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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行了, 你別晃她了。”雲天朗一把撥開膘肥體壯的雲天寶,“有事兒直接說。”

雲天寶一臉莫名的看着雲天朗道:“你是誰啊?”

“你哥!你們所有人的哥,有事兒你說給我。”

雲天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又道:“我知道了, 你是城裏來的大哥, 但是我不跟你說, 我要跟姐說。”說完他就蹲在了雲月婵邊兒上。

雲月婵被盯的眼珠子突突的跳, 只能假裝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道:“天寶?你怎麽來了?”

雲天寶開心的跳了起來, 心高彩烈道:“姐,我媽在家罵你呢, 奶奶也罵你。”

雲月婵臉上直接拉了三條黑線,她道:“這事兒你不用告訴我。”

雲天寶道:“他們還說要去舉報你。”

雲月婵坐起來道:“舉報我什麽?”

“嘻嘻,姐, 我就知道你沒生病。”

雲月婵:……

想不到這傻孩子還會騙人。

雲天寶又道:“他們說你徇私枉法,亂搞男女關系,還有。”他想了會兒,又說:“還說你藏了東西, 奶奶說要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雲月婵恍然大悟了一聲,又道:“那奶奶知道你來找我了嗎?”

雲天寶點點頭道:“知道啊, 來之前我告訴她了, 我對着她大吼。”說着他還有樣學樣,雙手在嘴邊比了個喇叭道:“奶奶, 我去告訴姐姐你要舉報她,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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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說我是王八羔子。”

雲天朗實在沒想到二叔家的兒子竟然腦子有點問題,給了他顆糖便把人送出門了, 等人走了,雲天朗才蹙眉道:“我沒想到你在鄉下過的如此水深火熱, 怪不得我媽死活不來鄉下,這還是咱親奶嗎?都不如路邊的乞丐。”

雲月婵道:“這算什麽,她從前還想把我嫁給龍橋換彩禮呢。”

雲天朗咬咬牙道:“本來是江聿風托我幫忙,既然來了,我肯定要處理好,以後好讓你過安生日子。”雲天朗在雲月婵耳邊嘀咕了兩句,又自信滿滿總結道:“這次之後,他們肯定不會再說什麽了”

雲月婵道:“這行嗎?”

“肯定行,就是可惜了那兩斤肉。”

按照雲天朗說的,天快黑的時候,他将從城裏帶回來的一大塊豬肉扔在奶奶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又喊着雲月城讓雲天寶去撿,雲天寶看到肉別提多開心了,提着就往家裏跑。

沒一會兒,雲奶奶家的大門就緊緊的關上了。

回頭,和梅花直接去大隊舉報雲大明家偷吃豬肉。

村裏本來就那麽三頭豬,大家養到年底了才殺豬過年,來年大隊再分小豬仔,繼續養,村裏也沒什麽肉票可以去鎮子上買肉。

大隊的幾個幹部聽說有人偷吃豬肉,趕緊組織起來就去了雲大明家裏。

沒想到李淑芬留了個心眼兒,莫名其妙撿到一大塊豬肉肯定有貓膩,但是這麽大塊肉誰舍得交公,最後她想了個辦法,把肉挂在房梁上,只要躲過檢查,那肉是想吃就吃。

果然沒一會兒檢查的人就來了。

為首的婦女主任直接道:“雲大明,你們家被舉報私藏豬肉。”

屋內煤油燈被風吹的一晃一晃的,雲大明坐在凳子上死豬不怕開水燙道:“那你們搜吧,要是真的有我挨罰,要是沒有,那你們也得給我個說法。”

婦女主任也不是吃素的,趕緊讓大夥搜。

幾個人在屋裏,那犄角旮旯都翻遍了也沒找到點兒豬肉沫,李淑芬一邊剔牙一邊道:“哎,真的人善被人欺啊,劉主任,我們這些老實人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誰,昨天我們大明不能當小組長,今天又說我家私藏豬肉。”

“哎,咱們這老百姓真是沒好日子過咯。”

劉主任道:“別說那些廢話,趕緊把豬肉交出來。”

李淑芬攤手道:“我沒有豬肉怎麽交,我還想你送我點兒豬肉呢。”

一群人搜索無果,最後劉主任幾人只能轉身離開。

李淑芬還在陰陽怪氣道:“要我說,最該查的是舉報的人,賊喊捉賊。”

就在李淑芬得意的時候,屋裏忽然吧噠的響了一聲,敦實又沉悶,像是什麽柔軟的東西掉在了泥土地上,劉主任一夥紛紛回頭。竟然是一塊肉從房梁上掉下來了。

李淑芬眼疾手快,直接撲在了肉上。

“好啊你個李淑芬,果然藏肉了。”劉主任指着她道,“趕緊把肉拿出來。”

李淑芬抱着肉死不承認,“什麽東西都沒有,你們幹什麽。”

——

隔天李淑芬就被大隊當衆批評,還扣了工分,念在雲爺爺的面子上才免去了牢獄之災,但是李淑芬性質惡劣,年底分肉的時候沒有雲大明家。

村裏人在大隊瞧着熱鬧也格外唏噓。

李淑芬就那麽蓬頭垢面的站在臺子上,低着頭半天都說不上一句話來,等人走了她才踉踉跄跄的回到家裏,進屋後整個人跟糧食堆似的,嘩啦就倒了。

雲天朗看在眼裏,心裏有些愧疚但又覺得對方罪有應得,他同雲奶奶告別,雲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一切都歸咎于雲月婵身上,說她是賠錢貨。

雲天朗聽不下去了,便道:“奶奶也是女人,女人怎麽這麽說女人,我倒是覺得月婵妹妹沒問題,是奶奶一碗水端不平,把家裏弄的雞飛狗跳。現在都是新社會了,奶奶你這話比以前的地主還惡毒。”

“你!”雲奶奶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孫子竟然會說這種話,她氣的整個人都在顫抖。

雲天朗道:“我先走了,您好好養身體,祝您長命百歲。”

出了門,雲天朗去找了雲月婵,他道:“二嬸暈倒了,這回應該長了記性,奶奶我也說過她了,那把老骨頭估計不會改了,反正你活的比她久,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雲月婵被安慰的心裏暖暖的,便道:“謝謝哥。”

雲天朗道:“我今天回城裏,你要不要一起,置辦一下東西,正好去邊疆。”

雲月婵道:“江同志說等他回來接我。”

“江同志,是個貼心的人。”雲天朗感嘆了句,又揮手道:“我走了。”

“路上小心。”

送走雲天朗,雲月婵蹦蹦跳跳的往回走,路上碰到倆知青院兒的,對方熱切的跟她打招呼,張青背着一筐子綠葉菜過來道:“雲同志去哪兒啊?”

雲月婵道:“送人。”

張青從筐子裏拿出只野兔來給雲月婵道:“上回你送劉同志去醫院,我們也沒什麽東西感謝,兔子給你”

真的剛抓的,被拎着耳朵的兔子還在半空掙紮,雲月婵小心碰了一下,那兔子受驚了似的,掙紮的更厲害,她可不敢抓。雲月婵搖搖頭,“我不敢抓。”

張青道:“那我給你送家裏。”

“謝謝。”

張青把雲月婵送到家裏,又找了個筐子給把兔子扣在裏面,最後筐子上放上磚頭,确定兔子跑不掉才走。

等他回知青院兒的半路上,就遇到了生産隊的唐山,唐山提着一兜子土豆,眼神冷冰冰道:“你跟那個雲月婵什麽關系?”

張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就往前走。

唐山追上去,一把握住他的肩膀道:“因為她,孫骁骁都哭成什麽樣兒了,你還送她兔子,裏外不分!”

張青黑着臉湊了過去,“你怎麽不說劉心差點被燒成殘疾,是誰把劉心送到醫院的,黃同志,孫骁骁已經是別人老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讓開!”

唐山噎了一口,又追上去解釋道:“張同志,我不是那個意思。”

張青道:“随便你什麽意思。”

兩人争辯着走到知青院兒,不出意外,孫骁骁又坐在院子裏以淚洗面,從上次婚禮失敗,她天天都這樣,見人來了,她擦了擦眼淚進了屋。

她已經跟龍橋失聯很久了,從上次買東西龍橋走了以後就再也沒回來,孫骁骁臉面根本挂不住,再加上她看到雲月婵跟江聿風在一起,心跟那掉在地上的茶碗似的,啪的一聲碎的稀爛,有個風吹草動都要掉兩滴淚。

黃山趕緊進去安慰。

張青在門外罵了句不要臉。

孫骁骁聽到了,在屋裏又開始掉淚,黃山道:“張同志他直言直言,你別理他。”

孫骁骁哽咽道:“我知道他是怨我把劉心燙傷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都道歉了,他還追着我罵,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要不一會兒我也跳熱水鍋裏算了。”

黃山道:“別理那個一根筋,劉心傷都快結痂了,馬上就能出院,到時候咱們還是一個院子的。”

孫骁骁道:“真的?”

黃山點點頭道:“真的,我昨天去鎮子上給生産隊的驢開藥,順路去醫院看了她,馬上能出院了。”

“那就好。”孫骁骁終于松了口氣,她又道:“黃同志,你能不能找拖拉機師傅幫個忙,把我送城裏。”

孫骁骁沒別的想法,她現在只想去城裏找到龍橋問個明白,這婚為什麽就不結了,為什麽抛棄自己。

黃山本來還在安慰孫骁骁,但是聽到孫骁骁要幫忙,便換了個語氣問道:“你去城裏幹嘛?”

孫骁骁說明了用意,又道:“我會付錢的。”

龍橋早給了一部分彩禮,孫骁骁現在手頭上有點錢。

黃山對孫骁骁有些心思,還不還錢倒是無所謂,但是他更不喜歡孫骁骁嫁給龍橋,這婚事沒成他本來還開心一些,看着孫骁骁還沒放棄,他心裏不是滋味兒,卻依舊當着老好人道:“孫同志,有些話雖然難聽,但我還是要說,龍橋他連結婚都不來,說明他不是個好東西,指不定在城裏看上別的女孩兒了,你去找他,真的不值。”

孫骁骁道:“你幫我找就是,別的我自己想辦法。”

黃山哎了聲,放下土豆便走了,隔天生産隊的來給孫骁骁傳話,說是黃山給牛看病的時候被牛踢了一下腰,現在站都站不起來,孫骁骁的忙也幫不上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劉心又回來了,腿上纏着厚厚的紗布。

孫骁骁跟她說話,劉心直接轉身過去,從前歡聲笑語的知青院兒現在四分五裂。

——

雲大壯殺了兔子,雲月城跟雲月明兄妹倆搭了個土窯,土窯裏面又燒了火,雲月城将兔子用酒腌制去腥後,又撒了一些調料,再用荷葉包好扔進了土窯裏,另外還扔了一些土豆跟紅薯。

等土窯裏的溫度燒夠了,把土窯推到,再用餘熱焖一會兒,這烤全兔跟土豆就做好了。

沒一會兒烤全兔就做好。

雲月婵一家人圍着桌子吃着香噴噴的兔子,別提多開心了。

雲月明道:“大姐在家就是好,什麽東西都能吃上,這肉好香。”

雲月婵瞧着她油光滑亮的嘴道:“多吃點。”

雲月城道:“謝謝大姐,這肉我不能白吃,吃完我就去割豬草。”

雲月明道:“我也去,我要割一大筐。”

一會兒吃完兔肉,這兄妹倆還真的割豬草去了,雲月婵在家裏收拾行李,東西不多,收拾的也快,雲月婵就是在想自己那一箱子玉器怎麽辦?

和梅花卻在勸她早點結婚,沒別的,就是怕她去了邊疆結婚自己看不到。

可憐天下父母心,和梅花應該是想看到自己踏實。

雲月婵便應下了,等江聿風回來,兩人都商議一下。

這天雲大壯一家跟打了雞血似的,雲月城兄妹倆一共割了五筐豬草,把這個月豬草的工分都做完了,和梅花還打趣吃了肉就是不一樣。

晚飯是紅薯粥跟辣椒土豆絲,吃過飯,大家便睡下了。

窗外月亮高懸,蟋蟀跟青蛙呱呱的叫,雲月婵閉上眼睛卻聽到微弱的聲音,姐姐姐姐的叫,氣若游絲又綿遠悠長,跟那鬼魂兒似的,雲月明已經睡踏實了,雲月婵心想,誰半夜三更裝神弄鬼。

她穿上衣服,随手抓了門口的鐵鍬,開了門,就瞧着牆根真蹲着個大塊頭。

還真是有人裝神弄鬼,雲月婵憋了口氣,擡起鏟子就敲過去。

沒想到那人眼疾手快,轉身就抓住了雲月婵的鏟子,嘴裏求饒道:“姐,是我是我。”

雲月婵定睛一看,竟然是雲天寶,她驚訝的收了鏟子,又道:“天寶?你在這裏幹嘛?”

雲天寶道:“姐,我也想吃兔子肉。”

怕被人瞧見了,一家人都是在自己家吃的,門緊緊關着,雲月婵道:“你從哪兒聽說的兔子肉?”

雲天寶低着頭委屈道:“我在牆角,看到了,你們還烤了紅薯土豆。”說着他的口水就開始泛濫,“兔子油漬漬香噴噴的,紅薯還流蜜。”

雲月婵也不是不想給他,但是他沒啥腦子,回頭到處講,又惹事兒,于是便道:“你看錯了,什麽都沒有,快回去睡覺吧。”

雲天寶站在原地不動,雲月婵拗不過他,便把雲天朗帶的板鴨給了他一個,又說:“這個一樣好吃。”

雲天寶莫名欣喜,又說:“姐真好,姐太好了。”

雲月婵道:“快回家睡覺去吧,明天早上再吃,記得撕開塑料。”

雲天寶開心的點了點頭,小跑着回了家。

雲月婵也回屋睡覺去了,後半夜,又有貓叫,雲月婵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瞧着一張黑乎乎的臉,吓的倒了口冷氣,男人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柔聲道:“是我。”

雲月婵回了神兒,拿開她的手道:“吓死人了,你怎麽現在回來了?”

窗外天還是黑的,雲月明的呼吸均勻,她翻了個身,吓得雲月婵屏息凝神,等雲月明不動了,她才繼續道:“說話啊?”

夜色描摹着男人俊朗的五官,他眼尾挑起溫柔,淡淡道:“想你了,想早點見到你,到了城裏我直接開車過來了。”說完他還在雲月婵頸窩裏蹭了蹭,鼻尖是淡淡的香氣。

雲月婵嗔笑了下,五指插在他短短的頭發裏,有些紮手,她道:“幸苦你了,等我把月明抱我爸媽那邊,你睡會兒。”

江聿風道:“讓妹妹睡吧,我就抱一下,再過一小時天就亮了,我去車裏等等。”

雲月婵知道他是在為自己的名聲考慮,便點了點頭,還給了他一個枕頭。

隔天,和梅花看到江聿風那倆黑眼圈,還說雲月婵不懂事。雲月明卻嘀嘀咕咕道:“我昨天晚上好像聽到有人說話了。”

和梅花道:“不好好學習,盡做夢,快吃飯。”

被訓的雲月明只好低頭。

恰逢今天休息結束,吃過飯,雲月城兄妹倆又結伴上學去了。雲大壯跟和梅花也上工去了。

房間騰出來,雲月婵喊江聿風趕緊補會兒覺。

江聿風将她攬在自己腿上道:“熬一熬也沒什麽,現在睡着了,晚上又睡不着了,我晚點再睡。”

雲月婵兩條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雙腿懸在空中,回道:“哎,我跟你商量個事兒,我們結婚吧。”

江聿風想都沒想,直接道“行!”

雲月婵嬌羞的輕拍了他一下肩膀道:“你聽我說完,我媽說想看到我結婚,但是沒有部隊批準,那我們只能走個形式,辦完婚禮,我們再走。”

江聿風從口袋裏掏出張紙來,“有證明,我們是合法的。”

雲月婵瞧着那張證明不可置信道:“你哪兒來的?”

“回家弄的。”

她的拳頭砸在他肩上,溫柔的責怪道:“真是個壞人!”

江聿風結實的胳膊緊緊摟着她,溫柔道:“婵兒,我會好好待你的。”

——

手續什麽的都齊全了,這婚禮自然辦的也順其自然,只是有些着急,婚禮準備的沒那麽充分,但是雲大壯高興,拿了自己的存款出來擺了十桌宴,有酒有肉有煙。

江聿風的彩禮家具也是一樣沒少,大吉普拉着縫紉機自行車還有收音機從村子裏經過,鄉裏鄉親議論紛紛,好大的排場啊,最讓大家羨慕的是那彩禮都拉到雲月婵家裏了,以後就留在這裏了呗。

雲大壯做的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啊。

大家見了都要說一句恭喜。

雲月婵穿着紅衣服紅褲子坐在屋子裏,她聽着外面熱鬧的聲響,好奇的往門外看了看,好多人啊。

雲月明端着一碗糯米糕進來道:“大姐,你嘗嘗,這糯米糕可好吃了。”

白嫩嫩的糯米糕淋了蜂蜜,上面還有鋪了一層紅棗跟花生,吃一口在嘴裏,甜甜糯糯還軟綿綿的。

雲月婵少了吃兩口就飽了,她道:“接親隊伍到哪兒了?”

雲月明到:“快了,媽說一會兒就到。”

雲月婵等的有些焦急,坐在這屋裏實在是難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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