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節課

第13節課

雖然宋熠和林木森不在一個項目組，但因為兩人的項目導師都是方老師，助教又都是方老師的弟子，所以大家幹脆就還是聚在一起讨論創新項目立項申請的準備事宜。

老方不管是科研水平還是教學水平都沒得話說頂呱呱，脾氣又和善，是一個非常nice的指導老師，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啰嗦了一點，每個申報的細節說完一遍還不放心，總要再重複講個兩三次。這一通講解下來，一個半小時都已經過去了。

最近氣溫不錯，不算熱也不會覺得冷，房間裏舒适安逸極了。老方還在前頭對着ppt絮絮叨叨，林木森的眼皮子卻越來越沉重，屁股底下硬邦邦的座椅都好似變成了溫暖柔軟的棉花，催着他趕緊軟下身子睡個好覺。

在上下眼皮終于要成功會師的一剎那，他還是憑借着毅力，搖晃了幾下腦袋，讓自己清醒了過來。

林木森都要被自己無比強大的意志力感動哭了，然而，當他轉頭看了眼左右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要氣沒了！

只見宋熠和林木森兩個狗男人，已經直接光明正大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瞧瞧宋狗那張可惡的帥臉，睡得香得不行，都睡出嬌羞的紅暈出來了！

蔔昊更誇張，睡覺居然還流口水……

只有他美麗善良的宋北檸姐姐，還在勤勤懇懇地對着電腦記着什麽。

注意到林木森的目光，宋北檸有些歉意地對他笑了笑。

他們老方每次開會都是這個樣子，明明所有內容都已經在前一個小時讨論确定完了，卻還是要再拖一個小時反複講幾次。蔔昊作為跟着老方時間最長的學生，幾乎已經養成了開會超過一個小時就開始睡覺的習慣。

不過老方這人也特別神奇，他雖然愛拖時間絮叨，卻不會因為他們開會後半程睡覺而生氣，只要在開會結束的時候醒過來就好。

宋北檸給了林木森一個眼神，示意他想睡就繼續睡，她自己倒是習慣了老方開會的風格，雖然不會睡覺，但其實也有帶着筆記本做自己的事情。

比如這個時候，她就已經把之前跟宋熠商量好的內容大綱、技術路線、科學問題等等重點，結合老方今天開會時說到的幾個立項評分指标重新整理了一遍，目前已經算完成了項目的申請材料。這份材料她想讓宋熠自己再審核一遍，看看有什麽遺漏的。

她轉頭看向身邊趴在桌上睡覺的宋熠。他睡得挺熟，濃密的睫毛柔順地垂下蓋住眼睑，睫毛鴉羽似的又長又黑，看得宋北檸都忍不住地羨慕；那雙英氣的眉毛在睡覺的時候竟然緊緊地皺着，嘴唇也微微嘟着，像是夢中在跟誰吵架沒吵贏生氣了似的；熟睡的紅暈微微泛上他白皙的臉頰，特別像小朋友熟睡後的臉蛋，還怪可愛的。

宋北檸用力忍住想上揚的嘴角，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美夢被打擾的大男孩兒眉毛皺得更緊了，他似乎艱難地自我掙紮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慢慢睜開了眼，琥珀一樣漂亮的眼睛裏睡意濃濃，眼神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眼皮很快又像是凋零的蝴蝶一樣落下了。

他這副睡美男的模樣看得宋北檸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只是手頭的申請表得抓緊複核，宋北檸只能狠心不去看他那張帥臉，伸出手指繼續戳他。

下一刻，她的手背上附着了一片溫熱—— 一只大而有力的手突然握住了她作亂的手。

宋北檸渾身一震，而握着她手的罪魁禍首卻一臉無辜和迷茫的看着她，顯然還沒睡醒。在宋北檸要把手縮回去的時候，他下意識用力握緊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滾燙，莫名帶着一絲和他外表相違和的霸道，燙得她心口不受控制地飛快跳動着。

過了好一會兒，宋熠才似乎回過神來，慢慢放開了她的手，臉上的紅暈不僅沒散，反而更濃了。一雙眸子滿含着歉意和不好意思地看着她，看起來跟小狗似的。

啊！！！

宋北檸被他的美色突臉，別提生氣了，連自己一開始究竟想要幹嘛都快忘的一幹二淨了！

宋北檸！你要克制住！不要當禽獸！他還是個孩子啊啊啊！是你未來的小老弟啊！

宋北檸在心裏頭狠狠沖自己臉上扇了兩巴掌，才努力端回了學姐的架子，假裝兇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完卻又趕緊把申請材料推過去給他看，生怕耽擱了他的項目。

宋熠揉了揉眼睛，接過她推過來的筆記本開始看文檔。

林木森坐在宋熠的另一邊，他到底沒好意思繼續睡，強撐着在老方的催眠聲中頭一點一點地模仿小雞啄米。此時他見宋熠醒了，偏頭往他電腦上一看，見他在改項目申請材料，便也連忙把坐在自己另一邊的蔔昊用力給搖醒了。

“幹…幹嘛……”蔔昊抹了抹嘴邊的口水，睡眼迷離。

“師兄，我們的申請材料是不是也要改一下？”林木森緊張兮兮地問道。

“申請材料？”蔔昊打了個呵欠，“我們不是寫都沒寫嗎？改啥啊？”

林木森如遭雷擊：“啥？！還沒寫？哥，我還以為你已經寫了。現在怎麽辦，宋熠他們都已經寫完在修改了！”

“哎呀，安心啦安心啦，別怕哈。”蔔昊毫不心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那是要沖省創的項目，要提前幾天報備材料的，咱們的項目又不一樣，拿的妥妥是院系級別的保底分，不用太着急啦。”

“蔔昊！”他沒注意壓低聲音，讓前頭的老方聽到了，老方一雙小眼睛怒氣沖沖地瞪着他，“在我的會上天天睡覺也就算了，什麽叫妥妥是院系級別的保底分？有你這麽不求上進教壞學弟的學長嗎？”

“方導！我導！我錯了我錯了。”眼看着老方氣得拍桌子，蔔昊趕緊慫成一團認錯。

老方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指了指ppt上的申請要求：“你們這個項目，也給我去申請省級考核！申得上最好，申不上也好好磨一下你們的性子！”

“啊？不是吧！！”蔔昊頓時仿佛萎成了一根軟黃瓜，滿臉菜色，“這兩天就得交材料了，我倆得補到啥時候啊！”

林木森掩面假哭：“蔔昊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負心漢，我要離婚！分財産！就現在！”

“你們這些孩子啊，年紀輕輕就想着走捷徑、圖省事，這樣怎麽可取呢？世上哪有什麽從天而降的大餅呢？著名的計算機圖靈獎獲得者……”老方不顧他們的苦臉，開始引經據典諄諄教導……

一時間研讨室裏充斥着蔔昊的哀嚎林木森的假哭和老方絮絮叨叨的講故事聲音……

宋北檸在一片群魔亂舞中不為所動，見宋熠已經改完材料，她利落地儲存好文檔蓋上筆記本，就以要打印表格為理由帶着宋熠從研讨間溜了出來，徒留林木森和蔔昊兩人絕望地繼續聆聽老方的教誨。

“申請材料打印出來之後，我得讓老方審核簽字，然後再去院樓學工辦和學校行政樓跑幾個地方蓋章，所以可能得要一段時間。”宋北檸見宋熠擡手看了一眼腕表，問，“你一會兒是有事嗎？”

宋熠臉上帶着一絲歉意：“姐姐，我約了四點到六點學生活動中心的琴房練習，可能得先過去了。”

宋北檸也看了表，好家夥，一個簡單的小會從兩點半開到現在都快四點二十了，真不愧是老方。

她趕緊說：“那你快去吧，你把琴房位置發我，我一會兒材料辦完了帶給你，你明天交到你們本科教務員桂老師那邊去。”她也得趕緊去跑材料，要是過了五點半行政樓的老師準時下班，她哭都來不及。

事實證明宋北檸猜的果然不錯，等她五點二十出頭趕到行政樓科技處的時候，辦公室的老師們已經在收拾東西商量着晚上吃什麽了。一看到宋北檸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他們都笑了：“小姑娘，可以啊，這時間卡得不錯。”

宋北檸看趕上了，心裏松一口氣，把材料遞給他們，笑得乖巧：“麻煩老師啦。”

等宋北檸從行政樓出來，夕陽剛好沿着地平線在緩緩往下落，橘色的暖光暈染出天邊一大塊兒的霞彩。一束束的光從雲層的間隙灑向地面，灑落在行人的身上，顯得莫名溫馨。

事情辦完，宋北檸心裏頭也微微放松了下來，在夕陽的餘晖下，沿着校園的道路慢慢往琴房走。

她心裏不由想着，宋熠真的是多才多藝。學習好，又是主席，又是籃球隊的，居然還會彈鋼琴？

她倒是沒有什麽才藝，小時候上過的唯一培訓班，還是小學老師強制要求的奧數課。所以從小學一直到大學，她都是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上大學後，其實她很羨慕擁有一些額外技能的同學，也試圖請過教練輔導入門，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後天培養出一兩個才藝出來。但俗話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單純的按小時計費的補課沒能讓她突飛猛進。她沒有什麽基礎，也沒有什麽天份，折騰到現在了，還是一事無成。

宋北檸再一次感慨自己真的是條鹹魚。

“218…是這裏嗎……”宋北檸還是第一次來琴房。學校的練琴房占據了活動中心整整一層，被隔成很多的房間，每個房間放一架鋼琴一架古筝，供學生們自行過來練習。

218的房門沒有鎖，站在門口能隐約聽見裏頭悠揚的鋼琴聲，宋北檸莫名覺得旋律有些耳熟，認真回想了一下，發現竟然是海盜的主題曲。

她敲了敲門，房間裏的旋律停了下來，轉而是宋熠清朗的嗓音：

“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