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i will be ready

i will be ready

江昊嘉的媽媽原本被關進療養院，通過工作人員的疏漏出逃，出現在了他爸面前，因為精神失常再加上一直存在的恨意，她揮刀捅了下去，刀刀要害。

江行起在燕城的事務已經處理完畢，他仍然有些不想面對宋澤，本想先去一趟香城，等安定下來再去見他，但在行程剛一敲定便聽到了這條消息，只能趕來熙城。

今天應該會下雨，天氣實在不太樂觀。

搶救當然算及時，醫療資源也是最好的，但即便如此，江行起還是收到了“做好心理準備”的瀕臨死亡通知，宋澤也許也是要說什麽的，電話又先來了，江行起心煩意亂，根本不想接聽，但能打到這個號碼的人和事往往都不能讓他拒絕，電話那頭是他媽媽的聲音：“你回去了嗎？”

“嗯。”江行起答。

媽媽又說：“我聽醫生說你最近有點感冒，要注意身體。”

“謝謝媽。”他在暴風眼裏平靜地說着，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上次你說的那幅畫，我讓一個朋友找到了，明天送到家裏來。”

“真的嗎？我還以為那幅畫失傳了，謝謝寶貝。”驚喜中的來往讓母子關系好像又緩和了好多，只是她并未聽出他真實的情緒：“過段時間叫上你妹妹，我們再去南非一趟吧？”

“我讓小莫看看行程。”表示着危險的燈依然亮着，他可能也快堅持不住了，于是強撐出一個笑，盡最大力氣來調配情緒：“妹妹生日你送什麽？”

“不知道啊。”媽媽苦思冥想：“你呢？”

“送個公司給她吧。”這次他終于別過臉去，不再直接面對宋澤，聲音聽起來還很輕松一樣：“她饞好久了，我幫她收購。”

在他的聲音裏，宋澤好像聽得哭聲，其實明明什麽都沒有。他最終還是移步到江行起面前，重新直白地看着他。

他沒有猜錯，江行起的眼睛有點發亮，不是因為神采飛揚，是因為水，因為水珠的光。

“媽媽。”不知道想問這個問題多久，他終于說出口：“如果那天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抑制在心上的無形薄膜破掉，一瞬他的呼吸都順下來了，蕩氣回腸。但整個人又進到更深的惶恐，更甚的煩躁，于是恰好在這時，宋澤沒有再顧及更多，傾身直直抱住了他。

江行起全身都僵住，沒有更多動作，手機都都還在耳邊。

像往常無數個擁抱的時候一樣，宋澤把臉貼在他的肩鎖處，也聽見了那頭的聲音：

“如果你真的那樣離開，我和你爸爸會一直後悔難過，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大概是吧，還帶着熱意的水珠被宋澤擦開了，他仰頭看着江行起，江行起卻始終倔強地沒有看他，直到那雙眼睛都合上，他們終于才算是相互擁抱。

只是慣常的姿勢變化，江行起彎腰埋首在他肩上，仿佛就把他當作成了此時此刻唯一的支撐點。

尋常的聰明人在嘗試後發覺自己不可能得到後，往往轉身就走，可是他偏偏那麽執着。

淚水安靜地侵蝕宋澤肩上的衣物，有人的迷茫痛楚還有不安都找到歸所。被放養的生物，因為足夠強大又缺乏愛意而變得令人生畏，它或許始終不會得到愛，或許總是兇殘陰毒，或許無數次潛游進深地，無數次登上雲端俯瞰，又一次次在生死邊緣挑戰試圖越線，卻始終只是踩着鋼索等不到愛的人去看一眼的獨角戲演員。

直到有一天他掉下鋼索。

他在發抖，他的抽泣聲第一次被聽見。

于是宋澤雙眼也暈濕成一片，他把江行起抱得更緊，聽着他克制卻又算是第一次痛快淋漓地哭。

不過多久，外邊果然開始下起雨來，他的情緒倒是逐漸穩定，淚水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悄然停息，原本的神情更是随着手術結束以及小莫的到來徹底恢複常态。

小莫倒是很有眼力，看到江行起發紅的眼睛和他們輕牽在一起的手便大致明白了來龍去脈，“雖然已經脫離危險，但還在昏迷中，是先去看江總還是先去休息？”又提醒說明：“您一上午都沒有進餐。”

“不去看他了。”江行起是真的已經完全平穩下來：“先吃晚餐，再回酒店。”

他本能抓着宋澤的手，帶着他就要離開這個狼狽地，直到宋澤跟着他走了兩步，他仿佛才意識到這件事，回頭看去。

江行起自己倒是恢複得很快，宋澤卻還未從那種情緒中脫身而出，眼睫依舊是被打濕的狀态，直直地盯着他。

江行起：“你……”

宋澤不遺餘力地追上他的話：“我也沒有吃晚餐。”

“那一起。”手自然就沒有理由再松開，他們一路牽着離開醫院，直到上車的時候才分開。

“想什麽時候結婚？”江行起直接問他。

宋澤卻反問他：“你想和我結婚嗎？”

除了是你，還會有誰呢。

江行起只是說：“我之後要去香城，短時間不會回來，想和我結婚的話最好就在這兩天。”

“那我和你一起去。”宋澤看着他的眼睛，手一點點悄無聲息地向他移動，直到握住他的手，江行起別過頭去：“随你。”

本來就是趕着回來的，江行起很疲憊，洗漱過後便在倒床睡下。宋澤倒是難得一次精力比他旺盛，趴在他身邊看法語教程。

他現在已經可以用德語做基本交流了，江行起說法語倒是挺好聽的，所以宋澤興趣很盛，更自信自己也能很快學會。只是房間環境昏暗，讓人意識不到時間的變化，于是不知不覺看到晚上十一點，覺得脖子有點酸才稍稍活動，回頭便看見江行起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誠然，宋澤是想默默把這一筆吓人的賬記下的，但是看見江行起有明顯紅血絲的眼睛便決定寬恕他，起身将一整個人都紮進他懷裏，自然得好像他們從未吵過架分過手，始終熱戀期。

好在江行起也只是無動于衷一瞬，過會兒便把他摟到了懷裏。

一切都是久違的，又都是日思夜想的，氣息是，體溫是，呼吸是，心跳也是。他們靜靜靠擁了一會兒，直到江行起忽然問他：“如果有一天我被關在一個地方，怎麽都出不去，但可以召喚你來陪着我，只是你要和我一樣守在那個地方不能離開，一直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會怪我嗎？”

“我不會怪你。”

其實他自己的世界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玻璃罩。

他不願意離開，誰也不能打破，誰也不能逼迫他走出，直到江行起出現，他終于自願離開。

所以現在宋澤起身，鄭重地在他臉上親了下：“你選擇我，我就會帶你出去。”

我時刻準備着愛你，已經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