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五)終回

沈建軍的女兒雖然覺得理由有點蹊蹺,但還是禮貌的和潘阿郎約在一家咖啡廳,是在一個週間的下午,整間店裡人來人往以商務洽談的人居多,

『潘伯伯,您好,我是沈雲梅,還勞煩您跑一趟臺北。』

她先開口自我介紹,才剛滿三十歲,是個亮麗的上班族。

『啊!妳好,妳好,我是你父親的初中同學,這樣見面是有點唐突,哈!』

潘阿郎聽到她介紹自己名字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不自然的打了兩次招呼,

在遞上最時新樣式的女錶後,說起他們三個好兄弟有去祭拜她的父親,順口問起塔位旁邊的相冊裡面是甚麼照片?

『呵!那應該是當年流行的沙龍照吧!打開中間還有一層綿絲紙,兩邊各有一格相片格,一邊是空的,另一邊是一個女生的相片,3X5的相紙,四周是波浪紋的剪裁,照片不是彩色的,反而是深咖啡色的復古相色,女孩看起來很年輕,穿著白底小碎花的洋裝,白色的鞋子,手裡還拿著一本書,我想那應該是我爸的初戀情人。』

『他自己也有說過,我媽是長官介紹下才結婚,兩人一直相敬如賓,我大學畢業他們就離婚了,他自己就在隊上待到退休。之後知道自己日子不多,才說要回鎮上去看看,我爸他也沒多說甚麼,只交代他走了之後,把這兩樣東西放在他塔裡面,一個是相冊,另一個是世界名牌裱的空盒子,上面的LOGO都還在呢!』

沈雲梅得知來者是父親的好朋友後,倒是知無不言,她自己也看得開,很尊重父親的遺願,照顧好母親,按照他想要的辦完喪事。

兩人很快就結束談話,離開前祝願大家都能平安喜樂,潘阿郎在回去的客運上一直看著窗外,覺得太太這一輩子實在太不容易,到家後主動和林素綢說起,要不有機會再多雇個技師,那他們就不用一直守在店裡,也算完成她的夢想,兩個人可以到處走走,但這似乎沒那麼容易實現,最後決定還是先好好教店裡的小夥子,其他的走一天看一天吧!

隔年同學會因為班長陳定邦的母親仙逝,而暫停舉辦。

『店都關了,你還不睡!』林素綢拉開門簾喊了一聲,

『好,我再看一下就上去。』

潘阿郎頭也沒擡,耳裡聽著自己太太忙碌的聲音,和上樓時升降椅的機械聲,依然專注在清理古董懷錶的零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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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叮~~咿呀~~"

風鈴聲隨後是厚重木門的聲音。

『您好,歡迎光臨。』

他立刻放下擦拭布,擡頭迎向客人,並將眼眶夾著的特殊放大鏡拿下來,女孩就一直站在門邊,沒有向前,眼神如此空洞,

『老闆,想請問現在幾點了?』

過了好一下,她似乎才回神,那感覺就像肉體已經到了,靈魂慢了好幾秒,才從後面追上的感覺,但這次明顯比前兩次慌亂很多。

『現在?十點五十五分。』

潘阿郎從維修檯後面站了起來,還是轉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鐘,

『那個,可以請你幫我看一下手錶嗎?它不走了。』

女孩快速走到檯前,將手錶小心翼翼地放在高櫃檯上的絨布盒裡,

『好呀!我看看。』

潘阿郎還是照往常一樣,拿下錶後細心的用工具吹了塵土,再好好擦拭一番,但不一樣的是裱背多了”建軍”二字,去年不是這樣的!?他泰然的臉上出現片刻的震驚,隨即翻到正面,秒針已經在走動,且是十點五十九分,

『小姐,好囉!』

潘阿郎內心有些疑問,但也不敢耽擱,還是一樣出了聲叫回女孩,她一直側身皺著眉,站在門前挑起窗簾窺看著,確認外面的狀況,似乎非常焦慮的樣子。

『請問老闆,客運站最後一班車是幾點?』

女孩接過手錶確認後,依然是那麼怯生生,

『客運站最後一班是十一點十分往高雄。』

『啊!請問剛剛費用多少?』

等待女孩的慌亂和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簡單的檢修而已。』

潘阿郎微笑的看著,他不敢改動任何的情緒和對話,心裡邊默念著,再來她應該會說"謝謝你,老闆。"。

『那個…老闆,我花了好久才找到這裡,但現在我已經沒時間了,這次之後就無法再回來了。可否請你幫我把這兩樣東西轉交給建軍?他說你是他的好朋友,可以拜託你。』

女孩忽然改了對話,且口吻變的急切,眼眶更是瞬間蓄滿淚水,一個眨眼眼淚就簌簌的往下流,怎樣都止不住,看得出這三次的幾分鐘對她來說很是不易。

『欸!妳說。』

潘阿郎跟著紅了眼眶,乾澀的發出幾個字,看著她抹去淚水,從袋子裡拿出照片,是沈建軍年輕的樣子,連同剛剛的手錶一起遞上。

『我們…是注定是沒辦法在一起了!我本來和他約好今天在這邊碰面,要送他去高雄的,明天八月十四日是建軍要去軍校報到的日子。這錶是我買來送給他的,背面我還特地再拿去刻上他的名字,照片…照片就只能還給他了。』

說到最後,女孩哭得滿臉淚痕,連擦都來不及,就任由珍珠往下掉。

『妳的名字是…?』

潘阿郎皺著眉盯著那兩樣物品,雖然對方不開口他也猜的到,但還是問了,

『我是李雪梅,請他…請他忘了我吧!』

她倉皇的擡起淚眼,滿是淚水的眼裡充滿悲傷和無奈,卻也只能聽從父母安排的命運。

『時間來不及了,我得走了,請你一定幫我轉告他,拜託你了。』

她絮絮說了許多後,轉身跑出去,小碎花洋裝擺動起的裙襬也跟著消失在門後。

"聆叮~~咿呀~~"

潘阿郎跌坐回位置上,他的思緒無法轉動,空烙烙的呆坐著,不知過了多久,牆上的報時響起,嚇得他一陣雞皮疙瘩才回了神,"嘀咕~嘀咕~"總共二十三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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