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是何人?

第六章 那是何人?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孝懿皇後崩逝。

不到半年,衛氏被晉為嫔,住進了孝懿皇後生前住過的承乾宮。

雖然知曉那個地方早晚要住進別人,只是不曾想到這般快。

住進去的還是主子當年極為讨厭憎恨的衛氏。

還真是諷刺啊。

英珠唇角勾起一抹諷意,眼角微潮。

還是丹朱急忙推了她一下,英珠才恍然回神。

原來良嫔已到了近前,一雙如水的眸子正疑惑地看着她。

英珠忙收起了自己的思緒,松開了不知何時緊握的手,後退一步,屈膝一禮,“奴才喜塔臘氏見過良嫔娘娘。”

貴人與嫔,一步之遙,卻相差甚遠,即便還未行冊封禮,也還是比她高一級。

見了面自是要行禮。

無論如何,此事與衛氏并無多大關系。

不過是那個人的決定罷了。

何況此時的衛氏早已失寵,與大多數失寵的嫔妃沒兩樣,日子定然也不好過。

即便住進了承乾宮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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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過去再是得寵,此時的衛氏在皇帝心裏也與其他嫔妃無異。

主子想來也不會再記恨吧。

良嫔衛氏側了側身子,微微一笑,“妹妹不必多禮,我還未行冊封禮,當不起妹妹這般大禮。”

英珠不禁感嘆,這衛氏倒是個溫婉和順之人,待人也如沐春風。

且不論這衛氏是否心口如一,單是這般姿态就令人頓生好感。

她記得當年初見衛氏,對方也是如此,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衛氏還是這般性情。

經歷了得寵複又失寵,連唯一的兒子又給了他人,誰又能保持曾經的心态?

或是盛氣淩人,或是酸言妒語,或是兩面三刀,總之是變得醜陋的,哪能如衛氏這般面對她一個無寵的貴人還能表現的如此溫和謙卑。

就如她生前瞧見的那一幕,那些嫔妃在主子生前一個個恭敬有加,但到了主子去了,真正為主子傷心的有幾人?還不是各個在心裏慶幸主子走的早,頭上少了一座山?

那臉上如釋重負和幸災樂禍的表情是那樣明顯,她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英珠淡淡一笑,“再如何您也是嫔,奴才只是貴人。”

良嫔也不與她糾結這個,“聽聞妹妹近來身子不适,現下瞧着倒是好些了,不知妹妹去往何處?怎不多休息?”

“奴才悶得久了,故而想出來走走,不曾想遇到了良嫔娘娘。”英珠垂眸,語态謙卑。

做慣了宮女,她很輕松就能做出這番姿态,讓人挑不出一絲不對。

良嫔颔首,莞爾一笑,“也是,是該多出來走走。”她那雙如水的眸子往她身後望了望,忽而道:“我正打算去向惠妃娘娘請安,不知可有別人在?”

這個衛氏,倒是锲而不舍地向惠妃獻殷勤,即便身為嫔主,也仍不忘常去給惠妃請安。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讨好惠妃,好多些與兒子見面的機會。

“奴才出來時端嫔娘娘正與惠妃娘娘在正殿說話。”端嫔是早年入宮的嫔妃之一,無子無女,亦早沒了寵。

因住在景仁宮,與惠妃的延禧宮比鄰而居,倒是常去惠妃那兒做客。

先皇後在時,身為皇貴妃,後宮大小嫔妃每五日都要去請安。

自打先皇後崩逝,後宮再無皇後與皇貴妃,而是四妃共掌六宮,是以嫔妃們不必再早起給誰請安,只除了某些低位嫔妃會向高位嫔妃請安,以求庇佑。

如今安排了四妃共掌六宮,且四妃出身都一般,想來是不會從中再出一位皇後了。

倒是後宮裏有位出身佟佳氏的主位和出身赫舍裏氏的主位,還有位貴妃,不知是否會有一位入主中宮。

翊坤宮妃,佟佳氏,先皇後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英珠記得她,不過她與如今的佟妃無任何關系,實是沒必要再揪着以前那點記憶不放。

她也沒必要去讨好佟妃,靠着佟妃得寵。

良嫔面上露出一絲放松的笑容,微一颔首,“多謝妹妹了,我先走一步,妹妹身子弱,莫要在外久留,早些回去的好。”

英珠再次屈了屈膝,目送良嫔去了延禧宮,想了想,還是往承乾宮那邊走了走,望了眼那印象中熟悉的地方。

這裏是先皇後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也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如今那些記憶都已離她遠去,再也與她無關。

逝去的人已逝,終究記得的人不會太多,那個人更不會記得吧。

未曾停留太久,英珠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在她走後不久,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人慢悠悠自北而來,身邊跟着個大太監,明黃色的華蓋緊随其後。

方正臉,卧蠶眉,瑞鳳眼,挺鼻薄唇,身如青松,男人目光銳利地看向遠處漸行漸遠的纖細身影,“那是何人?”

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

一旁的大太監魏珠忙躬身,道:“奴才這就讓人去打探。”

皇帝擺擺手,“罷了。”,看了眼那人去的方向,喃喃,“那裏是延禧宮和景仁宮的方向。”

魏珠心道,要麽是惠妃娘娘宮裏的人,要麽是端嫔娘娘宮裏的人,端嫔娘娘那兒可沒如此年輕的嫔妃,那就是惠妃娘娘宮裏了。

他記得惠妃娘娘宮裏有個喜塔臘貴人,年紀與方才那人相仿。

啧,怎就在這兒遇上了?也是運氣不好,偏巧錯過了聖駕。

魏珠瞧了眼眼前的承乾宮,彎了彎腰,問,“皇上可要進去?”

皇帝看向面前熟悉的殿門,眸中閃過一絲悵然,沉默片刻,嘆了口氣,“罷了,去永和宮。”

魏珠忙應了聲。

永和宮正巧在承乾宮的東面,魏珠讓人前去通禀,使人出來迎駕。

英珠剛回到屋裏坐下沒多久,就聽說皇上去了北面的永和宮。

然後正殿做客的端嫔和良嫔匆匆離開。

聽丹朱說正殿那兒又摔了個瓷器,估計是惠妃又生氣了。

英珠不禁無語,這有什麽可生氣的?

宮裏這麽多嫔妃,還能天天來這延禧宮不成?

在她看來,德妃可要比惠妃會做人多了,性子也更讨皇上喜歡。

否則惠妃又怎會教出一個行事張揚的大阿哥?

母子倆一個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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