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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第3章

“你的命值五百萬，”蝸牛：“美金。”

林弱沒應聲，她微微皺眉，這話有點奇怪，難道……

“我是有信譽的，已經做成的生意不會反悔，”蝸牛：“你這單生意我就不能接了。”

果真！

他是被別人雇傭而來的，用五百萬美金來買她的命！

“咔——”，是話筒被放下的聲音。

溫警官終于出聲：“蝸牛要來殺你了。”

“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

林弱沒有猶豫，她拿着話筒，開門而出，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向外跑去，同時，向四周和樓下看去，盡她最大的可能，将門外的景象納入眼底，記入腦海。

她身體虛得很，邊跑邊咳邊血崩，血嗅味濃烈潮濕，像是渾身都被血氣包圍，沒有一絲幹淨空氣的空隙。

“只打第一個電話就可以了！”

她喊着，跑向樓梯：“第二次，等我打給你！”

***01110011 01101000 01100001 00100000 01110011 01101001 00100000 01110111 01101111 00100000 01101110 01101001 01110101***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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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聽到這個鈴聲，林弱已經輕車熟路。

她記憶和腦子都很好，一面操作一切做好躲藏，一面回憶着上一次死亡前的通話。

房屋中電話互相連接，蝸牛能夠拿起話筒，聽到他們的通話，只要他沒有刻意隐藏，就會有那拿起話筒時細小而輕微的“咔”的一聲。

她很快确認了蝸牛拿起電話的時間。

那麽，這樣一個殺人犯，在她的家裏，拿起電話的理由是什麽呢？

總不會是餓了要叫餐吧？

林弱躲在衣櫃中，她從櫃門縫隙中盯着外面的光影變化。

從那光影方向的偏離中，林弱再次确認了一件事——每一次蝸牛進屋，他看得都是右邊的方向。

右邊，是衣櫃在的方向，此前林弱因為蝸牛對衣櫃隔牆刺刀，從未多想。

可現在她知道了。

右邊，同樣是她的“丈夫”留下的便簽的位置。

他進門，第一眼看向的是她丈夫留下的便簽。

如果不知道那裏有什麽，怎麽可能每一次都會特意去看。

而林弱将便簽扣下的行為，也側面印證了她有不在房內的可能。

一切似乎很清晰，雇傭蝸牛的人是她的丈夫。

而蝸牛之所以拿起話筒，是因為她不在，要打電話給他。

林弱從衣櫃中爬出，她回到床上，靜音了電話後，撥出了死亡前記住的那串號碼。

現在，她需要這位警官先生發揮點實際的作用了。

溫警官：“第五次了。”

“我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排異反應，你呢？”

林弱：“我還是老樣子。”

畢竟，她的身體很差人很虛，有沒有什麽重生輪回的後遺症，也完全看不出來。

溫警官：“蝸牛的目标是你，你只有殺了他，才有可能活。”

林弱：“我身體差時都殺不了他，現在身體排異了更差了，你怎麽能指望我殺了他呢？”

似是沒料到她的反駁，溫警官沉默了。

時間就是金錢和生命，更何況還有一個殺了她四次的人，将要在2分鐘17秒後拿起話筒聽到他們的對話，那就更沒有什麽讓溫警官恢複情緒的沉默時間了。

林弱：“我的丈夫是幕後主使，你們現在去将他抓起來，讓他跟蝸牛打電話。”

“林女士，你的財産多到無法想象，他是你的丈夫，享受着你的財産帶來的資源，光是經常合作的律師團，就能叫我們今晚連近他的身都成為不可能。”

“而且，他是幕後主使這件事，只是你的推論，我們不能只依靠推論抓人。”

林弱：“那你來救我。”

“我們不被允許靠近這間屋子，當然，我也在想辦法。”

說了等于沒說，若真有辦法，也不必重複醒來五次了。

林弱：“那你有什麽用呢？”

她真心發問。

“除了給我提供信息，一直叫我殺死蝸牛之外，你并沒有什麽用處和價值。”

這是林弱一直以來的疑問，而在剛剛的複盤中，她再次确認了這一結論。

溫警官的聲音依舊很穩，他沒有被冒犯的反饋，甚至聲音中透了點嚴肅鄭重：“我一直在努力救下你。”

“林弱女士，如果你想要活着離開，我需要你相信我。”

這是屬于警察的信仰嗎？

林弱不太懂：“那便發揮些實際的作用。”

“如果你有什麽需要的，我——”

“噓——”林弱打斷他，挂斷了電話。

接下來蝸牛該拿起話筒了。

她靠在床上，安靜地呼吸幾秒。

雖然很好奇蝸牛的電話內容，但這個人敏銳得可怕，已經确信丈夫是幕後主使的情況下，林弱沒有必要冒着被發現殺死的風險拿起電話。

林弱積攢了氣力，起身推門而出。

她得出去找找活路。

剛出門沒幾步，她就聽到了蝸牛的聲音。

“椰子雞做得濃稠一點，不要放牛奶。”

“小龍蝦是活的嗎？……清蒸，不要放辣椒。”

“我不喝啤酒，那讓人麻木。”

“拿兩瓶二鍋頭吧。”

他還真在點菜？

就……非常離譜。

自己剛剛做推斷時的腦回路還是太正常了。

林弱貓低身體，她的手上和腳上都套了厚厚的襪子，以一種滑行+爬行的姿勢前進。

上一次，她在死亡前跑出了房門，對房間外面的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

現在她的目标也很明确——出門逃出去。

當然，要是家裏有點毒藥，能順便給這殺人犯下點毒就好了。

林弱這個想法很不賢妻良母，她甚至懷疑，自己那位丈夫想要殺了自己，是不是因為再晚點，他就要被自己幹掉了。

不過，她這麽弱，在那房間中妥妥的就是一個受害者，這種應該不可能吧？

爬了一會兒，林弱累了，她就勢趴在地上，從欄杆地縫隙中向外看去。

外面很黑，但有光。

樓下正對着的大門，應該就是她想要找的門了。

至于蝸牛，他又回去喝紅酒了。

只不過，他不是不喜歡，就是太喜歡了，因為林弱聽到了頻繁地紅酒開蓋的聲音。

林弱：……

很好，她不心疼，看來不是她的。

正歇着，就聽見一直充當背景音的電視gg聲一變，成了她有些熟悉的沉穩嚴肅的聲音。

“蝸牛，我知道你在哪裏，你如果是個男人，就來警局找我，我們決一死戰。”

“我的警號是ZX73434981，我們警察可不是空有虛名，是會發揮作用的。”

“市民們，如果有危險，請一定要聯系警察。”

“至于你，蝸牛，我會親手抓到你，殺死你，你敢來嗎？”

“我只等你二十分鐘。”

是溫警官。

他竟然通過電視向蝸牛挑戰？

有點中二，也有點可愛。

但好像沒什麽效果。

林弱聽到蝸牛笑了一下，然後繼續開紅酒。

除了挑釁，溫警官也在向她傳達訊息，除了說明他作為一個警察是有作用的之外，他還在勸她有危險給他電話。

另外，那個二十分鐘，應該也是提醒她。

還有二十分鐘，導彈就要來了。

也不知道那時候，點餐送沒送到。

林弱往前爬去。

她來到了樓梯口，轉爬為坐，拉住欄杆往下看。

如果她的判斷沒錯的話，蝸牛現在正坐在沙發上玩紅酒翻雜志，是背對着樓梯的。

只要他不回頭，她就可以直接走到門口。

可以一試。

林弱說幹就幹，她保持安靜，盡量快速地往下下樓梯。

因為精神高度緊繃，就連咳嗽都被壓住了。

臨下樓梯時，林弱順手拿起了圓幾上放着的一把鐵質小剪刀，躲到了樓梯檔的後面。

蝸牛沒有發現她。

而剛剛的驚鴻一憋，她看到了蝸牛的後背，很結實，很強壯，看不出有什麽致命弱點的樣子。

她打不過也殺不死的樣子。

林弱靠着牆休息，低頭時卻在牆腳看到了一條電話線。

視線追随延伸之處，像是蝸牛在客廳接起的那個電話，上一次宣告她死亡命運的那個電話。

林弱判斷了下，拿起剪刀，将電話線剪斷了。

她剪得很小心，有着電視的掩飾，并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剪完電話線，她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将剪刀收起在襪子裏，繼續向門口行進。

像是在玩整蠱游戲一般，越過正背對着看電視的主人，不能被抓住。

一切很順利。

蝸牛一次都沒有回頭。

林弱來到了門前。

接下來，只需要推開門，出去就可以了。

然後，她就在門上，看到了風鈴。

小巧的藍色的鈴蘭花樣式的風鈴，一看就很精致漂亮，聲音想必也是清亮的，每一次開門，都會帶動。

林弱：……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林弱一看就喜歡。

得，是過去的她埋的坑了。

現在該怎麽辦呢？

逃離的曙光就在眼前，可卻被一串風鈴擋了路。

她也不能有大的動靜，因為蝸牛就在不遠處，雖然背對着她，但随時都可能轉過頭來。

決斷定生死，她也沒有太多可以猶豫的時間。

林弱貓低身子，呈一個百米沖刺的起跑姿勢，一手扶着門随時都準備推開，轉頭看向蝸牛，觀察着他手臂的動作。

他的身體擋住了桌面，她看不清他具體在做什麽，但僅有的動作痕跡也足夠她做判斷了。

當她看到身體微向□□，左手前伸，右手也緊跟着湊上去時，林弱也動了。

“蹦——”

“鈴——”

兩個聲音疊在一起，林弱撲在外面的草地上。

她臉朝下，微微側着，朝着屋內的方向，整個人一動不動，就那麽趴着，全幅精神都集中在耳朵上，試圖通過微笑的震動，去捕捉屋內蝸牛的動靜。

他沒有過來。

似乎并沒有聽到。

林弱松了一口氣。

她就着這個姿勢歇了幾口氣，沒敢太耽誤，忍着再次上湧的咳意，慢慢往前爬着。

林弱是側着爬的。

逐漸遠離門口，并且很快轉變方向貼着牆壁爬——這是最快地進入視線盲區的方式，同時也能有效地隔絕噪音。

隐秘的勝利感于心中湧起，她越爬越快，幾乎爬過了大半個房子。

林弱這才站起身。

她雖有些累，但沒敢靠在這隔音不好又脆弱的牆壁上，而是僅用指尖觸碰，短暫地汲取着支撐力量。

林弱緩了緩氣，轉身打算離開。

可她很快愣住。

眼前是細密的鐵絲網。

整個院子全被圍住。

不僅僅是作為圍牆，而是連天空都封鎖。

林弱擡起頭。

今晚月亮又大又圓，在她的眼中，被鐵絲網分割成黑色的碎片。

路燈朦胧，明明暗暗。

遠處鄰居的住房掩映在黑暗中，像是永遠都抵達不了的鬼影蜃樓，許是因為黑夜短視，許是因為有些距離，就連輪廓都有些模糊扭曲。

鐵絲覆蓋了一樓半的高度，将她的生路徹底堵死。

如果是這樣，那蝸牛是怎麽進來的呢？

林弱想着，來到鐵絲網前，圍着鐵絲網轉了一圈，終于找到了一個門。

很奇怪的，通往外面的門，并不在房屋門的正前方，而是在背面的方向。

如果日日住在這樣一個房子中，每一天出了家門，都要繞上半圈，才能出院門。

而每一天回家，進了院門，同樣要繞上半圈，才能出家門。

正常人會這樣設計嗎？

當然，林弱看着差點将小剪子硌碎的鐵絲網，按着硌痛的手指，覺得這鐵絲網也不是正常人會設計出來的。

這地方完全不像是一個家。

像一個牢籠。

市政交通會允許這樣影響市容的建築存在嗎？

她低下頭，看到院門上有一把醜陋碩大的鐵鎖。

鎖帶着磨損，有屬于時間的痕跡，雖然應該是蝸牛鎖的，但卻并不是蝸牛新帶來的。

這是他們家原本就有的鎖。

這麽醜陋的東西，一看就不是她的品位。

應該是丈夫買的。

只是這鎖并不是出門後鎖在外面，而是回家後鎖在了裏面。

是防備着什麽嗎？

還是想鎖住什麽？

林弱琢磨了一會這個鎖，發現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确實打不開，也沒在周圍的草叢中發現要出，便只能暫時放棄了。

臨轉頭前，她小心地用手碰了下鐵絲。

确認沒有電後，才整雙手都抓上去，整個人靠過去，試圖向外面看去。

外面就是馬路。

朦胧路燈，柏油馬路透着黑，但沒有發現警察的痕跡。

不是說在疏散鄰居嗎？

這麽快就已經疏散走了嗎？

不留下幾個人嗎？

也許有人能看到她，将她救走。

但沒有人來。

周圍很安靜，就連鳥叫蟲鳴都沒有。

林弱失望了。

她突然奇想，甚至都想坐在這，看看導彈到來時的正面。

也許這樣還能活得長一點。

她視線上移，越過鐵絲網，看着鐵絲網後的牆。

等等，鐵絲網後？

林弱突然來了精神。

鐵絲網并沒有将整個房子都籠罩住，它的高度只有一層半。

正好卡在二樓中間的位置。

如果她房間中的窗戶能打開，她就能從二樓的鐵絲網上直接走出去。

林弱繞了半圈，來到房子的背面。

看着二樓背光的那一團黑，即使什麽都看不清，但林弱知道，那是封住她房間窗戶的木板，而想要出逃，必須要撬開木板。

鐵網似被風吹得震動，咔咔作響。

她就地躺下，看着那裏，眼前逐漸勾勒出木板的樣子。

五塊豎條木板打底，三塊橫條目标橫切，封得并不細致整齊，帶着點匆忙的粗糙。

木板右下角有個較大的孔洞，外面的光應該就是從那裏透過去的。

雖然距離她上半截的目标還有一些距離，但這是個突破口。

她需要打開的是最右邊三條木板和最上面的兩條木板。

數量有些多，聲音必然十分大，而這次，就算蝸牛開出來十瓶紅酒，也不可能像出門風鈴那樣掩藏。

看來，接下來，是該溫警官真正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林弱微微思量，有了主意。

蝸牛可以想辦法解決，但她還缺打開木板的工具。

這就是她沒有記憶的壞處了。

她不知道家裏的工具箱在哪裏。

而外面明明有一個院子，卻連一把斧子、一個鏟子、或者一把錘子都沒有，倒是看到點木板條，但林弱能想到的它們的作用，全是被它們砸到腦袋上砸死。

她只能推斷。

對于多數的房子來講，放工具的多數只有三個地方。

客廳抽屜，閣樓，地下室。

當然，衣櫃也有可能。

林弱挺希望家裏的工具都放衣櫃裏的，好找。

鐵絲網劇烈地震顫着，響聲越發激烈，如同一只困獸撕咬着想要破籠而出般。

林弱沒有在意，她根據剛剛外面轉的那一圈，在腦海中拼湊出房屋的架構。

最上面有一個斜角小閣樓，二樓有兩間卧室，其中一個是她所在的房間。

一樓是客廳、餐廳和廚房。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具，也可以去廚房找刀。

但那需要經過蝸牛所在的客廳。

可能沒等找到刀，她就先被刀了。

但也許和溫警官合作好，能有機會？

林弱正想着，就聽見了轟鳴聲。

風力巨大壓迫，林弱無法動彈，只聽到鐵絲網“咔咔”亂響。

瞳孔之中，一點亮光落入。

警察竟然真的發射了導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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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次醒來。

林弱的耳邊沒有響起電話聲。

“溫警官，我們鎖定蝸牛的位置了！”

有人在對她說話。

她叫她溫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