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蒿萊血吸
第35章 蒿萊血吸
然而就在此時, 唰唰聲響起,謝錦繡略顯狼狽吃力的身形從密林中顯現。
“阿夢!”
顧笙迎上前去。
寧遠一個魚躍改變身形。
他攔腰橫抱接過伏于謝錦繡背上的楚夢,急忙落于野林之外。
寧遠探向楚夢脈息。
“回客棧。”
瘴毒雖未傷其根本, 但已是侵入頗深, 需立刻将毒氣逼出, 并輔以藥療。
“謝姑娘, 你怎麽了?”
謝錦繡艱難鑽出密林後,踉跄兩步便暈倒在地。
顧笙上前,見她亦嘴唇烏紫,印堂發青。
“快回客棧解毒。”
她連忙扶起謝錦繡。
兩人都需要尋一處穩定之所, 解毒藥療。
回到客棧, 衆人在一樓廳堂處清理出一塊通風寬敞的空間。
畢竟二樓還躺着羅渙和店小二鮮血淋漓的屍體。
“少爺, 藥來了。”
“寧兄, 我這兒也有。”
長纓上樓拿下了随行攜帶的藥箱。
薛靈風也将薛幽然置備在房中的珍奇草藥拿出。
“瘴毒須得先以內力逼出。”
薛靈風将藥遞與寧遠,同時扶過楚夢。
空魂谷弟子所修煉的內力真氣, 最宜化解毒氣的侵襲。
寧遠也知道這一點,便将運功位讓與薛靈風。
随着真氣的運行, 楚夢又吐出好一口黑血。
她眉頭緊皺,疼出的汗珠打濕了鬓間。
寧遠握住她的手,忍不住輸了一些溫和的內力以緩解她的痛楚。
“少爺,血蓮金還丹。”
長纓見狀, 連忙翻出藥箱中的瓷瓶, 将血蓮金還丹遞與寧遠。
“快給楚姑娘服下吧。”
見楚夢面色慘白垂垂脫力,長纓着急。
若少爺成了鳏夫,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随着薛靈風收勢, 寧遠将血蓮金還丹喂下。
一會兒功夫, 楚夢臉色便有了些許紅潤, 身姿也不似先前那般氣若游絲的模樣了。
另一邊薛幽然和薛靈夙也聯手替謝錦繡輸了內力。
但謝錦繡受了內力之後,卻依舊嘴唇烏紫,雙眸緊閉。
絲毫沒有好轉的樣子。
“怪了,為何會這樣?”
花若琮在謝錦繡身旁轉了一圈,側頭不解。
“謝姑娘,中了蛇毒。”
楚夢艱難開口,掙紮着想要起身确認謝錦繡安危。
“我會救他。”
寧遠見楚夢心急,氣血又開始虛騰不穩,連忙按住她的肩膀。
“你別亂動。”
他輕輕捏了下楚夢的手,示意她放心。
楚夢這才倒下身去,陷入混沌飄忽半夢半醒的養氣狀态。
聽了楚夢的提示,大家才發現謝錦繡腳踝處果然被蛇咬出的兩個傷口。
寧遠上前,指節一揮,大刀闊斧的撕爛了謝錦繡的裙擺褲腿。
衆人皆一驚。
“寧兄,這怕是不妥吧。”
華焉擡劍,擋住了寧遠的手。
謝錦繡畢竟是個姑娘。
“有何不妥。”
寧遠以二指格開了鶴翎劍,沖衆人微一勾唇。
“他亦是男子。”
寧遠緩言道。
“什麽?”
和薛靈夙同樣吃驚到跳腳的,還有花若琮。
只見他失了往日的悠哉模樣,扔下羽緞大驚失色。
寧遠好笑的瞅向他。
“不知懷抱男子的滋味,究竟如何啊花兄?”
寧遠看熱鬧般的悠悠出言,故意提醒。
花若琮一張潇灑的俊臉不可置信的皺起。
他雖知謝錦繡身份有異,卻不知謝錦繡竟是男子。
他方才竟将一個成年男子緊緊攬入懷中,還百般憐惜。
大意了。
失策了。
要了命了。
花若琮簡直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他騰的一個躍起,轉身上樓便急招小二備桶洗澡。
寧遠瞧着花若琮的狼狽模樣,自得。
他俯身,繼續将謝錦繡的褲腿撕開。
只見謝錦繡整條小腿都呈烏紫狀态。
寧遠扯下一段布條,在他大腿處緊緊勒住。
“還好,真氣的輸入阻擋了蛇毒的蔓延。”
薛靈夙和薛幽然為他輸入的真氣,雖未起到解毒功效,但亦是起了作用。
寧遠将謝錦繡扶起,靠在欄杆。
一段花斑蛇的屍體從謝錦繡懷中掉落出來。
“花斑蛇?”
薛幽然撿起蛇段。
她唇角一松,卸了口氣道:“放心,謝姑娘無礙了。”
被不同品種的毒蛇咬了,需要不同品種的毒蛇血清才能解毒救人。
以往救人難就難在,往往猜不出是被什麽蛇咬傷的,因此無法提煉相應的解毒血清。
而謝錦繡十分聰明的将花斑蛇帶回一截,是以可以直接在蛇段上提取血清,混以草藥服下便可無礙。
見兩人都已無性命之憂,衆人也随之松了口氣,思緒回到正題。
圍在二樓觀察情況的其他江湖客一直就沒有停止過小聲的議論。
“謝錦繡居然是男子,那他為何要扮女裝?”
“也不知他混入我們之中有什麽目的?”
“他究竟是誰?”
“不是兩負閣閣主之女嗎?”
“別是個變态吧……”
議論聲中,衆人紛紛瞧向寧遠。
畢竟是他率先揭露了謝錦繡的身份。
“謝錦繡能出入蒿萊野林還不被瘴氣毒霧侵噬,想必确實是蒿萊殿門徒。”
寧遠沉思開口。
謝錦繡曾說過,只有蒿萊殿門徒的肌膚才會喂有解毒粉,不怕瘴毒。
但寧遠指指謝錦繡身上的其他細小傷口,又繼續道。
“但他在瘴氣毒霧中行進時,也并非那般輕松,是以應該不是蒿萊殿的重要人物。”
謝錦繡身上的解毒粉,不僅不足以帶人進入密林,甚至連自身安危都只是勉強護住而已。
若是蒿萊殿舉足輕重的人物,又怎會如此?
更何況謝錦繡雖身份造假,但他的武功确實平平,沒有隐藏。
“蒿萊殿?”
薛靈夙聞此大驚。衆人也議論紛紛。
“不管是不是重要人物,還是防備些比較安全。”
聽到蒿萊殿,薛幽然亦皺眉。
“不然,先把他綁了,關起來?”
薛靈夙認真考慮怎麽防備。
衆人連連點頭。
“此番救人,他也算拼了性命。”
寧遠安撫住大家的不安。
“雖不知他男扮女裝混入我們之中有什麽目的,但目前看來,應該沒什麽險惡用心。”
先前他已經綁了謝錦繡審過了,種種跡象加在一起,謝錦繡不像大惡之人。
“他既是兩負閣之人,又是蒿萊殿之徒。”
華焉緩緩開口。
“難道,是兩負閣和蒿萊殿之間有勾結?”
華焉道出謝錦繡身份的可疑之處。
“不可能!”
“兩負閣的身份是他編來騙人的。”
長纓适時出言,連忙維護道。
“因為我家少爺才是真正的兩負閣少閣主。”
“兩負閣根本沒有謝錦繡這個人。”
長纓言之篤定。
“什麽?”
薛靈夙又驚。
“寧兄,這……”
他已然被眼前這瞬息萬變的狀況搞懵了。
寧遠一摸腦袋,眨眼歉意道:“實在抱歉,瞞了大家許久。”
“此番行走江湖,兇險非常,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寧遠抱拳作揖。
華焉驚詫過後,抿唇點頭。
“兩負閣向來閑雲野鶴不問世事。”
“寧兄怕也是擔心為自家門派惹上麻煩。”
若打着門派的名義行走江湖,便代表門派入世,加入了江湖紛争。
想來這是寧遠不願見的。
寧遠沖華焉一拱手,感激道:“華兄懂我。”
“你這副樣子,竟是兩負閣少閣主?”
顧笙于此時啧啧出聲,環繞寧遠打量一圈。
“不然呢?”
寧遠側頭,束發跳蕩。
“顧姑娘以為,兩負閣少閣主應該是什麽樣子?”
他慢聲反問。
顧笙瞧他眯起眼眸的悠哉模樣,又點點頭。
“也是。”
“你這無賴氣質,倒也符合兩負閣的散漫作風。”
寧遠聞言,不怒反笑。
“顧笙。”
華焉略帶責備出言,似為寧遠鳴不平。
“诶,打住。”
顧笙一瞧華焉肅容斂眉的樣子,就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話。
她一擡手,提前捂住華焉的嘴巴。
“無賴散漫也比迂腐冥頑強。”
“你就別為他鳴不平了。”
“你……”
華焉扯下顧笙的手掌。
淡軟香氣依然環繞在唇邊。
他心裏突然有一個小小升騰,就這樣把話咽回去了。
待楚夢氣血穩住後,寧遠将她扶起,送回房間。
顧笙陪在一旁。
寧遠見楚夢情況穩定,略一沉思,便轉身出了門。
他進了華焉的房間,去了解今晚客棧事件的詳細情況。
其他江湖客也紛紛散了,各自回去消化今夜所得到的信息。
薛靈夙也在催促下,扶起謝錦繡。
“這感覺好怪啊。”
薛靈夙一邊将謝錦繡的手臂搭在自己肩頭,一邊攬着他的腰肢嘟囔。
雖然知道了謝錦繡為男子,但看他妝容打扮,怎麽都是一副女子模樣。
所以薛靈夙攬着謝錦繡,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渾身不自在。
“為什麽非得我送他回房?”
薛靈夙委屈。
“二師兄,謝姑娘現在是男子了,難道要我這個女子送他嗎?”
薛幽然在一旁給他鼓勁道。
“那,那大哥怎麽不送?”
薛靈夙轉向薛靈風。
“诶,你幹嘛。”
薛幽然見薛靈夙要将謝錦繡推向薛靈風,連忙張開雙臂擋在薛靈風面前。
“大師兄可是正人君子,空魂谷的門面。”
“怎能做這事?”
謝錦繡畢竟還是一副女子裝扮。
萬萬不可。
薛靈夙聞言傻眼氣結。
“師妹,你什麽意思?”
“難道我就不是正人君子了?”
薛靈夙皺眉,撂挑子不幹了。
“大哥,你看看她。”
薛靈夙告狀,要讨公道。
“大師兄,你看看他。”
薛幽然也不甘示弱,抱起薛靈風的手臂沖薛靈夙吐舌頭。
“好了。”
薛靈風出言制止。
“你們倆個。”
他無奈的甩了下衣袖,推開眼前的房門道:“送進去吧,已經到了。”
薛靈夙将謝錦繡扶到床上。
說着不幹不幹,怎麽說話間還是自己把活給幹完了?
薛靈夙郁悶。
寧遠聽華焉細述完經過,二人來到羅渙房間。
由于衆人交代過不可妄動,是以店家也不敢随便收屍。
“腦後摘盔,脖頸斷裂而死。”
寧遠查探完,沉思出言。
“這邊也是。”
華焉于店小二屍體旁起身,道:“看來确為妖女手筆。”
脖頸擰斷,人自然沒了性命。
可是妖女先前殺人時,偏偏要在脖頸擰斷之後,還要以內力将頭顱摘下。
因此本不見血的殺人方法,也在她的手中鮮血四濺。
羅潭就是這樣死的。
而此時的羅渙和店小二兩人,也正是這種死法。
“既是妖女殺人,為何雪影會出現在此?”
“且雪影逃走之時,亦不見妖女身影。”
華焉凝眉,猜想或許是妖女與雪影有所勾結。
“或者,雪影在衆人面前逃走,只是障眼。”
寧遠想了想,猜測其中可能性。
“待大家都追着雪影而去之時,妖女再從房內藏身處脫身也未可知。”
“有道理。”
華焉點點頭。
畢竟他們當時只顧着追蹤雪影而去,沒人留意客棧內的其他情況。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
寧遠翻看了兩具屍體,道:“妖女的這種殺人手法極易被人模仿。”
“你是說,或許根本沒有妖女。”
“是雪影模仿了妖女的手法殺人?”
華焉順着問道。
寧遠搖搖頭。
雪影既不懼在衆人面前現身,便不怕衆人知道他的所為。
因此又何必僞裝殺人手法多此一舉?
“若為模仿,怕是兇手另有其人。”
如果是模仿殺人這種可能性的話,需要模仿手法嫁禍妖女的,一定是雪影以外的人。
大概率是一個身在明處,卻需躲在暗處的人。
寧遠想到,楚夢曾與華焉說,事發前她聽到了屋內有人在與羅渙交談。
這個人恐怕是關鍵。
若真是這樣,會是什麽人呢?
一時間線索紛繁,可能性衆多,寧遠也看不清真相如何。
“将二人收了吧。”
細節已搜索完畢,華焉不忍二人曝屍于此,喚來店家。
店家哆哆嗦嗦戰戰兢兢的請來棺材鋪的人,把二人的頭顱和軀體縫合,擡出去了。
---
翌日。
楚夢悠悠醒轉。
她坐起,愣了會兒神,找回了昨日思緒。
她先是運氣活動了一下,發現體內瘴毒已清,真氣無阻,便欲下床出門。
“去哪兒?”
楚夢還未穿上鞋子,便被寧遠捉住手腕帶回了床上。
寧遠斜眼瞧她,探上脈搏。
“我去瞧瞧……诶對了。”
楚夢正欲解釋,見寧遠眉眼沉沉有些焦灼不樂的樣子,忽而一拍腦袋。
“這個,你瞧。”
楚夢在懷中摸索兩下,拿出了昨日在密林中摘得的奇草。
她眸子晶亮,将奇草置于寧遠手中道:“你瞧,這是不是銅匙草?”
楚夢目光灼灼,滿是期待。
寧遠接了草。
他垂眸瞧了瞧,沉了一會兒,揚眉道:“是銅匙草。”
“真的嗎?”
楚夢覆上寧遠搭在床邊的手掌,眉眼都飛揚起來。
“幸好我多采了一些。”
楚夢開懷。
她想了想,又道。
“得抓緊通知沈公子,沈姑娘也等着銅匙草解毒呢。”
楚夢說着,便欲再度下床穿鞋。
“你躺好。”
寧遠将她按住,拿了軟枕,讓她倚靠在床欄上。
“你都這樣了,還操着大老遠沈姑娘的心吶。”
寧遠似笑非笑的責備。
“是啊。”
楚夢認真蹙起眉。
“沈家之事,沈姑娘心裏定不好過。”
是沈湘的引狼入室,才害得沈家大廈傾頹。
她自己亦被所愛之人欺騙利用,乃至丢棄。
算來也是苦命之人。
“我去通知便好了。”
寧遠無奈。
“在長纓煎好藥之前,你不許出去。”
寧遠俯身,眯起眸子逼近楚夢,不容置疑的囑咐道。
“……好。”
楚夢看着寧遠靠近的臉龐,眨眨眼想往後撤身,卻發現身體已緊貼床欄無處可退。
她一時有些慌亂,屏息乖順的點點頭。
寧遠輕笑,松了手起身。
“诶——”
就在他擡腿欲走之時,楚夢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寧遠回頭,見楚夢蹙眉望向自己,一副深思模樣。
“你先……呃。”
楚夢想了想,詞窮。
服用?
敷用?
還是怎麽用呢?
楚夢陷入困惑。
“糟了,忘記問問沈夫人,銅匙草應該怎麽使用了。”
楚夢懊惱。
先前寧遠體內的毒素已被激發過兩次了,是以應該讓他先用銅匙草解了毒,然後再去通知沈公子。
反正銅匙草已經找到,沈姑娘那邊畢竟路遠,也不急于這一刻。
寧遠瞧着楚夢認真懊惱的呆頭模樣,哂笑出聲。
“內服便好。”
他出言提醒。
“我知道。”
寧遠沖楚夢眨下眼,示意自己明白她的心思。
“那你快去吧。”
楚夢解了難題,放下心。
寧遠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腳步一滞。
“你該不會是為了……”
寧遠皺眉。
楚夢功夫不弱,腦筋也清楚。
是以在進入密林後,她不會判斷不出當時自己的處境狀況。
那又是為何會任由自己被瘴毒侵噬,最後倒在密林裏呢?
寧遠看了看手中的奇草,胸口一緊。
“怎麽了?”
楚夢見他突然停住,臉色變幻,不明所以的詢道。
“……沒什麽。”
寧遠收了神色,扯出個活潑笑容。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
“楚姐姐,你醒了?”
待寧遠走後,謝錦繡悄摸摸溜了進來。
“謝……,你沒事了?”
楚夢連忙坐起身。
她方才想要出門,便是要去看看謝錦繡的情況。
昨日雖在半夢半醒之間,但當時的狀況她亦是聽得清楚明白。
因此見到謝錦繡進來,一時不知該稱呼公子還是姑娘。
“我沒事。”
謝錦繡坐到楚夢床邊,笑着擺擺手。
楚夢捕捉到,他笑容裏帶了一絲落寞。
“你怎麽了?”
楚夢問道。
她注意到謝錦繡不再似往日那般女兒裝扮,而是未施脂粉,顯出清秀的少年面容。
謝錦繡的長發已被割斷,變成了齊肩的參差碎發。
因此他只在發頂盤起一個青松髻,如普通男子一般。
鵝黃色裙衫也不見蹤影,而是着了一身褐青布衣,亦為男子樣式。
“……沒什麽。”
謝錦繡摳了摳床角,有些提不起情緒的強顏歡笑。
“楚姐姐沒事就好。”
他盡力扯了個笑容,往日明媚的眼眉失了神采奕奕的光。
“你,不喜男子裝扮?”
楚夢試探道。
見謝錦繡嘴角委屈的一癟,楚夢心下了然。
“不喜歡,那便做女子裝扮好了。”
楚夢擡起他低垂的腦袋,自然說道。
“可是,可是他們都說我是不男不女的壞人。”
謝錦繡擦把眼睛。
自從寧遠揭穿了他是蒿萊殿門徒的身份之後,那些江湖客便對他虎視眈眈戒備極嚴。
他雖未被綁起關押,但也跟被軟禁在客棧沒什麽區別了。
他的女子裙衫在昨日被撕破了,長發也變成了這幅狗啃的少年模樣。
是以只能被迫恢複男兒身。
“但我就是喜歡女子嘛。”
謝錦繡顯然不開心,滿是委屈。
“喜歡就去做。”
楚夢拿巾帕幫他擦了下眼淚,開口。
“在你的人生裏,你當然可以做自己呀。”
“別人又不能替你過生活,何必管他們怎麽說。”
楚夢說的自然,好似這并不是什麽可以重創人生的大事。
“真的嗎?”
謝錦繡聞言,臉色緩和了許多。
楚夢見狀,下床穿上鞋子,道:“來,我幫你梳。”
楚夢帶謝錦繡來到銅鏡前,将他胡亂盤起的青松髻散開。
然後替他将頭發理順,在兩側耳後各梳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烏蠻髻。
“瞧。”
楚夢笑盈盈。
“天地蓬廬,風塵轍跡。”
“在這江湖裏,大家同為擔荷之身,各有追尋之累。”
“有人要曲腸孤膽,有人要長夜繁霜。”
她示意謝錦繡擡頭正視銅鏡裏的自己。
“江湖闊大,生命玄妙。”
“你想要嬌娥紅妝,又有何不可?”
“楚姐姐……”
謝錦繡吸吸鼻子。
“那,你幫我戴上。”
謝錦繡聽了此番言語,似受了鼓舞。
他從懷中拿出那對金簇小蜻蜓,遞與楚夢,堅定的點點頭。
“楚姐姐,你真好。”
“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我。”
戴好發飾後,謝錦繡左右照照,重新明媚快樂起來。
“楚姐姐,你真好。”
他瞧向楚夢,認真的眨眼。
自從在破廟與衆人相遇後,這一路上,楚夢都對他照顧有加。
謝錦繡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不由得對楚夢生出許多親近之感。
此番更是深受觸動,心裏的暖意好似要破土而出,往四面八方生長出來。
楚夢笑了。
“你不好嗎?”
“是你救了我的命。”
楚夢說着,擡手摸摸他的腦袋。
謝錦繡推開楚夢的手掌,皺眉。
“不要拿我當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
謝錦繡看向楚夢,鄭重強調。
“好。”
楚夢仍舊笑眯眯的,将木梳放置回妝奁。
“而且,我不好,我……”
謝錦繡垂眸沉思了一會兒,再度開口。
“咦,杜衡草?”
他剛一擡頭,便看到楚夢懷中露出一角杜衡草葉。
楚夢低頭,見這草葉是剛才拿與寧遠時,遺漏下的一片。
“你說這是什麽?”
楚夢詫異皺眉。
“杜衡草啊。”
謝錦繡接過葉片聞聞。
篤定道:“絕對沒錯,有淡淡蘼蕪香氣,不信你聞。”
他将葉片湊到楚夢跟前。
楚夢緩緩接過。
“這是,杜衡草。”
她很是失望的一側頭。
繼而想了想,又有些釋然。
想必寧遠認下此為銅匙草,怕也是擔心自己這般失望吧。
誰說江湖都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這難道不就是同伴間的君子性情肝膽相照嗎?
江湖不壞。
想到此處,楚夢重又展了眉眼。
寧遠從長纓處端了煎好的湯藥回來,正巧于窗前見到這一幕。
楚夢低頭淺笑,謝錦繡望着她目光灼灼。
一幅歡欣愉悅充滿溫情的畫面。
“謝公子。”
寧遠眸光沉了又沉,帶着郁氣推開房門。
“看來你已無礙了?”
“寧公子……”
謝錦繡看到寧遠,不自覺的便頭皮發緊。
尤其是此刻。
寧遠雖笑眯眯的出言客套,但謝錦繡總覺得他在咬牙。
“楚姐姐,我改日再來看你。”
謝錦繡說着,匆匆跟楚夢道個別。
“可是……”
楚夢一歪頭,謝錦繡方才的話好像還未說完。
但話音未落,謝錦繡已像條泥鳅一樣,飛快的側身出去了。
“可是什麽?”
寧遠将湯藥放下,不悅的抿唇。
楚夢瞧瞧他臉色,默了一會兒,歉意道:“可是這不是銅匙草。”
她将葉片拿在手中,略有遺憾的轉了轉。
“抱歉。”
不僅讓寧遠空歡喜,還難為他以假作真反過來照顧自己的感受。
寧遠一怔。
“我不是……”
寧遠剛要出言解釋,見楚夢舉起葉片在秋光下晃了晃道:“也不知這杜衡草是什麽草。”
她瞧着這草狀貌如此奇異,總覺得不似凡物。
“……杜衡草?”
聽到這個名字,寧遠思緒飛轉。
“杜衡草……”
寧遠猛然想起,謝錦繡說過,密林瘴毒的解毒粉之中,便含有這種草類。
他握住楚夢的手。
“怎麽了?”
楚夢一驚,一陣緊張。
“解毒粉,有眉目了。”
寧遠思量。
“真的嗎?”
見事情有進展,楚夢也跟着受牽動。
她反握住了寧遠的手。
“跟杜衡草有關?”
寧遠點點頭。
“走!”
楚夢聞言,拉了他就要去找薛氏兄妹。
“……回來。”
寧遠穩下心緒,皺眉将楚夢扯了回來。
“藥還沒喝。”
他向楚夢示意。
楚夢端起藥碗,手一頓,好苦。
不過江湖歷練早讓她抹掉了嬌氣。
楚夢一仰頭,将苦藥湯一飲而盡。
“走…唔。”
她放下碗剛要開口,嘴巴裏就被寧遠塞進一顆蜜餞果子。
“甜吧?”
寧遠瞧着她有些呆楞的模樣,湊過腦袋笑眯眯道。
楚夢點點頭,忽而眉眼之間又湧上些憂愁。
“怎麽了?”
見楚夢臉色變幻,這下換寧遠有些愣怔不解了。
“……快去找薛兄吧。”
楚夢瞅着蜜餞果子,開口。
寧遠心下了然。
蜜餞果子讓二人想起了失蹤的林煦和小芍子。
也不知他們現在情況如何了。
要想救人,還是得趕快解決掉眼前這些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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