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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不是所有讀者都是天藍色的讀者同一年齡段。

事實上，随着最初酷愛小說的那一批人的成長，如今成年讀者的數量并不比未成年讀者數量少。

被拐賣的遭遇出現之後，除了覺得“被拐賣過的人還有心情上網你說的一定是假的”的讀者，大部分讀者都沉默了。

他們無法理解這些曾在黑暗中掙紮的人的心情，但是他們卻知道自己不能二次傷害他們。

能說出這些遭遇，這些人已經比任何人都要勇敢了。

此後,坑底以一句“我并不想站在人販子的角度去思考他的心情，他在決定犯罪的那一刻就不值得任何人同情，而在你決定把小說背景設置成這樣的時候就不值得任何人為你說話”決定了大半個晉江讀者、作者對這件事情的态度。

陸成歲其實十分驚訝坑底的這樣怼人的勇氣，他知道坑底是晉江的一位大神，但是哪個領域沒有大神的存在呢？就算是B站也有鎮站大神，可是無論是誰，在面對旁人的找茬的時候，誰不是斟酌再三後才發微博，在大家默認“網絡這麽亂，盡可能以和為貴”的環境之中，哪個領域的人不是做事留三分餘地呢。

偏偏坑底給陸成歲的感覺就是“我這麽想了，我自然就這麽說了，你的想法并不是我要關心的”般随心所欲。

陸成歲從書海中解放了一整年後，再沒有這般熬夜過，可是現在他根本不想睡。

晚上1點，微博的言論分成了兩派，支持坑底的、讨伐天藍色的和支持天藍色的，其實後者已經很少了。

被天藍色小說影響的讀者們還在為天藍色辯解、攻擊他人，只是在諸多讀者的指責中，也漸漸以“我要去睡覺，不和你們多費口舌”為借口不敢再回複。

而掐退了這群洗白分子的坑神的粉絲們十分開心，甚至有別的作者的粉絲過來膜拜這個什麽都敢說的作者。

[表白大神，坑神雖然做事各種坑，但是每次都坑得我無法反駁，這就是為什麽我不敢掉坑，就怕他什麽時候給我來一次防不勝防。]

[又想起了被《灰黑時代》統治的恐懼，還有後來《碎光》說坑就坑的懵逼，坑神的坑挖得太大了，可是我跳得心甘情願怎麽破。]

[從你坑掉《碎光》時粉的你，這麽多年，你從未讓我失望。(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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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神發聲之後各大作者才站出來，當初也是他發聲之後那場世紀碰瓷才得以妥善處理，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讓我心甘情願被你埋在坑中不願離開！]

陸成歲從讀者的評論中隐隐得知了這是坑底一向的作風，這樣直白的言論他不是第一次說，陸成歲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第二天，陸成歲再次目睹了晉江的一次“讨伐”，諸多作者相繼發聲，網上掀起一場大讨論，明明是同站的作者和讀者，卻沒有多少人願意站在天藍色這邊，陸成歲順着微博鏈接點進了BS，發現一整個版面幾乎都是這部小說的讨論，總體來說，是反對多于支持。

陸成歲自己都沒想到這件事能鬧得那麽大，作者和讀者們的說法，似乎只要這部小說不徹底小說，他們就不打算繼續碼字生活，決定将大把時間耗在上面。

傍晚五點左右，這篇小說終于被舉報成功發牌鎖文，天藍色破罐子破摔，在微博地圖炮晉江作者，說他們寫□□寫不良少年寫弄垮人産業不顧人失業危機的文和自己其實半斤八兩，說他們嫉妒自己兩本小說就達到紫紅級別。

對此，真·一文封神·以一篇文給無數讀者留下心裏陰影的·坑底十分好奇地問：你說誰嫉妒誰？

底下一片拍桌狂笑。

真的說起以一兩篇小說收獲衆多讀者而封神的晉江作者，如今的晉江，坑底論第二還真的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天藍色偃旗息鼓。

陸成歲也是看了BS才知道，坑神不僅僅在網上對什麽都直言不諱，在三次元生活也是誰都不怕，曾經有人碰瓷他抄襲，他就真的敢把人給告了——最牛的是，還以最短的時間內拿到了勝訴。

原本晉江網上的風波已經給了陸成歲極大的震撼，沒想到的是，這場風波不僅僅沒有随着天藍色的沉默而停下來，反倒是愈刮愈烈。

兩天之後，一場“打拐”的話題席卷了陸成歲的學校，校園的黑板牆、學校官網每月活動主題、學生論壇等等都貼上了打拐的宣傳圖，論壇裏更有無數的四格漫畫，題材從“小孩子被拐後的悲慘生活”到“人販子拿了錢之後吃喝玩樂”再到“孩子父母失去孩子之後四處奔波”等等不帶重複的，四格漫畫所講的故事從來點到為止，正是這樣的點到為止，能讓無數人腦補孩子日後的無限悲慘、人販子的逍遙法外以及孩子父母的生不如死。

論壇上掀起了一貼又一貼的讨論。

文學系那邊不少學生還在老師的帶領下去了不同的小學做了見習活動，幫助老師開展安全教育，主題便是“打拐”，他們照了不少照片回來，照片中的孩子各個天真爛漫笑容滿面。

校新聞部用文學系的照片和美術系的四格漫畫做了一期專輯，孩子們從天真爛漫變得呆滞木讷，只隔着一個“拐賣”的詞。

這場有關打拐的讨論席卷了整個學校。

周末，陸成歲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路過板報區，看到一群人正在張貼新的海報。

四五個人忙得腳不沾地，板報的排版不知道被誰弄亂了，幾個人正忙核對着海報的內容，一陣風刮過，恰好把他們沒來得及拿住的海報吹向了陸成歲。

“啊！”

陸成歲條件反射地按住了地上的海報。

還沒擡起頭，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謝謝你，同學。”

陸成歲拿着海報擡起頭：“學長。”

“是你呀。”傅維賢笑道，“這麽巧？”

“我平日從圖書館出來都走這裏去覓食，學長這是？”他把手中的海報還給了傅維賢。

“新聞部來找系學生會要人，我們大半個美術系都閑不下來。”傅維賢和他也算熟悉了，當下也沒客氣就請人幫忙，“能幫個忙嗎？”

陸成歲沒有拒絕。

多了一個人幫忙，海報的排版快了很多，陸成歲一邊幫忙傅維賢貼海報，一邊問：“學長這是準備了多久？”這海報上的畫看上去下足了功夫，看完這些宣傳，只要不是智商有問題的，都會将“人販子決不能原諒”這個想法死死刻在自己的人生觀裏

“三天，加班加點，大半個美術系的學生通宵熬夜才趕出來的。”傅維賢将一張海報遞給了張貼的同學，“學生會的通知下達得很匆忙，但是提供的材料很足。”

“三天……”真的要嚴格地來說的話，三天前，正好是晉江年中大戲收尾的階段。

“很多系的月活動被迫更改了，但是深入去做有關這個主題的宣傳時，我們系的同學都覺得值得，你沒看那些去小學見習的文學系的同學，回來的時候一個個臉色都不好。”傅維賢搖搖頭，“他們最擅聯想了，一些多愁善感的女生甚至一想到這些孩子會出事就落淚，咱們學校裏，對這個宣傳活動最積極的就是他們系了。”

他還想和陸成歲說些什麽，但是有人拿着速寫本湊了上來，傅維賢拜托陸成歲幫忙把他手中的海報拿走，轉而嚴肅地和對方讨論起了什麽。

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傅維賢顯得格外嚴肅，陸成歲聽不懂他說的那些話，卻能感覺到他想要把人販子的罪行釘在每個觀看海報的人的腦海中的決心。

很快，陸成歲就發現，這場突如其來的“打拐”宣傳活動并不僅僅在他的學校裏發生，偶然摸微博、逛逛最近才發現的BS時，這類的帖子幾乎是鋪天蓋地地來。

【周五的班會課，班主任設定的主題居然是“請勿相信陌生人”，LZ認真聽完一節課，發現主題思想就是“打拐”啊！】

【今天醫院的例會，主任特地強調了婦産科的安全措施，說是不能讓形跡可疑的人混跡其中，對孩子更要嚴防死守！】

【今天找了很多有關拐賣的資料打算給學生講講，找着找着自己就哭了。】

種種宣傳反拐的活動引起了諸多媒體的注意，他們在給這些行為點贊進行大幅度報道的同時并不知道，他們這些随意的報道，成為了晉江諸多作者讀者用來反駁“人販子也是可以原諒的”這一言論的最有利的武器。

再點進天藍色的微博，原本很多支持她的粉絲紛紛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老師給我們放了一個紀錄片，全班一起看的，我哭得最厲害，不僅僅是心疼這些孩子，更是為自己曾經覺得人販子是可以用愛感化的這一想法而羞愧。】

【我以後真的只聽老師的話不會随便相信小說的說辭了，感謝作者給我上了一課，以後看文要帶腦子思考。】

【了解得越多，越恨那些拐賣孩子的人，之前是我懂得太少了才會覺得作者說的沒問題，真的想打自己一巴掌。】

這些原本就是正在塑造是非觀的，正義感爆棚的孩子們，當他們真的對罪惡了解得夠多，他們就能夠樹立最正确的三觀。

前提是，他們能了解得足夠多。

讓陸成歲沒想到的是，僅僅不到一周的時間，這些人居然真的有勇氣在三次元做聲勢浩大卻又不引人反感的活動宣傳，

這個圈子裏到底都是一些怎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