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浮出水面2

浮出水面2

魚十鳶正一籌莫展時,對面的空位置忽然壓來一個身影,她可喜可愕地擡頭,明亮的眸子只是一瞬,又瞬間暗淡。

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裴言浔,便沒出聲,只給他倒了杯熱茶。

他來這裏做什麽?可也是來尋李酌修的?

“茶免了,你和我走一趟。”裴言浔一只手指把茶杯推回來,展袍起身,笑意融融,語調卻極其冷漠。

“啊?”魚十鳶不明所以,卻被裴言浔擒住胳膊,強硬着拉起來。

“你、你放開我。”

裴言浔的手就像是一把鉗子,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無論怎麽掙紮都掙不脫,見方才那兩個婦人往這邊瞧來,她靈機一動,正準備大喊非禮,被裴言浔一句話頂回去。

“我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

奈何裴言浔在魚十鳶心裏沒有一點信任可言,她佯裝糊塗,“什麽我想見的人?!你放開我。”

“李時予。”裴言浔道,手上力道更甚。

“你乃東吳人士,怎麽……”

魚十鳶話還沒說完,裴言浔打斷她,“信與不信,你自己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真不該答應李酌修來尋魚十鳶。好不容易找到她,竟是對自己半分信任都沒有,真真氣煞!

這話一出,魚十鳶不再多言。

李酌修對裴言浔信任有加,當初還想要将自己托付給他,自己也該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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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裴言浔來到郊外一處別院,紅門畫廊,風卷墨葉,怎麽看也不像他這種張揚之人的居所。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裴言浔聳肩,解釋道:“這是柳青岩的宅子。”

“柳青岩?”魚十鳶問,她并沒有聽過這人。

“工部尚書。”裴言浔這邊解釋,下一息推開面前那處緊阖的屋門,“你自己問他去。”

魚十鳶順着他點下巴的動作往裏看,一直警惕戒備的眼眸,在看清屋中來人後,瞬間被喜笑盈腮代替。

“李……”想到外界數千數萬只耳朵,她忙不疊閉嘴,只靠近他時,才哽咽道:“李時予……我、我就知道你這禍害能留千年。”

桑榆暮影,屋子的窗子又朝北向,他整張臉都掩在暗處,只依稀身影寂寥蕭然。

本有意逗李酌修,卻沒能博他莞爾,只瞧見他身影一晃,執過她垂在身側,無措地搓着衣角的手臂,緊緊擁進懷裏。

“魚十鳶,千算萬算,終是算錯了一步。”他溫熱沙啞的氣息灑在耳畔,過分的悲傷竄進心口,她只能回抱李酌修,言不出一句話。

李酌修智多近妖,仍然被別人擺了一道,真不敢想李聽芢此人,是何等的陰狠。

入夜,魚十鳶看着李酌修的睡顏發呆,被裴言浔喊了出去。

晚風帶了涼意,打在人身上,有些發瑟。

直到裴言浔緩緩開口,魚十鳶在他一字一句的話中,才反應過來,李酌修那個老狐貍,自己都能看清楚的局勢,他怎麽會算不到呢。

裴言浔道:“說時予兄蠢吧,目語額瞬,神機妙算。可說他聰明,這人以身涉險,行險徼幸……”他啜了口茶,又一聲空嘆,眼神頗是憐憫看過來,“跟了他,真是辛苦你了。”

“你是說,時予早知那塘報不實?”魚十鳶并沒有在意裴言浔後來的感嘆,她往前湊了幾分,神色凝重,眼底卻是掩不住的欣喜贊許。

“猜的罷,他又不是神算子。”裴言浔摸了摸鼻子,随後自豪道:“不論如何,是本宮把他從刀山火海裏救出來的。若是沒有本宮,他再是神機妙算,也無計可施。由此可見,本宮才是真正的在世孫武。”

說罷,挑眉往緊閉的屋門掃了眼,見李酌修立在那裏,更加神氣了。

“長卿兄好計謀。”

李酌修恭維着,語調冰涼,沒甚喜意。

随後他步下臺基,徐徐而來。殘楓被穩重的步調碾進深土。

一路走來,他身後的路竟比旁側深了好些倍。

魚十鳶對上他的眸子,其中翻滾着無邊無際的悔恨。

恨可求,悔何來?

又方才裴言浔所言,李酌修早就猜到李聽芢的計謀,他那句錯了一步,是何意?

像是看出了魚十鳶的困惑,裴言浔垂首貼近她耳側,語氣不辨悲喜,僅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木澤死了。”

裴言浔的話,仿佛滾滾江水将她蔓延,死寂的水底,連光都透不過來,只覺切骨之寒的冰水将自己包圍,口鼻亦被圍困,探不到氣息,逐漸溺亡。

她不敢置信偏頭,想要從裴言浔的臉上看到一絲玩味。

他是個愛說笑的性子。

可是這次,他的臉上,是魚十鳶從沒有見過的凝重。

“噓。”他将食指抵在雙唇間,李酌修靠近,他便揚長而去了。

留下她一人無措地面對李酌修。

魚十鳶知道,李酌修是個極度念舊情的人,識荊之處,他借酒去吊祭随行暗衛,眼角淚意盎然的神色仿佛仍在眼前。

而今,死的是木澤,他一手培養出來的長随,原是錯了這一步。

李酌修聽到了裴言浔和魚十鳶的對話,他腳步發虛,只能借力靠在一旁的樹幹上,才不至于摔倒。

“裴言浔說得不錯。我極其愚蠢,識不得人心。”

魚十鳶安靜地靠過去,将手搭在李酌修的肩膀上等着他往下說。

“還記得初次與你去青水縣買筆硯麽?”

魚十鳶點頭。

“那次,我借口如廁,實則是去尋驿站,給父皇寫信。寫完信後,我便遇到了席九思一衆人,本不是甚麽大事,卻在躲閃之際,瞧見了木澤。”

“他瞧見我,歡天喜地迎過來,我卻百爪撓心。”

“所以,你懷疑木澤背叛了你,将你的行蹤透露給了席九思等人?”魚十鳶問。

“嗯。”李酌修點頭,“于是我讓木澤去支開那群人,亦把自己所經之路透露給他,是為試探。他本無二心,自然照做。我也順利回來,便暫時将這事放下。”

“其實這一件事,并不足以我與木澤離間。”李酌修眨了眨眼,将眼底淚水壓去,“真正讓我疑心的,是陸思瓊生辰的賀禮。她的賀禮是木澤一手操辦的,也不知她使了什麽手段,那賀禮,竟是一只釵子。那釵子,本是放在我書房的,能出入書房的,唯有木家二兄弟,彼時木津遠在都督府,于是我不得不懷疑木澤。”

說到最後,尾音幾乎哽咽。

“去書房……”魚十鳶呢喃了一句,講這話在心裏咂摸了幾番,忽然記起件舊事。

“那釵子,或許是陸思瓊自己取得。”

迎上李酌修困惑的目光,魚十鳶接着說:“宮宴前幾日,我瞧見你屋中紅梅有凋敗之勢,擅自摘了些新鮮的紅梅,琢磨着為你換上。也就是這日,我瞧見了陸思瓊,她獨自一人進了宣竹閣。我正打算仔細瞧瞧,卻被木澤喊住……”

魚十鳶忽然住了口,這樣看,豈不是坐實了木澤背叛李酌修?

李酌修仿佛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只是輕聲問:“他為何喊住你?”

“他斥責我擅自摘了紅梅。”

“……木澤愛梅,初來時,他尚且年幼,偷偷摘紅梅被我瞧見了。那是母妃才去世不久,我亦是個孩童,見他摘梅,狠狠訓了他一通。”說到這,李酌修凄凄慘慘笑了一下,“他與我同心,之後,他忠心地護着那片林子,比我還要上心。更是瞧不得有人去摘梅。”

“是我疏忽大意,之後若是将陸思瓊一事說與你,你便不會把木澤遣去都督府了罷。”魚十鳶嘆了口氣,自責地垂下頭。

那時一門心思都撲到李酌修的母妃梅妃身上,竟忘了陸思瓊這一茬,若是她說了,哪怕木澤的命數依舊無法改變,他們主仆二人,也不至于懷憾陰陽相隔。

“前些時候回錦都,我先去都督府領兵,木澤大抵是察覺到我對他的态度,執意要跟來表忠心,我再次拒接他,将他留下都督府。”

“行至半路,李聽芢帶着兵殺出來,我雖早有預料,奈何他足足帶了十萬人,兵力懸殊,只幾個來回,我便深陷危局。是木澤,他不知從哪裏沖出來,替我擋了致命一擊……”

他順着樹幹滑下,蜷縮在光影掩蓋下的暗處,壓抑着的哽咽一聲蓋過一聲。

他悔極了。為何不能好好聽木澤解釋,多花些心思去思忖旁人的別有用心。

木澤能與席九思同行,何嘗不是席九思的主子默許了的,那本就是乘間投隙,他不知不覺深陷,再也沒有了回旋的餘地。

紅葉似殘血,嘩嘩落下,依舊掩不住陣陣抽泣,魚十鳶蹲下身,把李酌修抱進懷裏,任由他的眼淚染濕自己的衣襟。

陸思瓊……她記得,陸思瓊和顧知蘊不對付,顧知蘊被迫嫁給李聽芢,可否也是陸思瓊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結果?

李聽芢為人,定是個極愛面子的人,若能求的錦都第一才女,豈不是壯門面的好事情,他何樂而不為,

陸思瓊一直在暗暗和顧知蘊較量,如今位分壓她一頭,也不知顧知蘊的日子可好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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