞大聲道:“你不想想自從養了你,我跟你媽有多辛苦,費力不讨好,人家孩子每天都能體諒自己父母,你倒好,動不動就鬧意見,你還以為自己是少爺呢?誰都得伺候你是吧。”

謝星也想,這真是夠悲哀的。

除了這次,他何時鬧過脾氣了。

好像沒有他,他們就是幸福到沒有任何疲憊與矛盾一樣。

這可能嗎?

但是謝星也聽得并不好受,因為這些聲音太大了,太刺耳了。

謝星也知道自己總是說不通,他不是沒有試圖反駁過,但那只會招來更多的更久的唾棄和責罵。

謝星也看透了這一點,又在這一刻依然選擇單刀直入,“我說什麽都是錯的,我說沒生氣是錯的,我說生下我不好也是錯的。你現在講這些,那你們生下我,就是為了找一個為自己無用逃脫的借口嗎?”

胡女士愣住了,她不可思議地看着謝星也,“星也,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們生下你,讓你少吃一頓飯了嗎,我們每天這麽辛苦,不還是為了你嗎?”

謝星也點頭,沒有任何猶豫地道:“是啊,都是因為我,你們才會這樣,所以你們不該生下我。沒有我,你們的日子就不會這樣了。”

胡女士見到謝文瑞又要生氣,頓時止住了他,語氣卻也是不耐煩的,“星也,什麽叫沒有你,我們生你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沒有你吧,哪家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她敲了敲謝星也的碗,“別談這事了,好好吃飯。”

謝文瑞聽後也補了一句,“你看誰家不生孩子的,我們到底也是為了你好,現在還來說不該生你。說你兩句又犟得不行。”

謝星也有些念頭翻湧了上來,甚至想要找個能夠控制全局的人來叫停這個世界。

他放下筷子,面上還是不争不搶的平平無奇,他把自己面前的蛋糕推到了桌子中央,“以後都不過生日了,沒意思。”

謝星也顧不上後面又出現的一些說他不好的話,直接走進了卧室,反鎖上了門。

有推門的響動,有敲門的叫喊,謝星也都選擇性聽不到。

他最喜歡的地方,還是自己的書桌面前。

謝星也又坐到了那裏,從正前方抽出了一本深藍色的書,很自然地拿起了一杆筆。

不知道寫什麽,也不知道看什麽。

綿綿不絕的眼淚打濕了書本的封面。

“謝星也,你又沒有錯,別哭了。”

謝星也自己對自己講。

那次以後,謝星也就從來沒有再過過生日了。就算胡女士在後面幾年依然會給他買蛋糕告訴他會陪他過生日,謝星也還是會趁着這天跑到最近的圖書館。

圖書館是不關門的,他就待到夜深人靜的淩晨再回來。

回到家的時候,又總能看到胡女士給他留在桌子上的一小塊蛋糕。

謝星也知道,誰都有錯,誰也都沒錯,他的父母是愛他的,但是他沒動過胡女士留下的那塊小蛋糕。

次數多了,胡女士也就妥協了,再也沒提過謝星也的生日。

而這一次,周程一帶他到的地方讓謝星也重新審視了他的生日。

很久之前,他都是期待的。

是生日。

今天是三月二十號,

明天就是三月二十一號。

是春天,春天還是到了。

謝星也眼眶有些紅,笑起來的時候有一小滴淚的邊角也露了出來。

周程一看到了,像是完全沒當一回事般将它拭去,直言:“不管是誰的生日,反正有一個是我家的。”

“走吧,星也。”周程一将他帶了進去。

謝星也還是沒有忍住,讓周程一停在了這裏,把頭埋在了周程一的懷中,輕輕喊了一聲,“謝謝程一。”

周程一抱着他,這一刻的安靜持續了很長時間。

在今天和胡女士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胡女士對周程一交代了很多事情。

那裏真的有一個母親的很多懊悔與無奈。

周程一聽到心痛,即使面上有所應答,私心還是不想原諒。

對于謝星也的從前,當周程一切切實實聽到的時候,心裏疼的恨不得抱一抱當時的謝星也。

他氣自己為什麽不能早一點遇到謝星也,為什麽不能站在謝星也的面前,把他帶出來,讓他不要受到這些。

其實就算沒有胡女士告訴他從前關于謝星也不過生日的這件事,就算沒有胡女士的叮囑,他還是會用心過好謝星也的每一次生日的。

等到謝星也擡起頭的時候,周程一笑着拉着他,“走了。”

這個蛋糕小作坊,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是周程一提前打點好的。

裏面什麽都有,它是一個精致又好看的蛋糕作坊,最近的臺子上就擺了一束好看又鮮豔的鮮花。

謝星也被周程一帶到了制作蛋糕的臺子面前,語氣帶笑,“星也,不能感動過頭了,因為接下來可能會是一團糟。”

周程一沒有說謊,因為忙碌又不能讓謝星也發現的緣故,他提前向做蛋糕的師傅學了點手法。

在學習的過程中,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就不是一個能做得了這種細活的人。

輕了還是重了,他心裏真的沒什麽數。

以至于到了現在,已經快到謝星也生日了,他才只學到了一點皮毛,就是簡單能把蛋糕胚周圍自己上層的奶油抹勻而已。

謝星也聽到周程一這麽說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因為在他看來,做蛋糕根本就不是什麽難的事情。

開始了,

周程一自告奮勇,告訴謝星也他可以打個底。

謝星也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還從凳子上直接坐了起開。

周程一架勢起的很足,已經轉蛋糕胚了,一邊轉一邊道:“星也,你也不用為了看我這麽正式吧。”

謝星也點頭嗯了一聲,又拿出了手機,“給你拍一張做個紀念。”

周程一自豪感備增,事做得就更加細致了。

一層一層的面包,一層一層的材料。

看着奶油漸漸摸勻,周程一在心裏都要佩服起自己來了。

別說,這次真是最看的一次。

周程一看了一眼簡直妥帖到不像話的圓形蛋糕,脫下手套指了一下,對着謝星也道:“是不是很好。”

謝星也盯着周程一看的時候就知道他一定提前做了功課的,不然一舉一動也不會像個久經沙場的太師了。

謝星也嗯了一聲,彎下腰,仔仔細細看了一下,“程一,你天賦很高。”

周程一可算是對得起自己這麽多天的辛勤苦學了。雖然他知道他們家星也一定會誇他的,但是聽到謝星也誇他的時候,周程一驕傲地想一次玩轉十個蛋糕胚。

這些做好以後,周程一把其他材料全部擺了出來,把謝星也按到凳子上坐下,又給他拿了本畫冊。

“星也,你想在上面畫個什麽小動物?”周程一期待道。

謝星也已經不自覺地接過了周程一遞給他的一次性裱花袋,看着周程一在旁邊給他翻各種各樣的圖案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蓋個雪屋?”謝星也出聲。

“雪屋?”周程一當即合上畫冊,打了個響指,“這個主意不錯,在畫了小房子!”

謝星也手裏拿着東西,看了一眼周程一,想到他剛才的游刃有餘,把手裏僅有的裱花袋又交給了周程一,“你先來。”

周程一接過的時候,“星也,怎麽又是我呢?”

“你厲害。”

好一個他厲害,周程一整個人自信到不行,他對着謝星也道:“那你看好了。”

這個時候,謝星也真的像是一個虛心求教的學徒在認真向老師學藝。

偶爾看到周程一操作起來的手法時,謝星也還會直言:“程一,你真的很棒。”

不得不說,周程一一邊耐心讓蛋糕盡量讓謝星也眼前一亮,又要讓自己不在謝星也的鼓舞下不要神志不清。

是真的挺難的,是真的挺需要自控力的。

他以為他挺能撐的。

可現實總是骨感,周程一還沒有将覆蓋在蛋糕上面的雪層做好,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手套上還沾了點奶油,看到謝星也疑惑他停下來的那雙清澈眼睛,故意用手上的奶油抹上了謝星也的嘴巴。

再趁機将奶油吃掉。

“星也,怎麽這麽甜!”周程一吻完有種君王不想早朝的頹廢感,要不是今天是他精心準備好的,他都都想抱着謝星也直到地老天荒。

謝星也沒有回他,只是輕輕舔了一下周程一的嘴角,“那我嘗嘗。”

“謝星也!”周程一拉開了一點位置,“你這樣,我的蛋糕真的會半途而廢的!”

謝星也笑着,“不信。”

周程一咬着牙,堵在了謝星也這張不饒人的小嘴上面。

手套摘下了,但是不知道在哪又沾了點奶油。

總之,是有些黏膩的。

周程一可管不了這麽多,他按着謝星也,半急半緩之間讓謝星也有些招架不住。

周程一輕松放過了他,“星也,你真是不乖。”

謝星也愣了很多秒才讓呆滞的眼睛有所反應,他輕輕笑了一下,主動咬上了周程一的上唇。

離開後有些疑惑,“程一,什麽東西黏黏的啊?”

“!”

周程一服了。

對着謝星也足足遠離了很多步,“別……別想讓我半途而廢啊!”

謝星也沒再繼續有什麽不好的動作,他從桌子上挑了一個裝着白色奶油的裱花袋,“好像都差不多了。”

周程一走近了,心裏給自己打了一口氣,拿着謝星也的手,讓他跟着自己的節奏,在上面寫上了謝星也三個字。

謝星也在周程一的這番操作下,更是覺得自己也可以了。

所以他松開了周程一的手,自己主動開始畫圖。

…………

關于他修飾過的字體只能說勉強還能看的過去,但是其餘的,比如說周程一“建”好的房子旁邊的那顆他嘗試很多次的小雪松,他就覺得怎麽做也不太成功。

謝星也試了很多次,猶猶豫豫。

看到謝星也這個樣子,周程一忍着笑,看着謝星也重複了好幾遍又挖掉重新填補的那個小坑,笑個不停,“星也,我覺得還不錯,你怎麽又挖了,你是不是有點強迫症啊。”

謝星也固執地沒有看周程一,繼續自己的動作,然後又聽到周程一大言不慚地出聲。

“要不你叫我一聲老公,我教你。”

謝星也不願,“什麽老公,我看你就是這個小坑,淨愛說風涼話。”

周程一忍不住捂着嘴笑,但是不再調侃謝星也了,“怎麽說也是叫了的,”

他沒讓謝星也動手,自己輕輕松松用很短暫的時間畫好了謝星也心目中的雪松。

完了以後,周程一道:“看你的這聲老公,獎勵還不錯吧。”

謝星也看到自己忙活這麽久的事情,竟然被周程一輕輕松松就弄好了。

心裏很是佩服。

最後雪松的頭上,還差了一個點睛之筆,周程一主動拿起白色的奶油遞到謝星也手上,“最後一筆,靠你了。”

謝星也有些開心地接過,然後在雪松的頂上點了一個叫人十分滿意的圓。

在這期間,周程一也沒有閑着,他在雪松的下面又用其他顏色畫了很多小草。

在蛋糕的下方,又花了很多簡易的小草和雪松。

謝星也知道他的意思,卻有些調皮地問道:“你見過誰家冬天長出小草的。”

這話問到周程一心裏了,他不假思索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家小草一年四季都在生長。”

看到謝星也在笑,周程一萌生一個有意思的想法。

他直接走到了謝星也面前,把蛋糕擋在了他的身後,又背着一只手拿到了一個裝有奶油的裱花袋。

另外一只手則是戳上了謝星也的梨渦,把他戳得繼續發笑的時候,周程一直接侵入他的舌尖。

“又親?”謝星也雙手搭在了他擡着自己下颌的手臂上,咬字不清地問道。

周程一在謝星也這裏某些無師自通的技能又得到了充分地體現,他讓謝星也是主動張開嘴巴的。

濕漉漉的交纏中,周程一又将發涼的手伸進了謝星也的腰間,感受到了謝星也顫抖的瞬間。

面上帶笑,周程一驟然停下。

望着這一刻的謝謝星也,問他,“想不想嘗嘗?”

謝星也兩眼發懵,“嘗……嘗什麽?”

周程一看他這幅樣子,就直接将後面拿着的奶油裱花袋直接擠到了謝星也的嘴巴裏。

看他的晃神中有要被噎住往外吐的意思又及時扔下了手中的東西,直接咬上了本就擠到了外出的那些奶油。

接了一個極其澀/情又特別的漫長親吻。

周程一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按着他的腰,直接将他往自己胸膛上扣。

這場心髒的交彙連帶着奶油的絲絲甜味全部融入到了兩個人的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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