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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說來話長。”

這話是陶缇回答大毛, 說了,又什麽都沒說,畢竟幾句話說不清楚。而他之所以化出原形是因為在齊鎮唠叨,大毛和齊泗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幻像上的時候, 那只蟲蛹不見了。

除了他們, 還有別的妖。

得先想辦法出了這個地方, 否則就真的是敵人在明, 他們在暗。

饕餮的體型還在膨脹, 尖角刺破頭頂上方纏繞的絲狀物,爪子朝周邊揮去,大毛趕緊找空的地方鑽,帝江躲到了陶缇肚子底下。

齊泗拉了一把呆愣的齊鎮:“二哥你發什麽呆呢?知道二嫂也是妖怪你高興壞了?”

齊鎮機械般地扭頭看他。

齊泗雖然擔心晏湖, 但相處下來,他相信二嫂不會亂吃人,更不會亂吃妖怪, 既然大家都是妖怪,以後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二哥, 要不你也坦....”

“閉、嘴!”齊鎮陰恻恻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齊泗一頭霧水,都是妖怪不好嗎?

齊鎮抹了把臉,不是他不高興陶缇是妖怪, 可怎麽是饕餮呢???

他記得, 千萬年前遇到過一只小饕餮, 小東西餓極了咬了他一口,他睚眦必報,追了饕餮十天十夜, 不僅反咬了回去,還把對方趕入了無妄火海, 親眼見着小東西在火裏嗷嗷叫。

那只小饕餮的右腿,還被他咬禿嚕了一小塊皮。

他瞥到陶缇的腿上。

那裏有塊掉了鱗片的疤痕。

“......”咕咚,吞咽了口唾。

此時,頭頂上方露出了稀疏星光,陶缇把周圍的絲狀物都撕了,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大廈天臺,并不是大廈中的某個樓層,若是後者,對掩藏母蟲來說不方便,商場大廈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出入的人都不少。

天臺就不一樣了,幾乎不會有人來。

露出星空那瞬,陶缇一動,朝夜空某處撲去,黑暮中有東西被撞擊,對方極速後退,露出上次送快遞的小哥的臉,對方身後是同樣懸空的蟲蛹。

男子笑了笑:“不愧是饕餮,嗅覺就是靈感。”

陶缇不欲說廢話,他身形龐大,但動作靈敏,尾巴一甩朝對方抽去帶着獵獵破空之勢。男子消失在原地,然,下一秒,噗嗤一聲,齊鎮出現在他身後,手掌直捅心髒,分分鐘捏成了糜肉。

一抽手,男子的身體急速下墜摔在地面。

發出“嘭”的巨響。

“哇....”大毛感慨,又感慨不出啥,反正比他們監察局的妖都血腥多了,但是,“他就這麽簡單死了?”

“不管死不死,得先把那蟲蛹滅了,”齊泗擡頭,蟲蛹剛好落到齊鎮手裏,他五指已掐入蟲蛹,底部被他捏碎了,母蟲在蟲蛹內瘋狂蠕動翻騰,粘稠的綠色汁液順着底部的破碎處滴落。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也正看着它滅亡。

齊鎮對上那雙眼。

感受到目光,陶缇也略略移動視線,彼此隔空對望。

倏地,齊鎮把蟲蛹丢向了齊泗:“你來吧,好歹是條命,我下不去手,我一向比較愛護小動物。”

大毛:“.......??”

“啊啊!”帝江大叫,放屁!

齊泗接到蟲蛹,呲牙,上面的碎渣戳到了手心,不是他不會用妖力保護自己,實在是他二哥太特麽能睜眼說瞎話了。

好歹是條命...

下不去手....

比較愛護小動物.....

啊.....呸!!!

蟲蛹外殼碎裂後,取母蟲易如反掌,齊泗二話不說把這玩意兒燒了,大毛還處在齊鎮剛才的話裏回不過神來,齊鎮到底是什麽妖,在監察局屬于高級檔案,只有晏隊和張隊級別及以上才有資格查看,至于他,不清楚,但齊鎮惡名在外是實實在在的。

掃了眼地上露着血洞洞的妖怪。

嗯,好一個下不去手。

母蟲被焚,子蟲會有所感應,天狗體內也如同被燒灼,但灼痛感轉瞬即逝。齊鎮亦是如此,但這點疼痛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連個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走向陶缇:“咳,你怎麽樣?”

琥珀瞳仁聚焦在齊鎮身上,陶缇道:“我沒事。”

“老大!這兒發生什麽了?” 天狗徹底清醒,他只記得今晚吃過大餐後回去就睡了,後來做了一個噩夢,夢中是過去的慘痛經歷,以至于他發了瘋,此刻如夢初醒。

大毛剛想說話,齊泗擡起自己的一條手臂,小狐貍死死叼着他手腕不撒口,眼中露着兇光挂在他手臂上一晃一晃。

“為什麽陶小天都清醒了,晏晏還是這樣?”齊泗着急。

“可能是症狀緩解得有快有慢?”大毛猜測。

陶缇:“沒這麽簡單。”

大家都是妖怪,聽覺靈敏,話落,齊齊扭頭朝天臺的玻璃門看去,玻璃門內有幾道身影正快步跑來,腳步聲踢踢踏踏,接着像石頭一樣砸在門上,嘭嘭嘭,發出一連串撞擊聲。

來的幾個人嘴裏發出嘶吼,根本沒有從夢魇中蘇醒。

眨眼的功夫,門外從三四個人變成了七八個,還有更多人從樓下湧上來,并且被夢魇的人都有目标,不管是扒拉門縫的還是砸玻璃的,都是沖着他們來的。

按照道理,母蟲死了,操控母蟲的妖怪也死了,所有人的症狀都應該解除。

除非....

“有人爬上來了,”武尤道。

“啊!”帝江盤旋在空中,一只腳腳指向某處,天臺的欄杆上扒着一個人,男人一身腱子肉,雙手沾血,也不知道是怎麽爬上來的,他快速跨過欄杆朝他們沖來。

對付人類小菜一碟,大毛單手就把人掀翻了。

可來的不是一個人。

陶缇在玻璃門上迅速布下一道結界,玻璃門即便被撞碎,他們也沖不過來,但露天的欄杆外卻不斷有人爬上來,齊泗走到的欄杆外看,爆了句粗口,道:“夢魇沒解除,反而都成了蜘蛛人了,手指頭都不要了是吧。”

“我去,”大毛制服男人後也探身看了眼,附着在大廈牆壁上的人不計其數,底下更是人頭攢動,都要爬上來。

陶缇恢複了人形,來一個打暈一個,簡單粗暴。

剛制服一個女人,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兇狠地撲向他,陶缇略猶豫,還沒動手,齊鎮把小孩兒提了起來,小男孩兒在空氣裏揮舞拳腳,打不到陶缇就打齊鎮,無差別攻擊,但同樣是因為被操控。

離開當鋪前,陶缇拿了些捉妖的工具,比如網子,他把小孩兒兜起來。

“這兒這兒,還有一個,”大毛也提了個孩子,同樣塞進網裏。

另一邊,齊泗将打暈的人堆成一排排,不知道的還以為都殺了,人類對于妖怪來說是孱弱的存在,來多少都不在話下,可他們不能濫殺無辜,一來,當下社會不允許,二來,他們也沒那麽殘忍的兇性,但這麽下去不是辦法。

“二哥,你要不想點轍兒,否則天都快亮了,”齊泗心焦。

齊鎮眉頭緊鎖,只為陶缇。

不知道陶缇還記不記得當年的事,要是記得怎麽辦?自己要不要低頭認錯兒?如果認了錯兒豈不是大妖的面子都沒了?

不認錯,哪天掉了馬甲陶缇不原諒他怎麽辦?

瞅了眼陶缇。

越想越糾結。

“二哥,二哥我和你說話呢!”齊泗喊話。

“嗯,”齊鎮應得敷衍,他現在只關心陶缇,走到陶缇身邊,決定沒話找話,“咳。”

陶缇斜睨,眼神表達出詢問。

齊鎮很肯定地問道:“你以前在我面前裝弱,是不是在向我撒嬌?”

陶缇抽了抽嘴角:“你以前腦回路還正常點,現在是被驢踢了?”

“我沒被驢踢過,”齊鎮已經不在意被怼,甚至覺得心情有些美妙,看看周圍這幾個妖怪,哪個值得他家陶陶多費神去說兩句,心裏在意誰,肯定就和誰多說話,又道,“你裝弱就算了,為什麽還非要裝人?不是人就不是人,是什麽我都不介意,反正娶都娶了。”

這題天狗有發言權,反正老大自己都暴露了,也就無所謂了:“當初我和老大來譚城的時候,太平巷裏還有一家小旅館,晚上睡得正香呢,結果有不識相的來打擾。”

“等下,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齊泗插嘴。

大毛:“其實我也有點好奇。”

齊泗:“.....”

天狗繼續:“是個黑戶妖怪,打不過我們就蹿進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當鋪,也就是我們現在的‘發財當鋪’,他把當鋪原來的大爺和孫子給咬死了,于是我老大就把他吃了,正好當鋪沒人經營,我們就盤了下來。”

大毛:“那陶老板的身份證件哪來的,假證啊?”

“怎麽可能!”天狗道,“證件是老大來譚城的路上撿的,照片還挺像,反正撿都撿了,就用呗,這不能怪我們啊,要怪就怪幾年前譚城的治安太差,這死一個,那兒死一個,撿證件比撿錢還簡單。”

“.....”大毛無話可說。

五六前年譚城的治安确實差,那時的局長不作為,後來才從上頭調派了鐘局長過來。

“這麽說,”大毛又冒出疑問,“陶老板在沒撿到證件之前也是黑戶?”

天狗咯噔一下,看向老大。

老大死的時候是清代,那會兒還沒有監察局,這得怎麽說?

“其實我....”陶缇開口。

“什麽時候做妖怪的都這麽有善心了,連個人都不能殺,不覺得憋屈嗎?”一道話音忽然幽幽飄起,攙着比夜色還冷的涼意。

被齊鎮捏碎心髒的妖怪慢悠悠站了起來,身上偌大的血洞依舊,可他臉上卻沒有痛色,微笑看着衆妖。

他還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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